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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琰與黛玉站在一旁,看著這對夫妻嘴上不饒人的刷花槍,一個半大孩子帶著一個小不點相視一笑。相處的久了,賈琰對家裡人自然也是愈發關心,小妹子黛玉的身體健康就被他掛在了心上。

不怪賈琰擔心,林黛玉真的是太弱了,就是看一眼就覺得這孩子弱。按說這個年紀的時候,女孩子應該比男孩子長得快,可是放在這,黛玉就是那麼一點點……連賈琰都擔心,何況林海與賈敏夫妻倆。

說到這件事的時候,賈敏還提起了另一樁趣事,所黛玉小時候有一僧一道要化她出家。說是唯有出家才能保平安,但是不出家就不能見一個外人,這樣也行。

給賈小爺聽的一愣一愣的,這是正經出家人嗎?

大吳朝自有製度,他近來跟著舅舅也看了不少公文尺牘,聽了不少的典故:本朝是不許獨生子、獨生女出家的。這倆人張嘴就要化人家的心肝寶貝出家,按得什麼心啊,缺不缺德!

他義憤填膺,看的賈敏一笑:“琰哥兒也不要放在心上,所謂僧道之流,也就是那麼回事,信則有不信則無。”自幼被父親帶著讀書的賈敏也是“子不語怪力亂神”的信徒,壓根不以為然。

而黛玉的身體,賈敏倒是比林海還看得開些,小孩子家幼時難養也不奇怪。小心些再長大一點就好了。這個時候,母親反倒比父親還冷靜的多。

兩年多的時光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眨眼就過去了。端平二十一年年末,賈琰除服出孝,還是和從前一樣,低調的將揚州家中變了擺設、家中上下包括他本人換了裝束。金陵那邊賈秉誌還惦記著他,寫信過來問候;而王東鳴和賈芬娘那邊也寫信過來,至少打聲招呼,順便告訴賈琰,他也做人舅舅了。

二十年的時候,賈芬娘生了個兒子,母子平安。

離著遠了,也就沒了那麼大的怨恨和情緒,賈琰也是替他們高興。看看他們送來的東西,也顯著頗為親近,都是家常貼心的東西。賈琰放下書信,又看了賈秉誌的信,秉誌還是老樣子,透過信紙,賈琰都能看到他一副滿不在乎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據他說,族裡當初雖然拿了賈琰家裡的錢,可是族學並沒有多大長進,還是那樣。另外他告訴賈琰一件比較重要的事情,之前在他們家幫忙籌劃的那個雨村先生,去年就當上了金陵知府。

居然當上了金陵知府,要知道雖然賈雨村畢竟是個革職起複的,能謀到這個位子,可見他走的門路不錯。如今賈琰對於仕途經濟也愈發了解,他知道,無人幫忙,雨村先生不可能到這種好地方來,沒給他弄到雲貴那種窮鄉僻壤就不錯了。

這事還是要請教舅舅,他將信收好,漫步出了書房。韓長生在門口,賈琰看著他突然問道:“對了,阿原現在還做噩夢嗎?”

田子原剛到這裡的時候,和韓長生住一間房,就他們倆。最初那一個月,韓長生幾乎天天都睡不好,田子原做噩夢!阿原也很不好意思,白著一張臉問韓長生,要不然另給他找個地方,什麼地方都成,彆打擾彆人。

還是賈琰做主,長生要是不覺得煩,就還讓他們住在一起。白日裡賈琰除了去林家讀書,其他時間都和他們倆混一塊,雖然說一個是他的書童小廝、一個也算是這家裡的仆人,但是這三個少年一起閉門待了小三年。

不是兄弟、勝似兄弟。

韓長生搖頭:“沒,好久都不做噩夢了,這裡讓他待的還挺安心。”

他們倆說著話,田子原走了過來:“大爺,”和韓長生點了個頭,“金陵那邊莊子也送來東西預備著過年了,我瞧了一眼,裡麵有幾對兔子,花毛、黃毛的,您要不要瞧瞧去。”

