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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麵那句話是安慰管事的,不得不說,他這話之後,今天剛見麵的管事臉色好了不少。

擦去額頭冷汗,曹管事強笑道:“有失遠迎,還請新東家入住多擔待。”

季閒珺沒有追究的意思,輕點下巴,帶頭走進去,等步入大廳,管家小心翼翼的從懷裡掏出一紙書信送上。

“這是主人留下給您的東西。”

季閒珺揚眉接過,手指一劃信已拆封,抽出薄薄一張紙箋之後,將折成長條的宣紙打開,一行融入劍意的小字簡單的解釋西門吹雪鬨這一出的原因。

“……”

出於禮儀,楚留香他們沒去偷看,而是在他看完收起信之後詢問。

季閒珺輕嗤一聲,甩甩手裡的信封。

“這是我十幾年來的束脩。”

乍一聽這話沒問題,楚留香還在想,西門吹雪是認下這個師父了,但再一琢磨,味兒不對了。

呃,這難道是在表達不滿?

季閒珺一眼看出他在想啥,趣兒笑道:“他這是記仇了。”

你能讓西門吹雪記仇也是一種能耐了,因為在此之前西門吹雪不需要記仇,他拔劍!

楚留香想到這裡,嘴角一抽。

你還笑?還笑?也就是西門吹雪拿你沒辦法,不然……不然……好吧,他拿你沒辦法本身就是一種本事。

楚留香心累的想著,西門莊主不像是會在這方麵計較的人啊?再看一眼季閒珺嘴角到現在沒放下去的弧度,他默了。

這可能就是這倆師徒的情趣。

搞不懂,搞不懂!

一麵念叨著搞不懂,一麵把自己摔到床榻上。

這麼多天總算能安安穩穩睡上一覺,楚留香覺得等會就算天塌地陷自己也不帶醒的,可事實上,當劃破夜晚的那一道不與尋常的劍光閃現時,他不可避免的睜開雙眼。

清清冷冷的劍身映著窗外明月,寒得喚醒夜間魔魅,楚留香醒得時候,正對上的就是這樣殺意畢露的一劍。

無聲,冷酷,勢要點血。

劍鋒上的冷意好似能隔空刺破血肉般的尖銳。

一看持劍人就不是正統的劍客,而是奪命的殺手!

危機時刻,楚留香一個翻身滾落床下,險險避開刺殺,再起身時對方已經奪窗而逃,和以往殺手悍不畏死的行徑儼然兩樣。

楚留香當即追出去,猛然推開的門扉後明亮的月色灑落他滿身,也照亮他鎖緊的眉頭。

正當他準備追上那道快要融入夜色的人影的時候,楚留香忽然聽到隔壁也傳來相似的動靜。

沒記錯,除了季閒珺被安排在主臥,他和原隨雲是在同一個園子裡麵。

“砰——”的一聲,幾名無聲無息潛入進來的殺手被打出門去,原隨雲麵色平靜的走出來,忽略他身上未散的殺氣,白衣長發,月下翩躚。

楚留香猜的沒錯,原隨雲就住在他隔壁。

整整表情,他叫道:“原隨雲!有人跑到外麵去了。”

原隨雲目色冷冷的斜他一眼。

“叫我做什麼,還不快追上。”

楚留香被他的態度噎住,看來原大少主也是有起床氣的。

不過他動都沒動,刺殺他的人功夫不弱,剛剛耽誤的那點兒時間足夠對方逃的沒影兒,現在的重點是……

“路數不一樣。”

楚留香肯定道,看眼在原隨雲掌力下掙紮,不一會兒就沒氣的黑衣人,眼裡迅速劃過不忍。

原隨雲:“看得出來,”他語氣從容似有一股惱意在內,“之前沒有殺手會逃的。”

他們隻會像是被操縱的人偶一樣不斷圍攻上來。

“但是這人數是不是太少了點兒?”

