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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照花林皆似霰。”花字在第三位,還帶上了林字。

最後是林海,“江上被花惱不徹”花在第四位。

這就是玩法,第一輪結束,無人說錯認輸,正好再來一輪。

從“花庭忽作青蕪國”,到“迷花倚石忽已暝”、又到“自言花相似”,“五月榴花照眼明。”越說越冷僻,越說越難尋花字,最後第一個認輸的就是賈琰。

他是真沒啥天分,早早認輸,長輩們不許他多喝,隻果酒一杯聊以自罰;第二個認輸的才是讓人想不到,是林海!探花郎功夫尚在,但是多年來忙於公務,一時不察,被妻子女兒外甥聯手判輸。賈琰湊在身邊大笑,可算是有舅舅陪著他了。

而賈敏、黛玉這對母女,黛玉第二,賈敏拿了本次飛花令的狀元。實在是教女兒讀書的時候,閒來無事她就會拿起詩詞讀一讀,太精熟了。前科探花林海頗覺不公,狀似小聲其實大聲的表示:以後再也不和她們玩了。

賈琰附議,結果被舅母敲了腦袋,又被小妹子給做了個鬼臉。

“殘臘即又儘,東風應漸聞。一宵猶幾許,兩歲欲平分。燎暗傾時鬥,春通綻處芬。明朝遙捧酒,先合祝堯君。”飛花令快要結束的時候,賈琰想起了唐朝詩人曹鬆的這首《除夜》,希望一年更比一年好罷。

從初一到十五,隻要林海出門會客,賈琰就跟著。巡鹽禦史這個差事有一點好,方方麵麵都打交道,卻總不需要“避諱”,因為他畢竟不是地方主官。比如賈琰考試,林海完全不用避諱什麼自己做主考啊、當學政啊,因為外甥考試還擔心有人說嘴。

縣試二月開考,過完了年,賈敏就打發人開始給賈琰做新衣裳,做出來要讓孩子試試,然後洗一遍。下過水的穿著比全新的舒服,看著也不打眼。從這個時候開始就需要注意了,為了避免麻煩,衣服都得是單層。

這一通麻煩也不隻是縣試,將來會試、殿試的時候也是在二月份,又冷又得穿單衣。所幸家中有林海這個行家,用什麼料子舒服又厚實,林探花是最有發言權的。按照他的指點,大衣裳要用斜紋布,和絨布似的。裡衣什麼舒服穿什麼,若是還要多套一層,就用鬆江布即可。

這都是次要的,最最要緊的是給賈琰準備一身鬥篷,不要什麼動物毛皮,那個得弄裡子、弄麵,要不然沒法穿。就給他弄一身氈子鬥篷,暖和厚實擋風,鄉試會試的時候在號房裡頭冷了還能當被子蓋著,總而言之就是非常有用。

這個賈敏就太熟悉了,當年在家中沒出嫁的時候,她父親賈代善秋冬都會收到兵部發下來的灰氈鬥篷。那的確是個實用的好東西,揚州有港口,又是南北貨物集散的地方,很容易就被她找到了氈子。

剩下的就是繡娘的活了,全部衣裳重做試穿,下水洗過。

還在正月的時候,縣試的地點時間就掛在了縣衙圍牆外麵,廩生作保帶著小孩子和老童生在縣衙做記錄,也要互相認識一下。考試之前入場的時候,叫到名字,作保的廩生就要大聲回答,如果回答錯誤或者出了彆的事情,廩生和考生都要被單獨審查。

如果是作弊,那問題就大了。

而且考生要在縣衙留下資料,就比如賈琰,縣衙小吏記錄的就是,保人高玉芝、同人作保五人。賈琰,年十三,父舉人賈攽、母林氏,祖籍金陵。因為他年紀略小,記錄相貌的時候隻是記載了大概,如麵白、身量較瘦等等。

