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1 / 1)

放回顧苓柔桌前。

有時候行動往往比言語刺激更大,在顧苓柔看來,蕭淵就是在明晃晃地嘲諷她賬本都不會看。

顧苓柔隻感覺臉上在發燒,原本就要消散的怒氣又回來了。

隻是蕭淵對顧苓柔此刻的情緒毫不在意,他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顧苓柔對麵,看著硯台中墨跡乾涸,說道:“不想看賬本,總會研墨吧。”

“誰說我不想看賬本了?”小心思一旦被戳破,顧苓柔隻會更不開心。

偏生顧苓柔的這些小脾氣在蕭淵眼裡都像是顧苓柔在向他撒嬌一般。過去他一直覺得顧苓柔因為他的身份對他見外,和他之間界限明確,所以顧苓柔在他麵前越是跳脫,蕭淵越是高興。

這說明,顧苓柔不把他當外人看了。

蕭淵沒有開口,隻是用筆杆碰了碰硯台,硯台發出清脆的聲響。

這就是在催促顧苓柔:趕快研墨。

顧苓柔無奈,她這是石頭打在棉花上,根本就沒用。

隻得開始為蕭淵研墨。

顧苓柔研墨的時候蕭淵無所事事,就看著她,眼中的笑意和溫柔都快要溢出來了。

墨條逐漸化成墨汁,顧苓柔心中的氣焰也和墨條一般,逐漸融成了水,漸漸消散。

顧苓柔餘光時不時偷瞄蕭淵,然而,看著蕭淵蒼白卻不失俊逸的麵容,顧苓柔覺得自己再也不敢抬頭。

一旦抬頭,就像要被蕭淵勾去了魂魄一般。

“你去乾點彆的事吧,看完後我叫你。”蕭淵說道,此刻已經開始快速看起賬本來。

“臣妾和陛下一起看。”看賬本本是皇後之事,現在皇帝陛下大發慈悲幫她看,不論如何,顧苓柔還是覺得應該幫蕭淵分擔一些,要不然顯得自己太無用了。

殊不知,雖然顧苓柔早已沒了怒氣,又恢複了“臣妾”的自稱,但是這句話傳到蕭淵耳朵裡還是被蕭淵聽出了彆樣的風情。

“好。”蕭淵點頭回答,嘴角的弧度逐漸放大。

要說顧苓柔,天生的確不是個看賬本的料,若說幫著蕭淵看賬本就是真的做做樣子罷了,顧苓柔看著看著就開始哈欠連天,看著賬本中的數字,隻覺得這些數字都跳了出來,在她眼前亂竄。

就這樣,毫無形象可言地,顧苓柔睡了過去。

落日的餘暉撒到顧苓柔身上,為她罩上一層暖意。

蕭淵看著看賬本頭越看越低的顧苓柔,發出一聲輕歎,將筆放好,又輕輕走到她麵前,將她抱了起來。

顧苓柔身材算不上高大,有些嬌小,身子軟軟的,蕭淵抱著剛剛好。

蕭淵為顧苓柔脫了鞋襪,取了發飾,又將她輕輕放到床上,為她放下薄紗帷幔。

“好夢。”蕭淵用他冰冷的唇在顧苓柔額頭上%e5%90%bb了一下,如蜻蜓點水一般。

安置好睡著的顧苓柔,蕭淵重新坐到桌案後麵,再次開始看起了賬本。

顧苓柔夜半三更醒來之時,便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床上。透過帷幔間的縫隙,她能夠隱隱約約看見外麵的光亮。

顧苓柔摸了摸身邊的位置,一片冰冷,顯然並沒有人來睡過。

外間傳來幾聲低低地咳嗽聲,顧苓柔心中一動,赤著腳輕輕下床。

透過門縫向外間看去,她看到蕭淵正坐在桌案後麵奮筆疾書。原本小山似的賬本已經被疊得整整齊齊。

燭光映在蕭淵臉上,忽明忽暗,一時讓顧苓柔對蕭淵的麵容看不真切。

雖然麵容模糊,但是顧苓柔卻在心中逐漸勾勒出蕭淵專注的神情。

“陛下。”顧苓柔輕輕走到蕭淵邊上,因為沒有任何聲響,蕭淵一時有些震驚,手一抖,筆尖的墨水便滴落到一本奏折上,墨漬很快便散開來。

“夜深露重,陛下趕快休息吧。”顧苓柔說著直接奪了蕭淵手中的筆,“奏折明日再看。”

