第79頁(1 / 1)

杯涼茶,仰頭灌下,接著又一杯,連續灌下五杯,才稍稍緩解口裡的燥熱。

目光落在茶杯上,他突然蘸取茶水,寫下:‘既然還有九年才能取我性命,怎麼突然現身?’

姽寧走過去,坐在他對麵,狐疑的端量他越發嫣紅的臉頰,隨口回道:“實在無聊,便來看看你是不是還活著。”

浮生又寫:‘我是否活著,對你來說有什麼區彆?’她總歸要他的命。

姽寧的目光自他臉頰往上,四目相對。他的眼神有那麼一瞬的認真,須臾收斂為一池寒霜。

不過幾年未曾交談,他變得會隱藏情緒了。

她笑了笑,說:“倘或有人提前傷了你,這可不行啊。畢竟是我提出與你的十五年之約,若被人攪局,我的麵子往哪兒擱?”

浮生將她睇住,想分辨她話語的真假,卻也瞧不出她的真實想法。

說來諷刺,他不過凡胎肉眼,竟天真的以為自己能辨出以詭詐著稱的魔物的心思。

浮生暗暗呼出一口氣,體內熱度再次席卷而來,且比方才還要凶猛,以至於僧袍之下的肌膚已是大汗淋漓。

‘既然確定我還活著,你可以離開了,我需歇息。’他努力維持平靜。

“不行。”姽寧斷然拒絕:“你的身子有情況,我不能走。”

浮生實不想與一個要取自己性命的魔物繼續糾纏,直接站起身。腦袋突然一陣眩暈,眼前一黑,又跌回了座位。

他連忙閉上眼,靜心調理氣息。

姽寧再沒法佯裝淡定,起身站在他麵前,彎身將手覆在他額頭。

回過神的浮生握住她手腕想要拽開,姽寧施法將煞氣化作繩索,把他兩隻手反綁在椅子後。

浮生扭動雙臂,卻挪不得半寸,隻能氣惱的將她瞪著。

因體內熱力升騰,他眼中氤氳水光,瞧起來格外委屈。

第72章 那無恥的太後究竟下了多重……

浮生臉頰和額頭的熱度很不正常, 被火烘過似的。

“感染了風寒?”姽寧想起他小時候跌落井下,那夜感染風寒後,高熱不退。

可他已多年未染過風寒, 方才瞧著還挺好,怎麼突然發病?

浮生搖搖頭。

她手指的涼意令他短暫舒適後, 體內燥熱愈漸攀升,忍不住想要靠近。他隻好彆過臉,默念金剛經,擺脫體內莫名的躁感。

姽寧仍在觀察他的情況, 不止臉頰, 他整個脖子也紅起來,額頭鼻端泌出熱汗, 嘴唇就像抹過胭脂般紅。

她忽想起自己曾有一次幫懷蒼煎藥,那藥是藥神殿的仙童送來的, 說是給他補氣。

那晚喝完藥後的懷蒼也是如此,渾身滾燙, 整張臉異常通紅。卻不是生病, 而是一種急需紓解的燥熱。

那晚的懷蒼比素日強勢許多,事後他與她說起, 自己許是食了%e5%aa%9a藥。

再聯想剛才太後的言行……

姽寧連忙轉過身, 目光掃過屋子, 最終落在案桌上的茶杯上。

她回身看向他:“那茶是太後帶來的?”

浮生一心沉浸在金剛經中, 摒除外音, 遂未聽見她的問話。

姽寧見他麵目驟然平靜,一動不動的坐著,還以為他出了什麼狀況,忙捧著他的臉, 喚道:“浮生?浮生!”

