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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監讀書的孫鐘,這些人都在書房等著他。

“伯衡快將策問寫個大概出來,”梁子元道:“不不不,乾脆就寫個開頭破題與結尾束股就算了。”

賈琰握著筆,將開頭與結尾默寫出來,梁子元看過雖不至於擊節讚賞,卻也道:“不錯不錯,這文章寫的很看的過了,”他笑道:“明年的殿試,你隻這樣寫來即可。”

林海看過文章也放下心來,笑說:“偏是子元兄過譽,我看倒也罷了。”傳統如此,自家孩子還是要輕輕貶一下以自謙的,賈琰垂手侍立,聞言也是微笑。

孫鐘關心的卻是賈琰在貢院中是否還好,看來倒是比金陵強些,如今孫應祥隻道:身子好比什麼都強。

許直倒是無所謂,他隻是單純的替賈琰高興:“如此便好,嶽父也可放心了,明年殿試之後就可以回書院去。”

是了,賈琰也奇怪,按說梁緒作為石鼓書院的重要人物,連著在京中待上兩三年,真的不要緊麼?他現在並不知道,實際上梁、林、孫三家,也算是同氣連枝,梁家子嗣此刻又不能入仕做官,那麼林、孫兩家的年輕人舉業入仕,實則就是三家大事了。

梁緒笑道:“你這小子,是盼著我與你嶽母回石鼓書院,你好帶著阿寧自在是吧!”

梁宣是個敦厚人,他趕緊替許直辯白:“妹夫必不會做如此想。”許直也連連作揖,連道不敢,眾人歡笑。一道用過晚膳,梁緒才帶著兒子女婿回府,孫鐘在林府與賈琰同住,而賈琰拜見過舅母賈敏,令她同黛玉都放心,也自去休息了。

簡單來說,如今的賈琰隻等著會試發榜便可,隻要過了會試,那麼殿試就不是問題。

等發榜的時候發也是焦心,賈琰不喜歡人人都來問他:考得如何?等發榜還好吧,彆著急。諸如此類的廢話,他乾脆躲在日新院裡,每日要麼與黛玉一起給新任戶部尚書的林海整理文書打下手,要麼和黛玉一起承歡於舅母膝下。

賈琰這個小傻子還沒覺得,他自己同黛玉待在一塊的時間已經大大超標了,隻是沉浸在“家人都在身邊”的幸福感中不可自拔。

每年本該是三月考試、四月發榜,因此會試發榜也稱“杏榜”。今年情況特殊,九月十五發榜,會試發榜簡直是修羅場,需知考上了貢士,前程基本就定了下來,殿試輕易不會黜落貢士。每年都有幾個因考中或者落榜而發瘋的。

賈琰在府裡便如那熱鍋上的螞蟻,仔細看去,他的手都在發抖。從他跟著林海讀書開始,算到明年殿試就整整十年了,十年呐。十年來,他不敢有一日懈怠,如今到了收到成果的時候了,雖然他自己笑言若是落榜便如鄉試一樣,重來就是。

可是說到底也隻是自我安慰,賈琰雙手緊握,林海看著他十年來辛苦,原想讓他冷靜點,不要忘了聖人的教誨。可是話到嘴邊到底咽了回去,他自己當年也未必就那麼從容,回憶一下當年,林探花自己反倒緊張起來。

舅甥兩個坐在前廳,賈敏帶著黛玉坐在上房,一家四口人都在懸著心。沈孝帶著阿原、長生並小廝去貢院前頭看榜,阿原提著心一個名字一個名字的看過去,唯恐落下“賈琰”兩個字。長生卻突然拽著他和沈孝:“快!快看呐!”

“大爺中了!”沈孝連滾帶爬的衝進了院子,跪在正廳前麵,扯著嗓子喊道:“老爺大喜!表少爺大喜!表少爺中了第十七名貢士!”

隔著幾條街的地方,楚王府中,司徒闊正在問石光珠:“孟圭,伯衡考中了?多少名!”