楚留香默數了一下,終於發現有哪裡不對,他剛說完便見原隨雲一臉不好的驚道:“他們的目標不是我們!”

不是他們這府裡還有誰?

想到某個人,楚留香的臉色也一下子變得不好看了。

不需要遲疑,兩個當世一流高手連忙運起世間一流的輕功身法衝向季閒珺所在主臥。

他們到時院子裡寂靜的可怕,季閒珺坐在屋內靠窗的書桌前,手裡捏著筆專注的在撰寫什麼,以至於就算知道他們來了也不曾分出半點兒眼神。

然而和這副景象格格不入的是,數十道人影倒在門前,他們無疑正是此次的殺手。

楚留香麵色凝重的拉開一個黑衣人的麵巾,當場倒抽口冷氣。

殺手被人以超然的劍法奪命,喉間一抹猩紅豔麗逼人,然而真正詭異的是,這些殺手無一不是麵帶笑容。

就像是遇上人生至極幸福之事,所以前方哪怕是死亡也甘之如飴。

這等詭譎的景象,他們兩人不禁從心底泛起陣陣寒意。

楚留香苦笑道:“看到這種笑容,我三個月都要喝不下去酒了。”

太滲人了,簡直像是被迷住似的,一副把去死當成入住極樂淨土的門票似的表情。

簡直比大白天見鬼還嚇人!

直到這時,某人畫下最後一筆,挽著袖子在水中輕輕涮著筆頭。

季閒珺:“你來了。”

清朗的音色在這夜間顯得格外幽深,楚留香渾身發寒的自這雲淡風輕的口氣裡聽出無窮殺機。

作者有話要說:

季閒珺:總有人送上門讓本座裝逼(▼へ▼メ)

我錯了,我不該小看你們的EQ,你們已經不是情商了,而是腦洞大過天了←-←我被震驚到了

第35章

頭頂月色泠然掛梢,讀書人一身玄色。

向來一身紫衣的季閒珺少見的搜出一身華服黑裝換上, 然後整個人陷入莫名狀態坐在書桌前拿起筆。

筆下字跡風骨如柳似煙, 本該摸不著邊際, 正如他此時飄零的心緒,然而淺淺一行難以抒發詩意般的潑墨揮毫, 一紙山水就這般隨心勾畫。

暮雨,祭月。

楊柳垂堤,紅花消瘦。

離開敬天始境幾百年, 在他的時間觀念算來, 不過是偶爾一次休假, 鬨不出大亂子。

可是自從扇與琴一同出現,他驚覺自己似乎和這個位麵有了未解的緣分。

因此一字成謎, 季閒珺不禁生出自己忘記了什麼的疑慮。

窗前明月光, 樹影重重, 遠有蟲鳴知了, 近有鳥居銜枝。

一抬頭就能見牆外探進園子裡來的樹冠中有一窩鳥雀棲息,也是怪了, 雖說初秋但寒冬將臨, 它們還不走會否是在等待?

思緒百轉, 年輕的麵容看不出實際歲月的蒼老,季閒珺不可否認的是個“老人”,他的年紀放在普通人身上足以生老病死數百回。

可他仍是有無數值得他人津津樂道的傳說, 與天鬥,與地鬥, 與人鬥,其樂無窮狀。

至於那些彆的,全都收起來,誰也看不見。

敬天宗主永遠光鮮亮麗,是他人捉摸不透的深沉。

思及此,收起最後一筆,可是怎麼看都不滿意。

如上文所說,季閒珺總容易給人一種無所不能的錯覺,可實際上他琴棋書畫雖通卻不精。

這方麵他半點兒沒忽悠原隨雲,所以你看,他這不就沒事補習嗎?^o^本^o^作^o^品^o^由^o^思^o^兔^o^在^o^線^o^閱^o^讀^o^網^o^友^o^整^o^理^o^上^o^傳^o^

