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吹雪不難像是聽聞過他名聲的那些人一樣,沉聲道出他的大名。
“楚留香。”
楚留香灑然一笑。
“久仰大名,西門莊主。”
當駕車人離開,原隨雲稍微泄露些氣勢穩住不安躁動的兩匹良馬,他的眼神沒有從那道白色身上移開,所以當背後簾子發出些微聲響的時候,他反應難得遲鈍。
猛然轉開的頭正好擦著季閒珺耳邊放下的黑發,一股說清不道不明的氣息就此縈繞在鼻尖。
原隨雲細細分辨起來,有種檀香的華貴,可比之普通的檀香氣味更加複雜,顯然經過妙手調製。
回想自己曾讀過的品香記,難說這香氣裡麵究竟加過多少種材料才會留香這般久。
因為在原隨雲的記憶中,他和季閒珺結伴同行開始,對方就不曾做過焚香之類的雅事。
“原隨雲。”
季閒珺可能不介意這一點兒小過失,姿態閒適的霸占掉楚留香離開前的位置便道:“那便是你的債啊。”
原隨雲靜靜凝視這個舉止不再端正矜貴的男人,他的出現對自己而言正是一場狂風暴雨,風雨過後,事物皆去蕪存菁,可人心是否真能因此而煥然一新,可能這就是自己接下來要去麵對的答案。
“是呢,那是需要我自己應付的討債人。”
想通之後,他無可奈何一笑,“或許接下來,我會狼狽不堪……真不想讓你看見啊。”
季閒珺一改往日情態,坦然率直的表現出江湖中人不拘小節的本質。
“不需要畏懼。”
受地方大小限製不得不折起一條長腿,單手撐起臉側,分明是斜著眼睛不規整的看他,卻比何時都令他安心。
季閒珺道:“我不會不管你。”
原隨雲臉上恍惚的神色一閃而過,沉%e5%90%9f一陣後,道:“那麼我有一個請求。”
季閒珺聽他說完之後,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仿佛他就知道原隨雲會這樣說一樣。
接下來沒過多久,楚留香磨破嘴皮子和西門吹雪說著他們這邊兒的苦衷,對西門吹雪這樣的人提陰謀,不如直說有人想利用他更為簡潔明了。
可是沒有效果。
一點兒效果都沒有!
楚留香抹把臉,心累至極。
或許是因為自己並非目標的關係,西門吹雪看起來對他的興趣不大。
然而不得不說自古以來劍士都是偏執的,既然沒有興趣,那麼他說的話大多變成過耳清風。
最糟心的是,楚留香確定西門吹雪聽懂了。
可是聽懂了他也不配合!
可惡,你到底想怎樣啊?
正當楚留香無語問蒼天之際,原隨雲一身青衣飄然而至。
這等奇詭的身法換來西門吹雪一道正眼,之後……他握緊了劍。
在認出這個人正是自己要殺的人之後,漆黑古老的凶器便在鞘中清%e5%90%9f。
西門吹雪歎息著散發出今天的第一縷殺機。
“你來了。”
原隨雲頷首:“我來了。”
西門吹雪詫異的抽[dòng]眉梢。
“我以為你會逃。”
原隨雲笑了,是那種不蒙陰影的笑。
“任誰聽見西門莊主的劍為自己而出都會逃。”
西門吹雪沉靜的眼底終於泛起些許異色。
“你不逃嗎?”
原隨雲搖搖頭:“我不逃。”
“很好。”
西門吹雪輕輕說道:“世人小看了你。”
原隨雲笑容中透出不多的苦澀,然而很快就連這點兒苦澀都沒了,隻剩下凜然傲骨,無雙霸氣。
受此氣勢所激,西門吹雪毫無波動的臉上閃過興奮的神采,強勁的內力衝撞經脈直達狹長劍刃,手裡的鞘頓時震動的更劇烈了。
原隨雲道:“可否讓我和楚留香說幾句話?”
西門吹雪無聲表達出可以的意思。
原隨雲點點頭,側身對楚留香道:“你回馬車去。”
楚留香眉頭擰緊,一會兒看看他,一會兒看看西門吹雪,這時他開口發話,楚留香也不客氣,“打不過你記得跑。”
反正他就是個小偷,是個盜賊,出起主意來也是下九流人物的狡猾。相信不少人從西門吹雪的劍下逃過,但他們全部都死了,可是楚留香卻有這個自信能逃過去,也相信原隨雲逃得掉。
再難搞總不會比水母陰姬還要難搞!
楚留香是這樣想的,然而原隨雲不是這樣想的。
但是對於來自宿敵的關心,原隨雲不免詫異,隨之柔化掉眼中冷意,釋然道:“楚留香,你果然是個好朋友。”
楚留香睜大眼睛,受寵若驚。
“事到如今你還說什麼呢?”
原隨雲笑道:“可惜我和你不是朋友,也永遠不會是朋友。”
楚留香為原隨雲的態度默然,靜靜的看他頭也不回的走向那一身白衣的劍客,這色彩在今時今日宛若死神,攥攥拳頭,腳步一錯,與他背道而馳。
兩道影子曾一度相交,最終仍仿佛命運般的分道揚鑣。
“你過來了?”
季閒珺招招手,待他走近,神色驚訝道:“這是怎麼了,一臉的苦相?”
楚留香煩心的連勉強一個笑臉都做不到,歪在馬車上仰天長歎。
“想喝酒。”
“就為這個?”
楚留香斜眼他,“你要是能在這裡給我找出酒來,我楚留香接下來一路唯你馬首是瞻。”
季閒珺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那你等著。”
“哎——?”
