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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玉華公主派來的人。

薛予寧掀起簾布,而在前方道路上卻猛然竄出了一道明光。

一座破廟矗立在半山腰,在這個不見半點亮光的山路上湧現了一絲熒光。

薛予寧當下心生一計,她叫停了馬車夫,在山腰處下了馬車,而馬車夫則繼續驅車前進。

薛予寧立刻轉身就向破廟跑去,隻是還未跑至廟中便聽見一聲又一聲的啜泣。

搖搖欲墜的破廟裡蛛網四結,塵灰飛揚,暗色燭光之下,正坐著一群手腳皆被用鐵鏈纏繞起來的女子,他們衣衫襤褸,卻又都生得俏麗可人。

薛予寧一驚,這......都是人伢子拐來的?

專拐到那煙花柳巷之地的?

薛予寧貓著身子從大門繞到了最末的隊列之後,看守的人伢子早就睡熟了,而幾個正在啜泣的女子也是垂頭低眉,並未察覺到薛予寧的出現。

薛予寧想在這人伢子的手裡,也許她還有活命的機會,還能尋著逃出生天的時機,可若是落入了蕭長歌的手裡,那她便真的會沒命。

思及此,薛予寧索性靠在石柱之上,扯了些乾爽的稻草蓋在自己的身上。薛予寧甫一蓋上乾草,隻聽門前傳來了馬蹄聲,隨後便是幾名男子的聲音傳來。

“這都是些拐來的女子,她定不會在此。”

“還是快去追那馬車吧,若是天明暴露了我們的行蹤,定會給娘娘帶來麻煩。”

薛予寧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緊緊地縮在牆角一處,連喘熄聲都放緩了,當她聽見漸行漸遠的馬蹄聲後,這才長舒了一口氣,緊繃著的神經也漸漸鬆弛。

這一路的顛沛流離已磨去了她渾身的力氣,薛予寧隻盼著今夜能好生休整一番,躲過玉華派來的死士,而後尋到時機逃出人伢子的手裡。

是以在聽見死士遠去後,薛予寧立時便靠在柱子旁昏睡了過去。

廟外的大雪未曾有過半分的停歇,絮雪就那樣揚揚灑灑地下了整夜。

薛予寧也沉沉睡了一夜,直到身邊傳來一陣痛苦的□□聲才將她喚醒。

“嘶......”

薛予寧才睜眼,便瞧見身邊一名穿著粗布藍衫的男子,他臉色發白,眼簾微微揚起,眉如墨化,鼻梁高挺,淡色的嘴唇緊閉,似是遭受到了極大的痛苦一般,濃眉一皺。

薛予寧微驚,在這些一眾被拐來的女子裡,何時竟出現了個男子?

莫非......現在的貴公子們也好男風?

薛予寧擺了擺頭,將心中湧上的想法甩開,隻是這一刹,她的腦中倏然浮現出了謝硯書的一張臉。

她也曾拿這個打趣過謝硯書。

隻是還未等薛予寧多想,身邊的男子突然緊抓住了她身邊的乾草,疼得眉頭緊縮。

薛予寧環視四周,隻見眾人還在沉睡之中,而在他身旁的男子右膀之處竟有一條可怖的長口,湧出的血色讓薛玉寧一怔。

她趕忙從袖間取出了裴青給她的金瘡藥,撕下了裙角處的一則長布,想要拭去那人肩膀上的血漬。

可她的手才將將碰到那人的衣角之時,緊閉著雙眼的男子驟然睜開了一雙清眸,微揚的眼尾帶著些倨傲,化作了利劍刺向了薛予寧。

正當薛予寧愣神的時候,冰涼的手將薛予寧的手腕緊緊攥住,薛予寧差些疼得呼出聲。

可麵前的人卻未有要鬆手的意思。

陸向昀素來警覺,他剛一睜眼,便瞧見身邊坐著一名衣衫破舊卻姿容清麗的女子。

薛予寧無奈揮了揮手中的藥瓶,又指了指他的右臂:“幫你上藥!”