其實顧苓柔心中有些愧疚,如果不是因為幫她看賬本,蕭淵就不會熬夜批奏折。

“這些天奏折有些多,要熬熬夜才能看完。”蕭淵解釋道。

這話是對著顧苓柔說的,話中之意顧苓柔何嘗不明白,就是在告訴她,切莫多想。

“就寢吧。”蕭淵突然拉過顧苓柔,再次將她抱起,抱到了床上。

兩人一起躺在床上,一時之間誰也沒有說話,似乎達成了某種默契。

屋內靜得出奇,能夠聽見燈花墜落的聲響。

“陛下好夢。”顧苓柔吹滅了燭火,殿內再次暗淡了下來。

*****

景佑十一年六月二十三,天子壽誕,普天同慶。

是夜,皇宮歌舞升平,觥籌交錯,朝中大臣攜家眷來宮中參席,為天子祝壽。

這是顧苓柔第一次如此正式地參加宮宴,過去她一直隨父親和兄長在軍營曆練,唯和京中貴女沈菱一人交好,所以很少參加宴席,也很少露麵。

天子大婚那日,因天子身體抱恙,婚儀一切從簡,所以並未擺席。因此這次千秋節的宮宴,也是顧苓柔作為大蕭朝皇後的第一次露麵。

今日顧苓柔身著大紅色皇後鳳袍,頭戴金色鳳冠,妝容明豔精致,和穿著帝王禮服的蕭淵一同坐在上首,和宮中華麗的陳設相互映襯,十分般配。

此情此景,令不少貴女都直接豔慕紅了眼。

“聽說皇後娘娘出身將門,原以為是個舉止粗俗之人,沒想到竟是如此美豔,端莊優雅。”

“陛下和娘娘真的般配,郎才女貌。”

“聽說陛下對娘娘還好,你沒看見,剛剛入殿之時陛下可是拉著娘娘的手呢。”

“要說,我要有娘娘一半福氣,那我也知足了。”

“……”

貴女們在下麵竊竊私語。

可說來,顧苓柔並不知道自己早已拉了許多仇恨,與此同時,在令這些貴女們豔羨的背後,在她看來,參加這樣的宮宴無非就是遭罪。

先不提為了籌備蕭淵的千秋節,她整日整夜地安排、看賬本,就在宮宴開始之前,她還為自己的穿著愁苦無比。

從小到大,顧苓柔都不太在意自己的穿著,隻要她覺得能看的過去就行。在宮宴之前,她和蕭淵大婚時的禮服已經夠繁複了,那時,她就坐在轎攆上,都累得夠嗆,昏昏欲睡,而今日宮宴上的皇後禮服,更是讓她瞠目結舌。

這禮服足足有九層,下擺拖地,十分厚重,顧苓柔穿不慣,剛走幾步,差點扭傷了腳。

同時,這皇後禮冠乃純金打造而成,上麵還鑲嵌著珠翠和瑪瑙,戴在頭上,顧苓柔隻覺得自己的頭重若千斤,甚至不能低頭,一低頭就很難再抬起頭來。

顧苓柔平時蹦噠慣了,如今因為衣著束手束腳,哪能承受這些。

一看到蕭淵,馬上就提出了抗議。

“陛下,臣妾今日身子不適,能不能不去赴宴?”若說能在宮宴上溜出宮去快活一陣子,那還是很不錯的,雖然這樣很不負責,但顧苓柔著實不想穿這身禮服。

“可是哪裡不舒服,叫太醫來看看。”蕭淵一聽她說身子不舒服,當即就讓人宣太醫。

“你先好好休息,讓太醫來看看。”蕭淵扶著顧苓柔坐下,“若實在是不適,這宮宴不去便是。”

就在顧苓柔認為蕭淵會鬆口讓她不用參加宮宴之時,卻不想,又聽蕭淵說道:“這千秋節也隻是個形式罷了,若無權勢,朝中又有幾個人甘願為我祝壽?屆時我陪你在後宮休息便是,前朝便由著他們鬨去。”

一聽蕭淵這話,顧苓柔的熱情很快便被一盆冷水澆滅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要說千秋節宮宴不見天子,這要是傳出去了可成何體統?更何況,如果眾人聽聞天子因為皇後身體不適放棄參加宮宴,那她顧苓柔豈不是成了禍國妖姬?

