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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人家說的句句在理,他媳婦理虧了。可是他不放棄,還道:“琰哥兒還小,我做女婿、做姐夫的幫個忙總是可以的,否則……”

賈時飛聽見吵鬨聲從書房踱步出來,嗯,這就是那個王家女婿了。他本想說幾句,可是想到這是京營節度使的侄子,又有些卻步,躊躇良久。然而沈全畢竟年老,這裡又到底是賈家,老沈眼看著要攔不住了。

“大姑爺,且慢。”不能由著他們喧鬨,否則是什麼樣子,賈時飛隻好咬咬牙硬著頭皮走上去,他顯得風度翩翩、真誠坦蕩的對王東鳴說道:“大姑爺,請聽我一言。大姑娘這樣子怕是不合適,表少爺又是這家裡唯一的男丁,倘若有個好歹,林家那邊是交代不過去的。哪怕您是王節度的親侄子,瓜田李下,避嫌為要啊。”

王東鳴打量他一眼,也知道了這就是那位進士老爺,林府西席。他咂摸一陣這話有禮,他是想拿好處,不是想給自己找事兒。“那好罷,我們夫妻先回去,明日與親眷們一道過來。”

看著他們走了,沈全才鬆了一口氣,對著賈時飛抱拳:“先生真是不同凡響。”賈雨村還要謙遜幾句,卻不成想,他方才原地猶豫踟躕、後來才上前的樣子,都被出來叫人的韓長生看了個正著。

第9章

韓長生看著並未多想,他是來找沈管家的。

內院嬤嬤丫鬟的孝服都裁好了,少爺的孝服也得了,韓馮氏打發兒子來外院看看。如果也備好了,就請外麵管家、先生寫帖子,第二天通知各路親眷。這一夜,為林氏淨身、換衣、收斂亂糟糟的折騰了一整夜。

死者這邊算是收拾好了,可是韓馮氏最擔心的還是她奶大的少爺—賈琰。自打太太咽氣,賈琰就握著母親的手不肯放,韓馮氏和兒子長生硬將他抱出了臥房。就看這孩子坐在那裡傻愣愣的,一句話不說、半滴淚也沒有。

韓馮氏有些怕了,太太就這麼一個命根子,倘若有個好歹,真是死了都不瞑目的。她半蹲在賈琰麵前:“少爺,少爺?琰哥兒?聽得見韓嬤嬤說話麼。”

賈琰似乎才回過神來,眼神還是有些楞,直直的看過去:“嬤嬤,我聽見了,我娘呢。對了,”他扭頭看看外麵,“該準備的東西備好了嗎?還得告訴大家,來吊唁呢。”

“啊,哦,你放心都備好了。”韓馮氏更擔心了,她複勸道:“琰哥兒要不要再去瞧瞧太太,一會就得入棺了。”

賈琰默默地起身走進了內室,林清已經被換好了衣服,就如往常一樣躺在榻上似的躺在那裡。韓馮氏以為賈琰紅了眼圈要哭出來了,沒想到賈琰跪在地上端端正正地磕頭,然後挺直身體道:“娘,您安心去罷,兒子一定好好上進、好好活著,娘您休息罷,安心休息。”

說完起身就走,再不往後看一眼,韓馮氏趕緊跟了出去。

初次見麵的時候還帶著幾分稚氣呢,沈管家看著賈琰,如今簡直換了個人似的。他彎腰道:“表少爺,小人畢竟是幫忙的,帖子已經拍陶厚帶著家人往外送了,您看要不要將這家裡的老陶管家請回來。”

賈琰搖頭:“既然托付給舅舅,舅舅又派了老管家過來,這家裡的事情就都托付給你了。我年輕,有些事情也不很懂,還望老管家多多幫襯。”

沈全連連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事起突然,原本訂好了族內見麵商議妥當之後,再請孫景淩過來。可是沒想到十二房內的族人那麼好打發,收了錢寫下文書送往官府就得了。可是王東鳴卻給賈雨村提了個醒,如果賈氏族人利欲熏心想要借著喪事發難,他們會很難辦。

於是,賈雨村讓人格外向知府衙門送了張帖子,將事情簡略的一寫,請孫景淩派人過來盯著一眼。像這樣孤兒寡母還不忘資助族學的善舉,地方官都應該予以一定的表彰,孫高也是這麼想的,卻沒想到他剛讓人將文書存檔記錄,還沒來得及琢磨如何表彰,人沒了!

