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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陛下,此乃小人驕造,並非臣手書啊!”

蕭齊北冷哼一聲,朝著李安使了個眼色,李安順勢將手中的一遝信紙扔了出去,散落在地上的信紙赫然是宋之平的字跡,宋之平本就因寫得一手好字而聞名,那遒勁有力的字,再加上宋之平習慣性地喜歡在落筆後點上一點,的確是他的字跡無疑了。

當初他們代替蕭成煒與高安通信時,來往皆是私密,絕無旁人知曉,因而宋誌平等人為不讓第三人聞知此事,與高安的通信皆是自己手書。

“此前謝卿將信呈遞上來後,朕立時著人去徹查,這不查不知曉,一查倒是給朕送了幾份大禮,京口關隘的巡防營悉聽你宋尚書指令,連朕的親信前去也敢甩臉色。”

蕭齊北直起了身子,正襟危坐:“大理寺那兒有關於審問薛景琅的人朕也緝來了一一審問,竟都攀咬著說是你曾侍郎指使,強迫著薛景琅和太子在罪狀上蓋印。”

“朕就疑惑了,這太子舉兵造反,朕尚且還未徹查,怎的太子就自個兒心甘情願地蓋了印了,早先朕是氣昏了頭,是以未有細想,還得多虧了這幾封信,才讓朕醒悟!”

蕭齊北最後一個字應聲而落,座下之臣紛紛跪倒在地。

正當時,立於一旁的蕭成煒突然站了出來。

謝硯書隔著眾人,隻瞧見蕭成煒朝著蕭齊北一揖,眸中狠辣不言而喻。

“父皇!”

“怎麼?你想為他們求情?”蕭齊北怒而抬眼望向蕭成煒,卻見蕭成煒立時膝蓋朝地一跪。

蕭成煒叩首而言,聲音沉悶厚重:“父皇,兒臣以為......”

蕭成煒心中如有荊棘纏繞,一個是兵部尚書,一個是刑部侍郎,哪一個都是他手中的得力棋子,自己扶持他們做到了這個位子上,而今醜事敗露,他又怎會心甘情願地舍棄這些棋子?

謝硯書注視著地上的蕭成煒,他冷眸中不帶絲毫感情,他知道僅憑這些書信最多將蕭成煒手中的大臣拉下馬,是觸不到蕭成煒的。

況且......蕭成煒慣會棄車保帥。

思及此,謝硯書的眸光稍稍一暗。

“兒臣以為宋之平與曾順年一個身為兵部尚書,一個為刑部侍郎,卻暗自與鳳陽官員互通,甚至聯合敵國太子,策劃了謀逆一案,構陷皇室宗親,實乃大惡之舉,因此,兒臣以為當行重典,以儆效尤,還無辜之人以清白之名。”

蕭成煒擲地有聲,偌大的承明殿都回蕩著他的聲音,若是不知內情的人,恐是還會為他這番話而感動。

可座下誰人不知而今的蕭成煒覬覦東宮主位已久,又怎會甘心將已快送到他手上的東宮轉而又還給廢太子?

蕭齊北立在禦階上,來回踱步,他負手而立,隨後緩緩步了下來,在蕭成煒身前停了下來。

“你真的作如是想?”

蕭齊北端立在蕭成煒麵前,聲似冬日冰雪。

謝硯書垂立在兩側的手青筋暴露,他雖早知這位陛下必不會立時徹查蕭成煒,可心中仍是漫上了無名火。

蕭成煒再次叩首而拜,語氣無比地真誠,但所有人都未注意到他搭在前側的手,骨節泛白。

他正聲開口,語調極緩:“兒臣確有此意,太子哥哥芝蘭玉樹,孝心可感天地,鎮北將軍乃國之股肱之臣,對明安的忠心自不必多言,是以,兒臣以為當立時重罰宋之平和曾順年......”

