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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隻好請薛蟠去死;

薛家要救薛蟠,既然榮府是這個態度,她們就不能顧忌什麼公府聲望、宮中娘娘了。在與王子騰夫人短暫的會晤,母女倆入住王家之後,薛家的狀子送進了大理寺。

需要注意,此刻的大理寺卿不是彆人,正是孫高孫景淩!薛家狀告賈雨村:賈化意圖誇大薛蟠的罪名,殺人滅口,因為當年賈化幫助薛蟠掩飾過一樁案子,他怕薛蟠將事情說出來,乾脆一了百了!

這一告,其實是將賈、薛兩家的遮羞布都撕了下來。但是,如果賈琰在朝上,大概和林海、楚縉等朝廷大佬、混朝堂混的精熟的老官僚們有同一個想法:這招壯士斷腕用的好。

其實薛蟠的事,的確是他混賬,不過也可大可小。然而,誰讓他倒黴遇上康廷美、上頭又是董春雨,偏偏七拐八拐的和齊王扯上關係,被人借題發揮,判他個流放也不是不可能。如今不管誰給薛家出的這個主意,將事情越鬨越大,越鬨目標就從薛蟠轉移到了更有價值的人身上,比如賈雨村。

看似很危險,實則是個好主意,因為朝廷大佬們根本不會關注薛蟠那樣一個混賬紈絝,如果不是因為牽連了兩王之爭,誰會多給他一個眼神?至於他與人爭風吃醋打死人命,老官僚們也都不在乎,每年大吳朝死的人多了,一條人命如果不能捅破天,簡直不值一哂。

不過死了一個同樣紈絝、不著調公子哥兒罷了,這才是朝堂上大多數人的想法,看過卷宗、自詡板正君子的人,心裡說不定還想著:死得好,死了少個禍害。

因為此事牽涉了朝廷大員,且追究起來,你賈雨村為什麼要幫薛蟠掩飾。哦,因為賈雨村大人起複是榮國府一手經辦的,而薛蟠是榮府二老爺的妻甥。

這樣牽涉的可就廣了,畢竟薛蟠還是王子騰的親外甥呢,誰知道王子騰在這裡頭有沒有什麼戲份。

端平皇帝環視一周,最後隻讓賈雨村回家具折自辯;又令刑部將金陵那樁案子上報刑部、大理寺存檔的文牘拿來,並著人傳喚楚王司徒闊,這件事就交給他辦了。

首輔楚縉當時心裡就是一抖:燕王怕是真沒戲了。皇子們偶爾當個觀風使、替皇帝祭祀或者舉行典禮都不奇怪。但是這種直接和朝廷大員打交道的差事,皇帝在三庶人之後,已經多年不派皇子領實在差事了……難道,楚王這個奸妃之子,真的有東宮之份?皇帝要以愛立儲了嗎?

這怎麼能行!

第48章

這種話, 楚縉是不可能在朝堂之上說出來的,等到下朝,他還沒來得及找皇帝,董春雨先找到了他。

“老大人, 怎麼陛下沒有派燕王殿下?”董學士問的非常直接:“論年紀燕王居長,齊王要避嫌, 楚王怎麼冒出來的?”

楚首輔真的很想回一句:誰知道司徒韶這個混蛋是不是想以愛立儲啊!

可考慮到董春雨的性格, 首輔大人默默將話咽了回去,他道:“陛下有陛下的考量。”說完就走,楚首輔快步走出大殿,心道自己如今要怎麼下船呢?燕王看著是不行了, 今日看來皇帝絕無立儲齊王的意思,寧王年幼……

難道自己要去燒趙王的冷灶?可是趙王也年幼啊。忠順王?楚縉搖頭,皇帝不可能跳過兒子, 他又不是沒有愛子。至於楚王……楚縉是真的看不上皇帝當年是如何偏寵貴妃和楚王那個樣子,在他看來,若是因愛立儲, 就是皇帝繼續錯誤。這是首輔大人的一點點執著,可是如果司徒韶鐵了心要立楚王為太子。

