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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十幾日裡,吳三兒心情很好,這一段時日,林家的下人對他們四口人又恭敬了幾分,有幾個人甚至不叫他林公子,而改口叫起了“鬆大爺”。而且寒衣節之前,林家姑爺賈琰—聽說是朝廷的探花郎,親自見了他,言談中雖未明確表示承認他們的身份,卻邀請他在寒衣節這一日,許他為父母掃墓,且一起用飯。

吳三兒表麵上很掌得住,實際上心裡美滋滋樂開了花,看來他們查訪一番果然沒查出紕漏。那幫人辦事不錯,等到他作為林府唯一的直係男丁繼承家業,自然不會虧待了他們。做官又如何,天高皇帝遠,自己做主子的時候,還用管他們?

嗬嗬。

不過這寒衣節也真夠讓人發怵的,吳三兒聽著林府下人拎著衣服站在門口抖著嗓子喊著請祖先、過世的家人接寒衣,他莫名的後背發涼。可吳三兒是什麼人,既然他敢勾結水匪、又敢冒名頂替,就不會信什麼因果報應。

將不相乾的情緒拋到腦後,吳三兒樂悠悠的來到了賈參軍的酒宴上,寒衣節的小宴並不特彆豐盛,隻是桌上的素酒格外香醇。賈琰眉眼帶笑,連連勸酒,吳三兒此刻也卸去防備,他隻管住自己的嘴,誰又能耐他何!

吳三兒並不傻,他有些醉了,就連連告辭想要離開,卻被熱情的賈琰留住,說他們表兄弟正該敘敘舊。聽見這話,吳三兒心裡一喜,這是對方酒後真言,真的相信他的身份了。他離開撇嘴就要哭,還表現的憋著聲,說父母在外做生意是如何如何的不容易,誰知道沒想多少福,人就沒了。

賈琰聽著,笑著,然後外麵來送酒了,他指著酒壺道:“表兄,來嘗嘗這個酒。”吳三兒順著他的手指一看,就在那個執壺的小子身邊,站著一個臉色發青,無比眼熟的青年!

那真是主家林老爺的小兒子,被自己一刀劈了的林二少爺林柏……他有著黑眼圈的眼睛,雙目無神的看著自己。吳三兒覺得陰風陣陣,可是旁邊的賈琰和前麵執壺的小子好像都沒見著這個人似的。吳三兒暗暗吸氣,不要緊的,不要緊,一定是自己眼花看錯了。

他揉揉眼睛,鼓起勇氣看過去,卻發現二少爺衝著他笑了。那個笑容,仿佛催命符,吳三兒發抖起來,賈琰還在旁邊笑道:“表哥怎麼了?”

“你你你,你沒看見?”他的聲音破碎,完全沒法正常說話。賈琰卻茫然的搖頭,看見什麼?看賈琰和執壺小子茫然的表情,吳三兒一聲慘叫,從椅子滾到地上,哀嚎道:“你彆過來,彆過來啊!”可是他眼睜睜的看著二少爺衝著他走過來,而旁邊的人也沒有讓地方,好像是二少爺穿過眾人過來的,顯見就是鬼啊!

吳三兒蜷縮在冰冷的地上,酒都醒了,他看著越靠越近的“林柏”,嚇尿了褲子,拖著水漬往角落裡縮。而就在此刻,一個柔和的聲音傳來“吳三兒”,吳三兒下意識回了一聲“我在這裡,快救我!”話一出口,吳三兒連忙改口,我不是、我是林鬆,林鬆!

賈琰冷笑擊掌,四周的帷幕放下,點起了燈,之間外麵站著的除了許直派來的差役,還有這姑蘇城裡知府的幕僚和捕頭。眾目睽睽之下,吳三兒的精神已經崩潰了,而他看著那個林柏少爺,在光下也沒有影子,他沒影子!

“啊!!”吳三兒以頭搶地,“我不是人,我是畜生,二少爺求求您放過我吧二少爺!”

