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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等著?

為什麼等她去?

眾人腦中都冒出了這樣的疑惑。

劉嬤嬤自然是不會同他們解釋的,隻是抓了楊幺兒的手腕,便帶著她往外走。楊幺兒似乎也不願意同蕊兒站在一處,便抬腳跟著走了。

春紗等人都未來及跟上,便隻好瞧著劉嬤嬤將人帶走了。

蕊兒立在那裡,周邊還擁著宮人呢,但她卻覺得自個兒孤零零得很,還羞恥得很……她都忍著從前的輕視、笑話,做好了打算,可誰曉得楊幺兒這麼快便走了,她彆說將人哄住了,人家連和她說話都愛答不理的。

這傻兒,怎麼這樣難哄!

劉嬤嬤帶著楊幺兒一路匆匆,行到了一處陌生的地方。

楊幺兒懵懂打量著四周,隨即便見劉嬤嬤跨進門去,朝裡頭的人微笑道:“姑娘來了。”

那些個人擁上來,抓起楊幺兒的手腕,按住她的腰,摸著她的脖子……

楊幺兒忙往後躲了躲。

劉嬤嬤見狀,暗道自己糊塗,這些人定是將她嚇住了!

劉嬤嬤忙道:“姑娘,這些乃是尚衣監和儀製清吏司的女官……她們是奉命來給姑娘量體裁衣,好做新衣裳的。”

說罷,劉嬤嬤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道:“姑娘先量了尺寸,再隨老奴一起,去選些首飾。”

楊幺兒愣愣地立在那裡。

她僵硬地抬著手,仰著脖子,像是可憐的小樹苗,風一吹就得折了。

劉嬤嬤看得哭笑不得,忙又道:“姑娘莫要緊張,待會兒老奴取些古物玩具來給姑娘玩。”

楊幺兒卻張嘴道:“皇上?”

劉嬤嬤更哭笑不得了,忙道:“皇上不是玩具……”

楊幺兒歪了歪頭,似是精力被分散的緣故,她沒剛才那樣僵硬了。

劉嬤嬤又無奈又覺得好笑。

這楊姑娘也實在膽大,在她心底,怎能將皇上同玩具相提並論呢?

劉嬤嬤再對上楊幺兒目光,頓時又覺頭大得很。

莫說大婚、封後的儀式了,這宮裡尋常的規矩,楊姑娘都不懂得。若是一條一條教起來,能教會麼?楊姑娘若覺得枯燥無味,撒手不肯學又如何是好?

劉嬤嬤的煩惱,楊幺兒是不懂得的。

她盯著前方垂下的帷簾,盯得入了神。

等這邊的女官在宮女的輔助下量完尺寸,那邊帷簾也掀了起來,隨即便見一道頎長的身影慢步行了出來。

楊幺兒微微瞪圓了眼。

是皇上。

蕭弋方才就在帷簾後,之所以隔了道簾子,是想著也許會有要楊幺兒脫衣裳的時候。等量完,他方才走出來。

楊幺兒瞥見蕭弋的那張臉,忙掐了掐手指頭,垂下了目光,開始回憶,“月窈”兩個字怎麼寫的……一點也記不住了……

他會打她嗎?

弟弟說過老師都有戒尺的,愚笨的人就會挨打。

楊幺兒想著想著,突然覺得視線模糊了。

李家旁的大牌坊,她在馬車上瞧見了,很大很大……

讀書……

娘……

零碎的詞擠在她的腦子裡。楊幺兒揪了揪身上的衣裳。

蕭弋走到她跟前,見她半天不抬頭,不由伸出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強製她抬起了頭來。

這一瞧,便見楊幺兒眼底被淚水浸透了,放著黑亮的光,她的淚珠就掛在睫羽上,要落不落。

“誰欺負你了?”