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麵前叫他的名字……

她焦急的聲音,將浮生設下的屏障撬開一道缺口,徐徐鑽入他耳內,叩醒他神思。

他緩緩睜開眼,視線落入她被燭光照得發亮的眸中。

姽寧見他睜開眼,著實鬆了一口氣,剛才可是把她一頓好嚇。

看著她眼中的擔憂刹那變成安心,浮生卻疑惑。

除非她這張臉天生帶有欺騙性,又或者魔物極為擅長偽裝,時常惺惺作態,否則他不可能看錯她剛才的眼神。

那是她沒來得及掩藏的,發自內心的情緒。

“怎麼了?”姽寧將手從他臉上撤下,不知他為何盯著自己。

直至此刻,她都沒察覺在經過方才突如其來的驚心後,她不自覺流露的全是真情實感,而非一個心狠的魔。

浮生收回目光,扭動雙臂。姽寧這才發現,他的手腕還被她綁著,立刻卸去他手上的禁錮。

雙手束縛解開,浮生即刻起身,繞過她往床榻走去。他必須靜心念經,體內的毒性有些猛,實在快支撐不住。

沒等他走兩步,姽寧扯住他手臂,問道:“剛才問你呢,那桌上的茶是太後帶來的?”

浮生被她阻住了步子,回頭沉著臉睇去。

姽寧大抵看出他要說:是又如何?你要對她如何?

“是的話,我殺了她。”一個殺字,輕描淡寫的滑過她唇齒。

浮生眉心蹙起,甩開她的手,轉身大步往床榻走去。

這人是魔,說殺就殺,他竟天真的以為她剛才是真的關心他。果然中了毒,腦子都不好使,皂白不分!

姽寧被他這番臉色給激得心頭生惱,這是不願她殺了太後啊?

“站住!”她快步上前,“你該不會被太後的風姿給迷了眼呢?”

他突然停住腳步,姽寧步伐太快,來不及收住,直接撞入他懷中。

浮生虛浮的身子被撞得晃了一下,兩手漠然垂落身側,沒打算扶她。姽寧抬頭就看見一雙冷光冽冽的眼,正壓著勃然的憤怒。

這眼睛和懷蒼動怒時的樣子,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浮生指著門口,無聲的催她離開。

姽寧眼尖的看見他手指在顫唞,顯然正在拚命隱忍。

不由惱道:“她在茶裡下了%e5%aa%9a藥,要與女子行雲雨之事才能解除藥性,若不如此,便會損及你氣神,傷及你腎臟,你還在犟什麼!”

浮生雖沒見識過這類藥,但師兄們曾與他在後山采藥時,閒聊時說起過%e5%aa%9a藥,所以剛才他猜到自己中的是什麼毒。

若是行了雲雨之事,這輩子的修行可就儘廢,更無臉麵對師父。唯一能熬過藥效的辦法,是靠金剛經屏蔽五識。

他相信自己可以克服,可當她出現在麵前,內心總會出現波動,所以才要避免她的觸碰。

浮生站在床邊,褪下外袍,脫掉靴子。

他將褥子掀開,青色的玉板赫然顯露。這是住持留給他的青玉榻,但凡心中難寧,有邪氣侵體時,便可在青玉榻上冥神念經,可助他除邪靜心。

他赤腳踩在青玉榻上,盤腿而坐,漠然將她盯著,催她離開。

姽寧深知%e5%aa%9a藥難解,念佛經隻能用意念壓製體內被催生的欲望,又不能祛除藥性,倒頭來一樣傷身。

思來想去,她道:“我去找解藥。在我回來之前,你需忍耐,就呆在屋子裡,知道嗎?”

說罷,姽寧眨眼消失。

浮生原本就因%e5%aa%9a藥而遲鈍的腦子,更似蒙上一層水霧,瞧不清弄不明。

她如此著急他的身子,究竟為何?

難道是希望他可以在約定之前,不受侵擾,順利修成正果,如此才好被她食魂?

浮生歎一口氣,想不出所以然,雙手合十,默念佛經。

***

姽寧知道藥神殿定然有解藥,可她如今去不了天庭,隻能急匆匆趕去地府,問閻王取藥。

“閻王方才被地藏王菩薩叫去了阿鼻地獄。”判官道:“地獄突生異動,不隻是閻王,十殿的大王都被叫過去了。”

偏偏這時候出事,姽寧心急,隻好問他:“你曉得哪裡有%e5%aa%9a藥的解藥嗎?”