楚縉心道,那我也隻能從了……畢竟同官位、權力、地位比起來,執著就是個屁。

旨意到達的時候, 賈琰正在楚王府記錄屬官的名字、官職和一些相關信息, 到時候交給司徒闊一份, 交給趙籍一份。石光珠在王府小校場操練王府的下級軍官和衛隊骨乾, 一群人折騰的校場煙塵滾滾,塵土飛揚。

彆說他們倆,就是司徒闊本人接到聖旨的時候,也是一臉懵。這種事突然就交給他了,難道就因為他前些日子做了回孝子?楚王暗自搖頭,他帶著賈琰來到書房,道:“伯衡覺得,我該現在去賈雨村那裡嗎?還是……”

“七爺,沒什麼還是,您依照自己的想法做就是了,臣猜測,這也是陛下所希望的。”賈琰並不想做楊修,他的目的是輔佐,是好好活著,不是秀聰明最後把自己秀到坑裡摔死。

司徒闊當然沒有去賈雨村家裡,既然父皇令他具折自辯,那麼就讓賈大人自己折磨自己一會。楚王去的是王子騰家中,親自詢問薛氏母女關於薛蟠的案子。賈琰在旁充當文書,將他們所言一一記錄,到時候這是要交給三法司彙總的。

王子騰夫人同薛家太太都已經過了知天命之年,倒也沒有設個屏風之類的費事,確定了口供,讓當時代替薛蟠過堂的薛家老仆按下手印之後,又讓人將老仆帶走安置在大理寺之後。王子騰夫人道:“七爺做事果然是乾脆利落,我家老爺一直說,七爺最像皇上年輕的時候了。”

旁邊的賈琰抽抽嘴角,他是很佩服這些人張嘴就來的本事,年輕人尚需修煉呐。他與這兩個女人都是見過的,執晚輩禮,王子騰夫人與薛太太都寒暄兩句,他們就告辭離開了。

“嫂子,哥哥有信來嗎?”恭送了楚王,薛太太擔心問道:“大哥哥說什麼沒有。唉,都是蟠兒那個孽畜,也是我平素對他寵溺太過了。”

王子騰夫人拉著她的手坐下道:“你哥哥沒說什麼,隻說聽皇帝旨意、朝廷安排。至於榮府那邊,他們不敢怎麼著,但是妹妹,你也聽嫂子一句:蟠兒這次逃出生天當然好,若是被判了刑,咱們怕是隻能認了。”

薛太太捂著臉落淚道:“我何嘗不知道呢,若是……我就隻當光生了寶兒,母女相依為命罷。”屏風之後的薛寶釵,也是淚流滿麵,她想的更多,長房隻有她哥哥。倘若薛蟠出事,薛家不知會有多少雙眼睛、多少隻手伸出來!

賈琰不知道身後府邸中的女人們都在擔心什麼,他隻與司徒闊回府,等到第二日再去見賈雨村。司徒闊斷斷續續從趙籍和賈琰嘴裡知道了不少關於賈化的事情,過去的、現在的,對於這個人,司徒闊隻能說他有才華,但人品著實太成問題。

不管司徒闊是怎麼想的,對於賈化,都必須有一個馴服的過程。比如現在,就讓賈大人忐忑不安的熬著吧。他的自辯奏折,還得司徒闊遞給皇帝,賈化才是熱鍋上的螞蟻,楚王隻看著彆讓他死在自己手裡就好。

司徒闊有條不紊的安排一切,和賈琰一同整理好了薛家的口供,他歎道:“瞧瞧,這賈化當初隱匿真相,輕輕巧巧就將薛家放過了。同官位比較,國法在他眼中,真是一文錢都不值。國家官員若都是這種人,該如何是好啊。”

賈琰斂容而立,隻管帶著耳朵聽司徒闊說話,不過司徒闊也隻是喟歎一句,這種情況隻能靠皇帝管得嚴、朝廷司法衙門定期巡查,禁絕是不可能的。楚王看著賈雨村的經曆歎惋兩句就將文書放下,石光珠進門的時候,他正與賈琰談起府中屬官的安排。

“看到孟圭,我倒是想起來,”司徒闊笑道:“於孺人懷胎近四個月了,如今李孺人也有孕了。”賈琰、石光珠趕緊祝賀楚王,司徒闊擺手道:“我是想說,伯衡現在也成親了,孟圭的事情,也不能拖下去了吧。”

賈琰猛地拍了下腦袋:“該死該死,我答應了的,請長輩同輩為孟圭擇一佳偶,孟圭放心,我今兒回家就辦!”

