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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對突然靠近的謝硯書,薛予寧的眼神變得飄忽不定,她驀然想起今日自己本是想詢問昨夜之事的,怎的又變成了自己和他在做戲?

謝硯書將薛予寧的表情一覽無餘,他在薛予寧身邊而坐,連帶著眉梢都染上了笑意:“正因如此,所以我們才得繼續扮演郎情妾意啊。”

“誰跟你郎情妾意了。”薛予寧轉身嘟囔著,可露出的側顏早已染上了紅暈。

薛予寧突覺心中一陣慌亂,為掩心中的慌意,她抬高了聲線再次開口:“對了,你昨夜所說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薛予寧才將話說完,卻突然發現肩頭一重,原是謝硯書輕扣住了薛予寧的肩膀,迫使薛予寧轉身看向自己。

“薛予寧,你真是塊兒木頭。”

少年好似又恢複了往日同薛予寧拌嘴的架勢,臉上掛著不羈的淺笑。

可他接下來的話,卻不似笑語。

“‘我心悅你’這句話究竟還要說多少遍,你才能記住?”

今日謝硯書並未飲酒,也並未至深夜,不存在困倦一說,他眸色清明,神色認真,雖有淺淡笑意,然真情卻難褪。

少年灼熱的眼神像是自遠處而來的山嵐吹開了薛予寧心中那朵含苞欲放的嬌花,漫開了花香讓她一時浸醉,而等她回神之時,卻又是不知所措。

“我......我。”薛予寧支支吾吾地難以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她掀開了膝上的羊絨毯,垂頭避開了謝硯書的注視:“時下天色不早了,我先回房間歇息了。”

薛予寧方擱下手中的羊絨小毯,正欲抬步離去之時,手上卻突然多了一份難以掙脫的力量,溫熱的觸?感傳至全身,讓薛予寧渾身一怔。

明明此前裴青也曾為救她而與她指尖相碰,可她心中卻沒有掀起半分波瀾,可每每麵對謝硯書時,她卻總是自亂陣腳。饒是她想了許久也未想出個答案來。

謝硯書將女子往自己懷中一帶,如一隻飛蝶旋轉飄落,輕落在了他的心尖。

“你的房間不就在這兒嗎?你還要往哪裡去?”

少年清潤的嗓音猶在耳畔,薛予寧抬眼正跌入了一雙盛滿了柔情的深潭裡,她慌忙避開,高聲道:“自是回我的臥房去。”

卻聽在炭火的雜聲中,混入了一道爽朗的淺笑:“這府院是高安置辦的,府中有不少都是他的眼線,而今你既然要和我扮演郎情妾意......”

謝硯書話音突然放低,帶著些繾綣:“既是郎情妾意,你當宿在我房中才是。”

第24章 小姑姑(捉)

隔著紅燭暖光,薛予寧能清晰地看見少年眼中的熠熠星光。

與此同時,她也能清晰地感知到來自內心深處某種湧起的力量在她心中不停地敲打。

像是被看得有些心裡發虛,薛予寧奮力將手從謝硯書手中抽回,轉而若無其事地躺臥在了床榻之上,嘴裡不服氣地說到:“睡就睡,還當我怕了你不成?”

看著麵前像是炸貓的小貓乖順地躺臥在了一旁,謝硯書這才緩緩起身關上了打開的窗牖,室內便隻剩下無儘的暖意環繞,他抬手將錦被輕蓋在了女子的身上,自己則在其身邊側躺了下來。

謝硯書看不清薛予寧背後的神情,他隻輕輕開口:“薛予寧,我想救你兄長一是因我自小便欣賞如你兄長一般心懷家國,懷有一片肝膽之心的人,二便是因為你......”

女子平穩的呼吸漸漸傳至謝硯書的耳中,他失神一笑,放低了聲音,像是在說給自己聽,然其眸中的真情卻未有半分的消退。

“因為你,我不願看你為薛大哥之事愁容滿麵,我喜歡看你笑,喜歡看你如從前那般不為世俗所惱的模樣,哪怕你現下還不願接受我......”