陸向昀神色微怔,倏爾俊眉一皺,他放開了薛予寧的手,而薛予寧也再次上前試探,這一次並未受到那人的推拒。

薛予寧利索地替他擦去了血漬,隨後打開了藥瓶:“有點疼,你忍一下。”

令薛予寧吃驚的是,自己的這一瓶藥粉倒下去,可麵前的人卻不見一點的抵觸,也不見凝眉吃痛。

“謝謝......”

薛予寧將瓶子收好,轉身時卻聽見了那人的道謝。

薛予寧起先還當他是個啞巴,現在瞧來原是個會說話的,既會說話,自己對她又有救命之恩。

薛予寧思忖了片刻後,輕聲開口:“你也是被人伢子拐來供那些公子哥兒......”

她不知如何開口,便揮動著手做了個假意脫衣的動作。

陸向昀看了老半天才會出了薛予寧的意,他忽覺好笑,但他壓下了唇邊的笑意:“我是車夫,因為摔了一跤這才受了傷。”

“原是如此,你可知他們會把我們帶向何處?”薛予寧低聲詢問。

陸向昀看著湊近的女子,微愣片刻後小聲開口:“鳳陽城......隻是,我怎從未見過你?”

薛予寧被他這一問給哽住,她方想開口,卻聽坐在廟口的那位壯漢高聲道:“彆睡了!立刻趕路!今兒個必須趕到鳳陽!”

癱坐在地上的女子們紛紛起身,垂頭走向廟口,薛予寧也趁機跟在了隊列之後,垂眉低首,配上她本就破舊的衣衫,倒也不違和。

張敬立在廟口,一手指著一個人頭數著數,“七、八,怎麼多出......”

張敬的話讓薛予寧的腳步一凝。

而在薛予寧身後的陸相昀卻冷眼一掃張敬,朝他搖了搖頭,張敬立時便顯了個恭敬的麵色,轉而朝廟外的另一人喊道:“人齊了,快些走吧,今晚便得到鳳陽!”

薛予寧未曾想到自己到鳳陽的路途竟會如此順利,隻是,她如今擔心的是該如何逃出人伢子將他們帶來的這處私人宅院。

薛予寧被押著朝內院走去,卻看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小馬夫!”

陸向昀起先並未注意到有人在喚他,直到確認那一聲聲輕喚是在叫他後,他才回頭看去。

隻見女子貓著身子,掩著麵衝他開口。

“看什麼呢!”

高安見薛予寧這幅鬼鬼祟祟的模樣,立即嗬斥,薛予寧也不敢多言,立時便跟了上去,隨後被鎖進了一間逼仄的房屋內。

暖香盈室,炭火散涼。

清貴的公子坐於案幾之後,冷冽的眉眼藏著一絲上位者的高傲,如玉的麵龐掛上了一道冷色。

高安扣門而入,朝已然換下了粗布麻衣的陸向昀一揖:“公子,今晚可是要憐兒姑娘前去作陪?”

陸向昀點點頭,可又突然頓住,他肩上的傷微微一動便牽動全身。

他沉聲道:“讓今日那混進來的人去。”

“啊?可是她怎麼能為我們傳遞消息呢?”

陸向昀扶額輕歎:“那人可不是好糊弄的,說不準憐兒還會被她套話,就派她去,反倒能消減他的懷疑。”

薛予寧被困在屋子之中,不知當外是何情形,可忽然大門一開,幾名丫鬟立刻便將薛予寧帶到了浴房之內。

多日奔波都未洗一把臉的薛予寧被熱水氤氳了秀顏,烏發透亮,白淨的肌膚在光暈下反著淺光。

幾名丫鬟替薛予寧換上了一件碧色的翠煙衫,長裙曳地,肩若削成,腰若流紈素,烏黑的發絲間僅彆了隻碧玉玲瓏簪,卻自有一種仙姿風情。

眾人簇著薛予寧,將其擁進了正堂。

饒是薛予寧一再詢問,那些個婢子也不曾開口應答。隻見正堂之內高朋滿座,儘是錦衣華服的貴人圍坐,而薛予寧則頭戴帷帽,被輕輕擁著走入了正堂。

隔著帷帽,薛予寧瞧不請坐在主位的人,隻見他一身玄衣泠然,脊背挺直,絳紫色的大氅披落在肩,一派軒昂之氣。

薛予寧長歎一口氣,自己現在定是被當作了陪酒的,她轉了轉眼珠,心底卻在思量著該如何脫身。

“謝將軍今日難得與我們一聚,這不還給您尋了個美人兒來嘛。”

