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聞得到裡頭一股淡淡腥氣。
他收起瓶子,還給了楊幺兒。
“幺兒果真是朕的錦鯉。”他道。
楊幺兒卻緊張地繃住了手指頭,她抬眸看向他,低聲道:“不是錦鯉,不能吃的。”
蕭弋原本繃住的五官,刹那放鬆下來,眼角更流露出了點點笑意。他伸手將楊幺兒拉到了身邊坐下,一手壓著她的腰,湊在了她的耳畔,道:“誰說不能吃的?幺兒也能吃的。”
楊幺兒渾身都僵住了,她結巴了一下:“不,不能……”
“能。”蕭弋說著,一口咬在了她的耳垂上,用牙齒輕輕啃咬:“能這樣吃……”
楊幺兒僵住的手腳開始發軟,她軟綿綿地靠在那兒,覺得渾身上下都怪異極了。
蕭弋啞聲道:“說起來,朕昏睡這兩日,水米未進,倒著實有些餓了……”
他放開了她的耳朵,轉而咬了咬她的唇。
水潤潤的,柔軟得很,比食物要美味可口得多了。
“幺兒的嘴倒是極好吃的。”他將聲音壓得更低道。
楊幺兒一把推開了他,大聲喊:“趙公公!皇上餓了!”
蕭弋:“……”
他忍不住扶住額頭,低低地笑出了聲。
那嗓音比往日更要輕鬆暢快得多,好似這走了一趟鬼門關,反倒解去了他身上的一切束縛。
“朕不吃你了。”蕭弋倚著床頭道。
楊幺兒這才閉了嘴,站起身來,走得遠些,瞧了瞧他。
她還當他變了。
她還記得他給她講過一個故事,說是宮裡的王貴妃吊死之後,就被遊魂野鬼奪了身……
趙公公很快便又進到了帳子裡。
“皇上,杜參將等人還在外頭等著,您看……”
“讓他們進來。”
“是。”
趙公公返身出去,沒一會兒,簾帳再被掀起來,進來的便是一群披著盔甲的人了,轉瞬就將帳子裡擠了個滿滿當當。
楊幺兒便往後退了退,退了一步又一步,一步又一步,就這麼退到了帳子外去。
她按了按腰腹,也覺得有些餓了。
她也還沒用飯。
她扭頭看了看那些將軍正圍著皇上說話,便自個兒繞著帳子轉起圈兒。
“恭喜娘娘,皇上應當醒了。”
楊幺兒扭頭朝說話的主人看了過去。
是鳳亭。
楊幺兒將那瓷瓶拿了出來:“還你。”
鳳亭接了過來,一晃,臉色微變:“你全都用在他身上了?”
“唔。”
鳳亭眼底飛快地掠過了一絲複雜的情緒,他低聲道:“你倒是舍得,都給他用了。這樣一瓶,本就是極為難得的東西了。”
楊幺兒沒有出聲。
是呀,難得。
所以給皇上用。
沒錯的。
“與其說皇上中的是毒,倒不如說是一種巫蠱。天淄國巫女喜好煉蠱,此蠱用人屍煉出,煉成後其狀如粉末,將人的血肉塗抹,蠱受到吸引,便會攀附其上。若是附著在人的傷口上,便會立即鑽入血肉之中,逐漸吞噬人腦,但可保屍身不腐……過去天淄國還會拿此物來保全皇室成員的屍首。”鳳亭說著,頓了頓,方才又道:“那藥,是天淄國巫女的血,具有驅蠱之效用。”
“你知曉我殺一個巫女,多難得嗎?”鳳亭無奈地道。
楊幺兒隻盯著他,眨了下眼。
她沒殺過巫女。
她不知曉。
“也不必交還於我了,她給了你,便是你的。”鳳亭頓了下,似是怕她又做浪費之事,便又道:“哪怕是空了的瓶子留著也有妙用。”
“唔。”
楊幺兒立在那裡便不說話了,她也不問他,為何你知道這樣詳細呀。
你究竟是什麼人呀。
她什麼也不問,隻立在那兒聽他說。
鳳亭的神情漸漸緩和下來。
他最厭憎旁人問他往事。
他為何對這些知曉得一清二楚呢?因為他便嘗過個中滋味兒啊。豈止這一樣,大巫女那裡,千百種的毒藥毒蠱,他都嘗過。殺一個巫女,是當真費了他好大的力氣。
而這時候楊幺兒才抬眸看他:“你要皇上,賞你。”
鳳亭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僵硬的笑:“是啊。”
楊幺兒抿了下唇,道:“可是,你不是,屈然。”
她慢吞吞地理著自己的邏輯。
她講不好哪裡不對,但他不是屈然,他是鳳亭,這就是不對的。
鳳亭微微一怔,他盯住了楊幺兒,喃喃道:“大晉皇後當真是個傻子嗎?”
