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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酥不禁 章句小汝 4342 字 2個月前

魏司馬辦案,你怎可加以阻攔,便是永安侯也不該...”

話音未落,便見謝纓右手成爪,直抓內侍咽喉而去,他指尖如刀,將人貫錘於地上。一陣塵土喧囂後,那內侍臉色青紫,奮力猛咳。

紅衣少年昳麗出挑,臉上寒意橫生,他像看死人一般低睨地上的內侍,冷哼:“憑你也配說我父親。”

五皇子臉上青紅交接,喊人將那內侍抬走,沉眸看向麵前這神清骨秀的少年。

他自幼刻苦,母族勢大,又受儘帝王寵愛,在這上京城未有敵手,隻每每遇到謝纓都束手無策。

老謝侯護犢子,謝纓又天賦異稟,他也是與謝纓交手過幾回才知道這人睚眥必報,城府頗深。

此後他便不再招惹謝纓,畢竟永安侯府在武將之中實為泰鼎。

晏闕朗聲道:“南衙驍騎查人口丟失一案,有人來報上月初三項公子趕著四架馬車出城,敢問是為何?”

身後的項時頌掐了掐手心,沒有言語。

謝纓回頭看了他一眼,見這人麵露難色,心中了然。

“既你執意如此”,晏闕揮手,“拿下!”

謝纓平日裡不會帶著重黎槍出門,可他造詣極高,便是手無寸鐵地擋在禁軍麵前,也叫人心驚膽戰。

正僵持之際,一道沉穩悅耳的聲音傳來:“是我托項公子拉了四架馬車出城。”

藺錦書帶著阿寧走至眾人麵前,“聽聞遼東苦寒戰亂,我備了些錢銀送予北麵,又因著藺家人不好出麵,便拖了項公子幫我把這些東西拉至驛站。”

“殿下,這般解釋可行得通?”,藺錦書頓了頓,又道:“如今太後娘娘身體抱恙,殿下還是不要在皇城內弄出動靜。”

阿寧不知這事,如今聽來終於知道為什麼世人說藺錦書是貴女表率,如此明月入懷,又不揚名人前,實在難得。

見是藺錦書,晏闕不再多言。

他雖有藺家做靠山,卻也深知藺錦書是全族與藺太後堆金砌玉養出來的明珠,本就是為大燕準備好的下一任國母。

晏闕沉聲吩咐眾人回營,路過謝纓時,他環視周遭的南衙驍騎,又審視在謝纓身後低著頭的阿寧,倏而湊近少年耳邊,哼笑了聲,“看好你的東西。”

他本不意與謝纓對上,這人就像惡狼一般盯住人就咬死了不放,可現下他丟了麵子,實在氣急。

晏闕神色挑釁,正要離開卻被謝纓扣住手臂猛地拉至身前。

外人看來是君臣相宜的景象,但隻有晏闕知道,這人嘴角帶笑,麵若閻羅,逐字逐句吐出來的話激的他皮下發癢。

“非是斃之,君自斃也。”

“你試試看。”

陸霽雲進春闈場的時候,阿寧在家著實擔憂,便是岑蘇蘇與謝纓屢次相邀也沒能把人請出來,幸而藺錦書去了趟齊國公府,見小姑娘緊張的臉色發白,她不免笑語嫣然。

“鶴卿公子的才學舉世皆知,你擔憂他不免擔心一下你那阿奴哥哥進不來的心緒吧。”

知道藺錦書有意打趣,阿寧也不急,“都是我的兄長,互相操心罷了。”

兩人說了一會子話,阿寧明顯氣順了許多,藺錦書看她弱態生嬌的模樣,抿了抿嘴角,語氣躊躇。

“阿寧...你可知遼東王府出事了。”

她隻見那小姑娘猛地站起身,嘴角掛著的小梨渦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焦急萬分。

“王府怎麼了?!”

藺錦書拉她冰涼的手,“聽聞遼東王世子那個...不行。”

“啊?”,阿寧傻眼了,“什麼不行?”

