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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成煒緩緩朝著蕭齊北走去,聲音寒涼:“而今整個驪山已被我的人所圍住,皇城也已被攻占,便是謝硯書來了也為時已晚......”

他將紙鋪開,輕輕把筆遞給了蕭齊北:“隻要父皇您寫下退位詔書,傳位於兒臣,兒臣可保證這山上的人都無性命之虞。”

蕭齊北的眼角漸漸泛紅,熱淚從他的細紋裡慢慢滑落,他顫著手接過了蕭齊北的筆。

“父皇!您絕不能傳位於五弟啊!”

蕭成煒生性狠厲,善猜疑,甚至為了皇位甘願於燕人聯手,又怎會將萬千黎庶放於心中,若是他坐上皇位,焉知日後不會為了己欲而出賣整個明安?

蕭成煒聞言看向蕭成玨,他衝著蕭成玨微微一笑,可眼中卻是蒙上了一層陰雲:“太子哥哥,難道您想看著五弟我血洗驪山?”

“五弟!”

“父皇!”

蕭成煒厲聲高喝,蓋過了蕭成玨的聲音,蕭齊北拿著筆的手微顫,他知道今日的傳位詔書若是不寫,整個驪山都會被染成鮮紅的血色,他已害死了太多的忠良,又怎能再拉著百官一起殞命於此。

“若是朕寫了這退位詔書,你當真願意放過他們?”

“兒臣必不會違此誓言。”蕭成煒輕輕一笑。

蕭齊北不再言語,而是提筆落墨於紙麵,未消片刻,一張退位詔書便已寫好,隻差最後落下一個蕭成煒的名字。

“殿下!”

蕭成煒看著驟然衝進營帳之內的人,攢眉而問:“出了什麼事?”

“謝硯書帶兵打上來了。”

蕭成煒橫眉一皺,暗自握緊了手中的長劍,他厲聲喝到:“去把薛予寧帶上!”

*

晨光熹微,山嵐拂麵,早春花露垂落,滑至青泥之上,與青泥之中早已乾涸的血跡相融,轉而洇開了淺淡的粉色。

小徑之上入眼儘是高坐於馬背之上的騎兵,而在其對麵端立的少年,盔甲裹身,馬尾高揚,身上的血跡像是紅梅點綴在了無邊雪色中。

“世子爺,彆來無恙。”

蕭成煒看向馬背上的謝硯書,含笑出聲。

他的餘光在掃到謝硯書身後的謝煜和沈璧君時,心中卻是一沉,定國公夫婦此時應在蜀地才是,又怎會在這裡出現?

“楚王殿下當真是令謝某刮目相看呐,沒想到楚王自詡賢德人孝,卻也會做出舉兵反叛之事。”

少年泠泠一笑,眼中儘是輕蔑之色。

蕭成煒並不惱怒,他隻轉了轉手中古代長劍,哼聲道:“世子爺此言差矣,本王隻是體諒父皇龍體抱恙,這才出此下策。

“哦?既然是體諒陛下,何至於舉兵圍攻驪山?蕭成煒,演了這麼久的戲,難道你不累嗎?”

蕭成煒聞聽謝硯書之言,頭上青筋暴跳,他立時便褪去了臉上的笑意,向著身後人道:“將人帶上來!”

他話音將將落下,便見被兩名男子押著一人從後方走出。

女子烏發垂落,麵色有些發白,清亮的雙眸在看見謝硯書的一瞬轉而星光熠熠。

“謝硯書,你就算是不為自己想,也得想想薛予寧吧,本王記得當初你為了求娶薛予寧,甚至冒死於承明殿前請旨。”

蕭成煒的目光落在了薛予寧的身上,轉而意味深長地看向了謝硯書。

“是小寧!”

在謝硯書身後的沈璧君瞧見薛予寧後兩眉輕皺,好不容易迎回府的姑娘,而今無端卷入風波之中,若是有了什麼閃失,他們謝家可就成了大罪人。

謝硯書在看見薛予寧的一刹,心中一沉,但他很快斂去了麵上的憂色,冷聲道:“蕭成煒.......拿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來威脅我,憑你這樣的性子,還想坐上皇位,當真是可笑之極!”