縣試要考三場,而第一場叫正場。賈琰覺得大概是因為這是通往科舉之路的第一場正式考試的緣故?他亂猜的。前兩場考試,都是考完馬上就能知道自己通過了沒有。而前兩場考試的內容基本相同:默寫規定的四書文兩篇,試帖詩一首,第二場的時候加上一篇孝經默寫。

這都不是難事,賈琰心態很好的在二月初準備進考場,這是過年以來家中最大的大事。陶厚負責駕車送他,韓長生、阿原陪同,帶著家丁小廝,賈琰還覺得這是不是太緊張了……等到了考場那天,他才知道,自家這個實在不算什麼。

二月寒風刺骨,真走過來,凍一凍也夠他受的了。就看那邊吧,還有在馬車附近燃著暖爐,又給車裡人送手爐來來回回折騰的。賈琰憋笑,這位仁兄要讓他來考科舉也是夠為難人的了,好一朵怕風的嬌花。他這邊正在腹誹,那邊“嬌花”露出個頭,還往賈琰這邊看了一眼。

他就聽到旁邊人議論:“瞧見了麼,那是許正行啊!”

那就是許直許正行?賈琰沒有回避目光,露個笑容抱拳作揖,這位許才子可是個奇人,論起年紀應該比賈琰大七歲,正是弱冠之年。這才名震江南的許直出身普通人家,所謂普通就是家中既非世宦、也非世代書香,隻是祖父做過小吏,到了父親一輩有了些家底,專一讓兒子念書。

許直也真爭氣,先是在村中私塾啟蒙,不到半年,塾師就表示自己沒法教他了。又去考了石鼓書院,那書院中都是是書香世家的讀書種子、名門子弟,可是許直偏偏就能考第一。又遇上前首輔梁鴻廣的長子、如今在石鼓書院專講老莊之學的梁緒梁子元,梁子元特彆喜愛這個學生,不止教他讀書,還帶著他到處遊曆。

這對師徒仿佛完全不擔心科舉的事情,因為梁緒的名言就是:八股敲門磚實太易,不足為慮。所以,許直到了如今,才被師父放出山門應試科舉,打算一舉奪魁!

許直聽見外頭有人小聲討論自己,他聽著煩了,乾脆撩開簾子從馬車裡站出來讓他們看個夠。卻沒想到,諸人皆避開自己的眼神,唯有一個孩子笑著大大方方地與自己打招呼。這孩子才多大啊,許直打量賈琰,有十五嗎?

第13章

許直並不想傳說中的那麼性格古怪、恃才傲物,這是賈琰的感想,考試之前許直特地過來就為問一句:“小公子多大了?”

賈琰道:“在下十三了。”

“哦……”許直咂舌,深覺自己或許被師父影響的太從容了也不好,這十三歲的半大孩子都%e8%83%b8有成竹的來考試了。

許直和一般人認為的“風流才子”相差甚遠,他長了一張圓臉、有點胖,笑起來的時候顯得有些憨態可掬……而且身量很高,膀大腰圓,賈琰覺得這個人能裝下好幾個自己。考場裡擊鼓宣布考生入場的時候,許直就道,小賈和我走罷!

說著就把賈琰拎起來帶著一起排隊準備進入考場,韓長生嘖嘖稱奇:“讀書人還有這麼有力氣的!”陶厚隻是憨笑,阿原卻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這位才子倒是長的不刻薄。”

長生剛想問你還見過刻薄才子?剛張嘴就被陶厚踢了一腳,長生馬上閉嘴,對著不明所以的阿原笑了笑。揉著小腿的韓長生想到,都說陶大叔心裡明白,果然如此。

這考試一連三場,一般來說縣試正場是不會黜落考生的,隻要默寫正確、應貼詩做的合著五言六韻就行了。這第一關著實好辦的很,略有難度是從第二場開始的,第二場要默寫四書不說,應貼詩也變成了五言八韻,還得默寫孝經一節,律賦一篇。~思~兔~在~線~閱~讀~

而且,假若第二場被黜落,就沒有資格去考第三場了。如果幸運直接考到了最後一場,就需要考生依照考官所限各做詩、賦一篇,還要默寫經書、駢文,且第二場所默的孝經前兩句,也要寫下來。這就需要考生牢記著第二場的孝經章節了,否則,哪怕倒背如流也沒用!

