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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暈,所以這桌“宴客”不算簡陋,有燭光明月作伴,正和讀書人口中的風雅。

“此情此景下,再談些打打殺殺的話題不免浪費美景,可我就算想這麼說,頭頂月未圓,星不密,賞野楓紅層層間,滿眼漆黑,咱們是不是該回屋了?”

季閒珺沉%e5%90%9f一下,決定不繼續頂著秋風喝酒,雖說天光微暗的時候,夕陽紅雲覆蓋天邊,落日餘暉灑在楓樹上,當真襯得無花之葉,更勝花開叢叢。

片片紅葉紅似火般豔烈,突兀的闖入視野,自此便熊熊燃燒,於記憶之中永無暗淡之時。

想到這裡,他看眼頭頂,枝葉繁茂的樹冠本有無數楓紅點綴,現在卻是什麼都看不到了。

聽見季閒珺的話,原隨雲輕聲道:“天時不候,下次早些來便可,說來琴棋書畫,你對哪一樣有所研究?”

不算高明的轉移話題,但季閒珺還沒累到連麵子都不給的地步,縱使拂袖就走這種事,他對原隨雲本就沒少乾。

季閒珺輕飄飄看他一眼,語氣玩味:“想在這裡找回場子嗎?”

原隨雲聞言但笑不語。

“不巧,通則不精,這回滿意了嗎?”

季閒珺開口直說自己會,但是不精通,順利的讓原隨雲甚至生出不真實的感覺。

因為這個人給人的印象就是無所不能,就連原隨雲開口之前,也沒抱多少對方回答會符合自己期待的心思,因此可以想到,當想象成真時他會有多麼震驚。

季閒珺再怎麼自戀也不覺得被一人瞪大眼睛盯著是享受,然而轉念一想,他掛在嘴邊的笑突然變了個味道。

“看樣子你十分自信。”

原隨雲一下子回過神來,整理起袖擺故作掩飾,等到心情平靜,那副俊雅雋秀的樣貌透出的神采特彆燦爛,精神奕奕的眼裡流露出不明顯的自豪。

“在下不才,於琴之一道還是稍有涉獵的。”明明非常興奮卻愣是壓抑下來,以至於聲線略微沙啞。

季閒珺不覺好笑,但又莫名生出耐心,揮揮手,“去吧,去吧,我勢要做閒客,你偏要來擾。”聽起來像是不耐煩,可笑顏形貌,分明是連抱怨都不算是的戲謔。

原隨雲不禁會心一笑,沒讓他等多久就抱著一架琴回來,然後簡單收拾下桌麵,把琴放上去。

借燭光落影之輝,季閒珺看清這架琴的模樣。

琴身略彎,表麵有流水般的碎紋。

季閒珺輕挑眉梢,再次見識到原隨雲在運使人力物力上的高明。

“琴不錯。”

