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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繼無人的窘境,這種後果對於他們三家都是承受不起的:梁家還得在孫子輩才能出仕、林家人丁稀落、孫家底蘊積累不夠。

而這個問題,黛玉和賈琰也都知道,無論如何,不到最後關頭,林海都不可能萌生退意。

窗外夕陽灑滿院子,人影交錯,然後就聽到腳步聲,賈敏身邊的大丫鬟低聲稟報:“外頭有一位年輕公子,說是姑爺的至交好友,要見姑爺。”

賈琰很意外,他哪個朋友能找到這來?再說梁家兄弟、孫家兄弟,林府門房都是認識的,他笑問道:“他留下姓名沒有?”

“回姑爺的話,那位公子自稱季寬。”

賈伯衡不至於火燒屁股似的,可也極其意外:“他?他怎麼來了!”他來不及解釋,匆匆去了門口,將司徒闊迎了進來。這位楚王今日很低調,甚至放棄了最喜歡的騎馬,而選擇乘車來到林府門口。司徒闊笑道:林府好嚴整,若不是提了你的名字,我還要被攔在外頭。

“七爺既然不肯說自己是誰,那門房自然不可放人,哈哈。不過說來也真是不巧,我那幾個小廝都沒在這裡,要不然七爺就免了這一遭麻煩。”賈琰同司徒闊說笑著,將他請入府中。看見他的第一眼,賈伯衡就知道,楚王必定是來找林海的。

他沒有直接問,將人帶到正廳請坐之後,才道:“七爺請先坐一會,按往日時間,嶽父他老人家也很快到家了。”二人相處許久,這點默契當然是有的,司徒闊也是一笑。賈琰安排好了他,又讓人去內院傳信,說友人前來拜訪嶽父,他在前廳陪著就好。

消息傳到後院,黛玉低聲對母親說道:“您瞧,果然被我說中了。”他們成婚的時候,賈琰就將那對司徒闊當年送給他的白玉杯給了黛玉,並且講了那個“棲靈寺偶遇”。黛玉當然就知道了,所謂季寬,就是七皇子司徒闊。

“那我們就裝作不知道,”賈敏有些遲疑:“需不需要派人請你父親回來。”她也上了年紀,自打女兒成婚之後,也開始依靠女兒了。黛玉卻不讚同,既然裝,就裝到底,索性假裝不知道。父親那邊尤其不要提前打招呼,反正過不了一會他就該回家了。

黛玉拉著母親:“娘,我們隻叫人好生伺候就是,我看咱們母女怕是要獨自用飯了。”

果不其然,這天晚上,司徒闊在子時一刻才離開林府,林海與賈琰這對翁婿一直在書房熬到了寅時初刻。楚王走後,黛玉安慰母親讓她先睡,自告奮勇說要去抓賈琰離開書房,讓父親休息。結果她也被征用成了勞力,在書房幫著兩個人整理了許多資料,其中不乏一些等閒四五品官員都沒法知道的秘聞。

黛玉自認也算有見識了,可依舊讓朝中官員的那些“辦法”“做法”驚的啞口無言,她這一晚上,就在驚訝與平靜中度過了。

雞鳴三聲,朝陽初起的時候,書房裡父女、翁婿三個人六對黑眼圈,彼此相視而笑,然後被追過來的賈敏揪回正房吃早飯。賈敏一麵看著丈夫,一麵抱怨丈夫自己勞累就算了,還要帶著孩子們一起。又說到底年紀大了,孩子們也跟著熬上一夜,白日裡一定要盯著他們喝上一劑養氣湯,固本培元。

黛玉和賈琰裝成乖孩子跟在父母身後,朝陽全然越出的那一刻,黛玉的目光落在了院子不知何處,前麵的老夫老妻已經走遠了,賈琰站在她身邊喊道:“佑年?”