“也是,你我二人可是死對頭,不過......我願意等你。”

謝硯書將滑下去的被角捏住,輕輕朝上一帶,將女子露在外邊兒的肩膀蓋了個嚴嚴實實。

室內燭火漸暗,謝硯書撇頭看向了起先他放在桌上的信紙,他不日將會把兩封信寄送回定京城,一封是告知沈老夫人已尋到了薛予寧,讓其切勿再憂心。

而另一封信則會送到天牢之中的薛景琅手中,在那封信裡,謝硯書已將心中意儘數書於信中,一向薛景琅告知自己已在鳳陽城種尋到蛛絲馬跡,二則是向他表明自己對薛予寧的心意。

長夜無聲,唯有炭火雜音在室內環繞,謝硯書收回了落在信紙上的視線,他閉目輕笑,極細微的聲音卻卷起了夜波。

“在青冥書院給你送芙蓉糕的人是我,為你摘梨花放在書冊上的人是我,在上元節給你送玉兔燈的人也是我,你為什麼卻總是纏著裴青呢?”

謝硯書自嘲一笑,話音種帶了些委屈的意味,他平視著青色的帳幔,凝神了許久,這才沉沉睡去。

而在他睡著之後,身邊早該浸醉在了夢網之中的女子卻慢慢睜開了眼。

謝硯書方才在她身後所言她儘數都聽了進去,薛予寧輕輕轉身,借著烏蒙的光亮看向了躺在自己身邊的謝硯書。

少年長睫似羽,鼻梁英挺,薄唇輕閉,隻兩道冷眉微微皺起,似有心事難消。

原來......芙蓉糕,梨花,玉兔燈都是他送的。

薛予寧忽而憶起自己於青冥書院時的日子,桌上常會出現一碟芙蓉糕,而每至芳菲遍野時,便有梨花落於書冊之中,上元節時亦有玉兔燈早早地掛在了她的書桌一角。

可當薛予寧每次看到這些物什時,總是裴青立在她的身邊,而裴青由不同其言語,她自當以為這些都是裴青所送。

隻是薛予寧並不知曉這都是謝硯書托裴青相送,他唯恐薛予寧見了自己便同他相嗆,不願收下自己所送的物什。

若非今日謝硯書在她身後自言自語,薛予寧恐是難以知曉其中原委。

她凝視著少年的睡顏,心中騰起的波瀾始終未消,直至窗外天光漸起時,她才來了睡意。

*

定京城

藥香浸染的寢宮之內,往日不怒自威的景和帝側躺於床榻之上,闊大的衣衫掛在他日漸消瘦的身子上,襯得其更加虛弱,李安將手中的拂塵擱在了桌上後,上前扶起了蕭齊北。

“咳咳......成鈺還不肯開口?”

蕭齊北由著李安將自己扶起,靠在了軟墊之上,他眸色渾濁,近來也不知是何原因,日漸貪睡,若說是因這冬日疲懶倒也罷,可他卻總覺自己的身子越來越差。

眼下太子謀逆一案尚有疑雲,五皇子蕭成煒雖得他心,但蕭成煒的野心早就寫在了臉上,蕭齊北對於這個兒子也不放心。

直到這時他才憶起了那個溫和有禮的太子蕭成鈺。

李安福身輕答:“太子......廢太子仍是不願承認是自己策劃了青州舉兵一事。”

蕭齊北雙眸輕眯,他長歎一聲:“薛景琅呢?也不肯開口?”

