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頁(1 / 1)

若是我回不來了,立時便改嫁,腹中的孩兒也要跟著彆人姓,我可有說錯?”

謝硯書俊眉一挑,語中笑意不斷。

“你!你聽誰說的?”

薛予寧嗔怒到,含著水波的眼眸閃過一絲驚慌。

“彆管我是聽誰說的,你且回答我是不是說過這些?”

謝硯書目色認真,溫熱的手掌緩緩在薛予寧的傷處揉了一揉。

“我那都是氣話......”薛予寧似是覺著有些羞愧,轉而垂首捏住了自己的裙角。

“寧寧......”謝硯書收回了手,將薛予寧攬入懷中,沉聲而道:“若是我真的回不來了,你本就該找個更好的人嫁了,去過無憂無慮的日子。”

謝硯書眼尾處熒光微閃,攬著薛予寧的右手慢慢收緊,他曾想過若是真出了什麼意外,隻願薛予寧能再覓良人。

幸而如今他安然歸來,才能又見到他的寧寧。

“更好的人?”薛予寧縮在謝硯書寬闊的懷中,小手輕輕地捏搓著他腰間的玉佩,輕笑著出聲:“你若是真出事了,我也不會再嫁。”

“我是將軍府出身的大小姐,金尊玉貴的,誠如你當初與我拌嘴時所言,總是挑三揀四的,尋常人家的公子家哪裡又容得下我?”

謝硯書眉眼含笑,倒是褪去了方才的愁色:“這話倒是不差,這明安恐也隻有國公府能將你這位大小姐給供起來了。”

“對了,陛下對楚王舉兵一事欲做如何處理?”薛予寧倏然皺眉問到。

自前日從驪山回京後,朝廷對楚王舉兵一事竟是遲遲未下決定,似是還在等著什麼似的。

謝硯書長歎一聲,雙眉微微攢起:“陛下他年事已高,膝下子嗣艱難,統共也就那麼幾個皇子,加之年老之後更是念及親情,是故一直在等楚王自己認錯,若是蕭成煒他自己醒悟後及時認錯,想必是會留他一命。”

“可楚王的手裡沾了太多人的血了,不是嗎?”薛予寧思及當初無辜慘死的長嫂喻青,不禁心底一陣抽疼。

若是沒有當初的太子謀逆一案,將軍府便不會北查抄,喻青也不會命灑寒雪之中,而歸遠身邊也會有阿娘相伴。

“他畢竟是陛下的親生骨肉,再加上一個蕭長歌,陛下自然是存了想要留他一命的意思,且看明日吧。”

*

承明殿

晨光微明,灑下的金光落至金碧輝煌的承明殿中,立於兩側的官員皆垂頭不敢言,唯有高坐於禦座上的蕭齊北長歎一聲,打破了寧靜。

“楚王......”蕭齊北喉間稍稍一哽,他雙目穢濁,這幾日並未怎麼休息,昨日深夜時李安傳來的消息,更是讓他心頭一顫,直至天明也再未入睡。

“楚王昨夜已畏罪自刎了......”

蕭齊北淡淡開口,仿佛自刎的人並非是自己的親生兒子,而是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可隻有他自己知曉在說出這句話時,心中是難以言說的絞痛。

他年事已高,算著日子,恐也沒幾日能活的了,早已是日薄西山之象,可偏偏蕭成煒在這個時候鬨了這麼一出,他又怎能不痛?

將蕭成煒押回京後,他本想留他一命,況且祝泠聞聽蕭成煒舉兵失敗後,也已自縊於宮中,蕭成煒是他和祝貴妃的孩兒,亦是他當初捧在手心裡的皇子,豈是說殺就能殺的。

然而昨夜李安卻告知他,蕭成煒於獄中自刎,至死也未曾承認自己做錯了。

蕭齊北微微閉上了眼,喉間湧起一股血腥氣,他老了,也無法再掌控朝局了。

此前因他一己私欲,曾害死了多名無辜忠良,也是他助長了蕭成煒的野心,原來,這個中症結竟是出自於他。

這帝王之座,他是萬萬不能再坐下去了,他回頭看向立在殿前的蕭成玨,男子一身盤龍錦袍,玉麵清俊,頭戴金冠,頗有仁君之氣。

這位子,也該傳給他了。

射入殿內的金光落在蕭齊北皺紋滿布的臉上,更顯其滄桑,他輕輕一笑,慢慢開口:“李安,宣旨吧。”