季閒珺向馬車裡伸伸手,不知扣動哪個機關,不大的一聲響,暗格從馬車壁裡彈出來,一小壇黃泥封口的過年春擺在格子裡頭,如今被季閒珺拎出來,模樣正新。
小指細的麻繩網住酒壇,在手裡搖晃幾下便扔給犯酒癮的楚留香。
季閒珺丟過去時說道:“記住你說的話。”
“……”楚留香和手裡酒壇麵麵相覷,紅紙張貼的一幅酒字對現在的他而言好比沙漠裡的甘霖,“哈哈哈哈……”
暢快的一陣大笑從身側傳來,季閒珺瞥眼看去,就見楚留香樂不可支的像是不曾喝酒便已經醉了。
季閒珺:“好喝嗎?”
楚留香擦掉眼角眼淚,拍開泥封,犟嘴道:“我還沒喝……”說完一口酒入腹,辣胃燒喉,烈得人眼角都紅了,他放下酒壇大喊,“爽!”
季閒珺不愛酒,平時也多是小斟,酒量更沒有磨礪成千杯不醉那等能耐,故而他不解這副為酒癡狂的樣子,但是楚留香的心情卻逃不過他的眼睛。
“你在為他難過?”
楚留香放下酒來,眼眶紅紅的道:“看一個人去送死,我怎麼可能不難過?”
季閒珺詫異道:“在你眼裡他已經死了嗎?”
楚留香翕動著嘴唇,眼捷顫唞的擋住眸中情緒。
“他可以不死,但是他不會逃。”
不會逃的蝙蝠直撞獵人的刀口,怎麼可能不死啊。
想到這裡,他又一口酒灌到肚子裡,舌頭火辣辣的疼,他抹把滲出汗水的額頭,悲痛道:“我是他的敵人,可我卻想他活著。”
季閒珺被嚇到似的拍拍他肩膀,安慰道:“放心吧,他死不了。”
楚留香猛然轉過頭,兩隻眼睛死死盯著他。
“你怎麼能那麼肯定?”
他要麵對的人可是西門吹雪,象征著整個江湖的劍道頂峰。
季閒珺嘴角抽[dòng],一巴掌拍他臉上,終於忍不了了。
“彆借酒裝瘋好嗎?”の本の作の品の由の思の兔の在の線の閱の讀の網の友の整の理の上の傳の
楚留香訕訕退後,捏捏鼻子,原來他的激動都是故意的。
季閒珺歎氣道:“單論武功他們兩個是五五之數,哪裡有你說的那麼淒慘。”
楚留香沉%e5%90%9f道:“但是西門吹雪真正的實力從未有人見識過,見到的人都死了!”
季閒珺道:“不用擔心,這點兒原隨雲也是一樣,你瞧著吧,若此時是黑夜,需要擔心的反倒該是那位西門莊主。”
蝙蝠可是棲息在黑暗中的怪物,那雙耳朵勝過獵豹的鼻子,貓頭鷹的眼睛,狐狸的矯捷。
作者有話要說:
以為我會那麼簡單放原隨雲洗白嗎?天真!
有關於昵稱這件事我算了一下,大部分都是大佬這通俗易懂高端大氣上檔次的稱呼,彆的比較小眾,大家有意可以踴躍提出自己的想法,但是那個小季季我就不能理解了,你是不是想季閒珺晚上上你窗前談談人生!
第24章 皇中敬天!
在他們談論時,黑暗中的蝙蝠公子已經正麵對上無情之劍。
西門吹雪的劍剛一出鞘, 季閒珺輕“咦”了聲。
楚留香大口喝著酒也沒漏掉這邊兒的動靜, 視線情不自禁移動到神情驚訝的季閒珺身上。
“你看出什麼來了?”
季閒珺:“沒想到這裡也有人走無情道的路子。”
“無情道?”楚留香呢喃道:“一聽我就不會喜歡。”對此, 他的反應太過直接。
季閒珺聞言笑笑:“修煉無情道的人確實不會招人喜歡,但這類人的弱點也是明顯, 幾乎就是明擺著的。”
“哦?”楚留香好奇道。
季閒珺道:“無情生情,自然不攻自破,對這位西門莊主極為幸運和不幸的是有這樣一個人恰好抓緊他的命門。”
楚留香這下可是不能再好奇了。
一個可以輕易決定西門吹雪道途的人。
難道是他不聞其名的師尊?
西門吹雪初出江湖一直到他名動天下, 有關於他的劍術來頭便是一個人儘皆知的秘密。
不會有人去想有人能無師自通, 隻會天經地義的覺得名師出高徒。
像是西門吹雪這樣一個人, 沒有一個師傅是誰都不相信的。
起碼他就算天生適合習劍,也要有人把劍放到他手裡頭吧?
因此大多人都在憧憬西門吹雪劍術高深的同時, 不免悄悄猜測起是怎樣一個人能教導出這樣一位天之驕子。
楚留香誇歎道:“西門莊主自從現身江湖那一日起, 手中之劍斬除過大奸大惡, 殺過名門高手, 他之劍是不敗之劍,至今未嘗敗績。同樣的劍還有出身白雲城的葉孤城葉城主, 一式天外飛仙至今無人可破, 無人可敵, 見過的人都說那已不是人間的劍法,使劍的人也不是人,而是天上的仙人。”
季閒珺不置可否道:“他們兩個的相似之處確實很多, 然後呢?”你想問什麼?
楚留香吞了口口水,連另一邊兒已經打起來的兩個人也顧不上。
“在你眼裡, 他們兩個誰更強?”
季閒珺情不自禁挑起眉梢,意有所指的看眼正在原隨雲交戰中的白衣男子。
“我不曾見過葉城主。”
楚留香失望道:“是嗎……”原來你也不知道啊。
然而季閒珺接下來說的話給了他一個大驚喜,他道:“但是西門吹雪的劍道火候不夠,若那位葉城主真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