蕭成煒頓了頓,又道:“還太子哥哥和鎮北大將軍清白。”

第42章 薛景琅

“還請父皇徹查此事, 切莫讓小人逍遙度日,忠良身陷泥沼。”蕭成煒的聲音在靜謐的承明殿內尤為明顯。

蕭齊北凝視了蕭成煒片刻, 隨後由李安扶著又坐回了禦座上, 他沉聲開口:“起來吧。”

“聽聞那高安已被就地正法了?”蕭齊北轉而看向謝硯書。

謝硯書自眾人中邁步而出,他聲音清冷似風:“臣拿到信紙時,他已然畏罪自殺。”

謝硯書自是不能將他與陸向昀聯手的事和盤托出, 高安的死隻能是自殺。

蕭齊北沉%e5%90%9f半晌後,冷笑道:“倒是個聰明的,若是等到他被檻送京師,哪裡還會讓他死得這麼痛快。”

“而今證據確鑿, 你二人還有何話可說?”

“陛下,臣冤枉呐!臣對陛下之忠心蒼天可鑒!”

“陛下, 定是小人作祟, 你切莫聽信讒言!”

宋之平與曾順年二人相繼呼號,然明晃晃的證據已然呈於大殿之內,況且昨夜謝硯書將書信交於蕭齊北後, 他立時便著人去探清實情, 早已知曉了其中玄妙, 又怎會再聽他二人的辯解。

“兵部尚書宋之平, 刑部侍郎曾順年勾結外敵, 密謀反叛, 栽贓皇子忠良,實乃大惡,著淩遲之刑,念其曾有功於朝, 誅三族。”

蕭齊北的聲音淨淡無波, 卻足以讓曾順年和宋之平二人驚慌, 他二人慌忙撲地,官帽也瞬時掉落,衣袍被揉得發皺,哪裡還有平日裡的威風?

“陛下!陛下,我二人都是受了......”

“放肆!大殿之上也不怕汙了陛下的聖眼!”蕭成煒上前將二人踹開,眸光狠厲。

宋曾二人若是敢把他供出去,誅的可不隻是三族了。

蕭齊北仰了仰頭,又喚來了李安:“立即著人去放了太子和薛景琅。”

蕭成煒聞言垂頭不語,方才蕭齊北叫蕭成玨仍是“太子”,其中深意難道還用多言嗎?

而今冤案平反,蕭成玨無罪釋放,這曾經的東宮之主既然是無罪之身,那這東宮仍是蕭成玨的東宮。

思及此蕭成煒抬眼望向了謝硯書。

而剛巧,謝硯書也抬頭看向了他。

二人相互一揖,眸含淺笑。

*

“定國公,世子爺且慢。”

熟悉的聲音自大殿內傳出,謝煜和謝硯書紛紛轉身。

男子麵含笑意,緩步而來,初春的微風雖還料峭,但比之寒涼的冬風是要溫和了些,他迎風走來,玉冠鋥亮。

“楚王殿下。”

謝煜與謝硯書齊齊向蕭成煒福身。

卻見蕭成煒上前輕扶住了二人的手,因笑道:“二位這倒是見外了。”

“楚王乃天家貴胄,我二人不過是個粗人,這禮數當是不能少。”

謝煜沉沉出聲,又再次將腰彎了下去。

這一次蕭成煒則沒再阻攔。

“國公爺真是個有福之人呐......”蕭成煒將音拉得極長,等到謝煜直起身子時,趕巧看見蕭成煒將目光落在了謝硯書身上。

“國公爺征戰沙場數年,鮮在京城,卻能教養出世子爺這般朗豔獨絕,聰慧明敏的人,著實是令本王刮目相看。”

蕭成煒的目光意味深長,而謝硯書卻也不避,他和蕭成煒明裡暗裡早就打過交道了,他既有心找他,便也不需再避諱。

“楚王殿下謬讚。”謝硯書恭敬地朝蕭成煒一揖,還未抬頭,便聽見那人的淺笑。

“這哪是謬讚呐?世子爺許是不知吧,我那妹妹對你可是一片癡心。”蕭成煒擺了擺衣袖,金絲紋繡的錦麵恰如浮光躍金。

蕭成煒朝著謝硯書又走近了幾步,朗笑道:“世子爺這樣才情俱佳的人誰會不動心?要我說,也隻有薛大將軍的妹妹薛予寧是個不識珠玉的。”

謝硯書本還含著笑的俊麵忽而浮上了憂色,他身形一怔,不過很快便又斂去了外露的情緒。

蕭成煒觀察著謝硯書的反應,笑音中帶上了輕蔑:“世子,聽聞你與那薛予寧是死對頭,此事可是真的?”