判官思索一番,叫來地府當差的藥官,交待他趕緊去將解藥取來。

沒多久,藥官取來藥。姽寧收下解藥,謝過兩人,正要離開。◤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忽然間,不知何處傳來一陣轟隆隆巨響,震耳欲聾。整座地府隨即晃了晃,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

事出突然,三人差些沒站穩。

姽寧茫然環顧四周,不知發生何事,又看向判官。判官也是一臉驚詫,地府從沒發生過震動,更彆說像方才那樣地動山搖般的震感。

幾人心神未定,又是一道轟隆響聲,仿佛天雷炸開在耳邊,

地麵的晃動比方才劇烈許多,待靜下來,姽寧狐疑地踩了踩地,“地下好似有什麼在衝撞?”

“不會是阿鼻地獄傳出來的吧?”藥官猜測。

判官眉頭凝重地擰起,與姽寧道:“下官得去一趟地獄,帝後慢走。”

姽寧點點頭,且她一心記掛浮生的狀況,便與判官告辭,動身離開。

*

回到凡間,已近天明。

接近秋華寺時,火輪恰恰躍出,朝霞鋪瀉,虹光漫天。

姽寧卻驟然停住腳步,被天上的異象給驚住了——

隻見空中有道長達數十丈的黑影,仿佛用刀在空中割出了一道黑漆漆的裂縫。忽聞喀嚓喀嚓聲,那裂縫越來越長,越變越寬。

姽寧愕然望著那裂縫,裡頭烏黑黑,看不出究竟。

突然間,有個黑色的尖狀物自裂縫內伸出來,緊接著旁邊又出現一個,直到五個尖狀物出現在裂縫邊沿,姽寧這才瞧明白……

那五個又黑又尖的東西,似乎是隻巨大的爪子?

她正疑惑,為何天上會突然裂開縫隙,又是什麼巨獸的爪子從縫隙裡鑽出來,裂縫上方緊接著也爬出一隻黑色巨爪。

兩隻爪子一上一下,就像巨獸的左右手,撐在裂縫上。沉重的吼聲從內傳出,兩個爪子開始費勁的撕扯裂縫,試圖將其撕大。

饒是見過身形巨大的幽冥獸,姽寧也被天上的巨爪震撼住。單單那爪子就有遮天般大,那裂縫裡頭的東西大到什麼程度,無法想象。

就在縫隙被撐開有十丈寬時,夕陽灑落天際的漫天霞光忽而變作萬丈金光,在耀眼的金光中,十道金尊佛像若隱若現。

隻聽佛音清朗,即見佛咒浩蕩,將裂縫內的巨獸驅趕回去。

不消會兒,金色的佛咒遍布在裂縫周圍,並不斷往內延伸,再扯住邊沿,朝中間合並,試圖關閉裂縫。

“燭....燭....”那巨獸咆哮吼叫。

受到佛音的乾擾,它的聲音渾濁又模糊,姽寧隻聽見了一個‘燭’字,又像是‘主’?另一個字如何也聽不清。

最後,縫隙越來越小,巨獸扛不住佛咒的威力,不得已將爪子收回去。

須臾,天空的異觀隨著佛像一並消失。

姽寧仰望高空,雲如火、天似繒,瞧不出一絲半點被撕裂過的痕跡。

若非她方才神思清明,卻以為在這凡間看到了幻境?

姽寧左右瞧不明情況,沒再滯留,連忙往秋華寺飛去。

*

回到浮生的屋子,她先到窗台取來一杯水,快步端去床榻。卻見他一動不動倒在床上,驚得她一口氣差些沒接上。

她急忙將水杯放在青玉榻上,上前將他扶起來,這才看見他臉上和身上的血,身下的青玉榻也有一灘半乾的血跡。

“浮生?”她喚了數聲,未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