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頁(1 / 1)

“三月前進的養心殿?”

“三月前那不正是欽天監出了卦象的日子嗎?”

“難道跟此事有關?背後的主使者不願見到皇上身體大好?”

“此事須徹查!查不出也得查!”

“不錯!我等還應當更儘心儘力地維護皇上安危,在皇上大婚前,避免有半點差池出現……”

大臣們已然熱切議論起來,倒像是將太後排斥在外。

太後不擅朝政,一向也不摻合進他們的話裡去。不過這些個人精,為了以示尊重,往往都會問一問太後的意見,畢竟皇上年少體弱,做不得主。而今日,他們卻偏偏跳過了這一環,這讓太後心下大為不痛快。

今兒皇帝受了罪,這些人難不成也都中邪了?

太後冷著臉,但又不好離去,隻好陪坐在這裡,等這些人議出了章程,又是戒嚴,又是仔細審問檢查宮中宮人,又是花更大力氣好生準備皇上大婚……

一樣樣聽下來,太後覺得心底的不舒服更濃重了。

終於,寅時三刻,眾人商討完畢,恭送太後。

太後這才揣著一肚子的疑問,以及一肚子的氣,帶著永安宮的宮人們回去了。

大臣們衝著皇上的方向磕了頭,也才紛紛散去。隻是回去後,他們今夜還能不能睡好,那就不好說了。

第二日。

皇親國戚們方才聞訊趕來,入宮探望拜見皇上。蕭正廷也在其中。大家的臉色都不好看,而以蕭正廷的臉色為最。

他接到消息時,原本第一反應是——不可能!決不可能!

當下的節骨眼兒上,誰會對皇上動手?

皇上將要大婚親政,天底下所有的人都盯著呢!

除非是太後又動了不滿的心思……

等想到這裡的時候,蕭正廷渾身一僵,終於明白過來。

正是!

連他都會往太後身上想,那彆人呢?

彆人豈不也會往太後身上想?

大臣們為洗清身上嫌疑,必會更儘心儘力籌辦大婚,恨不得皇上明日就親政。

而太後卻要牢牢背著這口鍋,叫所有人都疑心她已經按捺不住,要對皇上下手了。

……

“幾位殿下,裡邊請。”趙公公的聲音打斷了蕭正廷的思緒。

蕭正廷抬起頭,壓下心頭翻滾的思緒,邁步走了進去。

此時宮外,楊宅。

一行人走到門外停下,他們敲響了楊宅大門。

下人們將門打開,便見外頭為首乃是一男一女,渾身綾羅,當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姑娘。

那為首男子一拱手,笑道:“孟家長子孟泓,攜妹妹孟萱,前來拜會貴主人。”

第31章 請了大夫

孟泓彎腰躬身, 遞上拜帖。

門房不明所以地接過, 卻見拜帖之下還有一張禮單。原不僅是來拜會, 還是來送禮的。

孟泓哪裡知道,這門房乃是從李家撥過來的,他一見孟泓穿著不凡、口氣傲然,又備下拜帖、禮單,定然目的不一般!

這是李家鐵了心想要哄住的人,又怎能讓彆人也巴結攀附上來?

門房腦中念頭一轉,假意轉身道:“拜帖收下了, 待我等呈給主人看過再說。”說罷不提禮單一事,轉身進了門,還順手將門也關上了。

孟萱哪裡受過這等氣?她麵色一變,正待發作, 陡然想到前一日底下人報來的話, 她才生生又忍住了。

若這裡頭住的, 真是宮中貴人……今日撕下臉皮尊嚴,也要先將人哄好了。這個節骨眼上,惹不得是非。

孟泓則要沉得住氣得多。

他仰頭打量著這座宅邸的牌匾, 道:“今日恐是見不到人的……”

“兄長何出此言?”

“若依你所言,這位貴人當是個聰明人物, 你既得罪了她,便不是那樣容易就能討到饒的。她自宮中出來, 又有李家上下百般討好, 錢財富貴自是不缺的。咱們就算再多抬上幾擔的禮, 她興許連瞧也懶得瞧一眼。既沒有要原諒的心思,又怎會見我們呢?”

孟萱聽罷,頓時被說服。

她道:“那咱們回去罷……”

孟泓似笑非笑看她一眼,道:“我的好妹妹,怎的這樣天真?她雖不見我們,但我們也不能當真轉身就走啊。人家要瞧的可不是賠上門的禮,而是瞧咱們的誠意呢。咱們多來個幾回,在門外站著多等上一陣,每日如此,她自然有所鬆動……”

孟萱抿唇,壓低了聲音,道:“這般值得嗎?我得罪了她,雖然心下惶恐,可仔細想想,她將來是要回宮裡去的,就算心下記著我,總不好給皇上吹枕頭風罷……”

她正說得起勁,孟泓不知何時回頭看她,孟萱說著說著,聲音便戛然而止了。

她認錯認得極快:“是我嘴碎了……不該這樣說。”

孟泓也不斥責她,隻是道:“若如你這般認錯,恐怕咱們等上十天半月,人家也是懶得見我們的。”

孟泓是孟家學問最好的,又居嫡長,將來孟家免不得要靠他一人撐起來。他從不斥責底下的弟弟妹妹,但孟萱對他卻是怕的。

孟萱縮了縮脖子,再不敢提剛才的半句話。

比起道歉一事,孟泓更好奇的卻是這位新後。

……

且說那門房,捏著手中拜帖,立即便著人往李府報信兒去了。

於是一大早的,李家兩個姑娘便梳洗一番,帶了仆婦丫鬟往楊宅來了。彼時楊幺兒還仍在睡夢中呢。前一晚,她在床榻上輾轉難眠,腦子裡一會兒盤旋著魚,一會兒盤旋著要寫的字,又一會兒盤旋著那大船上的燈火……總之折騰了許久。

到了晨間,春紗去瞧了兩回,都見姑娘睡得沉得很,便乾脆守在了外間,不去打攪。

而李家姑娘前腳剛走,後腳李家就得了消息,說是宮中有歹人,竟意圖下毒謀害皇上!如今宮裡宮外都正在嚴查!