“哦。”黛玉這才道:“我方才想到了一件事,這事會是燕王或者楚大學士在背後攛掇嗎?爹爹沒說,可是……總有些不放心。鹽務已經很敏[gǎn]了,如果加上儲位之爭,還有昨日楚王來訪,明明是晴天白日,卻讓我覺得山雨欲來。”

有些事情一旦開始,哪怕是擁有至高權力的皇帝陛下,也不能控製事態的發展。賈琰也很擔憂,不過他悄悄握著黛玉的手,帶著她向前走。“不管是晴天霹靂,還是山雨欲來,咱們一家子總是在一起的。何況,”他笑著安慰黛玉:“種田的農民會遇上天災、做買賣的商人也會遇上**,做官的人嘛,遇上什麼都不奇怪,不要緊的。”

從這一日開始,皇帝下令楚王入戶部,跟著尚書林海了解一點國計民生。不知道出於什麼念頭,或者不想讓楚王太引人矚目,皇帝又讓燕王去了禮部,這還不算,才十歲出頭的寧王,被皇帝下令開府出宮。一連串舉措讓眾人眼花繚亂,賈琰與石光珠陪著司徒闊忙的暈頭轉向,每日裡跟數字打交道。

而康廷美的彈劾,由皇帝下詔說林尚書曾經與他上奏過鹽政弊端,當時以為是老生常談,卻沒想到鹽課糜爛至此。這等於皇帝出麵將責任攬了過去,讓林海尚書平安落地,林海不僅沒有失勢,反而在某種程度上承擔起了一個太傅的職責。

各方親友鬆了一口氣,而站在相反立場的人,則暗恨不已。

董春雨帶著弟子康廷美站在殿門口,看著林海同孫高並肩而去,又見大學士楚縉叫住他們,三人離去。康廷美擔憂道:“老師,楚大學士這是什麼意思?弟子發現,他對為燕王張目已經有些……”懈怠,或者說不感興趣了。

這麼多年下來,董春雨對楚縉這個人也算有些了解,他知道這位首輔大學士,其實沒有自己那麼熱衷所謂“正統”。他沒有提楚縉,隻是對康廷美說:“無論如何,立嫡立長是公理,誰都不能否認。陛下就算喜愛幼子,提早令寧王開府置官署;又偏愛楚王,但依舊無法將燕王徹底忽視,咱們秉持本心就是了。”

內閣學士顧協一貫不與董春雨等來往,這日卻也湊了過來,笑道:“春雨兄可知曉,咱們那位首輔大人同林尚書、孫大人說什麼嗎?”

董春雨哪裡知道,顧協笑的好像肚子都疼了,好一會,他低聲道:“他想為自己的第三個孫子求娶孫家姑娘,若是不出變故,楚、孫兩家,也要聯姻了。”

“這樁婚事……”賈琰想了一會:“之前聽說,楚夫人同孫家嬸嬸見麵的時候,也提過他們家排行第三的孫子同孫家妹子年紀相仿,不過應祥和應勉都不太願意。”

從五品不用上朝,聽說此事的賈琰正和媳婦在家八卦這件事,黛玉對此有不同看法。

黛玉笑笑:“你是楚王參軍、應祥兄之前跟著楚王觀風辦差、梁家小弟玄真也常被皇帝派去楚王府跑腿,有心人眼裡,雖然長輩們沒有明說,可是梁家、孫家包括父親都應該偏向楚王。這明擺著是想通過聯姻示好,他們兄弟不樂意妹妹的婚事和這事攪合起來也不為過。隻是,其實這樁婚事,我覺得還不錯。”

賈琰笑道:“我覺得也不錯,不過,到底要看看孫叔叔的意思,還有孫老爺子最近已經病的不能起身了,今年的鄉試,不知道應祥能否參加。若不成,就要再等兩年……”

黛玉臉色肅然,是了,正經說起來,如今隻有梁家女婿許直,和林家女婿賈琰在朝中。孫鐘雖然入仕,可是作為皇帝的孫女婿,已經變成了武官路子。下一個能指望步入仕途的就是孫釗,耽誤三年,就是少了三年的時間曆練。

更意味著,下一個三年,朝廷上還是隻有許直和賈琰撐著,這樣是不成的。而黛玉認為楚家同孫家的婚事,好就好在了,楚大學士拿來聯姻的這個孫子是二房次子,且已經有了舉人功名,也算是少年才子了。不論日後如何,起碼此刻算是一個有力的強援。