楊幺兒抿唇不說話了。
她從前倒不覺得哪裡不好。因為娘說她是個傻的,外頭的人也總說她是個傻子,那她便是傻子。傻子是笨的意思,不能讀書的意思。那時聽罷,也不覺得如何難過。
可她如今會讀書了,還會寫字了呢。
皇上都同她說:“幺兒不是傻子。”
楊幺兒頭一回因著這個稱呼,眉眼都耷拉了下來,顯得有些不大高興。
她這樣一變了神情,麵上的靈動便都刹那消散了。
鳳亭定定地看著她,心下像是被誰大力揉作了一團,他彆開了目光,淡淡道:“瞧著倒是聰明的。”
楊幺兒這才抬眼又瞧了瞧他,眉眼也不耷拉了,她應了聲:“嗯。”
鳳亭低低地道:“還記得從前我同你說的話嗎?”
楊幺兒沒有吱聲,隻是盯著他。
“娘娘不能將我的事說出去。天淄國同木木翰勾結,如今木木翰倒了,但未必就沒有第二個木木翰。你們不曾同天淄國接觸,如今能製住天淄國的,便隻有我。娘娘將我說出去,我會殺人。但娘娘不說出去,日後我仍會為娘娘救人。”
他的話實在太長了。
楊幺兒抿了下唇:“你是好人?你是壞人?”
鳳亭卻不應聲,隻是又伸出手指,勾了勾她腰間的香囊,道:“莫取下來,戴牢了。”
說罷,鳳亭便大聲道:“小人告退。”隨即轉身走遠。
而帳子內。
蕭弋同眾人說了會兒話,大致詢問過打下木木翰後的安置情況,又確認了尚未傳信回朝,方才不再同他們多言。
而這一停下來,他便皺起了眉。
“皇後呢?”
趙公公一愣:“娘娘,娘娘興許是走到外頭去了……”
說罷,他立即轉身去尋。
蕭弋淡淡道:“都退下吧。”
“是。”眾人這會兒仍舊沉浸在皇上醒來的喜悅中,隻等著回去好好消化一番,便也不多留,紛紛躬身告退。
楊幺兒走得不遠,趙公公很快便找著了她。
等將人再領回帳子裡,趙公公便很是機靈地退了出去,掛上了簾帳,道:“奴婢一會兒再將飯食送過來。”
帳中歸於寂靜。
楊幺兒慢慢走到了床榻邊上。
蕭弋的精神已經完全恢複了,他的雙眸閃動著深沉的光。
他扣住楊幺兒的手腕,將人順勢一帶,牢牢抓在了懷中。
直到此時,他方才真正展露出了一絲自己的情緒。
他咬住了楊幺兒的脖頸,然後輕%e8%88%94了%e8%88%94,就好像是在確認自己的領地一般。
“方才去哪裡了?”
“走走。”
“怎麼不同朕說一聲?”