石光珠欠身道:“七爺,賈伯衡考中戊戌科第十七名貢士。”

司徒闊將扇子拍在手裡:“大喜啊,伯衡明年正好二十歲是吧?哎呀呀,快快,去告訴孺人,叫她趕緊備一份厚禮,我叫光珠送到林府去!”

林府如今正在個賈琰道喜,賈琰其實已經傻了,多年來他想著要自立、要上進、要有前途,如今十年之功今日得償……他傻愣愣的聽著眾人給他賀喜。林海使勁按了一下他的肩膀:“琰哥兒!”

“哦!”賈琰這才回過神,他覺得臉上有東西,看著舅父眼眶微紅,他自己抹了一把才發現臉上全是淚水。

賈琰來到上房,請林海同賈敏坐在上首,跪下道:“外甥能有今日,多賴舅父、舅母大人十年來養育扶持之力。”說罷,叩頭行禮。賈敏也是又哭又笑親自將他拉起來。

“好孩子、好孩子啊。”賈敏也放下心來:“可算是熬出頭了。”她看著這孩子從小少年長成了大好青年,這可真是太好了。

於是又給各處親朋報信,榮國府收到消息之後,老太太同賈政又是歎一番史家女孩子可惜、寶玉無緣,不過到底是賈氏後輩子弟同自家的外甥女,還是替他們高興地。賈政就道:“琰哥兒還不到二十,已經是貢士了,咱們這邊的禮物也不能簡薄。”

老太太道:“正是,且琰哥兒同你妹夫一樣是讀書人,禮物上你也看看。”

賈政自然應允,然後他難免就道:“唉,明年琰哥兒殿試,眼看著進士到手。寶玉那個孽障,連個功名都沒有。”

提到這個老太太也皺起眉:“明年,寶玉也有十八了吧?”

賈政點頭,老太太就道“聽說,今年繕國公家那個小子,叫光琳的也應考了,不知道考的如何?”

他忙道:“母親,石光琳聽說考中了第二十六名貢士,唉,勳貴子弟若是有上進的,這些年來看皇上的意思,還是樂意高看一眼的。比如石光珠,還不到二十五歲,已經是正經的王府司馬,六品官。”

老太太拍板道:“叫寶玉來,我也有話要問問他。然後,雖然同林家的婚事不成,可是他長大了,咱們也要為他想想,擇一好妻才好。”

賈政應是。

賈琰站在門口謝謝來賀喜的人,許直、梁家堂兄弟、孫家兄弟都陪著他一道。林家的姑舅親朋和榮寧二府都派了人過來,加上楚王府也派人過來,更是讓人嘖嘖稱奇。

梁逸之就意味深長說道:“如海兄,這孩子倒是頗有機緣呐,居然與楚王結識。”

林海不過淡笑罷了,這事好壞,如今尚不好說。他現在琢磨的事情是:要怎麼和賈琰談婚事呢?哎呀,他這個既是女方父親、又是男方舅父的身份著實有些尷尬。然後林海的目光就落在了梁逸之身上,看的梁逸之直躲閃。

“逸之啊,”林海臉上帶著笑容:“為兄要托付你一件事,隻有賢弟你才能辦的周全。”他說的好聽,可惜梁綸不是容易上當的人,梁逸之看著林海:“如海兄,那你得先說事。”

林海將梁綸帶到暗處,如此這般的一說,梁逸之忍俊不禁,看著林海失笑:罷了,這事交給我就好了。

這樣一來,林海放心了,男女雙方做大媒的人就齊活了,再讓人挑不出毛病。

第34章

一整天下來賈琰累的不行, 賈敏早就為他備好了庫房和相應的東西人手,現在將親友們送的賀禮收好。賈琰隻管坐在上房與家人說話就是了,聊著聊著就說起了今日石光珠代楚王司徒闊送來的禮物。

石光珠隻說楚王府家政不周,楚王親自看過賀禮, 還望賈琰海涵。

挺簡單的一句話,賈琰愣是沒聽明白, 什麼叫家政不周?皇子出宮開府, 按說就該成親了,賈琰隨口說道:“倒像是楚王還沒成家似的。”