李天吉聽完,當即渾身一凜。

他看不懂這一出,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但他本能地知道,既然宮裡宮外都跟著動蕩起來,那恐要變天了……

李天吉忙安排了人去將李老夫人喚醒,而後自己往皇宮的方向去了。

他不過是太後的外戚,還是那種八竿子都打不著的遠方親戚。往日在太後麵前再得臉,到了這樣的時候,也不過是個上不得台麵的小人物。侍衛們冷著臉將他攔在了外頭,不許他進宮拜見皇上。

李天吉倒也不失望,他在宮外徘徊一陣,充分體現了自己的忠君愛國、擔憂之心,方才慢吞吞地打道回府。

回到府中,李老夫人已經起身。

這二人連早飯也顧不上用了,隻坐在一處,皺著眉商討眼下之事。

“無論如何,太後恐指望不上了。”

“兒子明白。這樣一來,這位新後便至關重要了。討好了她,咱們家也許還能接著興盛下去……”

“嗯,去吧。”

李家可不以討好他人來存活為恥。在他們看來,討好迎合換來利益,簡直是天底下最輕鬆劃算的事了。

因而能多維持一日,那便儘力多維持一日。

李家兩個姑娘到楊宅外的時候,孟家兄妹仍在原地,身後還跟著抬了賠禮來的下人。孟萱小聲嘀咕了一句:“她們倒是來得快。”

李家這對雙生子,衝著孟泓的方向笑了笑,然後敲開了麵前的門。

門房自然要迎她們進去。

孟萱見狀,登時便不肯了。

她上前一步,擋住了李家姐妹的去路,道:“憑什麼你們能進去,仿入無人之境?我們卻得在外頭等著?”

那門房道:“這乃是李家的姑娘,你算什麼人?”┇思┇兔┇在┇線┇閱┇讀┇

孟萱冷笑:“這裡是什麼地方?這裡可不是李家,這裡是楊宅,乃是楊姑娘的地方。誰進誰不能進,難道不該等楊姑娘開口嗎?你們難不成將自己當做主子了?也敢在這裡替楊姑娘拿主意?”

李家兩個姑娘聞言,忙往後退了退,道:“我們陪著你一塊兒等就是。”

那門房也後背生出冷汗,再不敢多說話。

孟萱雖然囂張跋扈,但這句話倒是沒說錯的。

他們都是聽了李家的命前來伺候貴人的,又哪裡敢替貴人拿主意呢?

孟萱與李家姑娘自來不對付,這會兒見她們也隻能站在外頭,便譏諷起來。

那李家姑娘則又反諷她:“你是來得遲了,不曾見過我李家送上門的禮物是什麼模樣,便連這些玩意也敢拿出手來。”

“土財主作風!楊姑娘又怎麼會瞧得上你李家的那些玩意兒?”

“土歸土,卻到底值錢!你家裡送來的,莫不又是些字畫筆墨之類的玩意吧?”

“這些東西方才最是珍貴!你懂得什麼?書都不曾讀過兩本!”

……

帷帳之內,楊幺兒疲乏地揉了揉眼眶,這一覺睡了卻像是沒睡一般。

她又哪裡知道,門外有兩家人,為爭著給她送禮來,又爭誰送的禮物更好,竟是大吵了起來。

門外的宮人一早便聽見動靜,當即敲了敲門,推門入內,低聲道:“姑娘可起了?”

一邊說著話,那宮人一邊走近到了床榻邊,她打起帷帳來,探頭瞧楊幺兒的模樣。原本昏暗的環境,一下子變得明亮起來,宮人也瞧見了楊幺兒的模樣。

宮人驚叫出聲,嚇得都變了調:“姑娘身上怎麼起疹子了?”

楊幺兒茫然盯著她,毫無所覺,就覺得四肢軟綿綿的,依舊疲乏得很。

春紗聽見驚叫聲,趕緊跟著進來了:“怎麼了大呼小叫的?”

說話間,春紗已經走到了楊幺兒的麵前,她也看清了楊幺兒的模樣。春紗心頭一跳,忙抓起了楊幺兒的胳膊查看。上頭果然都是細小的紅點,瞧著便覺觸目驚心。

所幸那些紅點蔓延到了她的下巴上,便沒再往上爬了,不然姑娘這張臉都不知要成什麼樣。

“怎會如此?難不成是床褥不乾淨?”春紗沉下臉。

一旁的小宮女也緊張極了:“那李家人分明說是換了新的,都是洗得極乾淨的。”

“那就是吃了不該吃的東西?”春紗皺眉,“還是接觸了不該接觸的人?”

春紗不敢托大,生怕姑娘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於是忙命人去請大夫來。

楊幺兒對此毫無所覺,她抬手正要揉眼睛,卻叫春紗一把抓住了:“姑娘且等等,咱們瞧過沒事了再揉。”

“唔。”她低低地應了一聲,打了個嗬欠。

春紗見狀,便知她沒睡好呢。

想也是,一身疹子,又如何能睡得好呢?

這邊請大夫的動靜不小,下人剛一出了楊宅大門,便被李家姑娘叫住了。

“怎麼回事?”

“姑娘身體不適,得去請大夫。”

李家姑娘當即變了臉色。

一直不聲不響的孟泓,方才出聲道:“拿我名號去妙春堂請文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