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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上枝頭 故箏 4461 字 2個月前

發軟。

江舜的心頭,便仿佛被誰猛地用力揪住了似的。

他壓下那種滋味兒,驚訝地道:“給我的?”

江舜打開匣子。

裡頭一卷經,已經叫水浸濕了。

上頭的墨跡都已經暈開來了。

是她親手抄的經?

刹那間,江舜說不清心頭的滋味兒如何。

他的目光寸寸摩挲過那經卷。

這樣一卷經……她要抄上多久的工夫?難怪近日她都不大出門了。

江舜心頭又軟,又覺得心疼。

緊跟著而來,便是一股不可遏製的怒火。

能得蕭七桐親手送的東西,本就不大容易。

眼瞧著,這樣一卷經便要到他的手裡了……卻偏毀在這等小人手裡!

她該有多難過?

麵上卻還要強作鎮靜。

江舜眼底冷意更深,與之相反的,他麵上的笑意也就更深了。

“都濕透了。”他遺憾地道。

金常在瞧見他的模樣,都覺得有些膽寒。

心底更不由感歎起,這位福儀公主也實在不知輕重了!

而這頭福儀公主的心也“咯噔”沉了下去。

她原本隻想要瞧蕭七桐落個水,又或是摔倒在地,再叫小太監訓斥她幾句,好讓她鬨個沒臉。

可誰想到……誰想到沒撞著蕭七桐也就罷了,最後竟然撞了這麼個東西入水!

天知道她三哥對於自己的東西看得有多重要!

她依稀還記得幼年時,四哥拿走了父皇賞賜給三哥的玉佛去玩,後頭三哥將四哥帶到了父皇跟前,三哥當著眾人的麵,溫言細語地原諒了四哥,轉頭卻命宮人將那玉佛一點點砸了個粉碎,一下一下,那宮人手裡拿著的石頭,就好像一下下砸在旁觀者的身上。

等砸碎後,三哥又笑著與父皇說:“四弟既然沒有這個東西,便請父皇賜他一個吧。我這個卻是給不了他了。”

那時父皇不僅沒有發怒,還當真如三哥說的那樣,又賜了個玉佛給四哥。隻是那之後足足一個月,父皇都未再往四哥生母李妃的宮中去。

後頭四哥在李妃那裡狠狠吃了一頓罰,打那之後,更是見著三哥便要繞道走。

福儀公主回憶到這裡,心頭也不由有了一絲寒意。

她不由得在心頭咒罵起蕭七桐。

這女人隻怕是算計準了!

一卷經書本不貴重,但她口稱說是要送給三哥的!這東西一下子就變得貴重起來了!

“如今瞧來,該往父皇跟前走一趟了,莊太傅沒能教好皇室公主,這等罪責之大……該要父皇親自來處理才是。”江舜頓了下,道:“先將公主送往父皇那裡。”

“是。”幾個侍衛應了,上前便請福儀公主跟他們走。

這幾個侍衛都是安王府上的人,福儀的公主威勢在他們跟前,實在不夠看。

福儀公主急了,她咬唇道:“三哥,我不知曉我犯了什麼錯……”

江舜卻連半點目光都沒分給她。

作為宣正帝最為受寵的兒子,那自然該拿出最受寵的姿態來啊。江舜眸光微冷,若是連個福儀都處置不了,那又算哪門子的受寵呢?

幾個侍衛將她團團圍住,像是她再不挪動步子,便要動手了一般。

福儀公主神色有些狼狽,她不想變得更狼狽,連最後公主的儀態都維持不住。她隻得冷聲道:“本公主自己過去!”

說罷,她這才跟著侍衛往前去了。

等她走了,蕭七桐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

多好呀。

不管宣正帝是真心寵愛還是假意寵愛,至少安王殿下在宮中是誰人都不能得罪的。

而她沾了這位安王殿下的光,在宮中也能橫著走了。

她忍笑忍得有些難受,眼底都紅了。

江舜見她這般模樣,略有些手足無措。

說到底,蕭七桐年紀仍小啊。

他……他怎麼哄?

“莫要難過,你的心意我已經收到了。”江舜低聲道:“我改日再賠你一個。”

賠一個?

蕭七桐眨了眨眼。

她沒聽錯吧?

這原本就是她打算送給江舜的,而江舜反過來說要賠給她?

這……怎麼賠?

因為眨了下眼的關係,蕭七桐眼底擠了點淚水出來。

那是因為忍笑忍得厲害,方才流出來的。

江舜瞥見那點眼淚,正想抬手去拂,但又猛地反應過來,這樣實在不大合適。

於是他取了塊手帕,給蕭七桐擦了擦眼角。

蕭七桐的膚嫩,叫他這樣不知輕重的一擦,反倒又將眼角擦紅了。

江舜吸了一口氣。

頓時無奈起來。

他忙放下手,道:“你隨我去瞧?還是你先出宮回家去?”

上回錯過了肖雨青受罰的時候,蕭七桐還覺得有些惋惜呢。

“我能去瞧麼?”蕭七桐問。

“自然。”江舜望見她的模樣,心頭便不自覺地又軟了軟。

“那便走罷。”

“那匣子……”

江舜將匣子抱在懷中,全然不顧那匣子上的水暈染了他的衣裳:“無事,我拿著便是。”

蕭七桐點了點頭,於是跟在他身邊,朝著一個方向而去。

宣正帝坐在禦書房中,還未清靜上一會兒,便有太監來報,說福儀公主來了。

“她來做什麼?”