“小兔子,誒這個給我留下,叫人好好喂著,我讓人給林姑娘送去。”過了年,黛玉也九歲了,賈琰嘴裡早換了詞。畢竟是自家妹子,肯定是珍而重之,但也絕不給人挑禮的地方。

雖然年紀還是不大,可是經過這兩年的時間,賈琰對家裡的各項情況都有了很深的了解。再者說,這家裡如今就他一個正經主子,家中下人都是經過母親林清篩選的,目前還沒有出過什麼簍子。

賈琰一年大似一年,以後自己能過問的事情隻會更多,跟著探花郎讀書,前程也隻會更好。家中隻要心智正常的人,就沒有和大爺,過不去的。臨出孝之前,韓馮氏、陶厚都問過賈琰,得到了首肯,家中上下就改了稱呼。

除服出孝以後,賈琰自然就忙了起來,比如有些揚州本地官員相聚的場合,人家都帶著子侄去,現在林海就帶著外甥過去。十二、三歲的少年郎,還沒有拔高個頭長起來,但是看起來也是少年老成,出來幾次場合,也頗得了些讚譽。

起碼作詩作文,賈琰都很看得過去了,也因此舅甥商量,林海拍板,二十二年的二月,賈琰就去考縣試。

林海已經將賈琰的戶籍掛在了揚州,到時候他請同僚出麵,為外甥找了保人,就直接在揚州開考!倘若順利,就接著過府試、院試,一鼓作氣將秀才考下來!至於舉人嘛,林海想了想,怕是有點懸。

不過後年鄉試的時候,賈琰才十四歲,中舉那就是少年天才。林海心情有些複雜,私下裡對妻子說道,既盼著阿琰中舉、又不希望他太出頭,我這是怎麼了!

賈敏笑道:“惟願孩兒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老爺大概也是這麼想的。”她語氣調侃,林海也是大笑,沒錯沒錯,還是妻子知道他。做人父母,都是這樣了,希望家中子女都平平安安,哪怕不到公卿也成啊。

“老爺想的也太多了,”賈敏無奈的整理著林海的鬢發:“這一向先想琰哥兒考試的事情,等他考中的秀才再說舉人的事情不遲。考上了,咱們就坦坦然然的高興就是了,若是……那就像老爺說的,琰哥兒才多大,再不必著急的。”

科舉這回事,除了本人才學要夠,當然了不夠亦可,也不是沒有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捐功名的。正常情況下,如果本人才學足夠,如底子很好,又踏踏實實跟著林海讀了兩年書的賈琰;家中人際上也很過得去,比如林海這種前科探花帶著自己的親外甥出去應酬,介紹給揚州幾位父母官認識一下。

賈敏放心的很,基本沒有大礙,這就是當局者迷了。榮國府雖然不是考科舉的,可是嫁給林海這麼些年,賈敏也是見得多了,彆說秀才,賈敏甚至覺得琰哥兒考上舉人也不難,當然了,名次可能不那麼靠前。

這幾年下來,連她也看的清楚,賈琰的長處不在做學問,而是在經濟。所幸那孩子自己也沒有做學問的心思,林海教導他走的也是實用路線,尤其在科舉問題上,完全是“如何讓你平安度過考試”的教法。

第12章

二十二年的的春節過得比前些年好得多,除夕之夜,賈琰乾脆將舅舅全家都請到了自家。這座宅院其實更像是一座園子,否則怎麼會被賈攽當年贈給林海做宴飲之地呢。

雖然冬日並無什麼特彆的景致可看,但是第一次到來的黛玉還是很開心,許是賈敏說的才是正理,這二三年黛玉略大些之後,身體真的好了起來。賈琰也沒見過彆的家的小姑娘什麼樣,反正他覺得黛玉比起從前不再那麼“弱”了,人也開朗活潑了許多。

比如現在,黛玉道:“阿琰哥哥,賦詩一首可否?”