“他們擠我。”說到這裡,楊幺兒口氣急了起來,連她自己也未發覺,其中還透露出了那麼一點兒委屈的味道。
蕭弋眼底深深印進了她的模樣。
他目光幽深地盯著她,抬手解下了她腰間的束帶,而後低頭親了親她在外頭凍得微微發紅的鼻尖,低聲道:“下回這樣綁在朕的身上,便擠不掉了。”
“不然……”他道:“朕還當你被朕嚇跑了?”
“嚇跑?”の思の兔の在の線の閱の讀の
“不覺得朕受傷的樣子可怖嗎?”
楊幺兒想了想,眉飛入鬢、俊美非常:“還是好看的。”
蕭弋眼底躍動著火光,將她順勢扣倒了下去:“朕嘗嘗,幺兒嘴的是不是又甜了。”
第一百零四章
蕭弋到底還是沒能嘗到楊幺兒的嘴甜不甜。
他扶著床沿, 換下了衣裳。
衣裳上附著著白色的粉末, 趙公公不知曉那是什麼,但他卻惦念著晦氣,便取了火把來, 一把燒了。
火光亮起來,映得蕭弋的麵龐都多了幾分氣色。
軍醫小心地掀起簾子, 走進門內:“皇上, 容臣為皇上再把把脈……”
“嗯。”
小太監立即搬了椅子來。
蕭弋落座。
軍醫緊跟著上前, 跪伏在蕭弋的跟前給他把脈。
楊幺兒立在一邊,眼瞧著又要被進來的大撥人給擠出去,蕭弋突地一抬頭,盯住了她:“跑那麼遠作什麼?過來坐下。”
眾人汗顏, 忙讓開路,低著頭紛紛道:“屬下該死, 冒犯娘娘了。”
楊幺兒沒動, 她盯著蕭弋身邊空蕩蕩的位置:“沒有位置。”
蕭弋卻是屈指一指, 他指了指旁邊擱手的小桌案:“坐此處便是。”
楊幺兒這才挪動步子走過去, 就坐在了桌案上,如此倒也是與他湊在一處了。
隻是桌案更高些,她這樣一坐,便高出了蕭弋一個頭。
這世間誰人敢坐得比皇帝更高?
眾人抬頭瞧了一眼,卻又默默地低下了頭去。皇上都不曾說什麼,又怎輪得到他們來說話呢?
在這裡的又都是混跡戰場的,哪裡同混跡朝堂的文官相同, 揪著些繁文縟節不放。
半晌,幾個軍醫輪番為蕭弋把過了脈。
其中醫術最高的那人方才出聲道:“稟皇上,皇上昏睡兩日,毒卻未傷及肺腑。相反,這兩日歇上一歇,皇上如今倒已是氣血豐盈……”
“朕倒是因禍得福了?”蕭弋淡淡道。
“應當說是皇上本就是真龍天子,有福運庇佑,這壞事,自然也就轉成好事了!”杜參將抬手撓了撓頭笑道。
蕭弋並未應下他這句話,而是轉頭朝楊幺兒瞧去。
正巧,楊幺兒也在盯著他瞧。
蕭弋輕易捉住了她的目光,他道:“當是皇後的功勞,皇後將她的福運分給了朕,方才化險為夷。”
“是是!”眾人恍然,忙跟著扭頭去看皇後娘娘,口中道:“皇上與皇後娘娘洪福齊天!”
這話奉承得實在有些直白,但比較起朝中文臣那些繞來繞去的話語,這樣的話便也變得動聽順耳了。
此時有人在帳外報:“皇上,蕭世子回來了。”
“請他進來。”
簾帳掀起又落下,蕭成鈞轉眼就進入到了帳內。
許是幾日不曾休整的緣故,他滿麵的倦容,連胡子都長了出來。
他快步走到蕭弋跟前,躬身叩拜。
“蕭光和。”楊幺兒突然開了口。
蕭成鈞抬頭瞧了她一眼,沉聲道:“回皇上,娘娘,臣還未尋到臣弟。”
“姓董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