*

長風將起,天邊春色正濃,深宮之中的梨花掉落,從朱色的牆壁處劃過,落至白玉鋪就的小徑,最後沉於青泥之中。

薛景琅望向遠處騰起的層巒,輕然長歎一聲:“陛下而今傳位於太子殿下,想必也是經過了一番思慮的。”

“陛下龍體本就抱恙,此舉已是最好的結局了,隻是......”

謝硯書頓了頓,他打量了一下薛景琅的神色,卻見薛景琅無奈一笑。

“隻是蕭成煒死於自刎,並未將其之惡行昭示於眾。”

薛景琅話及此處,稍稍一哽:“畢竟他曾在暗中害了不少人,連青兒......”

“連青兒也是因此而慘死。”

“薛大哥......”謝硯書想要出聲勸慰,卻又不知該如何言說。

隻見薛景琅拂了拂衣袖,轉而拭去了眼角滑落的熱淚,歎笑道:“斯人已逝,當惜取眼前時才是,好在歸遠也不負我望,倒是懂事。對了,小寧近來可好?”

此前他還不知薛予寧竟是有了身子,驪山一戰分外凶險,他回京後才知薛予寧有孕,當即便是一驚。

玄衣少年立於清風之中,在聽見那人的名姓後,眼中的笑意不自覺便顯現了出來。

“寧寧最近倒是無礙,隻是貪睡了些。”

薛景琅一拍謝硯書的肩,帶著些試探性的意味開口:“她沒有隨意大發脾氣?”

謝硯書微愣:“何出此言?”

薛景琅目露驚色,他雙眉禁皺:“喻青當年懷歸遠的時候,總愛生氣,沒事兒便逮著我罵,我想著小寧本身性子就嬌縱,恐是會比喻青有過之而無不及,本想勸慰你一番的,怎知她竟沒有發脾氣。”

謝硯書聞言朗聲一笑,雙目含情,他看向遠處的天光,層巒疊翠,攏起一道弧線。

“寧寧才不舍得罵我呢。”

*

是夜,燭火通明,少年清俊的下顎染了些燭光,寒星碎鑽的雙眸裡盛著一汪深潭,潭中不經意間落入了一塊玉石,漾開了陣陣漣漪。

“這是什麼?”

薛予寧拿過桌上的竹條,細細翻看了起來。

她拿著竹條圍裹而成的一個小團,思索了一番後,竟是與記憶中的一則影像重疊。

“你在做小兔燈?”

謝硯書沉聲而笑,目若朗星:“從前在青崖書院時,你總以為送你小兔燈的人是裴青,而今我當然要重新做一個送於你。”

少年說著便將薛予寧手中的小兔燈拿過,轉而將桌上已然點好的蠟燭嵌進了竹燈之中,白色的玉兔登時便躍然於火光之外,靈動的眼眸正盯著薛予寧。

“寧寧,你想去江南嗎?”

謝硯書記得薛予寧曾說過,想去看江南的流水嬌花,碧雲綠草,此前一直忙於朝中政事,他並未得空帶薛予寧出去走走。

“江南?”

薛予寧抱著小兔燈在謝硯書身旁坐下,少女眉眼彎彎,小兔燈的光亮披落在她的嬌麵上,玉麵含羞帶粉,朱唇半啟,發間的茉莉香氣直往謝硯書懷中鑽。

“你要帶我去江南?”薛予寧再次問到。

“嗯,你不想去嗎?我記得你最想去的便是江南一帶,再過些日子,天氣暖和了,我就帶......”