“謝硯書,本王不知你是從何處找來的兵,帶本王將話放在這兒,你若敢阻攔本王,薛予寧立時便會命喪於此。”

少年長眸微眯,微風卷起他的墨色發帶,清俊的下頜微微揚起,眉間騰起愁雲。

薛予寧被兩名士兵鉗製住,絲毫無法動彈,她眼中已有瑩淚,她強力地想要避開謝硯書的目光,而在她身側的人卻死死地鉗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謝硯書。

“世子,本王瞧著還真是我見猶憐呐,這一滴淚珠......”蕭成煒用手撚下一顆薛予寧眼角的淚珠,輕輕揉搓著:“倒是讓本王的心都忍不住一顫呢。”

可下一刻蕭成煒卻驟然抬手壓住薛予寧纖細的脖頸,眸色狠厲:“謝硯書,本王給你半炷香的時間,立時退出驪山,本王可保她性命無憂。”

“若是......”

蕭成煒語音漸沉,謝硯書的眸光卻是掃向了蕭成煒身後的微微一動的草叢。

“你若是執意要阻攔本王,休怪......”

蕭成煒的話尚且未說完,身邊的兩名兵將竟是突然捂著雙腿栽倒。

片刻之後,他也覺膝蓋窩中驟然傳來一陣難以言說的痛楚,他被迫放開了薛予寧,而薛予寧卻是轉而一把攬過蕭成煒的脖子,玉簪立即便自他脖子處劃過。

“小姑姑!歸遠來救你了!”

“歸遠好樣的!”謝硯書朗聲一笑,他話音方落,立時朝身後人使了個眼色,將歸遠抱走。

而蕭成煒因著歸遠突如其來的偷襲而慌了神,加之薛予寧玉簪劃過,脖頸間的刺痛讓他雙眉一皺。

“快!捉住她!”

蕭成煒一聲令下,羽箭齊飛,而與此同時,謝煜亦是抬手一揮,箭失如蝗群般向前刺去,重甲相互碰撞之間,兵戈染血,血染翠葉,浸濕青泥。

長風忽過,刺鼻的血腥氣掩蓋了遍野芳菲之香,鐵鏽般的血腥味在山中蔓延開來。

薛予寧跌跌撞撞地跑向前方,將將要被身後的人捉住時,卻被前方的人一個旋身帶過,落入了一則熟悉的懷中。

她身後之人被謝硯書一劍封喉,噴灑的鮮血濺在了薛予寧的臉頰一側。

少年抬手拂去她臉上的血跡,小心翼翼地將人攬入懷中,帶著些哽咽地開口:“寧寧......我回來了。”

第60章 小兔燈(正文完)

長劍破空而來, 攪動無邊風雲,垂立在側的翠葉被長劍劃過, 葉落枝枯, 隻剩下鮮紅的血色呈於殘葉之上,兵戈相接之聲響徹山穀,忽而山嵐撫過, 將空氣中的腥氣彌散開來。

“給本王拿下謝硯書!”

蕭成煒目色狠厲,手中長劍不停地斬殺著麵前接踵而至的將士,濺起的血液落在他的麵容上,活像隻吃人的厲鬼。

而謝硯書並不慌亂, 他將薛予寧帶至自己身後,旋即沈璧君立時上前將歸遠和薛予寧帶走。

與此同時, 謝煜領著身後的將士一同衝向了蕭成煒的方向。

兩軍交戰之時, 嘶吼聲不斷,驚煞驪山之春。

蕭成煒目色一沉,他由著麵前的將士護送而繞至軍隊之後, 厲聲而嗬:“他們還沒將人帶來嗎?”

蕭成煒身邊的人垂首而答:“方才下山時就讓他們把陛下和太子帶過來了, 隻是不知為何到了現在也未見人影。”

蕭成煒兩眉緊皺, 他所帶的兵是陸向昀借給他的長羽軍, 最善突襲之爭, 昨夜他便是趁夜而攻上驪山, 本想逼著蕭齊北寫下退位詔書,便可名正言順地歸京。

當他聞知謝硯書尋兵而來時,便打了用薛予寧脅迫謝硯書的心,隻是未想到方才突然竄出來的毛小子打亂了他的計劃。

如今他手中能有的棋子也隻有蕭齊北和蕭成玨了。

一個是明安朝的皇帝, 一個是明安朝的太子, 有他們二人在手, 難道謝硯書還敢繼續進攻?