司徒闊就道,可千萬擇一窈窕淑女。石光珠自稱鐵血硬漢,此刻也有些羞赧,高大的漢子摸著自己的耳朵,仔細一看,耳尖通紅。

黛玉正在家中整頓家務,他們倆的家底,賈琰都交給黛玉知道。金陵的部分產業,除了族內他這一支的祭田,就隻有交給韓馮氏夫婦每年祭掃的一處小莊子,其他的都被賈琰挪到了姑蘇同京城附近。她安排阿原帶著黃三木的兒子黃平一道去京郊莊子上瞧瞧播種如何,莊戶如何,有什麼異常沒有。①思①兔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線①上①閱①讀①

他們夫妻畢竟年輕,莊戶上若有刺頭難免鬨事,讓他看看,以防不測。阿原領命自去了,正好賈琰回來,又道讓阿原在莊子上也挑些身高體壯的年輕後生若有願意的,充作家丁護衛。

黛玉叫雪雁沏茶,親自幫賈琰換上燕服,二人對坐品茶。黛玉就道:“今日,雨村先生的家人送信給父親,父親看過之後,叫我告訴你,賈雨村想做個交換。”

“交換?”賈琰笑道:“他手裡有什麼東西能交換的。”黛玉揮手令婢女們儘皆退下,而後低聲道:雨村手中有一本冊子,都是他這些年積累,齊王、燕王雙方支持者的身份,和他們幫助燕王、齊王做過什麼事情。有些還牽涉到了當年的三庶人……

賈琰愣住了,這“三庶人”簡直是遊魂一般,司徒氏吳朝的天空上,一直遊蕩著他們的陰影。他沉%e5%90%9f道:“那嶽父怎麼說的?他應下了?”

黛玉搖頭:“沒有,爹爹讓我告訴你,好好想、想清楚要不要接受,要不要告訴楚王。”

賈琰為了不讓黛玉擔心,等她安睡之後,自己披上衣服去了書房。他整夜未合眼,一直在寫寫畫畫,晨鼓響起的時候,賈琰才意識到天亮了。他在晨光中伸個懶腰,卻見黛玉帶著丫鬟款步而來,而清晨陽光下那個美麗的女子,臉上也有一雙黑眼圈……

“我就知道你沒睡呢,”黛玉獨個進了書房,看著賈琰無奈笑道。

賈伯衡卻道:“你怎麼也……哎呀,你陪著熬著,怎麼不派人告訴我一聲。”

“我知道你得自己想想,”黛玉笑道:“讓你靜一靜也好,伯衡,你想清楚了嗎?”

賈琰想了一夜才想明白,為什麼舅、嶽父大人,要將這個燙手山芋交給他,讓他裁度。因為這個問題,不隻是決定了賈雨村的生死,還是林海考驗賈琰心智氣度的一個機會。他想看看,自己的女婿,麵對這種機會的時候,會如何做?

人在尋常時候、甚至逆境的時候,可能做一個頭腦清醒、做事條理分明的明白人,但是麵對巨大的誘惑時,他還會那麼理智嗎?林海想知道這一點,如果賈琰沒管住自己,林海要教導,倘若賈琰明白這個道理……他就沒什麼不放心的了。

“我想清楚了,也想明白了。”賈琰笑著問黛玉:“不過,如果我不明白,你會做什麼?”

黛玉反握住賈琰的手:“我會攔住你,我能做到,一定、也必須能。因為我知道,我沒有嫁錯人,你是能聽得進去彆人說話的。”

賈琰拉著她的手笑了,兩個人一道吃了早飯,徑自去了林府。

他們父女、翁婿之間說了什麼,隻有賈敏知道。反正林海是徹底放下心來,這兩個孩子不會做糊塗事,而賈雨村的所謂“求救信”被賈琰拿到了楚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