至於為什麼是水墨織就的盛世,坦白講,他有點兒想念那個從玉座之上俯視千載的水土河山了。

上位者一般時候不容易傷春悲秋,他們慣愛藏起真實心意,旁人眼裡就是城府加身的皇威凜凜,說不清道不明的伴君如伴虎。

但若是偶爾給自己一次閒暇清淨來放鬆,卻還要被人打斷,更甚至打斷者含殺意而來,那麼這份被破壞的心情注定要有人承擔後果。

月入烏雲,樹影深深,點亮的燈籠無端熄滅,唯餘窗台上一豆燈火燃著最後的光亮。

在燭火籠罩的範圍內,一隻手修長雅致,像是文人才子一般撚開薄薄的宣紙,窗外人影林立,一雙雙漠然生死的眼睛,像是拉人入冥府地獄的鬼魅般空洞。

“虛無的視界,看到的是什麼?”

季閒珺突然開口,念得是隔壁死神家的台詞。

七位界主各有各的脾氣,像是距離敬天始境最近的死海溟境,沉著天地初開時無儘歲月積累下的屍骨。

那些或是意外,或是尋死到此的武者不需看到死神的麵容,先會被死海上空的霧氣吞噬的一乾二淨。

生在這種沒有活人的世界,縱使死神奇思異想的開辟出一方陸地供死者棲息,縱容他們像是生前一般活動,但到底有哪裡不對。

曾經敬天宗主不曾隱居前的那一場七界大會,春華琉境之主春問生就曾當麵吐槽過死神作風詭異,實在給他們這群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同僚丟臉。

這點兒季閒珺也不否認,畢竟那次賭約,雖說是季閒珺鬨得人間生死崩潰,但死神到底是把他們這群人暴露出來,之後才惹得救世主釜底抽薪,直接找上敬天始境。

可以說,他們這群人裡,隻有死神對那些凡人有著多到異常的憐憫。

這也使得他的行事風格一直和其他幾界之主不太和睦。

不過從這點上看,季閒珺也沒資格說人家。

他自己想混黑混黑,想洗白洗白,彆人樂意當個大慈大悲的觀音菩薩怎麼了?他們有任性的權利!

隻不過這菩薩實際是個死神,聽起來總有種黃鼠狼給雞拜年的不懷好意,但是本人不在意不就好了?這世道偏聽偏信的還少嗎?

如他們這些統禦世界的絕世高人,能管他們的也就頭頂上那個天道,其他同等級的存在勉強能道一聲同僚,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麼拘束?

若真有人疑惑這個,季閒珺可以負責的回答——沒有。

能管束他們的人一個不存在。

他們彼此之間動手,那叫自相殘殺。

敬天始境誕生的那個宇界共有七個境界,每個境界都是一方世界。

世界之主各自因機緣誕生,最後導致的結果就是出身不同,能力不同,性情不同,但總歸會回到那個位子上。

每一個界主能力非凡,具是人中梟雄,因此在歸位之後,不可避免的帶上些還為“人”時的習性。

比如說,高處不勝寒。

無人為敵,怎就那麼寂寞呢?

然而他們之中沒人是武癡,一個武癡怎麼也統禦不了一個境界,故此,大家再怎麼為利益明爭暗鬥,但也都珍惜身旁那些個人。

因為不知道,這個死了,下一個要多少年才出世,而下一個是不是會和自己口味。

所以一般情況下的矛盾,大家都會捏捏鼻子咽下去,沒誰想打的傷筋動骨。

像是死神這個大家都不怎麼順眼的神經病,也沒人想試試弄死他怎麼樣。

恰如季閒珺如今引用起他的話來,不僅半點兒不生疏,還透出一股子熟稔。

隻不過這熟稔裡麵有多少彆的滋味,那就需要這些殺手親自體會了。

殺手組織出來的人手不是無儘的,這次相比之前人數上少了許多,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