見狀藺錦書滿心憐惜,與阿寧熟悉後她知曉了一些遼東往事,也知道兩人青梅竹馬自幼定親。

隻是後來退親的緣由阿寧沒言明,她便認為是薛家嫌陸家從商,門不當戶不對,退了小姑娘的親事。

她與阿寧接觸下來才知道這人看著嬌弱,卻大膽果敢,真誠仁愛。心中喜歡阿寧的為人處世,如今聽得遼東王府出事,倒是覺得解氣。

藺錦書掐了掐阿寧不盈一握的腰,小聲耳語:“就是,男女之間的那個啊,這是遼東王府自己出來說的,你從前知不知道他不行?”

阿寧愣住,少頃才回過神來,她臉色漲紅,“我我我我怎麼知道?!”

阿寧暗忖,薛子易,你還挺深藏不露的啊。

第27章 家書

“世子如此輪流悍戰之下仍舊驍勇無比,實在叫人驚歎”,古叔站在高座一側,咂舌道:“真是深藏不露。”

薛啟看向鬥鬼台,明明台上的薛敖鞭風叱霆,銀衣排雪,他卻心神沉重。

薛敖太過驕傲固執,這他再了解不過,遼東誰人不知薛家有個犟種,所以當薛敖病愈以後再沒鬨過,他也很是驚詫。

薛啟本以為他會將滿城作的雞犬不寧,但薛敖隻是日日泡在軍營裡,再跑到蓮白山坐個把時辰。

他本以為這小子是經過生死之事看開了許多,心中雖奇怪他對阿寧的事情閉口不談,但看著薛敖那副欠揍的樣子也未曾多想。

可前幾日王妃卻將他喊了回去。

淒豔霞色抹過殘缺的金烏,自寒枝而來打在王妃發白的臉上。

“敖兒看著與以往一般,張牙舞爪的,可你知道前幾日丫鬟去整飭他的床榻時看到了什麼?”

她頓了頓,“塌下到處都是草蝴蝶,他的枕邊、褥中都是他自己編的草蝴蝶。我問他編這些要做什麼,他說他欠彆人的。”

“後來他跟我說過一次,說他心口疼”,王妃歎了口氣,“見我實在擔心,他又說是騙我的。”

她想起那時晴空萬裡下,少年蒼白的笑臉。

“娘我騙你的”,薛敖笑得好看,“這麼個疼法早就死人了。”

薛啟恍然間記起那日薛敖被沈要岐背回來時,他指縫裡露出來一團汙草,幾個人都沒能扒開他緊緊攥住的手掌。

困獸猶鬥。

後來薛敖醒來,被他斥罵了一頓,就又是從前那個樣子,那個囂張明朗的遼東王世子。

他思忖著,卻被身邊的驚呼喚回神。

台上的薛敖滿身血汙,倚靠在衝上台的小將身上,赤色染上他%e8%83%b8`前神獒的雙眼,給少年畫上了濃墨重彩的點睛一筆。

幾步開外躺著個癱軟的肉團,若是有上了年紀的人看到,必會驚歎這正是早年間惡名昭著的南海大盜。

蒼南劍派數位宗師都抓不住的一方惡霸。

那大盜雙刀落地,刃尖都是薛敖的血,他驟然哀笑道:“天威,天威!後生可畏啊...”

“還剩幾個了?”,薛啟問一側瞠目結舌的古叔。

“我想想”,古叔拿過身後的名冊,越翻越抽氣,歎道:“乖乖。”

見薛啟望向他,解釋道:“這一百零九個‘鬼’裡,有一半在地下被困的失了神智和鬥誌,剩下的一半都被世子在這個月內揍的喊娘。”

“壯觀,咱們打服這麼一個孽畜都要個十天”,古叔朝被抬走的南海大盜努了努嘴,“都抽成這熊樣。”

“現在還有一個...”