事情發展到現在,在座之人基本都明白了,此人的確是冒名頂替,家奴背主殺人越貨之後還包藏禍心。而賈琰笑著又喝下一杯酒,然後將杯子砸得粉碎,一步上前拎起吳三兒的領子:“事到如今,還不招嗎?吳三兒,你一個人乾不了這個活,你招了,大爺我給你留條全屍,否則我現下就活剮了你,告慰我舅舅全家在天之靈!”

說完將人摜到地上,長生和阿原給他捆起來,此刻吳三兒已經不會說話了。姑蘇知府呃幕僚過來道:“賈參軍,這人就交給我們吧,必會審得給參軍一個交代。”賈琰回禮:勞煩先生了,還有他帶來的女人孩子,一並交給貴府。

等差役帶著四口人去監牢,這一天才算是過去,賈琰回到上房,發現黛玉給他準備一個火盆。“快跨過來,去去晦氣,我讓雪雁、佳鷳也給今兒辦這樁差事的人都預備上了火盆。好歹是個意思,彆讓家下人冷了心。”

“有媳婦就是好,”賈琰一步跨過,笑道:“媳婦細心呐。唉,這事總算是告一段落,剩下的就看姑蘇知府那邊了,此案辦得好,於他、於正行兄都是一樁功績。等到上報刑部判了之後,就讓人去那裡招魂並立衣冠塚,也寫信告知爹娘雙親大人。”

黛玉揚眉,賈琰方才稱呼的是,爹娘雙親大人……她沒說破,也不驚訝,隻是笑道:“你也彆忘了,下元節前,咱們還得去金陵,給父母祭拜掃墓,我也該正正經經的見禮才對。”

賈琰笑笑,就定好後日啟程,前往金陵。

金陵城倒還是老樣子,姑蘇來金陵來回不過一日的功夫,他們夫妻早起乘船,順風順水午後就到了金陵城。他們來的低調,卻不想,東海侯家人就在碼頭迎候賈參軍同太太。賈琰看著拜帖眉頭一皺,恐怕來者不善,他叫阿原去回話:你就和他們說,我和大奶奶要先為父母之墓祭掃,然後才能拜訪公主與侯爺。

“阿原,告訴他們,我與大爺必會登門拜訪。”黛玉插了一句,阿原見賈琰無甚表示,無話之後自退了出去,黛玉就道:“他們居然知道咱們到了,可見盯著你不止一兩日,怕是該知道的都知道。躲是躲不過去的,不如將主動權握在手裡。”

賈琰就道:“那……咱們祭掃父母之墓,然後見一見親友,之後直接遞帖子主動拜訪東海侯夫婦。”黛玉隻說了一個字:善。

依舊是沐浴齋戒素服,祭掃父母之墓,黛玉站在墓前虔誠默道:“父母在上,兒媳林氏黛玉叩首,願二位大人泉下有靈,保佑伯衡平安。”

賈琰跪在她身側,卻在心中默禱:求父母保佑您兒媳長命百歲,我們夫妻恩愛百年。

孩子什麼的,就不要勞煩父母了,自己努力吧。有就是有,沒有也就沒有,賈琰扶起黛玉,讓負責四時祭掃的家下人等都來拜見大奶奶。自然也有賈琰的奶娘韓馮氏,她是大爺的%e4%b9%b3母,黛玉先請她坐下,韓馮氏斜偏著坐下,看著黛玉,心裡眼裡都是笑意。

多好啊,他們大爺就合該同大姑娘這樣人品相貌的好姑娘在一塊,好好過日子,當一家子,這才好呢!

“您是大爺奶娘,一路護持他長大的,不同旁人。”黛玉笑道:“奶娘儘管安坐,先不讓您回去,長生若是想儘孝,隻好等晚上了。”

賈琰也笑道:“是了,您老安坐,正該得著你奶兒子兒媳濟的時候,咱們一道用飯。嬤嬤也彆著急,長生那邊我也告訴他了,您晚上家去,在好生給他接風。”

說的大家都笑起來,韓馮氏還是推拒著不肯與他們麵對麵,黛玉也不勉強,另給韓馮氏準備小榻同炕桌。三人有說有笑的等著用午飯,期間就提到了阿原的事情,黛玉就道:“嬤嬤也說說,您是老人,見的多了。”

