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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硯書接過了墨塵遞來的傘,骨節分明的長指按住了傘柄,他打斷了墨塵的話,眸色複雜。

“主子?”

“那孩子真是我的。”

“我就說嘛,定是……?”

待墨塵意識到方才自己聽見了什麼時,雙目圓睜,他回頭一看,哪裡還有謝硯書的身影?

墨塵心底忽而泛起一陣驚瀾,從前主子便欲替將軍薛景琅翻案,可薛景琅同國公府本就無甚牽連,何必為了將軍府自己去觸當今陛下的黴頭呢?

而今主子竟說薛小姐的孩子是他的,那主子今日上朝......

墨塵望向謝硯書漫步走向雪地的身影,心裡長歎一聲,想必今日朝堂之上必有一番風雲了。

承明殿

金碧輝煌的大殿內左右立著不同品階的官員,而在金漆玉座之上,明安朝的帝王右手撐在一邊,環視著殿下的一眾官員,眼似鷹目,自有一上位者的威嚴與震懾。

“太子謀逆被廢,大將軍被關在天牢裡,時下西北一帶無統帥之才,而邊境卻屢有夷狄入侵,諸位愛卿可有良策能解此困?”

帝王之音回蕩在承明殿內,可眾位官員皆不敢言。

誰人聽了薛將軍和太子不得打個冷顫?

說是薛大將軍同太子謀逆,可誰人不知這背後分明就是帝王猜忌和小人作祟共同導致的結果?

當今陛下蕭齊北生性多疑,大將軍薛景琅馳騁沙場多年,一手建立了黑羽軍,加之又是武將世家,在民間多為人稱頌,頗有功高蓋主之象。

而當今的中宮之主,太子生母——沈璧君,乃是定國公府夫人的親姐姐,定國公亦為當朝砥柱世家,手中權勢不讓薛大將軍。

蕭齊北本就忌憚這兩家,後又聽信外戚讒言,信了太子有夥同薛景琅謀逆之心,太子乃是他的親骨血,因而隻是被廢,可薛大將軍就不一樣了,皇上這是擺明了在收回這兩家的權力。

可薛大將軍被關押,西北軍營無人鎮守,敵軍虎視眈眈,朝中又拿不出武將來,誰人又敢去提何良策?

蕭齊北冷眼一掃座下臣子,滿朝文武竟無一人能解當下之難,他摸了摸玉座,眸光漸漸落在了鶴立在一眾官員內的謝硯書。

謝家,定國公府,也是他蕭齊北忌憚的世家,若非皇後整日吃佛念齋,且定國公夫婦自請去了偏遠的西南駐守,恐怕今日這把刀也該落在謝家頭上了。

“濯塵可有何看法?”

九五至尊坐於高位,語氣不鹹不淡,卻自有威懾之氣。

眾臣聞言皆看向謝硯書,替謝硯書捏了把汗。

謝硯書自人群中緩緩走出,他朝蕭齊北一揖,正聲道:“回陛下,微臣以為細柳營不可一日無周亞夫【1】。”

此言一出,滿朝嘩然,這話的意思可是要放了薛景琅?

蕭齊北撫了撫髯須,笑道:“繼續說下去。”

“臣以為雖細柳營不可一日無周亞夫,然細柳營隻有一個,而周亞夫未嘗不能再找一個出來。”

“世子這可是說笑了,誰人不知我朝重文輕武,武將統共就那麼幾個,又從何處來尋個周亞夫呢?”

“是啊,便是定國公夫婦二人也駐守在西南,一時也無法調回。”

朝中儘是繁雜之音,可謝硯書卻恍若未聞,他繼續道:“可若是微臣前去呢?”

謝硯書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眾聲皆歸於寂靜。

眼下定國公正是皇帝的心頭大患,更何況狡兔死,走狗烹,謝家這位世子爺若是領西北軍,豈不是助長了皇帝的疑竇?

況且陛下壓根兒就不會準予此事!

可蕭齊北卻微微眯眼,他看著下方那身姿如鬆的少年,沉%e5%90%9f了片刻,旋即一揮衣袍:“少年意氣,果然是虎父無犬子!既然濯塵主動請纓,朕準了!”