福儀公主雖然受寵,但與安王比較起來實在差了太多。

安王江舜時時入宮,都能見到宣正帝。而福儀卻是無傳召,不得隨意來見宣正帝。

福儀公主平日裡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宮中妃嬪對她都要禮讓三分,她過得舒坦,便也少有主動來見宣正帝的時候,因而宣正帝才覺得疑惑。

“像是與安王殿下起了爭執,送她來的,乃是安王殿下`身邊的侍衛。”

“帶進來吧。”

“是。”

福儀公主進了禦書房中,想著既然她先到,便要占儘先機才好!

不能真等著她那三哥來發作!

福儀公主癟了癟嘴,委屈地道:“父皇,今日有個我根本不認得的小太監撞了那什麼蕭五姑娘的丫鬟,就為著這個事,三哥怪我馭下不嚴……”

福儀公主到底沒敢說得太過火。

她很清楚,若是她敢指責三哥。

那麼不管有理沒理,最後挨罰的多半都是她。

宣正帝頓了下手上的動作:“蕭五?”

福儀點頭:“隻是撞了她身邊的丫鬟。”

“你三哥還說了什麼?”

“他說莊太傅沒將我教好,要請父皇發落莊太傅……”

福儀公主話音剛一落下,便聽宣正帝吩咐身邊的太監:“傳莊太傅。”

福儀公主驚愕地抬起頭:“父皇?!”

第59章 給她壓驚

這是蕭七桐第二次見到宣正帝, 而於宣正帝來說, 這已經是他第無數次聽見“蕭七桐”這個名字了。

“去請安王和蕭五姑娘進來。”

“是。”

太監應著聲, 退出門去。不多時, 他便帶著江舜、蕭七桐進門來了。

福儀公主一抬頭, 便能瞧見她三哥懷中依舊抱著那個滴水的匣子。那匣子上頭的水, 都將他的外衫浸出了小一片的水漬。

可見……

可見三哥的重視。

哪怕裡頭的東西都已經毀了,他也依舊視若珍寶地捧在懷中。﹌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越是他珍重的東西, 就越是旁人不能碰的。

想到這裡, 福儀公主的呼吸不自覺地一窒。

這廂蕭七桐、江舜二人先向宣正帝行了禮。

“不必多禮。”宣正帝抬手示意他們起身。

他的目光飛快地掠過了蕭七桐,最後落在了江舜的身上:“老三,你懷中抱的是什麼?怎麼上頭都是水?”

一旁的太監忙伸手要去接, 卻被江舜避開了。

江舜打開了匣子,將裡頭的東西展露給宣正帝看:“這是蕭五姑娘親手抄的經書, 她今日去了永華宮, 送了一卷經給母妃, 這一卷便送給了兒臣。可誰知曉,這卷經還未到兒臣的手中, 便叫一個不長眼的小太監撞到水裡去了……那小太監口稱是明月宮金常在手底下的雜役。兒臣將金常在請來一問, 方才知曉這小太監撒了謊。他原來是福儀宮中的人。”

宣正帝目光落在了那卷經上。

儘管經卷已經被水打濕了, 但依稀能辨出上頭的字跡,一筆一劃都分外工整用心, 想也知道抄寫經書的人, 何等用心。

宣正帝的記憶輕易地被勾了起來。

他想到了江舜當年獻給他的那卷手抄經。

“可惜了。”宣正帝麵露惋惜之色。

當聽見這三個字, 福儀公主心頭“咯噔”一聲, 她知道,事情恐怕就這樣定下了。

之後不管她再如何辯白,都沒有作用了。

父皇的態度已經擺出來了。

此時有個太監進門來,躬身道:“皇上,莊太傅到了。”

“傳進來。”

“是。”

蕭七桐轉頭朝門邊看去,就見一個神色冷硬的中年人跨進門來了。

中年人朝著宣正帝的方向拜了拜:“臣莊文坤參見皇上。”

“朕有些日子不曾過問福儀公主的課業了。”

莊文坤又躬了躬身,道:“臣也正欲向皇上請辭。福儀公主,臣教不了。”

蕭七桐乍然聽見這句話,都險些笑出聲來。

竟然這樣剛剛好?

連莊太傅都來控訴福儀公主?

宣正帝沉聲道:“太傅何出此言?”

“公主屢次完成不了臣布下的課業,既如此,不如不學。”

福儀公主臉頰微紅,道:“我並非一點也未完成,隻是太傅布下的作業太過繁重,我方才沒能完成。”

莊文坤並不看她,隻望著宣正帝道:“若無向學之心,強按頭是無用的。”

宣正帝身子微微後仰,倚靠在椅子上,麵上神色很難讓人瞧出,悅還是不悅,他道:“這樣啊……”

“隻是太傅往日未能將福儀公主教導好,今日該罰。”

那莊文坤也不問前因後果,隻道:“臣願領罰。”也不知曉他是有多忍不下福儀公主了。

福儀公主登時麵上漲紅,想為自己辯駁,但轉念又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最後拚命地閉緊了嘴。

“那便罰俸三月吧。”宣正帝從輕處理了他,但這一手看似處置的莊太傅,實則卻還是叫福儀公主沒了臉麵。

說罷,宣正帝又轉頭看向了福儀公主:“福儀禁足半月。”

福儀公主張了張嘴,正要說話。

宣正帝卻又緊跟著道:“既是你宮裡的人毀了人家的東西,你便得賠上。”

福儀公主臉上如著火一般燒得慌。

賠上?

要她也手抄一卷經給那個蕭五麼?

開什麼玩笑?她何曾給誰抄過書?

眼瞧著事情塵埃落定了,江舜方才又再度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