但即使感到滿意,他也是個輕易不誇讚人的性子,單單一句不錯,便足夠使人激動了。

原隨雲對他的了解還不至於到他往昔臣子的地步,但即使如此,堂堂原少主心裡也生出一絲不明顯的波動。

修長的指尖一畫橫弦,似是撥動萬水千山,竹林光影,鈴聲由遠而來。

今日的狀態如有神助一般的好,原隨雲回想過去自娛,似乎從未有過這般全心投入的時候。

意識到這份難得,不禁更加入迷。

琴聲連連,曲調是不知名的,可彈奏之人卻是大家。

季閒珺一手撐鄂,一手彈膝,不知不覺間回想起過去穩坐金鑾之時。

那時台下有臣子尋來異族舞者,女披長帶,男戴金環,舞姿若飛天。

自信鼓改造而來的編鐘聲震九殿,遠八荒,六合之外,群臣眾獸無不俯首稱臣,高呼敬天始境千秋萬代。

然而再熱鬨的慶典,也無人敢於提及敬天宗主之名,並非敬畏,並非恐懼,單純的隻是宗主早已是人世之外的規則。

人民愛戴他,一如對待上天,有誰會高呼老天爺萬歲嗎?沒有,所以對他們而言,敬天宗主萬古不滅已然是不需要去特意強調的事實。

季閒珺回想到這裡,不免掃興的不願意繼續回憶下去,改為專心聽曲。

弦震音來,曲聲有情有意,眼前好似徐徐展開一卷濃翠淡彩的避雨亭。

亭外林間深深,排排竹影斑駁錯落。

風一來,聲也來。

而在這之間卻又有彆得調子突然加入,抬頭一看,恍然而笑。

是一掛風鈴。

不知被哪個偶然來此的行客掛在簷牙,此時正隨林,隨風,自得其樂。

從曲聲回蕩無意誤入的情景間回神,耳畔殘留的聲響少的可憐,有心人若去看,會見一雙形狀雅致,膚白指長的手按在古琴表麵,生生壓下那些蕩氣回腸的餘音。

原隨雲一歎,無視周邊多出的影子,側頭問他。

“可否把你剛剛寫的東西拿給我看?”

季閒珺故作無意的一拂袖,紅葉順勢飄向天空,顯然這個距離是不太可能拿給他看了。

“看來和你無緣啊。”

原隨雲再而一歎,影子褪去黑暗,顯出一個個冷酷沉默的真實姿態,他說道:“那可彆怪我消極怠工了。”

季閒珺莞爾一笑,眼角餘光卻偏見令他不悅的一幕。

那片紅葉本可越過牆頭,自由飛往任意想要落地之處,但是這群不請自來的黑衣人刀光冷冷,武器的寒氣猛衝紅葉,一下子打亂它原本的飄飛路線,縱使僥幸不曾被撕碎,但卻直直越過楓樹樹冠,在他這個角度再難看清其蹤跡。

當之後黑衣殺手突襲而來,季閒珺還是那副姿態,但是原隨雲本能的察覺到他周身氣氛的變化。

好像這個人為一個不值一提的小事生氣了。

客棧附近居民院子裡的水井深處,突然傳出心跳般的聲響,平靜無波的水麵接連蕩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莫名的不安感,在驚醒的馱馬,狂吠的家犬之間傳遞。

作者有話要說:

季閒珺首次動武,所以說是高能。

第17章 著碑送酒

黑衣人出身殺手組織,彆指望他們在殺人前會說什麼閒話,張口一聲“殺”就已經是極限,和上一波殺手間隔隻差一天的這群人也不例外。

打頭那個明顯是領隊的男人照舊一身夜色下連男女都分不出來的黑衣,死氣沉沉的眼睛像是死人爬出墳墓到世間行走。

他帶領剩下的黑衣人呈包圍陣型向獵物圍攻上去,陰森冷冽的一聲。

“殺!”

正式招來這個不眠之夜的血色。

……

百花拂%e7%a9%b4手,金剛指,大拍手……眼花繚亂的武功招式被原隨雲行雲流水一般的施展開來,難以想象世間真會有這般天賦奇才,能將這些旁人練個三五十年也難出火候的獨門武藝運用的爐火純青。

隨著戰況愈發膠著,客棧後門上方的窗戶挨個打開,油燈點燃,店裡被刀兵聲吵醒的客人們邊罵邊揉著眼睛看向是誰大半夜不睡覺作妖來的,結果一看,先驚到了自己。

“殺人啦!”

伴隨一聲女子的驚叫,各家各戶的燈火跟著明亮,隔著一層薄薄的紙窗顯露出一個或兩個的人影來。

眼瞅著附近開始變得熱鬨,殺手們卻完全沒有避開人行動的意思,一門心思的圍殺原隨雲跟季閒珺。

順說,季閒珺完全是捎帶的,原隨雲才是主要目標。

正在這時,一道藍色身影淩空踏過屋簷,踩著他房間窗口生長過來的楓樹枝乾踏月飛來。

楚留香在黑衣人剛出現時就醒了,但他立在窗邊,安靜的仿佛一道影子,直等到開殺方才登場。↑思↑兔↑網↑

一出現,踩著黑衣人的肩膀,腦袋,分彆定住兩個從頭頂暗處跳下來偷襲的殺手,轉著身,身法圓潤如魚遊般的退到季閒珺身側。

盜帥出手,慣來是不殺人的,但不殺人不代表不能製人,他吸取上一次的教訓,這次出手,打%e7%a9%b4速度之快,連指十八處,封功閉氣一氣嗬成,連一丁點兒自殺的力氣都不留給他們。