“謝陛下,臣定不負陛下所望!”

謝硯書在眾人的驚詫之中福身謝恩,那垂在身旁的一雙手早已緊握成了拳,他抬眼看向已近中年的帝王。

而帝王也恰在打量他,二人目光相對,謝硯書垂頭再次一揖,可眸中卻早已褪去了笑意。

冷意漸消,難得的冬日暖陽高高掛在雲幕之中,早朝完畢後,官員魚貫出了承明殿,見了謝硯書的身影後卻都紛紛繞開,眼下陛下對定國公府態度不明,沒有人想去碰這逆鱗。

謝硯書獨自一人走在冗長的甬道之上,在行至宮門之前時,卻有人將其攔下。

“世子爺,玉華公主有請。”

謝硯書抬起的步子一頓,麵前的宮娥恭敬地朝謝硯書指了指方位,示意謝硯書公主正在候著他。

可謝硯書卻後撤一步,正聲言道:“微臣府中雜事繁多,恐抽不出空與公主小敘。”

宮娥聞此婉拒之意,也是兩方為難。

眼見著謝硯書一拂衣袍,堪堪便要離去,小宮娥正不知所措時,卻聽得一道清亮的女聲傳來。

“謝硯書,本宮親自來請你也不行嗎?”

第9章 我和他真是清白的

定國公府

薛予寧斜靠在鋪了繡金錦緞的檀木躺椅上,右手端著一盞汝瓷小杯盞,從杯盞中騰出的熱氣兒轉而化為細小的水霧,撲在了薛予寧的長睫之上。

“來,喝口茶暖暖身子。”薛予寧將茶盞遞給了麵前的破月。

也不知是何緣故,薛予寧往日天不亮便醒了,而今早卻直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來,房內早就沒了謝硯書的身影。

經昨夜一事,府中人見了薛予寧更是畢恭畢敬的,便是一點兒雜活也不敢讓薛予寧動手了,薛予寧閒來無事,加之未有人管束,便借機尋到了破月的住處。

涼風拂過薛予寧儘態極妍的麵容上,她睫毛微顫,發間青色的發帶隨風搖曳,如春日柳枝一般婉柔。

破月接過茶盞後,忽而抬眼打望四周:“世子爺可是走了?”

“早就上朝去了。你找他可是有事?”破月提起謝硯書,讓薛予寧覺得有些奇怪。

破月接過茶盞後,凝聲道“奴婢想向世子爺當麵道謝。”,

破月說這話時輕撩起了自己的裙擺:“昨日世子爺替我請了大夫後,今兒個奴婢便覺著這腿沒往日那麼疼了。”

薛予寧心中湧起一陣酸澀,將軍府被查抄那日,她同破月帶著歸遠自後門跑出,時下街巷人來車往,是破月撲身而來,才將薛予寧推開,避免其被飛馳而過的馬車所撞。

可破月被馬車所撞倒後,也顧不上醫治,兩人一路朝著京郊而行,加之朝中又在大肆追捕將軍府家眷,兩人平日裡便是連大街也不敢常去。

若非是謝硯書......

“此次確是他出手相幫,不然你這傷若再拖下去,日後怕是不良於行,今日待他回府後你親自道謝便是。”薛予寧理了理歸遠的衣襟輕聲說到。

歸遠在破月的懷中繞著破月的青絲把玩,水靈的黑眼珠盛著一抹星光,在察覺到薛予寧的觸碰後轉而一笑,潔白的牙齒泛著白光,如一隻方出生的小獸。

“姑.....姑姑”從歸遠的小嘴裡,半天才吐出來了三個字。

薛予寧和破月俱是一驚,歸遠開口所說的第一句話便是叫了謝硯書一聲“爹”,而後竟能知曉喚薛予寧一聲“姑姑”,這確是一個莫大的驚喜。

不過這倒也是一件好事,雖說歸遠一聲“爹”闖了個誤會出來,但所幸謝硯書並未在意,不僅如此,經此事之後,歸遠隱有開口說話的跡象。-_-!思-_-!兔-_-!文-_-!檔-_-!共-_-!享-_-!與-_-!線-_-!上-_-!閱-_-!讀-_-!