楊幺兒乖乖說:“不記得名字怎麼寫了。”

說完,“啪嗒”,那顆淚珠就掉下來了,正砸在蕭弋的手背上。

蕭弋:“……”

“不記得便不記得罷,改日重新教就是了。”蕭弋唇角向下輕撇,嘴角弧度冷銳,手上卻是順勢揉了下楊幺兒眼角:“一樁小事也值得哭麼。”

劉嬤嬤站在不遠處鬆了口氣。

心說,還以為姑娘因為她反駁說皇上不是玩具,難過得哭了呢。

第23章 不日大婚

量完了尺寸,劉嬤嬤便領著楊幺兒挑首飾去了。

“姑娘若有喜歡的,隻管取用。”劉嬤嬤麵上笑容加深,道:“永安宮特地送來,怎好浪費?”

蕭弋卻是在一旁淡淡道:“都給她送到燕喜堂去吧。”

劉嬤嬤聽了這話,點頭應了。心道,那位蕊兒姑娘,自然是無緣了。

楊幺兒在一匣子的首飾跟前站定,伸手摸了摸,她微微瞪大了眼,眼底盛滿了光華。

劉嬤嬤不由笑道:“姑娘應當是都喜歡了。”

此時尚衣監的人躬身走到蕭弋麵前,道:“皇上,尺寸正合,無須更改。”

“嗯。”

尚衣監的人同儀製清吏司的人都齊齊鬆了口氣。

如今都盯著皇上的婚事呢,但凡中間出了差錯,首當其衝的便該是他們這些籌備大婚的……

尚衣監等人告退離去。

蕭弋道:“過來罷,朕再教你那兩個字是如何寫的。”

楊幺兒轉頭打量四周,卻是覺得分外陌生。涵春室的主屋內,總遮著光不見天日,室內還遍布藥香。於楊幺兒來說,卻是比這裡要好的。這裡更大些,裡頭擺的東西也多些,抬頭一望,屋簷也是高高的……這裡頭也沒有了藥香氣,失去了熟悉的味道,讓楊幺兒覺得有些孤冷。

她茫然四顧,而後才挪動著步子,跟著蕭弋走到了那道簾子裡去。

一走進去,便能見著裡頭擺了張桌案。

那桌案很是寬大,楊幺兒對著自己比劃一陣。

……她都能躺上去呢。

蕭弋在桌案前站定,回轉過身瞧見的便是這樣一幕。

“做什麼?餓了?”蕭弋問。

楊幺兒沒應聲,隻是走到了蕭弋的麵前,伸長了脖子,去瞧桌案上擺著的東西。蕭弋見狀,便道:“握筆。”

楊幺兒沒動。

蕭弋隻好抓起了她的手,再將那毛筆塞到她的掌心:“握住了。還記得怎麼握的嗎?”

楊幺兒一緊張,又四指張開,用一個滑稽的姿勢握住了筆。

想到自己先前說的,一樁小事,再教就是了,哭什麼。蕭弋後悔也來不及了。他抽出楊幺兒掌心的毛筆,掰開她的手指頭,又接著一點一點教她怎麼握筆。

楊幺兒漸漸找回了熟悉的感覺,總算是握得像模像樣了。

隻是她手臂無力,非得抵著桌子,才能豎起手中的筆。

“這樣寫,還記得嗎?”

“這兩個字還認得出嗎?”

蕭弋接連問了兩個問題,卻沒得到楊幺兒回應,他不由低頭去瞧抵著桌子的楊幺兒。楊幺兒軟趴趴地抵著手臂,眉心微微蹙起,小嘴一張,竟是吐了口氣出來,像是有什麼事在為難她一般。

楊幺兒抬起頭,對上蕭弋的目光,道:“好硬啊。”

蕭弋:“……”

抵著桌子寫字,還怪桌子太硬。

劉嬤嬤忍不住笑了,道:“姑娘細皮嫩肉,經不得磨的,老奴去取個軟墊子來……”

蕭弋倒是沒說什麼,劉嬤嬤便當皇上默許了,於是飛快轉身去拿了。

那軟墊子縫成蒲團大小,應當是冬天墊著坐用的,其體積顯然是不能擠上桌的。劉嬤嬤拿著一個墊子左右比劃,五官都憂愁得皺一起了。她道:“這可怎麼好?”◣思◣兔◣網◣

蕭弋抓住楊幺兒的手腕,往上一帶,楊幺兒的手臂便騰空了。隨即他再將另一隻手放在了她的肘下,掌心恰好托住。十分穩當。

“現在寫罷。”蕭弋的語氣略帶危險的味道:“認真寫。”