這可真是……人有旦夕禍福啊,孫知府接到賈時飛的傳書,想想古今那家裡也就剩下一個孤兒弱子,擔心也是情理之中,就派自己的師爺到場壓陣。所謂縣官不如現管,知府的師爺、比百裡之外的鹽政西席威懾力要大得多。

這麼多人幫襯著,哪怕真有人動了什麼心思,也被這陣勢給嚇回去了。再加上揚州那邊接到報喪之後,立刻又派人送上了奠儀,等到出殯那一日,林海竟然親自從揚州趕了過來。

當日正值休沐,他與同僚打過招呼,親自從揚州順水而下直抵金陵城。因著是私事,就隻有知府孫景淩得到了消息,師兄親自來,孫高也就在休沐這一日前往金陵賈家致奠。

原本這世上就有規矩,女方死亡,必須得娘家兄長出麵看最後一麵,確認是正常死亡才能下葬。如今林海來了,問過外甥、大夫、家中下人,就由他做主,封棺、出殯下葬。

這一場喪禮總算是儘善儘美的辦完了,舅甥相對而坐,林海歎氣:“我原還打算你母親帶著你一道回揚州,你舅母還叫人把院子準備好,等你們母子回去。沒想到……唉。”

這一聲歎息真是充滿鬱悶,林家原本就人丁零落,長一輩無人了,林海這一輩也是走的走、亡的亡。作為實際上的大家長,林如海再寬慰自己要看開,也還是心中鬱鬱。

賈琰安靜地坐著,比林海頭次見他的時候瘦了不少,十歲的男孩子,顯得個頭高了不說,仿佛已經有了十三、四歲的架勢。林海又是一歎,他道:“你在熱孝裡,也不能留你一個人在這,不如這樣,我請雨村照舊留下,老沈也陪著你。等到熱孝過了,你就回揚州,如何?”

“都聽舅舅的。”賈琰一切聽林海的安排,如今他也無心想什麼彆的事情,母親臨終前為他安排好了一切,他隻需要聽話就行了……

喪母之痛啊,林海看著孩子不複之前的幾分天真氣,心中無奈,也沒有更好的法子。這樣的事情隻能往看、往前走,等到回頭的時候就不會那麼難過了。賈琰也累了幾天,他要守靈不能睡覺,整天整夜的熬著,林海讓馮氏帶著賈琰先去休息。

至於他自己,要出去見一見孫景淩,師兄弟兩個還有些私房話要說。

孫景淩坐在賈琰家中的正廳喝茶,林海踱步而入,他趕緊起身道:“如海師兄!”

林海道:“景淩快坐,你我二人也久未見麵了。”

孫景淩歎道:“是啊,平素公務繁忙,雖然兩地不到百餘裡,卻也無暇相見。沒想到,今日見麵居然令妹喪禮,還望師兄節哀順變。”

兩個人寒暄兩句,孫景淩就提到了自己新收到的消息,當今的第三個皇子、燕王司徒闡,鬨著要出家!

一聽這個消息,林海臉色一變:“怎麼好好的又鬨出事端了?燕王已經是皇帝膝下最年長的皇子了,之前還規規矩矩的,如何又提起出家之事。”

孫景淩搖頭:“是四駙馬派人送信來的,想來師兄回去怕也能看到,信中並未多說,隻是帶了一句通政司收到匿名投書,請陛下立儲。信中主要是說讓我注意,再過幾年陛下怕是要調我回京。”

四駙馬梁綸,就是皇帝膝下第四女、中宮所出長樂公主的丈夫,故首輔、帝師梁鴻廣的二公子。

林海覺得,這一年他要把這輩子的氣都歎完了,揮揮手讓下人都下去。他道:“三庶人之事到如今還不到十年,安安靜靜的不好麼,非要鬨起來!折騰得上下不安,對他們有什麼好處!”

