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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不知道楚留香想要什麼。

這也就是當前這個將兩人困到一起的詭異狀況,不然原隨雲的性子一輩子不可能說出這等疑似服軟的話來。

但是楚留香心知肚明,這可不是什麼服軟。

該說是光明正大打聽對手的弱點才是。

“你也學起狡猾來了。”楚留香歎笑。

曾經的蝙蝠公子圓滑卻不狡詐,他可以詭計多端但和狡猾一詞從來扯不上關係。

不然當時他大可以在自己逼問時狡辯,反正楚留香手裡並沒有實際證明他就是幕後黑手的證據,但是他沒有。

以一句“我不必”自投羅網。

這就是蝙蝠公子傲然於世的證明。

即使他實際打著將自己等人耗死在島上的主意,但那身傲骨是容不得自己做些堂而皇之的刺探這種小事的。

要來,也定然會是殊死較量,絕處逢生,榨出每一絲智慧,發揮每一分潛力。

如此,方算勝負。

想著想著,楚留香情不自禁笑出聲,在引來原隨雲注視前,他低咳道:“我嘛,想要的東西多了,比方我現在,吃飽喝足就忍不住想打盹了,幫我趕趕車架可好?”

原隨雲微微一笑:“不好。”

“嘁,”就知道會這樣,楚留香甩著鞭子把走錯路的馱馬往大道上趕去,“你怎麼不進車廂裡去?”

原隨雲嘴角挑起冷淡的弧度,看過去,一雙招攬清風的眼瞳仿佛在說明知故問!

楚留香摸著鼻子訕笑。

“就這樣留……好吧,季公子也不是一般人。”

想來……宮九發瘋對他不會有影響的……嗯?

不怎麼確定的想著,但楚留香還沒有以身相替的慈悲心腸。

在心裡暗道抱歉,便引著車馬一路向太陽升起的方向趕路。

馬蹄踐踏黃土,飛揚起來的塵沙融入陽光之中,馬上就要走出官道範圍,接下來的路況隻會越來越難走。

不等楚留香提醒季閒珺他們等會要小心不要咬到舌頭,正對麵走過來的一個人令他第一時間勒緊韁繩。

“籲——!”

極為倉促停下的馬車縱使速度本身就因為有特殊目的的關係不算快,可這麼一下子,馬匹仍是驚聲嘶鳴,發出不小的叫聲。

按照原本計劃,他們慢悠悠的往紅鞋子就近的據點,也就是江南怡情樓趕去,但是目的並不在紅鞋子身上,真正的打算是這一路上準備好的冷槍暗箭。

孫秀青那句話提醒了他們,一個想原隨雲死,一個想原隨雲活的組織怎會有現在看起來這麼“和平”?

肯定有不為人知的齷齪在裡麵才對!

因此他們在等,等的正是來自其中一方的招攬。

想原隨雲活下來的人,是怎麼都不會眼睜睜看著他死的。

這就是昨夜原隨雲跟楚留香兩位當世少有的聰明人在討論後得出來的結論。

隻不過在等到大魚之前,另一方的出手已然是必不可免。

不過現在看來,他們的運氣非常不好。

來的正是青衣樓那一方的“人”,雖然早有預料對方不會放任他們私下接觸,派出人員阻截勢在必行,但這次來的人相比起之前的圍殺,前者倒是猶如小打小鬨,數十名一流殺手也顯得不夠看了。

會造成這等反差的原因,正是因為來得人身份尊貴,他本不該來,他本不該出現在這裡!

這個人,這個無雙的劍客,怎麼會攔在他們的車馬前麵呢?

“西門吹雪。”

楚留香無聲吐出這個讓江湖中人無不聞風喪膽,憧憬豔羨的名字。

原隨雲靜靜看著遠處飄蕩的白衣,無情似的雙眸,一口古老,狹長,未曾出鞘就已有森然劍氣透骨而出的天下利器,他把不遠處那個人全身上下統統觀察了個遍,最終低低一歎。

“他是來殺我的。”

誰都聽說過西門吹雪的三個規矩。

一是萬梅山莊日落後不見客。

二是殺人前必要焚香沐浴,以最為莊重的姿態斬落他人性命。

三是……每年隻出四次門,每次殺一個罪大惡極卻不曾遭到真正懲罰的漏網之魚。

西門吹雪出現在此處,儼然是為了原隨雲這條本該葬身大海的狡鯊。

……

馬車裡麵縈繞在鼻尖的淡淡茶香愈發濃鬱,沏茶的人卻是巍然不動。

不曾掀開的布簾,擋住外界的一概窺視,然而神奇的是,車廂內發生的事情,居然也沒有一絲聲音露到外麵去。

這個時候宮九還不知這間車廂的奇妙之處,隻知道在季閒珺說出那句話之後下意識不相信。

“不可能!”宮九脫口而出反駁的言辭。

季閒珺自信從容道:“要賭賭看嗎?”

宮九神色忽然鄭重起來,眼神深沉道:“其實你什麼都不知道,一直是在欺騙我吧?”

季閒珺微妙道:“我這樣做有什麼好處嗎?”

“當然有!”

可是已經陷入季閒珺步調之中的宮九大喊後已然不知怎樣詮述自己的思緒,他勉強使自己冷靜下來:“歸根究底,青衣樓樓主是誰,這本就是誰都不知道的秘密。”

季閒珺沉著接道:“可還是有知道的人。”

“不,不對!你沒有那個時間,我可是一清二楚,你第一次出現是和原隨雲一起在南海的某個靠海漁村,之後你們便一起行動,所以你知道的東西其實非常有限!”