她誠懇,韓馮氏自然也不矯情,就起身笑道:“大爺、大奶奶若是聽我一句,那就我來看,阿原是不願意出去的。田家那邊顯見著不會讓他重歸族譜,田子原就是殞命了,他也是無根如浮萍一般。這麼些年來,咱們家的人,隻要對大爺忠心的,都和自家人一樣,阿原突然被放出去,讓他去哪呢?若是還讓他在家,這算個什麼身份呢?大爺的意思我也明白,言出必行,讀書人的品格,可是阿原也著實可憐。”

賈琰歎口氣,其實這麼長時間,阿原都沒來找他談,他就覺得那小子想把這事兒混過去當沒提過。“罷了,她勸過我,”賈琰指著黛玉,“如今嬤嬤也這麼說,罷了,我再問他一次,若是他不願意,就算了。”

“嗯,有件事,還想請大奶奶給個恩典。”韓馮氏有些不好意思:“我有個小女兒,是長生的小妹妹,當年蒙大爺恩典,生下來就放了出去。她粗粗笨笨也不愛說話,但是做事勤快。不敢瞞大爺,我家那老東西琢磨著現在就想將女兒嫁出去,也不知道他急個什麼。若是大奶奶不嫌棄,將她帶走,韓馮氏感恩不儘。”~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黛玉是什麼人?七巧玲瓏心,一聽就知道此事有內情,一個眼色就讓雪雁等帶著伺候的人退下。韓馮氏這才落淚:“我家那個豬油蒙心的,不知怎地和人賭錢,輸了幾百兩銀子。然後他就要讓女兒給人做小,大奶奶,我那女兒才十三呐,怎麼能這樣呢。可算,您和大爺回來,我總算能見著天日了!”

老人哀告而落淚,賈琰臉上的笑容已經沒了,黛玉深吸口氣,親自扶起韓馮氏:“嬤嬤彆哭,此事大爺同我必有處置!”好聲好氣的安慰老人,然後賈琰叫人把韓長生叫來,一無所知的長生這才知道,為何剛才家去,妹妹眼圈是紅的,而父親不見蹤影。

長生氣的咬牙,賈琰反倒安慰他,事情還是要查問一下到底怎麼回事。黛玉看著派人去找韓常的賈琰,心裡有種感覺,她曾經聽賈琰說過,長生的父親韓常雖然有時候糊塗,但是從未聽說有賭博惡習,她直覺認為,這件事不簡單。

第72章

阿原看見韓常的時候,幾乎認不出這是那個曾經也照顧過他的韓叔……其實他知道某段時間韓常認為他搶了長生在大爺身邊的位置。但是總的來說, 這不是個多麼壞、會作惡的人。可阿原眼前這個猥瑣的老頭, 真的是那個高大健壯的韓叔?

十幾年了, 他們長大成人,老人們也是老了。初冬的陽光照在阿原和他麵前陰影裡韓常的身上, 可他們彼此應該沒有覺得多麼暖和,韓常眼前感受到了陰影,他渾濁的雙眼看向阿原:哦, 阿原啊。

田子原低聲道:大爺讓我帶您去他那。

韓常歎口氣, 該來的總會來。他哆嗦著撐起身體, 阿原和黃平扶起他,或者說是架著他, 來到了上房賈琰處。

對於賈琰這個他看著長大的少主子, 韓常是真怕他, 從當年賈琰說處置下人, 就將他們賣掉;之後又輕輕巧巧的將他手裡的權力給架空,將家裡擺布成他喜歡的樣子開始, 韓常就知道這不是個好糊弄的人。老韓頭跪在地上, 不想看兒子, 也不想看老妻。

室內一時陷入沉默,賈琰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如果說之前有人冒名頂替林家家眷的事情, 算是一個震驚;那麼比起那個,這件事之於賈琰才叫真的意外, 他不去看韓常,求助的目光落在黛玉身上。這個時候,女主人出麵是最好不過的。

“奶公也請起身吧,”黛玉也暗中歎口氣,她現在愈發覺得,韓常賭博的事情或者真有內情,“我是新媳婦,還都沒見過呢,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