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心不誠,不適宜抄經。”
福儀沒想到都到這個地步了,江舜竟然還會步步逼近!
而宣正帝此時順著往下道:“福儀,今年你生辰時,朕賞了你一盒子珠寶。”
福儀公主抬起頭,抿緊了唇,不肯往下接話。
一盒子珠寶自然算不得什麼。
隻要盛寵仍在,日後哪裡會少?
但福儀公主哪裡吃過這樣的大虧!她幼年時過得不好,以至於長大後自尊心勝過從前百倍。如今要她拿珠寶去賠給那蕭五,損失是小,但丟了麵子卻是讓她絕不能忍受的。
今日挨了罰,受了斥責,忍忍也就過去了。
她心知,這都是瞧在江舜的麵子上!
誰叫他是父皇最寵愛的兒子呢?
可要她向那蕭五低頭道歉……不行!
福儀公主遲遲沒有表態,宣正帝不由皺了下眉。在他看來,福儀這個舉動自然是有些愚蠢了。堂堂公主,這點大度姿態卻都拿不出來。
不過一盒子珠寶,卻捂得這樣嚴實。
未免小家子氣。
宣正帝道:“你便將那盒子珠寶給蕭五姑娘吧。”
此話一出,福儀公主徹底沒有了推諉的餘地。
宣正帝按了按額頭,也覺得有些煩。
這都給這蕭五壓第幾回驚了?
“去取一匣子碧色寶石,給蕭五姑娘壓驚。”宣正帝淡淡道:“你們姑娘家正合適用這樣的玩意兒,擱在庫裡,反倒失了光華。”
一直在旁邊充當無辜可憐小白花的蕭七桐,這才終於有了發揮的餘地。
她上前,屈膝躬身:“多謝皇上。”
福儀公主掐緊手掌,冷下臉,再沒有開口。
但她心底的鄙夷卻更濃重了。
靠著三哥的地位權勢來謀取利益,卻不想想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今日便容得她竊喜一陣,日後再瞧!
“都回去吧。”宣正帝出聲,算是為今日的事畫上了句號。
至於那小太監,反倒成了個無足輕重的人物。
不過想也知曉,等他回到福儀公主的身邊,受的責罰興許會更大。這也算是宣正帝為福儀公主留了個臉麵,將她的人留給了她自己處置。
江舜轉頭示意顧剛:“你們幾人送五姑娘出宮去。”
顧剛應聲領命。
見他這般姿態,宣正帝眯了下眼,道:“改日讓皇後拿個牌子給她,宮裡便無人再敢攔。”
江舜轉過身來,笑了下:“還是父皇想得周到!”
蕭七桐眨巴了兩下眼。
她怎麼覺得,這個牌子像是江舜騙來的呢?而不是宣正帝想得周到呢。
瞧見宣正帝給蕭七桐這等待遇,福儀公主更覺得難受了。
這宮中能得優待的,不該隻有她一個女孩兒麼?
蕭七桐可不管福儀公主心頭如何想,她從善如流地謝過了宣正帝,隨即才告退離開了禦書房。
而江舜並沒有立即離去,想來還有些話要同宣正帝說。
沒有江舜陪著出宮,蕭七桐也不覺失落。
等出了禦書房,蕭七桐察覺到福儀公主緊緊盯在後頭的目光,於是她回了下頭,衝福儀公主微微一笑,問:“不知曉是誰同公主提起了我。”
福儀公主心頭一跳,但麵上卻絲毫不亂。
她冷聲道:“蕭五姑娘聲名之盛,哪有人不認識的?”
蕭七桐聞言,也不生氣,隻抿唇淡淡笑了下,然後轉身朝前走去。
樂桃已經在前方等著了,等蕭七桐走過去,樂桃當即便迎上來扶住了蕭七桐。
“啊,險些忘記了。”蕭七桐扭頭去瞧福儀公主:“公主幾時將東西送來呢?”
福儀公主臉色一變:“你便在這裡等著吧!”
最好讓她等上半個時辰!
“我身子骨弱,久站不得,我先出宮一步,便麻煩公主差人送到府上來了。”蕭七桐本就不懼她,此時自然也言笑晏晏,一派神色輕鬆。
福儀公主偏還拒絕不得,便也隻能冷聲道:“等著吧!”
說罷,她再不與蕭七桐說下去,扭身便走了。
她怕自己越是往下說,便越是遏製不住心頭的怒火,再與蕭七桐鬨起來。
難怪項詩鳶也拿她無法。
怪隻怪三哥太護著她了!
真不知吃錯了什麼藥,中了什麼邪!身份尊貴的安王,卻偏要看上這麼個女人!
福儀公主憋著一肚子火,更加快了腳步。
樂桃往福儀公主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忍不住道:“那是公主?她方才為難姑娘了?”
蕭七桐搖搖頭:“不是她為難了我,是我從她那裡得了一盒子珠寶。”
樂桃驚訝道:“那位公主這樣平易近人?平白還給姑娘珠寶拿?”
蕭七桐忍不住笑出了聲:“可能……”腦子不太好使吧。
樂桃又問:“王爺可幫姑娘審出來是怎麼一回事了?”
“那小太監是福儀公主手下的人。”
樂桃歎了口氣:“原來是這樣,我道她好好的,怎麼給姑娘送東西呢。”樂桃頓了頓:“還是安王殿下厲害!”
現如今,她是半點也記不起那位寧小侯爺了。
蕭七桐忍不住笑了下:“殿下是很厲害。”
旁邊跟著的幾個安王府的侍衛,忍不住對視了一眼。
啊。
回去得把這話報給王爺聽!