宮九猛然抬起頭,目光灼灼,語氣咄咄逼人。

“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季閒珺低低一歎:“我說過,你眼中的世界太過狹隘,換句話說……”冰冷輕慢的目光直直戳入他心底,“你怎麼知道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我就做不到?”

宮九仿佛被戳破心中陰暗一樣嗚咽一聲,若不是雙手還被“釘”在車廂底,恐怕能做出下意識攻擊這類反應。

季閒珺道:“其實一直以來,你拿來和我做對比的其實是你自己吧?可是你無名無勢,能讓你生出和我比較的自信的原因便簡單的一目了然。”

在宮九忌憚的目光中,季閒珺慢條斯理的把他的醜陋之處一點兒一點兒剝出來,充分享受這個“拆禮物”的過程。

“你有數不清的財富,這點兒從你的行動中可以感受到,你不缺錢財,因此世人追名逐利的利在你身上不起作用,而且有財自然有權。”

“你很聰明,對自己所屬的勢力,你不會容許隨隨便便的人爬到你頭上,但是你又缺乏領袖應有的氣度,因此你的位置會高,但不會最高,你身前仍有能桎梏你的人。”

“最後是實力,你的武力不低,甚至能和原隨雲打個平手,那次即使是我不怎麼認真的一次出手,可終究是因怒生機,你能活下來正是你自身武力之高的證明。”

“試想一個有武力,有能力,有財富的人,為什麼會不惜自身變得狼狽也要為另一個人保守秘密?原因很多,但因你的偏執自傲,理由不言而喻會是那個……。”

手指一敲桌麵,明明沒有多明顯的感覺,但宮九本能的覺得周圍有什麼東西被撤下去了,季閒珺一手撩起車簾,外麵的陽光趁機照進來一束,晃得他眯起眼睛,也正好看清季閒珺的表情是何等索然無味。

這下子,宮九不再懷疑這是季閒珺放出的無的之矢。

而這時乘風吹來的季閒珺的聲音也證實了這一點兒。

“他會是一個遠超於你,但你自信他不會強過你的人。這樣的人一般特征明顯,那就是蒼老,他剩下的時間不多了,無論是武功還是事業全都再難長進,或者說已經到達一個巔峰。但是你不同,你的年輕方便你用更短的時間追上他的成就,侵吞他的財產。你對那人並無嫉妒,也不過是變相證明這一點兒罷了。所以回憶一下江湖中的有名人,符合條件的人偶然似的居然隻有一個。”

“那就是素來有著天下第一富豪之稱的霍休,他來曆不明的巨大財富正是你們的合作目的吧?與想象中不同,真正跟你聯手的,其實是殺手組織而非青衣樓,你隱藏起青衣樓主的身份,實際是想占一個天大便宜。”⊥思⊥兔⊥網⊥

說到這裡,他看向目瞪口呆的宮九,輕緩的彎起嘴角。

季閒珺道:“你以為我會說什麼?不,我不僅不會說,還什麼都不會做。”悠然綿密的語調輕易刺穿宮九的心靈防護,仿佛一柄絕世無雙的利劍抵在喉頭,攜帶萬鈞壓力。

三更

秋風蕭瑟,垂落古道黃沙,頭頂豔陽淩日,任誰也想不到他們走出城鎮的第一個敵人居然會是塞北萬梅山莊之主。

隔著不算遠的距離,楚留香朗聲道:“閣下可是西門莊主?”

這本是無意義的客套,有一種人一出現就能證明他不凡的身份。

無疑,西門吹雪正是這種人。

披散的長發從背後當中收攏,兩點寒眸深不見底,整個人宛若利劍一般散發驚人劍氣,甚至給人生出一種他不是人,而是一柄劍的錯覺。

這就是必須繞道塞北邊界,再從邊界轉移向江南的後果。

一南一北,要不是途中有山林擋路,他們本可以就此跟西門吹雪錯開。

但是現在怎麼想也是無濟於事。

他來了,還是以他們敵人的身份站在他們對麵。

楚留香低低一歎,想身側之人征詢道:“怎麼辦?”

原隨雲掛起不緊不慢的表情,“若是就這樣打起來隻是讓幕後之人得意,可……”

“可沒有避戰的辦法。”

楚留香說道。

按照他們的計劃,帶著原隨雲一路招搖過市,有心思的人自然會來,要是攝於西門吹雪的壓力隱姓埋名,那就起不到更好的效果。

不能寄希望在算計自己的人身上,因此也不好坐以待斃,全等著對方行動。

“麻煩啊。”

楚留香抓抓頭發,眉頭一擰,跳下馬車。

“你要乾什麼去?”原隨雲問道。

楚留香頭也不回道:“談談吧,都說西門莊主是世上頂頂的劍癡,但我不覺得這樣一個人會願意去做彆人手裡的刀。”

原隨雲聞言哂然道:“是啊,他隻會是口劍,而且不存在任何人之手。”

低語間,原隨雲的目光已經追著楚留香來到西門吹雪身上。

一裳宛若塞外飛雪般的白衣裹住劍客頎長的身軀,西門吹雪是沉默寡言的劍士,他朋友稀少到隻有一人。

可他重情重義卻是江湖聞名的,因為隻有陸小鳳能讓他打破自己立下的誓言。

現在和陸小鳳一樣大名鼎鼎,可愛的招人喜歡的楚留香楚香帥堂堂正正來到他對麵。

一席簡單的藍衣,一頭隨便紮起的長發,一雙含笑的雙眼,像是午夜間的晨星。

他的皮膚近似浪花翻卷起的泡沫色彩,他的魅力無人能敵,隻要知道就連他的敵人都愛他,羨慕他,尊敬他那麼便對這句話再無一絲懷疑。

看到他,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