做完這些事的楚留香看起來半點兒不為夢中驚醒所惱,憑著剛剛餘光掃過現場後殘留下的記憶,調侃起身旁一言不發的季閒珺。

“若知有好酒,我就不早些睡了。”

從剛剛開始,表情便像是藏在陰影裡的季閒珺仿佛拾起微笑的麵具,一顰一笑柔和的不可思議,可愣是使人不敢造次。

楚留香瞳孔收縮,征愣後嬉笑著就想以幫原隨雲解圍的借口避開這個是非之地,但是不等他開口,季閒珺反倒不笑了。

“是啊,此地有酒,有墨,楓葉亦是華蓋累累,齊全如新址。著碑送酒,正好送爾等上路。”

話音落下,原隨雲暗道不好,立刻向園子外飛速撤退。

和他有一樣舉動的正是不該像他那般知曉前因後果的楚留香,然,楚留香直覺敏銳,在季閒珺表情變化之時突生心驚肉跳之感,連忙順從心中警覺,立刻做出逃跑反應。

遠處還沒有被這邊兒武林人的紛爭騷擾到起身的農家人,也沒見得在這個吵鬨的夜晚撿個清淨。

養了三年的看家狗不知為何狂吠個不停,吵得他都懷疑莫不是進賊了?

不耐的起身,趿著布鞋,披了件褂子打開門栓,向著屋外走去。

這漢子一出門,訝異的發現隔壁家的老農也沒睡,此時正拽著瘋狂甩頭的馱馬使力。

“你這是乾嘛呢?”

他剛問出口,家裡的水井蓄力許久,如今突然炸出一聲巨響,嚇得他當場抱頭蹲地,傻乎乎的看著沉在井底的木桶騰飛上天,水花四濺,再在半空中失去力氣,“啪”的摔落地麵。

漢子當場被嚇得蹦起來。

“這是咋了?這是咋了!”

“怕不是老天爺顯靈了!”

老農這時好不容易擼順馱馬的毛,這匹毛色雜黃年紀和他一樣老的老馬不知為何今晚躁動的不行,現在就算被他抱著也一個勁兒踱步,噴吐著鼻息。

漢子聽到這話更是傻眼了,尤其是老農因為早年識過幾個字,還在那裡念叨著,“天威難測,天威難測,”他在被狗叫聲叫回神的第一時間轉身回房。

“屁得天威,這太平盛世的,肯定是哪家神仙打架,咱們殃及了池魚!”

說完回房關門落鎖,雙目一閉,眼不見心不煩的打算把這件事睡過去。

但是像他一般心大的人卻少的很,一晚上,水井爆炸,狗叫馬驚,細心的還會發現不少入秋後的螞蟻集合起來向城外轉移,這景象和幾年前地動的征兆如出一轍。

挨家挨戶的,頓時成宿亮起了燈光,瞪著眼睛到天明,可見此時人們對莫名之事的畏懼。

然而,混跡武林的人們卻不像是平民百姓那般無知,遇事往神鬼上麵靠,仿佛因此能得個心裡安慰。這群人看到這個景象的反應絕對是哪裡來的武學宗師,熱血好事的定會前去拜會一場,賺個眼緣。

這在江湖人的常識中叫機緣。

古往今來,趕上機緣的,少有不飛黃騰達,功蓋天下的。

而且說來也巧,此時就有這麼一群幸運兒不需要特意拜訪,他們本身就在異象發生中心,這群幸運兒親眼所見的景象也不如僅是受到牽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