“看來小公子不久之後便能同普通稚子一樣能開口說話了,想必夫人看見了也會為之欣慰吧。”

“若是嫂子還在歸遠身邊,歸遠倒也不至於而今才開口。”薛予寧縮手握拳錘了錘歸遠的額頭。

她看著歸遠的眉眼,一道酸楚騰然而上,她的嫂子喻青舉止端莊,溫良賢淑,同長兄舉案齊眉,恩愛非常,常見二人儷影雙雙,羨煞鴛鴦。

可將軍府被查抄之日,薛景琅被關至大牢,喻青則慘死在寒刀之下。

血染白雪,冰涼的雪地裡,屍體的熱血浸在了一片雪白中,將軍府闔府上下六十八口人唯有薛予寧三人撿回一條命,其餘的人儘數死在了寒夜之中。

破月長歎一聲,她忽而又像是憶起了何事,支支吾吾地開口:“小姐,奴婢有一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薛予寧翻湧的思緒平穩了下來,她以為破月是要勸慰她莫要過於哀慟,便笑道:“你我二人還有什麼話是不能說的?”

破月欲言又止,眼眸中隱隱有珠光閃爍:“小姐,我聽府中人您現在是世子爺的侍妾,雖說我們現下落難,但小姐您也......”

薛予寧倏爾麵容翻紅,耳根微燙,她一拍桌子:“我和謝硯書真是清白的。”

薛予寧突如其來的動作,讓破月一驚。

瞧著破月仍是不可置信的神色,薛予寧直起了身子,繼續說到:“你是不知謝硯書如何磋磨我的呢。餓了要給他端菜,渴了要遞水,連昨晚睡覺......”

破月向前探探頭:“昨晚怎麼了?”

薛予寧扳著指頭細數謝硯書樁樁罪狀,可忽而便停了下來,柳眉輕皺,粉唇半張:“連昨晚睡覺都要我在一旁給他扇蚊子,對,就是扇蚊子!”

破月聞言身子微微後仰,向外看了看這難得的冬陽,疑聲道:“可小姐,現在百草凋零,絮雪翻飛,哪裡有蚊子?”

薛予寧兩手叉腰,哼聲道:“我說有就有,總之,我和他什麼事兒也沒有!”

要讓旁人知曉她和謝硯書共臥一榻,那她還怎麼做人?

“可我瞧世子爺對小姐您挺好的,與旁人皆有不同”破月摟著歸遠的身子,正色出聲。

薛予寧轉而落座,摩挲著描金白玉茶杯,嗤聲笑道:“他?對我好,得了吧,我又不是那玉華公主,想必他今日上朝也當遇見了這位公主。”

破月驚呼出聲:“玉華公主?就是當年在馬場的那位......”

薛予寧一展笑顏,眉梢帶笑:“正是當年那位向謝硯書表心意的玉華公主呢。”

永安苑

雪落宮牆,琉璃瓦上覆了一層又一層的白毯,似絨毛傾覆,將整座宮牆宛在了其中,晴光照耀,紅牆映雪。宮牆邊的亭台樓榭層疊相錯,如同深淺交織的繡卷,若有似無的絲竹之聲流出一道華韻,縈繞在宮牆內外。

青光下灑,潑出一道流光溢彩,紅梅樹下正端立著一位緋袍青年。

“微臣叩見公主殿下。”

謝硯書站在廊亭之下,佇立在冷風之中,偶有幾點紅梅上的雪點子披撒在他的緋袍之上。

而在謝硯書的對麵正坐著當今陛下最寵愛的公主——玉華公主蕭長歌。

翠靈亭下,琴音縈繞,環佩鈴響,女子坐於玉凳之上,竹根青的羅裙迤邐垂地,腰佩白玉,素白的內襯顯得人比花嬌,美人頭上春色幾許,金釵步搖劃出一道彩光,那人麵容粉唇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