賈琰的四書五經默寫全沒問題,律賦駢文也過得去,而應貼詩好歹也能湊合。考完了這三場,賈琰用毛氈鬥篷裹著自己,看著眼前的考卷想著案首肯定是彆想了。揚州人傑地靈之地,考官也偏愛那些詩作的好的考生,不過自己補個廩生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畢竟賈琰進場的時候觀察了一圈,比自己年幼的應該是沒有了,衝著年紀,考官也會格外對自己高看一眼。這都是舅舅林海的私家教學告訴他的,科舉考的可不僅是才學,裡頭的門道多了。第三場考完交卷就可以離開等發榜,賈琰雖然答完了,可是他這個玄字房還沒人交卷子呢,他耐心的等著,等到有人交卷了,他再交。

這樣免得給考官留下一個年少沒耐心的印象,這世上的人千奇百怪,什麼想法都會有,輕易不要做出頭鳥。

賈琰出考場的時候,正好許直正在馬車前麵與人說話,他回頭就看見賈琰,揮手道:“小賈!”

“許公子。”賈琰抱拳道:“真是巧了,等會人都出來,就未必能見到了。”

可能是同一考場熬過這些天的情分,許直就道:“彆那麼客套,我叫你小賈兄弟,你稱呼我一聲許大哥、正行兄都可以!以後說不定咱們還得見麵呢!”他拍拍賈琰的肩膀,告辭上車而去。他們的狀態都還可以,本朝縣試前兩場都是考完立刻出場,隻有第三場要在裡頭待上三天。

賈琰打著哈欠,看著陶大叔駕著馬車過來了,韓長生和阿原從車上跳下來。長生看著賈琰的樣子,眼圈居然都紅了:“我們大爺哪裡吃過這種苦,那裡麵連口熱的都吃不上!”賈琰沒說話,被兩個人扶著躺倒車上,喝了碗用砂鍋小炭爐溫著的肉湯,然後就睡著了。

阿原卻道:“都是為了以後,吃口冷飯這都是值得的,等過了府試咱們大爺就是童生,過了院試進學就是秀才了。以後還有大好的前程呢,如今吃冷飯算什麼呢。”他替賈琰高興,雖然想到自家身世有時頗有自憐之意,可是賈琰救了他給了他一個沒有後患的新身份,阿原已經很知足了。

韓馮氏看著廚下為賈琰熬粥,吃了三天冷食,如今得恢複脾胃,當然是吃粥最好。又擔心光吃粥不頂餓,乾脆煮的雞肉粥,裡頭還放著乾筍。粥美肉爛,味道鮮美醇厚,賈琰醒過來昏昏沉沉地被蓮藕喂著吃了兩碗,然後又睡著了。旁邊的菱角低聲說道:少爺吃了兩碗會不會有點多?

他如今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韓馮氏還覺得他吃少了呢,菱角無話,幾個人又退了出來。

出來看見兒子韓長生與阿原說話,勾起了韓馮氏一樁心事,前日晚間自家男人韓常與她念叨:“長生是個不長心眼的,整日裡還和阿原走的那麼近,倒像是親兄弟一樣。”

韓馮氏看著阿原幾年了,她翻了個身道:“一個好漢三個幫、一個籬笆三個樁,我還覺得挺好的。阿原那孩子經過事,穩重,大爺也看在眼裡。長生帶著他在少爺身邊服侍,也能更穩重些。”

“怕不是你兒子帶著阿原,是阿原帶著你兒子罷。”韓常沒好氣的說道:“你做了大爺的奶娘,長生就是大爺的奶兄弟。可是眼看著阿原一個外來的,還是唱過戲、不知道還做過什麼的小子,到比咱們府裡的老人們還得少爺看重。得空你也勸勸,阿原那小子孤身一人,又是那般人品經曆,咱們長生可是伺候著大爺長大的,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