謝硯書的話並未說完,而左側臉頰卻驟然覆上一層柔軟。

“謝謝你,夫君......”女子的朱唇堪堪擦過他的耳邊,柔軟的話音落入他的心間。

二人四目相對之時,星光熠熠,山川失色。

謝硯書輕輕攬過薛予寧,將其罩在自己的懷中,轉而垂首加深了方才的%e5%90%bb。⑦思⑦兔⑦網⑦

室內燭火搖曳,帳幔飄動。

少年良久之後才放開了薛予寧,他沉聲一笑,眸光清明,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頸窩處:“寧寧......還有一個月。”

第61章 番外一冰葡萄

溽暑的天, 將將褪去一陣雨,空氣中彌漫不散的是青泥的腥氣以及枝頭白梨的清香, 碩大的白梨高掛於翠葉之間, 沾滿了清露。

竹軒居裡溢出的甜香在院中交織四溢。

“再給我吃一顆嘛......”薛予寧指了指謝硯書抱著的玉盤子,玉盤裡隔著的是用碎冰冰鎮的葡萄,深紫色的葡萄裹上白露, 散出的寒氣撓得薛予寧心癢癢的。

“不行!”謝硯書見著薛予寧伸過來的手,輕將她的手拍開,厲聲而道:“你今兒個吃的冰葡萄已經夠多了,不能再吃了。”

薛予寧秀眉一擰, 沒了方才央求謝硯書的模樣,她轉而委屈地指了指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不是我想吃, 是她想吃......”

“這個天兒本就熱得不行, 吃上些冰葡萄也不礙事的。”

薛予寧近來將將顯懷,又慣愛吃些酸甜口的,恰逢溽暑之季, 謝硯書便差人去冰窖裡取了些碎冰出來, 給薛予寧做了些冰葡萄, 隻是這一吃, 倒是停不下來了。

“聽話......若隻是你肚子裡的想吃倒也無妨, 可你本就易生病, 涼的吃多了,終究是對你的身子不好,你瞧瞧......”

謝硯書纖長的手指在桌上輕輕敲了一敲:“方才我可是拿了兩個玉盤過來,而今這隻盤子裡就隻剩下這麼一小串葡萄了, 還說你想再吃?”

眼見謝硯書是鐵了心不會將冰葡萄給自己, 薛予寧索性再玉凳上坐了下來, 兩手撐在自己的雙頰處,憤憤開口:“這麼熱的天我也沒事兒做,無非不過就是想吃些冰葡萄,看些話本子打發時間罷了。”

聞聽薛予寧話中的委屈之意,謝硯書也軟下了語氣,抬手撫上了薛予寧的小腹,他眸光含情,小聲開口:“早知你懷了身子,會有諸多不便,這孩子倒也不該......”

“你說什麼呢?”薛予寧玉手捂住了謝硯書的嘴,她眨了眨眼,做了個噤聲的模樣:“指不定你說的話,孩子都能聽見呢,想不到他的爹爹竟是這般不待見他。”

謝硯書聞聲輕笑出聲:“我是怕你難受。”

薛予寧轉而道:“你要是知道我難受,就該把那冰葡萄給我,吃了冰葡萄倒是不難受了。”

“說來說去,還是為了一碗冰葡萄,這葡萄你就彆想了。”謝硯書朗然一笑,將玉盤拿得更遠了些。

“謝硯書!”

“叫夫君作甚?”

看著謝硯書一幅輕佻至極的模樣,薛予寧秀眉一擰,可在下一刻,她倏然像是想到了什麼,轉而在玉凳上坐了下來,抬起了纖纖玉手勾住了謝硯書腰間的白玉,輕輕將謝硯書朝著自己的跟前一帶。

謝硯書微怔,他沒想到薛予寧還有此動作,又怕傷者她,是故隻能轉身在她麵前坐下。

可他才將將落座,薛予寧便拉過了他的手,她用指尖沾了些冰葡萄盤裡的水漬,隨後撥開了謝硯書的手掌,沾了冰水的玉指在他掌心滑動。

謝硯書眉心一皺,窗外蟬鳴不斷,擾得人心難靜。

“夫君......”

女子的軟語就在耳邊,而掌心落下的字更是再清晰不過。

“三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