賈琰一臉苦笑連連作揖:“好妹妹,可彆為難我了,為兄實在是不擅長此道。”

這也是實話,賈琰文章寫的不錯,作詩……用舅舅林海的話說,應試倒是沒多大問題。換句話說,就是太平常,沒有靈氣。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賈琰想到這裡就看向了黛玉,這個小姑娘可是詩才天成,比自己強多了。

賈敏與黛玉談起了冬日作詩常用的典故,林海將賈琰叫來身邊,低聲問道:“前幾日聽你說你姐姐那邊生了個兒子?”

“是,外甥還派人送了禮回去。”賈琰回道:“王家姐夫說,畢竟是母親孝期,一切從簡,落地的時候就沒有驚動。孩子周歲也沒有大辦,這不是除服了,才寫信過來,說我是小孩子的舅舅,怎麼也得知道有外甥了。”⊙思⊙兔⊙在⊙線⊙閱⊙讀⊙

林海揚揚眉,這倒是句人話,他盯著賈琰:“那,阿琰怎麼想的?”

“我?”賈琰眨眨眼:“當然是替他們高興了,舅舅,你外甥還不至於那樣。難道仿效無知婦人狀,不睦就隻能日日坐在家裡,咒人家生不出孩子麼。”

林海一笑:“你明白就好,這我也能放心了,你母親去世的時候我找來了給她看病的大夫,連著問了好幾個。她的病症在膽,發病的時候又趕上了夏時日頭熱,以至於一病不起。”

“舅,”賈琰笑笑:“我知道您是擔心我想窄了,但是我真沒有。而且外甥也明白,他們如今又是貼心又是示好,無非是因為外甥有您。否則的話,嗬嗬。所以,他們示好,外甥就接著,至於想要什麼,那我也隻能對不住他們。”

林海這下真的很驚訝,他道:“好好好,那舅舅放心了。”

他原本擔心那邊示好,賈琰又接了,就會毫無防備的對待那對姐姐姐夫;又擔心賈琰因為母親的死怨恨上賈芬娘,那也不值得,因為有沒有賈芬娘鬨事,林清的病也是過不去了。一個人要往遠處看,眼界要開闊,倘若有仇自然要報,但是也不要為自己自尋煩惱,那不好。

但是現在看來,以賈琰這個心性認知,不說科舉,立刻給他個官職讓他曆練都行了。專業知識可以請幕僚,但是當官的人本身要有主意,要明白輕重、分得清主次,否則就算考了狀元,當不好官還是當不好。

等吃過了年夜飯,四個人就轉移到了客廳守歲,這裡早被管家嬤嬤們收拾得當。廳內放著火盆,當初布置這園子的時候,這個大大的客廳就考慮到了冬日會友宴客的取暖,如今擺好火盆,彆說多暖和了。

守歲自然要玩樂,兩個大人兩個孩子,還有什麼比飛花令還要合適。所謂飛花令,就是選擇一字,在場所有人說的詩句都要有這個字,更嚴格些的還要限定那個字在詩句中是第幾位出現的。

既然是過年遊戲,就不講究那麼多,乾脆讓在場年紀最小的那個人來選字定規則。黛玉選了“花”字,春暖花開嘛,落在花上剛好。賈敏摟著女兒道:“咱們大姑娘不止生在花朝節,連選字也要選花。”

黛玉卻不管這個,她脆生生地道:“就以花字,且花字要按照位次來說。爹爹先來嗎?”

“誒,咱們大姑娘選的,自然是誰選誰先。”

黛玉抱著暖爐,想了想道:“花落知多少。”她選擇了孟浩然的春曉,不功不過。

賈敏道:“阿琰接上。”

“是。”賈琰笑道:“我接,五花馬、千金裘!”花在第二位,他按著規矩來了。

緊接著賈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