蕭成鈺畢竟是他的骨肉,他自是不願要了他的性命,但此次所謂的謀逆牽涉到了他的心頭之患——鎮北將軍薛景琅,這讓他不得不嚴懲,以儆效尤。

若是薛景琅肯承了謀逆一事,他便可將罪名安在這個鎮北將軍的頭上,把自己的太子給擇乾淨,還能順手除掉了薛景琅這個心腹大患。

李安打量著蕭齊北的神色,他再三緘口,斟酌了一番用詞後,這才緩緩開口:“薛景琅一口咬定非他所為,青州之兵也並非是他手中的黑羽軍。”

“笑話!”蕭齊北突然嗤笑一聲:“整個明安哪裡還有比他黑羽軍更為驍勇的軍隊?若非此次五皇子及時趕到,他的黑羽軍恐怕早就兵臨皇城了。”

李安等著蕭齊北止住了笑後,伏地而跪,小心翼翼地開口:“明安朝的確沒有比黑羽軍更為驍勇善戰的軍隊了,可燕國呢?”

蕭齊北的眸色一暗,他看向李安的眼神逐漸冰冷:“燕國?”

*

狹長的甬道內,燭火被湧進的涼風吹得幾近熄滅,,一名穿著粗布麻衣的男子推著木車,走向了甬道深處。↑思↑兔↑在↑線↑閱↑讀↑

“都來拿飯了!”

聞聽此聲的眾人,立時撲向了木柱,在這天牢裡的無不是從曾經的達官顯貴,因犯了重案這才關在了這不見天日的牢獄中。

而在甬道最深的一則牢房種中,單有兩名獄卒手持長劍守衛在一旁。

二人在看見推著飯車的車夫後,抬手止住了那車夫:“把飯給我吧。”

那車夫笑著將飯拿了出來,可右手又摸出了一方玉牌,上邊兒赫然寫著“謝”字。

兩名獄卒雙目相對,隨後衝車夫道:“進去吧。”

車夫將飯碗擱在了木門之外,而在那飯碗之下還壓著一方信紙。

“薛將軍,用飯了。”

車夫不敢多待,雖那兩名獄卒是謝硯書安排的,但天牢之中每隔一個時辰,便會換一批獄卒,他隻丟下這一句話,便轉身而去。

端坐在乾草之上的男子穿著一身囚服,發絲淩亂,不見往日風采,然一雙風眼卻明亮有神,他緩緩起身,高大的身影投下一道陰影,他忽然愣住。

方才送飯的人喚了他一聲“薛將軍”,眼下他是叛賊,怎會有人還以“將軍”稱他?

薛景琅抬起的步子忽然加快,他拿起了門外的飯碗,將碗底壓著的信紙抽出。

信紙中還夾雜著殘存的墨香,薛景琅將信紙小心展開,借著僅有的一絲光亮,薛景琅細細地看著手中的信紙。

片刻後,他將信紙慢慢撕碎,薛景琅坐回了乾草之上,喃喃自語:“還好,還好寧兒還活著。”

薛景琅之母在生下薛予寧後不久便因病而逝,父親薛嶒也戰死沙場,薛景琅承父之誌,毅然從軍,對於這小妹,更是倍加寵愛。

自家這小妹從未吃過苦,而此次他身陷囹圄,將軍府一夕之間倒台,府中人儘散,他以為薛予寧許是早已成了孤魂野鬼,幸好......

幸好謝硯書在後相助,薛予寧能得一藏身之處,薛景琅沉眉思索,隻是,他還從不知曉那個常年同薛予寧拌嘴的世子爺竟會對她含有男女之情。

不定國公世子雖小他不少,但文武雙全,才情俱佳,早年他二人還以“兄弟”之名相稱。

薛景琅突然一笑,這是他自關進天牢之後,難得一露笑顏的時侯。

“我拿你當兄弟,還當你是真欣賞我的領兵之能,沒想到竟是借著找我的借口,來接近我的小妹。”薛景琅將碎掉的信紙悄悄藏在了乾草之中。

隻是他麵上的笑容也並未持續多久,待他將乾草堆疊好後,忽而哀然長歎:“隻是不知歸遠而今情形,但願歸遠也與小寧一樣安然無恙。”

*

定國公府

“老夫人,小公子吵著要來尋你呢。”夏雲懷抱著一個白嫩嫩的男童走向了清月亭。

清月亭內的老夫人放下了手中的菩提珠串,拄著拐杖走向了亭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