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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接風宴,爾等不得無禮,還不退下!”

可對方似乎鐵了心想說話,那絡腮胡子的大漢將上身甲胄脫下,身上儘是傷疤。他問道:“我就憑這個,請教參軍一樁事,不夠格麼!”四周已經有人要來阻止他了,此人大喊道:“我等在此損兵折將不假,可對麵不過微末小國,□□大軍必能碾死他們,為甚麼要和談!”

賈琰的語氣很冷靜,冷靜到近乎冷淡:“因為對方求和了。將軍不必多言,在下也敢問將軍,你口中所謂的□□大軍,是指望朝廷在派人過來增員,繼續打下去嗎?”

胡子將軍打了個酒嗝:“難道不該繼續打,難道我們就必須夾著尾巴灰頭土臉的回京!”

原本他鬨事的事情,其他的都是看笑話,無動於衷,可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好像不說話的都是膽小鬼……其他人也坐不住了。司徒浩皺眉,打了個手勢令他的副將出去叫親衛隨時準備抓人,並且低聲告訴賈琰:“此皆為南安心腹愛將。”

哦,原來是有人想借著“一雪前恥”“為國複仇”的幌子給自己洗洗臉,賈琰冷笑,也不怕把臉皮洗沒了。

“在下初來大營,戰事到了這個地步,你們還覺得能夠打下去。”賈琰嘲諷的一笑:“半年了,除了一場大敗,諸位還帶來了什麼?若真想出戰,為何不與大將軍諫言,偏偏要同我一個五品官說這些……”他來到大帳門口,掀開帳門,指著外麵的兵卒道:“將軍為何不出去,煽動他們跟著你一起再戰呢?”

帳內諸人無一應聲,挑頭的和站出來跟風的都明白,兵卒們已經厭倦了這個地方。逼急了,弄出兵變他們這些人連同家眷怕是要被連坐,到時候豈不是得不償失。在對南安郡王殘留的忠誠和保住自己中間,他們集體選擇了自己的未來。

原本逐漸圍繞在絡腮胡子身邊的軍官們,又悄悄散開了,保命要緊。他們原本想在特使到來的時候,攛掇年輕的特使給楚王帶個話,他們可以、也願意再戰以便洗刷前恥,也能夠想辦法將南安郡王撈出來。可,現在看來是不成了。

“在下明白了,”絡腮胡子換了一副麵孔,壯士斷腕、英雄末路一般說道:“我無顏麵君,就此一死了之吧!”說完佩劍就要抹脖子,賈琰還真被他嚇了一跳,然而,立刻又冷靜下來。因為這人已經被製住了。賈琰有些想笑,一個沙場戰將求死卻偏要等著其他人衝上來才抹脖子……

這樣一定會被奪下兵刃,而這場戲演的真是讓人覺得無聊,南安的心腹愛將,戲太多。

一場酒宴勉強進行到最後,賈琰再未更多表態,和談的事情多說多錯,不如等到有了決斷直接告訴這幫人結果。讓他們反對也沒用,隻能接受現實,這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有些問題,並不適合讓所有人都發表意見並且得到重視,他們隻需要聽話就可以了。

賈琰這次過來,表麵上的最重要目的就是勞軍,可實際上,根本目的是親眼看一看西海沿子大營和對麵的藩國。最好能夠親自和國王談一談,賈琰坐在帳中,他將之前楚王口述,他代筆的信件封好,準備讓人送到藩國那邊去。

“稟告賈參軍,藩國送信來了!”進來的是譚正奇,這幾天他一直圍繞在賈琰帳外,恰巧碰上了中軍大帳過來的傳令兵。傳令兵奉命請賈琰去中軍大帳,藩國國王派人送信,邀請代表楚王的王府參軍前往藩國一談。

司徒浩看著賈琰:“參軍打算答應嗎?”