楊幺兒忙點頭,借著他托住的力,乖乖在宣紙的空白處寫字。

劉嬤嬤見狀,道:“改日老奴特製一個巴掌大的墊子,給姑娘墊手用。”

楊幺兒點頭,但目光還定在那宣紙上頭,顯然是聽了蕭弋的話得“認真寫”,分神是不敢分的。

待重複寫了幾行,楊幺兒才開口說:“還有。”

蕭弋:“嗯?”

楊幺兒指著名字:“另一個。”

另一個?

另一個名字?

蕭弋取了支更細的筆,寫了“月窈”兩個字,問:“這個?”

“嗯啊。”

他起的名字,她倒是還記著。

難怪說了忘了字怎麼寫了,後頭那個“窈”字彎彎拐拐,可不是難寫得緊麼?不記得倒也不要緊了。

“寫給朕瞧瞧。”蕭弋道。

楊幺兒捏著筆,還不等她動手,有宮人打起簾子來,躬身道:“皇上,永安宮差人來了。”

“何事?”蕭弋看也不看那宮人,反倒是盯著那“月窈”二字,似是覺得自己起得極好。

“回皇上的話,來了個嬤嬤,可要放她進來說話?”

“讓她進來。”

不一會兒,便有個老嬤嬤進來了。

而蕭弋已經收回了手,正從宮女那裡取了熱帕子擦手呢。楊幺兒沒了手臂的支撐,便抓著筆呆呆站在那兒,盯著進門來的老嬤嬤瞧。

那老嬤嬤躬身道:“奴婢給皇上請安!皇上不日便要大婚,屆時要行納彩大征之禮,姑娘留在宮中,便無法成禮了。原先是李大人將姑娘接來的,如今將姑娘送到李府上,等待行過禮後,大婚之日再從午門入,是最最好的。奴婢這便是奉了太後的命,前來接姑娘隨李家老夫人回去小住幾日。”

蕭弋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李天吉?雖是他尋得的人,但他當得起朕的嶽丈?他算什麼東西?納彩大征之禮,禮部若是送去了,他李天吉敢收嗎?”

老嬤嬤原以為這一趟應當是極為順暢的,誰曉得卻撞上這樣的局麵,一時間她連口都不敢開了,汗水也順著滑進了衣服裡。

“可,可……可這祖製總是要遵循的,大禮不可廢。”

“李大人既如此熱情,不如請他在京中買下一座宅子,上掛楊姓匾額,如此,納彩大征之禮自然有了去處。”

“這……”老嬤嬤自然不敢應,可也不敢說這樣不好,總之左右都不是人。

“既做不了主,便回去問你的主子罷。”蕭弋道。

老嬤嬤抬頭瞧了一眼,無端覺得皇上今日極有威懾之力,也不敢辯駁,忙告退了。

蕭弋突然轉頭問:“你想出宮嗎?”

楊幺兒眨了眨眼,等發覺蕭弋正看著她的時候,她才反應過來,原來是在問她。但她沒有作出任何反應。出宮?出哪裡去?出宮有什麼意思嗎?去了會怎麼樣?楊幺兒一概不知。“出宮”這個詞在她心頭的含義,甚至都是模糊的。

蕭弋見狀,便知道楊幺兒壓根沒聽懂。

他又道:“若是出宮,賜你宅院、黃金。你可過上一輩子衣食無憂的生活。”

楊幺兒還是隻看著他,不說話。

“你覺得不好嗎?”蕭弋的身體微微前傾,他彎下腰,湊近了楊幺兒的麵龐,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聞。

“有了黃金,你一樣可以請十個八個丫鬟照顧你,可以再請幾個小廝看家護院。你便是楊宅裡的千金小姐了。”蕭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