“一個一個都惦記著從龍之功,當年要不是朝中那些勳貴、元老大臣們整日爭、爭、爭,最後太……不,庶人閎豈會落得被賜死的下場。”當年事情曆曆在目,林海一提頭都疼,彆說他,就連他老嶽父當年的榮國公臨死的時候也是憂懼交加,唯恐今上降罪。

照林海來說,燕王無非是因為如今他最年長,勸帝立儲的消息一傳出來,怕是把他的膽子都嚇破了。鬨著出家,也是不得已的保命之舉。

孫景淩點頭稱是,他也是這麼想的,人呐,過幾天消停日子就不知道東南西北,忘記了當今是什麼脾氣的人了?這可是狠得下心,連著賜死三個兒子的皇帝啊!現在想想,孫景淩都覺得膽寒,他是沒那個膽子摻和這些事情的。の本の作の品の由の思の兔の網の提の供の線の上の閱の讀の

他對林海說道:“此間事畢,兄便要回揚州了,弟還有給嫂夫人、小侄女的禮物已經叫人抬了進來,還望師兄千萬不要與我客套。”

林海失笑:“你啊,你我兄弟還要說這些……對了,有件事情還要托付你,我這小外甥如今在熱孝裡,等到他熱孝過了,我便派人接他去揚州。這幾個月,還需要老弟你看顧一二。”

孫景淩了然,隻看這室內陳設,便知主人品位不俗。這樣的人家自然是家底豐厚,如今隻有幼子守著,無異於小兒捧金過鬨市。不過,“有師兄這樣的舅舅,我又在金陵,孩子不會出事的。”

想想自家兒女與這裡的孩子年紀相仿,孫景淩又說:“我再白說一句,師兄還是要受累瞧瞧這家裡的奴仆,倘若有不老實的,為著小外甥計,趁早打發了好。”

林海多謝了他的好意,又聊了些新聞舊事,孫景淩自去了。

賈芬娘喪禮之後正在家生悶氣,明明那個女人死了,可是葬禮卻弄得體體麵麵。她原想著看熱鬨的,就剩下一個小崽子看他怎麼辦!誰知道……半路殺出個林鹽政,真是……

王東鳴這幾日顧不上媳婦,反正他覺得那個教書先生說得對,“瓜田李下要避嫌”,索性樂得不管。每日他們夫妻不過是應卯而已。這不是葬禮一結束,他就樂悠悠的開始琢磨給二伯父王子勝送什麼禮。

可是沒過一會,就有丫鬟叫他過去,說太太不舒服,叫大夫來說,說是有孕了!

這可把王東鳴樂壞了,他們夫妻成親已經快六年了還沒有孩子,讓王東鳴焦心。可是他實在是喜歡媳婦,再說屋裡人也沒有懷上的,索性就等著,沒想到啊……

賈芬娘就道:“可見是那母子擋了咱們的運道,這不是她一死,咱兒子就來了!”

其實王東鳴不是迷信的人,他還打算以後等舊事散去,和琰哥兒舅舅也拉拉關係,到底算是親戚不是。然而子嗣事大,芬娘這麼一說,他心裡也犯了嘀咕,還是先遠著些罷。

第10章

賈琰做夢了,夢中他還是四、五歲的樣子,被母親攬在懷裡。身上穿著的是白色的孝服,頭上戴著白帽子,看著進進出出的人、各式各樣的嘴臉。當時大姐剛出嫁,父親的喪禮她哭的比誰都傷心,晚上守靈還偷偷給了自己一塊點心。

但是母親不許他吃,賈琰夢中記得很清楚有這麼一件事,然後賈芬娘好像冷哼一聲,自己將那塊點心給吃了……

其實賈琰覺得自己挺委屈的,是父親要和母親成婚,又生下了自己。我又沒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