“……大將軍,請大將軍這幾日一定要將郡王同他那些愛將扣在營中,”賈琰收起那封信,語氣懇切道:“雖然兵卒不願意打仗,可還是要防備有人暗中哄騙兵士,尤其是拿和談的事情做文章。”不管之前多麼喪氣,如果辦法得當,還是能勾起兵卒拚死一搏的意願,要防備這個。

司徒浩略有所思:“嗯,接風宴之後,當日鬨事和站在他那邊的都被我扣在中軍大營。他們的轄地,我已經另外派人過去了,這倒不要緊。至於郡王,他一直還算安分,嗬嗬,他的帳篷就在大帳之後,平日有事也都避開了那邊。不過,你打算前往藩國?”

“啊,是的。”賈琰笑道:“既然國王言辭如此懇切,我又如何能拒絕呢,何況,這不就是我們的願望。”

從西海沿子大營到藩國首都需要走兩天,路程不遠,但是隨同人員需要費一番心思。既要有朝廷、楚王的人,也要有大營中了解藩國和戰爭實際情況的人,還得有得力的護衛。因為藩國中也有極端鷹派,想要徹底甩開大吳,直接入侵東南。

這幫人巴不得特使死在藩國才好,這樣兩邊翻臉的理由就足夠充分,使臣被殺—兩國再無和談回旋的餘地。大吳必定會出兵,可以過去經驗來看,一樣會損兵折將,藩國隻需要做到拉長戰線,組建象軍,他們就可以拋棄藩國這個稱呼!

到時候要想一個響亮的國名,所有的鷹派好戰分子不僅不覺得特使的到來是壞事,反而在期盼著……而國王在親筆信中也提到:恐怕有人想要暗害特使,請務必小心。

“即使冒著生命危險,參軍也要去?”司徒浩最後問道。

賈琰堅定的回答:“當然要去!”

司徒大將軍親自為他選擇了千人衛隊,又與藩國約定,進入藩國境內,五百人駐紮在邊境,五百人駐紮在藩國首都郊外,剩餘五百人隨同賈參軍入城,這種看似無禮的條件,國王也答應了。

“下官想跟隨參軍一起,建功立業!”譚正奇抱拳道:“請特使大人,給末將一個機會!”

賈琰上下打量他一遍:“和談之後,會撤軍,到時候再從平安洲進行調動就顯眼了。譚正奇,你可以跟著我一起去,可你也彆忘了,該說的事情,你還沒說呢。”譚正奇咬著牙,最後還是沒說話,隻是深深拜下去。

因為這回先是楚王生病,賈琰忙的腳不沾地,後來他又要代楚王勞軍,現在又準備藩國,除了最開始給黛玉寫了封信之外,他們都沒有頻繁通信。賈琰突然想到,若是這次和談不順,他死在藩國……豈不是連個遺言都沒有!

雙腳呼啦一聲從水中抬起,賈琰一邊擦腳,一邊催促長生:“快!快去拿紙筆,我要寫東西。”

愛妻見信如唔,我奉將命趕赴藩國談判,一旦發生不測,遺言如下。賈琰洋洋灑灑寫了幾千字,包括了兒子教育、前途、未來,嶽父嶽母晚年生活,請二老不要離京。家中人丁稀落,與其返回姑蘇,不如留在京中。

最後賈琰寫到,最放心不下者乃是愛妻……賈伯衡寫著寫著覺得自己真是不能死,那麼好的媳婦,那麼好的家庭,他舍不得。無論如何他也會平安回來的。這封遺囑隻是做最壞的打算,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寫完之後,命得力家仆即刻將信件夾在發給楚王的信件中一起發出去,其中還有兩封信是他給許直和石光珠的,交代若是有何意外,就請他們幫忙將此信轉交給他的家人。

到了約定好的日子,賈琰帶領著一千多人一同跨過西海沿子,進入藩國。走了兩天就到達了藩國京郊,晚間在城外驛館的時候,韓長生服侍賈琰換衣服,一邊道:“大爺,他們這地方也太小了些,感覺好像放個屁的功夫就走到了。”