“還不快去找!”蕭成煒厲聲喝到,一手推開了麵前的人。

可他將將轉身之時,卻看見了三道熟悉的身影。^_^思^_^兔^_^網^_^

“楚王殿下可是在找陛下和太子殿下?”

站在高處的男子一身銀甲泛著耀眼的白光,晨光落於他的肩頭,映照出清俊的麵容,他目光炯爍,手中的銀槍隨意翻轉。

“你?你不是應該......”

蕭成煒眉頭微皺,麵露疑色,昨夜他率兵進山,薛景琅像是不要命一樣衝了過來,可他腿疾突發,正正便倒在了他跟前。

蕭成煒立時便將薛景琅捆了起來,薛景琅本就是將帥之才,捉住了他,他們進攻驪山更是輕而易舉。

可本該被為圍困的薛景琅現在卻是手持銀槍,自高處躍下,踏起一綹煙塵,旋即他銀槍立刻便橫亙在了蕭成煒的%e8%83%b8`前。

蕭成煒回過神時,立時一轉手腕,長劍揮舞,奈何他本就不擅武,加之對上的又是薛景琅這個鎮北大將軍,哪裡還有還手之力?

“楚王殿下應是沒想到為何我會在此出現吧?”

薛景琅輕笑著,而與此同時,謝硯書等人亦是緩步走向了蕭成煒的方向,身後的長羽軍本就不擅長正麵相交,而今早已被謝煜手下的兵將所拿下。

“楚王以為昨夜我當真是突發腿疾嗎?”薛景琅朗聲而笑,昨夜他本就是故意被蕭成煒所俘虜。

此次春獵帶上山的兵力並不多,根本撐不到天明,隻有薛景琅假意被俘虜,讓蕭成煒掉以輕心,再暗中襄助後趕來的謝硯書,將被禁錮的蕭齊北和蕭成玨悄然帶走,他蕭成煒便再沒有可以利用的人了。

“你!”

蕭成煒目色發涼,他轉而一掃麵前的謝硯書,最後的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蕭齊北身上。

蕭齊北凝視著蕭成煒,心中不免泛上一陣酸澀,若非是薛景琅來營救,恐怕他的這個兒子是真的會用他為人質來要挾謝硯書。

他忽覺腦中昏疼,險些就著前方直直栽倒下去,幸而蕭成玨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蕭齊北,才讓他不至於摔倒。

蕭齊北正了正衣袍,冷聲開口,不帶一絲溫度:“將逆賊蕭成煒押解回京!”

*

“嘶......”

女子白皙的脖頸處一道鮮紅的血印子分外明顯,謝硯書拿著手中的巾帕沾了些溫水,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已經乾硬的血跡,麵色微沉。

“疼嗎?”

少年柔聲發問,眉眼間的愁色未消。

室內的檀香陣陣,窗外透進的夜風吹弄少女的烏發,垂落的發絲自少年的掌心劃過,徒留一陣酥|麻的癢意。

燭光之下,少女巧笑嫣然,雙耳的翠色耳墜隨著她的微微轉頭而輕輕晃動,她軟聲細語地開口:“我不疼,倒是你,前去尋人的時候可有受傷?途中可有遇襲?你說你也真是,怎麼不多穿一層護甲?”

謝硯書聞言輕笑出聲,他抬手再在薛予寧的額頭正中一敲:“你連著問這麼多問題,我該回答哪一個?”

薛予寧吃痛捂頭,甕聲甕氣地開口:“擔心你還不好嗎?”

“哦?”

薛予寧的話音雖小,但因室內一片靜謐,是以薛予寧所言落在謝硯書的耳中倒是極為清晰。

謝硯書將手中的巾帕輕輕擱下,轉而玉手拿起了桌上的瓷瓶,將其中的藥汁倒在了掌心,磨搓一番,待其褪去涼意後,才慢慢敷在了薛予寧泛著紅意的脖頸處。

“我怎麼聽說,你當時在營帳之中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