高安衝薛予寧身邊的婢子揮揮手,示意讓薛予寧趕忙上前斟酒。

薛予寧的手心微濕,她雖想著該如何脫身,但眼下也隻能先曲意逢迎。⌒思⌒兔⌒在⌒線⌒閱⌒讀⌒

正當她想要邁開步子時,卻聽座上之人開口。

“美人兒?徐大人倒是真懂我的心思。”

那人聲音爽朗,如潺潺溪流清亮。

這聲音......薛予寧再熟悉不過了,再思及此刻她身處鳳陽城,薛予寧方才吊著的心竟緩緩下落。

她踏著緩步走向了主位上的人,抬起纖纖素手攀上了那人的臂膀。

那人身子一緊,唇邊溢笑,可抬起的手卻是想要不動聲色地拂開薛予寧。

可薛予寧卻緊緊掐住了他的臂膀,柔聲密語道:“謝將軍,奴家來為您斟酒可好?”

第19章 美人

暮色四合,正堂之外是冰冷的飛雪,而正堂之內卻是觥籌交錯,燭火曳曳,卷了一室的暖光。

年輕的男子坐在主位上,闊衣飄然,墨發高高束起,一身的玄色襯得其眉目如畫,鼻若刀削,透著棱角分明的冷峻,微微彎起的桃花眼自溢出了萬千風流。

而在其身旁的女子著一煙青色軟羅裙,迤邐的裙擺交疊在男子墨色的大氅之上,玉手柔弱無骨地搭在了麵前人精乾的臂膀上,垂下的帽簾有意無意地劃過男子的手心,攪起一陣酥|麻。

“謝將軍,這等美人比之京中的也不差吧。”

高安舉杯對向謝硯書輕笑開口,他的餘光掃了一眼薛予寧,眼角的笑意略有褪去。

高安看著薛予寧,心中漸生不安。他想起自家主子陸向昀此次在定京受伏,將養了些時日預備回到鳳陽時,卻再遭人伏擊,而後為了掩人耳目,陸向昀故意裝作人伢子從定京城裡拐了幾個女子作掩護,為的是能夠平安回到鳳陽。

且不說那些拐來的女子本就是個掩護,他們是定不會用那些女子去魅惑這些個高官顯貴的,況且這些年來他們手下的絕色美人也不少,且個個都工於心計,善於%e5%aa%9a術。

他實在是想不通為何陸向昀會選了這麼個沒經驗的女子出來。

高安濃眉一緊,瞧著這身段倒是不錯,可那張臉他還未細細瞧過,若隻是張平平無奇的臉,這怎麼套得住上座那位的心?

高安注視著座上之人的神色。

“謝將軍,奴家為您斟的酒您怎麼不喝呀?”

女子帶著些魅惑的聲音在室內蔓延,隻見那青年偏頭看向身旁人。

謝硯書在聽見這一聲聲的嬌語後,手心早就已經洇出了汗。

是她?她怎麼會在此處出現?

難道她已經逃出玉華的追殺了?可是又為何會陷入到此處?

謝硯書的目光落在了麵前戴著帷帽的人的身上,女子身上的淡香若有似無地在他鼻間遊走,微舉著的皓腕顯著一道朱色的印記。

謝硯書身形一頓,她還活著,安然地出現在了自己的麵前。

他想抬手掀開那人的帷帽,卻見那人故作嬌羞地推開了自己的手。

“將軍怎的不喝呀?”

薛予寧早就認出了謝硯書,想她一人被玉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