賈敏笑道:“你這孩子,楚王的確沒成親啊,他府中隻有兩個孺人。”

黛玉想問又不好意思, 賈琰看著她糾結的表情替她問道:“那……為何沒有正妃。”

賈敏也不知道,她隻告訴兩個孩子,反正楚王離宮開府的時候, 就隻有兩個孺人。聽貴妃的說法,是沒找到合適的,不過也有人據此認為“皇帝的確沒有立愛之心”。◆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想想疏朗英偉、沒什麼架子的司徒闊, 賈琰覺得如果因為母親曾被稱為“奸妃”就失去繼承權的話,其實挺可惜。不過皇家的事情,誰知道皇帝怎麼想的。

發榜之後很是忙了幾日,然後許直發帖子將賈琰請到了梁府, 說是梁宣、梁實、梁寂三兄弟和孫家兄弟都在, 他們忙裡偷閒的見個麵, 也是慶賀一下。

結果賈琰到了梁府, 就被送到了梁駙馬那裡,梁緒也在。老哥兒倆看著賈琰先笑,給賈琰笑的心慌,他道:“梁世伯、世叔,晚輩……晚輩哪裡不對嗎?”

“哈哈哈哈,”梁綸笑道:“沒有、沒有。今日找你來,其實是想問你件事情。”

賈琰一揖:“世叔請說。”

“你也不小了,”梁綸道:“如今也要有了出身,終身大事你有什麼想法嗎?”

賈琰一愣,心裡忐忑起來,他小心道:“我是舅家護持長大的,自然要聽長輩的話。”

“這話不對,”梁綸臉色嚴肅起來:“你已經是自己當家做主的人了,縱然是你舅舅,也會問問你自己的想法。伯衡,我受你舅父相托,現在問你一句,如海公有意將女兒嫁與你,你待如何?”

如海公?賈琰極少聽見這個稱呼,他又因為這個問題來的太突然、說話的人也是沒想到的人,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如海公不就是他舅舅嗎!將女兒嫁給……我?!

賈琰直直地看著梁綸,隻見梁綸同兄長梁緒使眼色,兄弟二人大笑,梁緒又問了一遍:“伯衡!男子漢大丈夫,願意就是願意,不願意便是不願意。”

“我願意!”賈琰簡直要跳起來:“我願意,若得妹妹下嫁,我、我,我都聽她,不,都聽長輩的安排。”

林府裡,賈敏也在摟著女兒一起查看下元節、冬至要用的東西,又要入冬了,黛玉身量也高了不少,冬裝也要重新裁剪。

一邊教著女兒管家的一些訣竅,一邊愛憐的看著女兒,賈敏突然道:“玉兒,你覺得你阿琰哥哥好麼?”

黛玉根本沒在意,隨口道:“好哇。平素為人就不說了,有時候極詼諧、也會關心人。嗯,最要緊的,從來都不覺得女孩子不該讀書。不隻對我,連對孫家妘妹妹也是,總勸孫家哥哥,對妹妹要耐心一些。”

賈敏拉著女兒的手來到內室,打發丫鬟們出去,她笑問:“那,要是琰哥兒一直在咱們家,你說好不好?”

“當然好!”黛玉高興道:“再好也沒有了,可是,爹娘打算怎麼辦呢。難道請旨讓哥哥承嗣?可是哥哥也是獨子啊。”這種事情也是有過前例的,皇帝批準就行,難怪黛玉首先就想到了這個。

賈敏哭笑不得:“你怎麼想到那去了?娘是說……”哎呀,要直話直說了,“娘是說,讓你阿琰哥哥和你……你樂意嗎?”

很多東西都是可以意會的,現在黛玉就意會到了母親的意思,她臉色通紅,以手遮麵:“娘!”

賈敏溫柔堅定的拉下了女兒的手,摟著黛玉的肩膀道:“你阿琰哥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