謝硯書仰麵一笑,眸中盛著平瀾:“誠如殿下所言,我與她確實是死對頭。”⑩本⑩作⑩品⑩由⑩思⑩兔⑩網⑩提⑩供⑩線⑩上⑩閱⑩讀⑩

是啊,他二人是到死也要糾纏在一起的,怎麼就不算是死對頭了呢?

立於謝硯書麵前的人含笑點頭,兩手負於身後,似是豁然醒悟般:“這樣啊......那可太好了。這樣瞧來我那妹妹倒是有機會了。”

蕭成煒扔下這句話便拂袖而去。

謝煜率先反應過來,他眸色複雜:“硯書,而今我們折了他手中兩名大將,他定不會輕易放手,照他的意思,恐是要拿婚事來圈住你。”

謝硯書衝謝煜搖了搖頭,隨後抬目望向蕭成煒漸遠的背影,嗤笑出聲:“父親莫急,他能以婚事做文章,我又何嘗不能借婚事來反擊?”

*

春風送暖,消融了長街上的積雪,往日人煙稀少的小鋪今日卻是人頭攢動,披落的金輝灑落在街巷中,拉長了人影。蒼苔映翠,紅梅漸落,沉寂了一冬的定京終得春陽暖照。

大理寺前,兩架由絲綢四麵裝裹的馬車停於門前。

而街巷之中,又有一輛馬車徐徐而來,在那兩輛馬車後停駐。

“謝硯書,想不到你這小子還有幾分本事,真能將薛大將軍給弄出來,你此番救了薛大將軍,要想抱得美人歸,豈不是......”

裴青方下馬車,隻注意到了立在前邊兒的謝硯書,全然沒瞧見其身後的薛予寧,因而一下車便說個沒完。

“裴公子也來了。”沈璧君先行喚了裴青一聲。

裴青收斂了性子,朝老夫人,沈璧君以及謝煜福身一揖。

沈璧君對薛予寧心悅裴青是有所耳聞的,雖知裴青與謝硯書交好,可如今知曉了自家兒子也對薛予寧有意,她不免擔憂地看了謝硯書一眼。

謝硯書無奈扶額,他將將想開口,而身後的女子已繞了出來,她大大方方地朝裴青福身,燦然笑道:“裴公子也曾與我兄長交好,想必我兄長待會兒見了公子也會覺著開心。”

薛予寧不避不躲,正對上裴青,毫無女兒家見了心上人的羞赧與不自在。

沈璧君長舒一口氣,旋即上前拉住了薛予寧的手,莞爾一笑:“你兄長本就是忠心報國之人,享有清譽,想來接他的人自是不少。”

裴青應聲點頭,立時便拂開了手中的折扇,扇麵上的桃花正如裴青這人一般風流多情樣。

他湊到了謝硯書的身邊,用扇麵擋住:“你小子,這下算是夙願達成了,你可得好好謝我,要不是我替你救了薛予寧,你哪有......”

未等裴青將話說完,石階前正有一人撐著木棍,一步一步艱難地走了下來。

“得,又不讓我將話說完。”

裴青順著眾人的目光看去,自石階上緩緩走下的男子身形消瘦,一襲粗布白衣掛在他身上,殘破的衣衫露出其肩頭可怖的疤痕。

許是因許久未見著明光,他眉間輕皺,隨後抬手虛掩了掩雙眼。

“哥哥!”少女泫然欲泣,快步上前撲進了薛景琅的懷中。

薛予寧喉間一哽,瑩淚不止,她的兄長曾是打馬遊街的少年郎,曾是馳騁沙場,卻退夷狄的大將軍,而今卻成了這副模樣,青胡渣掛在下巴上,腿上的傷讓他行動不便,需得持棍而行。

那是打小就對她極儘寵愛的長兄,那是為國灑熱血的鎮北將軍。

“寧寧......我沒事,倒是你瞧著比從前清瘦了些。”

薛予寧低聲抽噎,她舉起小手晃了晃:“我的身子比你好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