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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總是叫她覺得心安有所依的。

蕭弋先一步跨出了殿門,但他突地想到了什麼,然後便頓了頓腳步,回過頭去,等楊幺兒走上前來。

他神色淡淡地攥住了楊幺兒的手,道:“若是累了,便靠著朕走。”

楊幺兒大大鬆了一口氣,於是還真歪倒在了他的身上,就差沒整個兒都趴在他的身上了。

一時間,蕭弋倒也說不出是好笑還是生氣。

她比從前要強了,總算展露出點點主動的味道了,倒也懂得恃寵而驕了。

二人出了殿,乘上了龍輦,朝著太和殿而去。

此時文武百官已經等候在殿中。

其中不乏皇室宗親,蕭正廷、蕭光和等,自然也赫然在列。

這廂楊幺兒上了龍輦,便又覺困頓地眯了眯眼,她心下大約也覺得這樣不好,困一會兒,便費力地瞪大了眼。

一雙眸子瞪得如同兩顆黑黝黝的寶石。

蕭弋忽地有一種十分安寧,又十分愜意的滋味兒,連她的那雙眸子,瞧起來都是那樣的令人心下靜謐。

……

永安宮。

太後從昨日等到了今日。

按理說,昨日新後便要來拜見她了。

而有了皇上前頭交代她的話,她也以為皇上是在敲打她,莫要在這樣的時候為難新後。可誰曉得,這都日上三竿了,還沒見著人影?

她咬牙。

莫不是耍著她玩兒麼?

太後忙叫了個宮女到身邊來問:“昨日大婚洞房,皇上到幾時才歇下?”

她冷冷一撇嘴。

想說這位新後,莫不是剛冊立,便要蠱惑皇上纏綿床榻吧?可想想,又覺得這傻兒哪有這樣本事。

第63章 原來是她

龍椅旁終於多設了一個座位,而不再是孤零零地擺在中央。

隻是眾臣抬頭, 遠遠望去, 瞧龍椅附近掃上那麼一圈兒目光, 心裡一時間有些不大適應。畢竟從前彆說旁邊多了張座椅了,就算是龍椅上,其實也少見皇帝落座。

這代表著什麼呢?

代表著今後他們手中的權力勢必要被分走了, 從今以後朝中是何境況, 也都變作了未知。

蕭正廷早知有這一日的到來。

他也無法去怪責太後的愚蠢, 致使一步步走到今天。

大抵隻能怪,天時人和地利之下,於是便有了新帝翻盤這一出……

正微微出神間,隻聽得太監唱道:“皇上駕到,皇後娘娘駕到。”

眾人一怔,一時間仍舊不大適應, 但他們還是反應極快地跪地、低頭行禮。隨後便聽得一陣腳步聲近, 然後隻見華麗的衣擺從他們跟前掠過。一繡五爪金龍,一繡五爪錦鳳。

恍惚間, 好像還有一陣香風裹著淡淡藥味兒飄過, 竟也說不出的好聞。

待帝後從他們跟前行過,行入太和殿內, 登上寶座,他們方才從丹墀上起身, 自丹陛而上, 入到殿內。

這時候, 他們也才終於敢抬起頭了。

這一抬頭,眾人都是一怔。

昨日方才見過新帝,自然不至於何等驚訝。

但那位傳說中的自岷澤縣來的傻兒新後,倒是真真出了所有人的意料。

原來撤去蓋頭下的模樣是這樣的——眾人那一瞬,腦中劃過的都是這個念頭。

瓊鼻櫻唇,黛眉桃腮。

俏麗若三春之桃。

她一垂眸、一頷首,都帶著說不出的仙氣,真真神仙般的麵容。

偏她又一身錦衣華服,於是為她整個人又添了三分氣度與威嚴。這樣一瞧,倒算不得是仙女了,該當是天上那列了班的神仙,方才有如此模樣。

他們的呼吸滯了滯,一時間都不知是該先反駁,這新後哪裡是鄉野來的好,還是先反駁這哪裡是個傻兒好!

左右帶給他們的震驚太多,竟是一氣推翻了他們原本的所有預料。

但這些都不及越王蕭正廷感受到的震驚來得多。

他立在那裡,一時幾乎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那條狹小的巷子裡相遇的場景,赫然曆曆在目,一轉眼,她便已經立在漢白玉石基上,與台下眾人遙遙相望。而與她並肩而立的,是新帝。

什麼傻兒?

什麼鄉野來的女子?

太後口中,她萬般粗鄙蠢笨、十分不堪,他便也先入為主,想著新後該是個會讓新帝丟儘顏麵的存在。

結果到了頭,方才知曉,使他驚鴻一瞥,便總不能忘的神仙女子,原來就是這“粗鄙蠢笨、十分不堪”的傻兒。

蕭正廷腦子裡亂作了一團漿糊。

他這前半生,還從未有過這樣失態的時候。

也是頭一回,有事情完全脫離了他的掌控,而他還全然不自知。

旁的聲音他都聽不見了,倒是自己低低的呼吸聲聽得一清二楚。

他抬手按了按額頭,這才回過了神,勉強重新又抬起頭。

這廂。

蕭弋捏了下楊幺兒的手,微微側過頭,與她耳語:“自己一個人坐,能成嗎?”

楊幺兒:“嗯。”

她少言寡語,這會兒看上去實在唬人得很,一瞧就氣勢十足似的。

於是蕭弋這才鬆了手。

他將眾人神色收入眼底,心下不由也覺得譏諷。

多少人都在暗地裡等著嘲諷他,堂堂皇帝,卻礙於欽天監卜卦,礙於自己的病體,不得不娶一個山野村婦為妻。也正因為如此,所以無一人阻他大婚。都想著,大婚也不過是給皇上自己添汙名。皇上年少,娶了這樣的妻子,將來還不知如何難受呢。

現下見了人,他們心下可否又覺得後悔?