第67章

賈琰穿著布衣躺在榻上看書, 若是被老古板看見大概會大歎:世風日下。因為嫌熱,他的衣服看著簡直要露膀子。 思 兔 文 檔 共 享 與 線 上 閱 讀

“我猜孫叔叔會答應的, ”他翻著從黛玉書架上找著的文心雕龍, 本想當做消遣,卻越看越頭疼,乾脆扔下,“咱們能想到的事情, 他必定也會想到, 楚家三孫的根基人品,也不算辱沒了孫家妹妹。”

黛玉想的要比他多一些,她問道:“對了, 那楚家二房是怎麼樣的, 你知道嗎?往日出外交際,我們不太能遇上楚夫人,她畢竟年紀大了, 輩分又高, 等閒不出門。而楚家長房二房兩位太太, 因為要侍奉婆母, 也不太出門。”

“我還真聽說了一些, ”賈琰撐起身體:“楚首輔的三孫名恪,字敬嚴,好像隻比我小一歲。我考中進士那年, 他考中了舉人, 學問不錯, 也沒聽說有什麼劣跡。楚家這一代好像隻有一個已經出嫁的長房長孫女,和一個才四、五歲的三房小孫女,其他的都是兒子。”

“而楚首輔的長子如今在西北做官,官聲也不錯,長房長孫楚慎也有舉人功名,如今在他父親身邊讀書。次子—就是楚恪父親,學問平平,是陛下過去賞了個刑部郎中,但是為人寬厚、辦事不錯格子也是有目共睹;三子也有功名,但是據說身體不太好,隻在家裡幫忙打點家業,並沒有出仕。”

“二房長子名忱,不過讀書上似乎欠缺了些,隻是考了個秀才,幫著三叔一起打點家業罷了。”賈琰攤手:“楚家祖上□□皇帝時就做過侍郎,世宦之家,根基家業都不差。尤其楚首輔的確會教子,他們家也挺和睦,兄弟間無甚衝突。”

他最後加上一句:“這都是應祥、應勉打聽來的,若是楚家真有什麼特彆不好的地方,他們早就和孫叔叔說了。”

孫家同楚家的婚事如何尚且不知,很快端午節就要到了,京中在這個時候女眷們也常常相約踏青。黛玉也收到了帖子,雖然鹹陽郡主有孕,可她也沒閒著,拉著小姑孫妘,發帖子給黛玉、陸微、梁宥,讓她們儘可以帶著家中姐妹侄女一起參加。

三個月坐穩了胎,鹹陽郡主愈發喜歡熱鬨,孫鐘曾經無奈笑道:“她倒是越來越同我母親玩到一起去,嘴裡都念叨著熱熱鬨鬨才好,恨不得家庭整日都有孩子跑來跑去。”誰能想到過去最是注重禮儀、行動絕不逾矩的孫鐘,如今提到媳婦雖然嘴上像是嫌棄,但幫妻子籌備遊宴的時候一點不含糊。

他悄悄同賈琰說過:郡主是孤獨怕了,總覺得自己一個人呆著就像被扔下一樣,我實在憐她。

對於這種暗秀夫妻感情好的話,賈伯衡一貫不屑一顧,這算什麼,我和我家佑年多好你們知道嗎?就不告訴你們!

遊宴就定在了京中鹹陽郡主自己的宅子裡,這是她出嫁的時候,她的親叔叔—被皇帝過繼出去的晉王司徒明送給她的。

當時晉王說:“你的嫁妝也有宮裡打點好,我瞧了一眼,貴妃不藏私,給你的都是好東西。不過,六叔到底要表表心意,你父母、親祖母都不在了,六叔也沒旁的東西給你,這宅子裡的花園當年是你父親為你母親置辦下的,我想辦法弄了回來,令人整修了一下,你好好收著吧。”

這對叔侄當時相對而坐,大哭了一場,但是後來司徒淑貞同晉王府走的並不近。她倒是想親近叔叔嬸嬸,還有兄弟姐妹,但是晉王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