賈琰瞪了他一眼:“如今在人家的地方,說話小心些。”韓長生笑著抿嘴不說話了,然而過了一會他還是忍不住道:“大爺,這會回去,阿原和大妞也快成婚了吧。”

嗯,賈琰鼻音應道,最初大妞不願意、後來阿原覺得自己才是配不上,現在總算定下來了。他泡著腳,一隻眼睛斜看韓長生:“你和雪雁也成婚了,就剩下你妹子,這次回去,也該定下來了。”

韓長生笑著,這都多虧了大爺,他妹子才能訂給了金陵鋪子上的一個年輕掌櫃,也是做買賣的好手。自從三年前他父親死了之後,家裡的日子越過越好,連母親韓馮氏都年輕起來,如今還是在南邊帶著下人看守老爺太太的墳塋。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起了家事,在麵見國王的前夜,這樣的對話仿佛衝散了這一路上的疲憊和即將到來的緊張。聽著長生念叨,賈琰的思緒飄回了京城,不知道家裡人都怎麼樣了?媳婦教世子讀書,可還好麼。

洗淨風塵上床睡覺,賈琰在睡夢中夢見了家中的院子和家人,父母妻兒都在,然後,他開始流汗,為什麼他們看上去那樣涼快,自己倒是像熱鍋螞蟻呢?

有人在搖晃他:大爺快醒醒!著火了!

作者有話要說:`思`兔`在`線`閱`讀`

賈伯衡:我大概是五行犯火,與火相衝。

第94章

賈琰是被韓長生和聞訊而來的譚正奇背出來的,驛館被燒了個乾淨, 因為他們是國王的貴客, 這驛館今夜隻負責招待□□來客。

所以, 被燒死、燒傷的也都是他們這些人……

雖然賈琰隻是被嗆著了,可隨他駐紮在此的五百護軍有大約百餘人傷亡。火災發生的時候, 正是淩晨守衛警惕心最低的時候,來的太突然了。賈琰被扶到帳篷裡之前向後看這火光,這大概是他步入仕途以來, 見到死人最多的一天。

“火是怎麼燒起來的?”賈琰坐在臨時搭建的帳篷裡, 低聲問道。

長生並不知道, 他還是被譚正奇晃醒的,聞到煙味就馬上去叫賈琰起身了。賈琰的看向譚正奇, 譚校尉低聲道:“末將也不清楚,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 並不是什麼遠距離火箭射入, 應該是驛館裡有人縱火。末將方才聽說,向外抬屍體的時候, 大多屍體都是窒息而死。”

與賈琰猜測差不多, 這肯定不是意外, 但是從他們逃出來,咫尺之間的都城反應迅速來看,也不會是明火執仗的殺人。還是暗中動的手腳, 賈琰轉轉頭,活動一下肩膀, 還沒來得及說話,外麵傳來聲音:“大人,世子來了。”

藩王世子剛到弱冠之年,不同於本地其他人略顯黝黑的膚色,這位世子倒是很像□□讀書人。賈琰回憶起了之前看過的資料,王世子是國王的長子,他下麵的弟弟們比他要小很多歲。也就是說,他的地位非常穩固,可是如果藩國國中的確有一種聲音認為世子過於文弱了。

“國中板蕩,驚擾貴客,實在過意不去。”聽著這話,賈琰就知道為什麼要和談,這位世子擺明了就是個讀書人嘛。對於一個注重遣詞造句,深度浸染□□文化的未來國王來說,如果能娶一個公主,真正的與□□成為姻親,這樣的話,就不必理會另外一種聲音了。

賈琰笑道:“國難必有忠臣,世子不必過於憂慮,今日事也在琰的預料之中。好事多磨,不過……”

“賈參軍還請放心,貴使團傷亡,我國會給予撫恤;而此事,我國必定給貴使一個交代!”

雙方在輕鬆和諧的氛圍中,將此事定性為“一小撮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