“陛下不用請太醫了,臣妾休息一下便可。”

“還是讓太醫來看看吧。”蕭淵說道,“這樣也好放心些。”

“陛下,不用的。”顧苓柔隻能低垂著腦袋,繼續和蕭淵爭執。

“到底怎麼了?”蕭淵發現了顧苓柔的不對勁。

“陛下。”最後顧苓柔還是認為應該為了自己不那麼笨重的身子向蕭淵坦言,“臣妾覺得衣服頭飾太過沉重,想要換一套。”

“不行!”蕭淵直接否決道,語氣也變得嚴肅起來,“在宮宴上就應該有皇後的樣子,你穿其他的像什麼樣?”

“可是,好沉啊。”

“朕的頭冠和冕服也沉。”所以,你必須要和我一樣,我們才配。隻是最後一句話蕭淵直接爛在了肚子裡,沒有說出口。

“陛下。”

眼見著顧苓柔又要開始討價還價,蕭淵戲謔地說道:“我竟不知我們皇後娘娘的身子竟然如此嬌弱了,竟然穿件禮服都累。”

這件事最終的結果就是,顧苓柔帶著沉重的鳳冠,穿著繁複的禮服,和蕭淵一同出席宮宴。

此刻的顧苓柔坐在上首,姿態是皇後特有的端莊。可貴女們所不知道的是,顧苓柔之所以這樣,是因為她稍微一動,就能感受到鳳冠不穩,搖搖欲墜。

而在顧苓柔端莊穩重的微笑後麵,是不斷催促宮宴趕快結束,是心中的叫苦連天。

*****

今日的宮宴,江徹和顧清蓉也都來參加了。江徹拿著酒杯,望著坐在高台上的顧苓柔,心中煩悶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悔恨,竟許久都挪不開眼。

席間有太後一族的同僚向江徹敬酒,玩笑道:“世子,看什麼呢?”

江徹這才收回思緒,憋出一個笑容,將杯中的酒一飲而儘。

“我說世子,你不會還在肖想他人婦吧。”這人湊到江徹耳邊說道,“我勸你把有些事情拎清楚點,她現在可是皇帝的女人,難不成你想和皇帝搶老婆?”

江徹有些惱怒,瞪了這人一眼,將杯盞往桌上一放,直接離了席。

“你這人脾氣怎麼這麼怪了,玩笑都開不起。”那人在後麵支支吾吾說什麼,江徹早就沒有心思聽了。

江徹離席後先是去用冰水洗了個臉,努力讓自己清醒過來,接著又想到了顧清蓉過去對他說得話,這些天,他一直都不明白,為何顧清蓉就那麼篤定,在宮宴這天,他會知道顧苓柔對他性情大變的原因。

按照過去的約定,江徹便一人悄悄朝著宮中的禦花園走去。遠遠地,便看見顧清蓉正站在庭院中等他。

距離上一次相見已一月有餘,顧清蓉已有三個月的身孕,隻是還未顯懷,但她的衣著已明顯變得寬鬆了起來。

顧清蓉一看便知道是精心打扮過的,此刻正笑%e5%90%9f%e5%90%9f地等他。

在江徹印象中,顧清蓉總是笑%e5%90%9f%e5%90%9f地,掛著純潔無害的笑容,讓人心生憐憫。但現在江徹看來,她雖笑著,卻能說出和這笑容截然相反的惡毒語言,可謂兩麵三刀。

“你來了。”顧清蓉坐在亭子裡,手中搖著一把團扇,顯得儀態萬千。

“那日你所說的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是說我會知道真相嗎?”江徹並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