蕭弋不知他們心情如何。

但他這會兒卻是十分快意的!

再沒有比這更快意的時候了!

蕭弋掩去眼底的陰霾之色,嘴角微微勾起,道:“宣讀詔書。”

“是。”趙公公忙取過詔書宣讀。

眾人心頭一淩,一下子被這道聲音從震驚中扯回到了現實,然後不得不麵對起另一樁嚴峻的事。

——小皇帝終於要真正親政了。

“取鳳印。”殿中再響起了蕭弋的聲音。

小太監忙捧著裝鳳印的匣子,在蕭弋與楊幺兒中間跪了下來。

蕭弋親自伸手拿過了鳳印,然後起身,交到了楊幺兒的掌中。隨即他微微俯身,幾乎是湊在了楊幺兒的耳邊說話:“抓緊了。”

楊幺兒便下意識地抓緊了,抓得可緊可緊了,硌疼了掌心也不放手。

隨即眾臣再度跪地,口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頗有些排山倒海之勢。

楊幺兒眼底顯露一絲迷茫,掃過眾人,她這才知曉,原來取下蓋頭後,跪了這麼多的人,是這般情景……

好像她很厲害似的……

所有人都得給她叩頭行禮了。

楊幺兒眨巴了下眼,心想。

待到頒完詔、交了鳳印後,眾臣便得先後上表,行慶賀禮。

隻是蕭正廷盯著自己寫的那份兒,心底的滋味兒便又變得複雜了起來。

他慣來在人前做個謙和、溫雅的人物,哪怕他心下也忌憚皇帝大婚、從而獲得親政機會,但他絕不會表露半分。

他洋洋灑灑寫下了一份表書,上麵儘是溢美之詞、祝賀之語,恨不能將新帝新後說成是天下僅此一雙人相配!

如此懇切語句,反倒更顯得他赤誠……

哦,那時他是這樣想的。

但這時,蕭正廷便有了點心尖都跟著發顫的感覺。

要說他如何喜歡隻見過寥寥數麵的新後,倒也……倒也並非如此。但人總是怪異的。一絲愛慕而不得,便會飛快地拔成參天大樹。他腦中鐫刻下的那點回憶,便就此來來回回從他腦子裡碾過去,提醒著他往日見的那幾麵,又提醒著他,眼前的這一幕,有多令人不甘。

真是不甘。

蕭弋生來是太子,年少便登基,縱使病榻纏綿,但隻要一日不死,便一日是皇帝。

而他,原本出生倒也不差,隻是好巧不巧被選入宮中,親生父母當是天大的際遇,忙不迭將他送走。他卻成了宮中最尷尬的那個人。■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蕭弋得帝位,又得美人。

他卻一樣也得不著。

“越王殿下?”太監的聲音在他跟前響起。

蕭正廷麵露笑容,忙將手中表書交與跟前的太監。

待交過去後,方才不經意地將手藏於袖中,掐緊起來。

頒詔是為宣告天下。

上表是為行賀禮。

待做完這一切,便算作結束了,可以散去了。

楊幺兒全程至始至終都乖乖坐在那裡,仙氣十足,也威嚴十足,叫人忍不住想瞧,又叫人不敢瞧。

等到眾人再度叩頭,她方才由宮人扶著起身。

隻是到底休息不夠,身體還酸軟著呢,身上又壓著沉沉的禮服,頭上也梳著高高的發髻,滿是釵環,她的身形不由晃了晃。

蕭弋長腿一邁,便立即走到了她的身邊,他伸手扶住她,道:“累了?”

楊幺兒:“唔。”

她都不點頭了。

怕像昨日那樣一點頭鳳冠就要滑下來,她也怕待會兒一點頭,把釵環都甩飛了。

“這便回去歇著了。”蕭弋嗓音低低地道。

說著,他抬手撫了撫下她的耳垂,她的耳垂上已經掛上了漂亮的耳飾,正是她先前牢牢攥在手裡的那對。

“疼不疼?”

楊幺兒一臉茫然地盯著他,像是在思考,這樣叫疼嗎?原來這樣會疼嗎?什麼樣的算疼呢?

蕭弋見她這般,便知曉是白問了。

他輕輕摩挲了一下她的耳垂,道:“待回去了,朕命人取冰來與你敷一敷便好了。”

“……”

“怎麼不說話?”

楊幺兒這才道:“嗯。”

蕭弋沉聲道:“日後要多說話,但凡朕同你說話,朕隻要說了一句,你就也得說一句。當然,你說一個字也好。”

楊幺兒便巴巴地又應了一聲:“嗯。”

聽來實在單調。

不過倒也是進步了,待到養成習慣了,總有一日,她會擺脫前半生困囿在一處小院子裡而養出來的種種反應。

“走罷。”蕭弋拉住了她的手,帶著她行下台階,往殿門外走去。

眾臣一直低著頭,又因為距離他們太遠,並不曉得他們方才在上頭說了些什麼,又做了些什麼。

隻有蕭正廷,他微微抬著頭,瞧了個一清二楚。

很快,帝後的身影消散在門外。

眾人這才起身。

蕭正廷自然也站了起來,他回過身去,朝殿門外看。

便見皇上一伸手,托住了新後的腰,將她先一步托上了龍輦。

隨後他便也跟著上了龍輦。

龍輦漸行漸遠。

但因為沒有加蓋的緣故,從後頭隱約能看見裡頭的情形。

裡頭的情形是什麼樣的呢?

大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