古叔少有的躊躇,“隻剩老三了。”

聽到這個名字,虎背熊腰的遼東王頹然地捏了捏眉心,倏而揮手,在古叔震驚的目光下冷聲開口。

“敖兒是天生的將才,披血殺敵,如有神助”,他看向古叔,眸中沉色叫人不敢直視,“可我遼東需要的是帥才,是統領。”

“是軍心。”

他聲音逐漸變得平緩,“就叫老三幫我教教他,如何擔得起這邊關大業。”

那個年紀不大的老頭被拉上來的時候,薛敖正在擦鞭子。~思~兔~在~線~閱~讀~

之所以這麼形容他,實是這人形貌奇怪,明明一張臉看起來與薛啟年紀相當,可渾身上下透著股將死之態。

“真像”,那人看向薛敖,“你就是小敖吧?”

薛敖皺眉,“你這孽...”

話沒說完,被拍案而起的薛啟揚聲打斷,“薛敖,叫三叔。”

眾人詫異,紛紛低語這位身處鬥鬼場的人,怎麼會是遼東王的兄弟。

那人拎著長戟,朝薛啟磕了一個頭,又聽薛敖換他“三叔”,點頭間笑得和煦仁善。

薛敖喊了人,回頭看向薛啟,見父親微不可見的搖頭,他知曉這場比試隻是點到為止。

薛敖將十三的後三尾收起,朝那人行了個晚輩禮,飛身而上。隻是纏鬥間薛敖心神不寧,以往的比試雖是吃力,但絕不會是像現在無計可施,他竟摸不到這人的一處衣角。

三叔周身罡風鼓動,雄渾的內力仿佛要衝破了整個鬥鬼場,這般人物,絕不在薛啟與布達圖之下。

薛敖愈發認真,終於在他垂首低咳時找準時機,將人卷倒在地。

正欲逼近身前,卻發現他腰腹處已被戟尖抵住,隻消幾寸,便插入肚腑。

“你輸了”,三叔站起來,小心扯下腰間的鞭尾,“回答我一個問題。”

薛敖皺眉,聽他問道:“若有一日外族侵下,一小城失守,數百人做質,要你用身後的一萬人來換,你當何為?”

整個鬥鬼場靜謐如夜,都在等薛敖的回答。

少頃,他抬頭看向好整以暇的三叔,“當是不換。”

三叔搖搖頭,道“不對不對”。

見狀周圍人竊竊私語,用一百人換一萬人本就不行,怎的說不對呢?

薛敖不解,卻聽那人朗聲道:“為一軍之首者,當從死局斬出生路,自暗夜劈開天光。”

“所謂軍心所向,藏鋒、善智、謀局、求義,缺一不可。”

三叔斥聲道:“若你擔起遼東大旗,此時該想的應是如何將那一城收複,將那百人救出水火。當你考慮是否交換時,你便已經輸了!”

“身逢戰亂,眾生皆苦,你身為統帥,最是無權要求旁人為了你肩上的家國天下,舍身殉死!”

“你終有一日要接過薛家的紅額帶”,三叔聲音低涼,又悲憫慈愛,“薛敖,你是萬千黎民的最後一道關。”

...

遼東王府內,薛啟看著坐在身旁吊著手臂、悠哉哼曲的薛敖,臉都綠了。

“就為了不定親,你折騰成這副樣子,還把自己編排成了個...不舉之人”,他頓了頓,罵道:“你還要不要臉!”

日前郭府的大公子與人在會仙樓起了爭執,不小心從三樓的木階棱窗處掉了下來,那般高度摔下來,非死即傷。薛敖正巧路過,伸手去接人,被蕩折了一隻手臂。

郭大公子是郭茵的親兄長,郭大夫人的長子,郭府知曉此事後連忙找大夫看傷,卻沒想幾日後竟傳出遼東王世子打仗時受過重傷,竟成了不舉之人。

此話一經傳出,滿城都沸沸揚揚,說那驕傲的小霸王傷了根基。

可眼下根基有損的薛敖衝著他爹哼哧一笑,“不要。”

薛啟氣急,又不能抽他,緩了口惡氣問道:“這就是你鬥鬼場下來後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