……
蕭七桐回到蕭家後,便讓人將剩下的經卷分彆送往了將軍府和臨陽侯府。
等送完後,蕭七桐盯著麵前的紙筆瞧了一會兒。
她要不要再重新抄上一份呢?
想想麻煩了些。
可都已經同江舜說了,本是要抄經給他的。
罷了,那便日後有空暇時,再接著抄好了,隻是哪日才能抄好……那她便不知了。
******
江舜回到安王府時,太陽還未落山,天邊仍有餘暉。
他將那匣子放在桌上。
“取出來。”
常英有些不解。
這不都濕了嗎?
還能如何?
“鋪平晾乾。”江舜道。
終歸……
終歸都是禮物。
曬乾了,也好收藏起來。
常英瞠目結舌:“……是!”
“再備筆墨,取心經來。”江舜道。
常英又一次摸不著頭腦了。
等心經取來鋪開,小廝研磨出墨汁,江舜淨了筆,蘸取少許墨汁,提筆往下寫。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
主子怎麼抄起經書了?
常英瞧著這一幕,隻覺得腦子暈暈乎乎,都快理不清思緒了。
書房外。
小廝們也正在將那卷經在院子裡鋪開。
長長的……鋪滿了整個院子。
第60章 氣死她了
先是七皇子栽了個跟頭, 後頭福儀公主也吃了掛落。
連帶的不僅淑妃沒能護住人, 就連福儀公主的太傅都請辭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眾人不知曉個中細節,但卻瞧得見結果。
他們隻知道, 這蕭五姑娘……真不好惹。
不管宮裡頭傳開了多少淑妃的笑話,這廂蕭七桐坐在蕭家, 還真收到了福儀公主命人送來的一盒子珠寶, 身家又成功壯大了一分。
那一卷經毀於水中,也就沒那麼讓人覺得可惜了。
而此時單嬌靈和鴻欣郡主,也收到了各自的經卷。
單嬌靈長到這樣大,還從未收到過這樣的禮物, 她翻來覆去地摩挲著瞧, 喜不自禁,瞧模樣,像是恨不得都抱著一塊兒睡覺了。
將軍府上的大公子從她手中抽過來瞧了兩眼,道:“她若送你金銀珠寶, 倒還容不得人高看一眼!但她親自手抄一卷經書贈你, 倒確實可見幾分情誼了!”
“是呀是呀。”單嬌靈歡喜地應著, 然後將經卷又抱了回去。
鴻欣郡主比起單嬌靈的反應, 也好不到哪裡去。
她同樣抱著愛不釋手。
“想必花了不少功夫……”她對身邊的丫鬟感歎道。
丫鬟自然是附和不已:“蕭五姑娘真是花了大心思!”
“難怪她近來都不大出門了……”鴻欣郡主捧著那經卷,將臉往裡埋了埋, 道:“上頭還一股墨香味兒呢。”
橫空伸來一隻手,將那經卷抽走, 隻聽得男聲在頭頂響起, 道:“沒事拿這個捂臉做什麼?也不怕將自己憋壞了。”
“哥哥?”鴻欣郡主抬起頭。
鴻欣郡主剛要讓他將經卷還給自己, 視線卻又猛地瞥見了他的臉頰上,橫亙過了一條長長的擦痕。鴻欣郡主一時也忘了經卷,隻錯愕道:“哥哥的臉怎麼了?”
“前幾日與單家老四打了一架!一時沒防備,在地上蹭了下……”
“那誰贏了?”
“自然是我。”說罷,寧小侯爺一低頭,瞧了瞧手裡的東西,笑道:“你抄的?莫不是要送給兄長的!”
鴻欣郡主麵上掠過一抹尷尬之色,心道,每回總來得這樣不湊巧。
“七桐送來的。”鴻欣郡主小聲道。
“……啊。”寧小侯爺的動作僵了下,一時間也有些無所適從。
“那……那給你拿著吧。”寧小侯爺說著將經卷還了回去,隻是他的視線不自覺地又掃了掃那經卷。他能清晰瞥見上頭的字。
筆劃流暢。
通體纖秀。
比他的字要好了不知道多少。
好像……好像越是接觸,就越是發現,對方身上有著許多不為人知的、令人讚歎的地方。
寧小侯爺喉頭動了動,正欲說話,但他腦子裡突然飛快地閃過了一道訊息。
他想到了之前的傳聞……那時他剛退了與蕭家的親事,後頭似乎有人傳,說蕭家五姑娘羞憤之下,上山做姑子去了……
她那時當真上山去了嗎?她在山上待了多久?她是在那裡遇見了安王罷?
“哥哥。”鴻欣郡主脆生的聲音,將他喚醒了過來。
“今日也一同用飯嗎?”鴻欣郡主問。
“嗯。”寧小侯爺應了聲,隻是目光忍不住又往她懷裡掃了一眼。
鴻欣郡主不自覺地收緊了懷裡的經卷,轉身進屋,先將東西放好,而後才又出來,跟隨著寧小侯爺一並往前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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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外頭也有人聽聞了福儀公主遭禁足的事,其中有幾個世家女,想著福儀公主挨罰不過一時的事,她不可能真正失去宣正帝的疼愛,於是便主動進宮來陪福儀公主了,以趁著這個時機,拉近與福儀公主的關係。
而這些人裡,並不見項詩鳶的身影。
福儀公主得知項詩鳶沒有進宮,她反倒是鬆了口氣。
那日她在三哥江舜的跟前有多狼狽,都被項詩鳶看在了眼裡。
這會兒還是不見麵得好。
項皇後同樣認為,福儀公主不過一時挨罰罷了,宣正帝到底還是疼她的。於是也放了幾個世家女來見福儀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