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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年代的他們 花恒 4340 字 1個月前

很多血也很虛弱,當時拗不過鄭延,急的瞪起了眼:“放開!我要回家!”

“你回個屁的家!”

鄭延也急了:“知道自己肚子上那刀口有多長嗎?剛他媽的縫好,隨時有可能感染發炎!”

“ 發了再說,反正我不住院!”

“ 理由!”

“沒理由,不想住!”

“ 操!你小子這到底又犯什麼毛病!找抽呢是吧!”

見陸戰生這莫名其妙的勁兒,鄭延直接怒了,差點兒都沒忍住下手揍他。

但這並沒有威脅到陸戰生,倆人僵持片刻後,他攢了攢勁兒,再次用力一把推開鄭延,執意掙紮著下了床。

剛從平躺的狀態站起來,刀口會隨著下墜,而那個墜痛的程度,無異於直接撕扯傷口,再加之前上失血過多,猛地起來後有些眩暈,陸戰生當時就打了個趔趄,扶著床頭櫃才勉強沒倒下去。

就那麼看著他這個要命的胡鬨勁兒,鄭延忽然明白過來了點什麼,立刻更怒了。“ 陸戰生!你小子是不是流血流傻了!你怕什麼呢! 就算讓賀知給知道了又怎麼樣,不就是當不上個兵嗎,當不上算了唄,他還能怎麼著你啊!”

陸戰生疼的額頭上冒出一層虛汗,他撐著床頭櫃重新站起來。“他不會怎麼著我。”

“就是啊!”鄭延怒道:“那你丫怕什麼呢!”

陸戰生勉強站穩,抓過來自己的外套,目光落在上麵成片的血漬上,片刻後,說:“他會看不起我。”

“…”

鄭延一愣,頓時就覺得沒話說了。

其實鄭延也知道,雖然陸戰生平時跟賀知處處不對付,天天嗆嗆,還總是嘴上說賀知這不好那不好,但其實陸戰生內心裡是挺在意賀知對他的看法的。

陸戰生從小對誰給予的評價都不在乎,隻有賀知的才能讓他稍稍入點心。

但鄭延卻是沒想到,之前也一直並沒覺得,陸戰生居然能在意賀知對他的看法在意到了這個程度。

老實說,陸戰生下午那陣兒的狀態,尤其是撲向羅姨的那個瞬間急的幾乎都帶上了哭腔,給人的感覺特彆壯烈,悲痛,像是頭頂上的天都塌了似的,說實話,當時給鄭延看的都有些震驚了。

鄭延就很不理解,至於啊?不當兵還不活了嗎?被賀知看不起就活不下去了嗎?

鄭延走神兒的功夫,陸戰生已經艱難的自己穿好了衣服,係好扣子轉身,羅姨提著幾個飯盒走進了病房。

陸戰生停住了腳步,頓時就有些糾結。

羅姨平時看見他都不順眼,這會兒看他這個倒黴樣子估計火更大,如果他要是不聽勸阻執意要出院,羅姨肯定是要摁著他收拾一頓的。

憑他現在這個狀態,大概扛不住。

“羅姨。”

陸戰生大腦飛速運轉,想出了個自認合理的解釋,就猶猶豫豫的開了口:“ 我..認床,不是自己的床我睡不著,就休息不好,我得回家才行。”

一聽這話,羅姨嚴厲的目光立刻盯了過來:“認床?什麼時候新添的毛病啊,你怎麼不直接說你認家裡的空氣呢,就說在外麵喘個氣就能給你憋死得了唄,那理由不是更充分?”

“…”

陸戰生低下頭不說話了。

鄭延一動沒動,想儘量減弱自己的存在感,可不成想,羅姨還是沒放過他:“愣那乾嘛!有沒有點眼色!”

“…”

鄭延隻好默默的走過去,把那幾個飯盒從羅姨手裡接過來,然後再默默的走開,躲的能有多遠就多遠。

羅姨壓了壓火氣,回頭問陸戰生:“ 這會兒頭還暈不暈?”

陸戰生搖搖頭。

“發不發燒?”

陸戰生又搖搖頭。

羅姨不信他似的,走近了用手背在他額頭上貼了會,發現不燒後拿開。

片刻後,想想還是覺得氣不過,不罵兩句不解恨,就又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腦門。“ 你說你個倒黴玩意兒啊!淨乾這種窩囊事!你不是能耐嗎!咋還能讓人拿刀子給劃了呢!你的本事呢!就吆喝的行啊!上真事兒就完犢子了啊你!”

陸戰生任戳任罵,半點兒不吱聲,鄭延在旁邊更是大氣不敢喘一下,畢竟他們都知道,一旦搭腔,羅姨很難停下來。

狠狠罵了兩句之後,羅姨氣的揉了揉太陽%e7%a9%b4,又說:“ 需要的藥,晚會兒我給你帶回去。”

嗯?

陸戰生聽這話有些意外,因為他沒想到羅姨能這麼輕易放過他,他抬了抬頭,張了張嘴,可沒等他說出什麼,羅姨立刻又給他來了句:“ 還不趕緊滾!”

“…”

陸戰生又把頭低下去,撅了撅嘴,猶豫了許久,還是又提醒了句:“ 您彆告訴賀知啊。”

“ 用你說啊!這是什麼光榮長臉的事嗎,值得我拿個大喇叭到處給你宣傳嗎!”

“…”

陸戰生原地躊躇片刻,繞過羅姨,往外走。

走到門口的時候,羅姨又突然說:“ 小兔崽子,你記著,要想讓彆人看得起你,就乾點讓人能瞧的上的事兒!”

陸戰生頓時感覺自己的臉像是被狠狠的抽了一巴掌。

能讓賀知瞧的上他的事兒,他已經做不成了。

回到大院兒後,經過賀知家門口時,陸戰生往裡麵看了眼。

客廳的燈是開著的,大概是給羅姨留的,但賀知房間的燈是關著的。

忘了具體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了,大概是最近這兩年,陸戰生習慣回來後先往賀知家瞥一眼,而且幾乎每天回家時,不管早還是晚,賀知屋子裡的燈都是亮著的。

陸戰生以前並不確定賀知那是不是為了等他,但今天,他似乎就能確定了。

好像就是。

是每天聽到他回來的動靜之後,賀知才會關燈的。

回自己家的時候,陸戰生故意把門摔的很響,弄出了很大動靜。

鄭延沒明白他那又是什麼意思,氣的罵他神經病,陸戰生借勢回擊,倆人在院子互罵了一頓,最後以鄭延懶得繼續跟他這個病號較勁結束。

鄭延不太放心,打算晚上住陸戰生這裡,但陸戰生沒同意,硬是把他給攆回了自己家。

鄭延走後,陸戰生去把那些帶血的衣服換下來,都給填爐子裡燒了,然後,他在自家院子裡站了許久,給自己做了許久的心裡建設。

最後心裡建設終於做好,他就出門,繞了個彎。

走到賀知房門前,陸戰生定了定神兒,然後忍著傷口的疼痛,抬腳踹向了房門。

可是,咣一腳下去之後,門沒開。

他愣了下,然後又去推了推,發現門好像從裡麵上了鎖。

他又愣了下,緊接著,好不容意給自己做好的心裡建設幾乎是立刻就又塌了。

因為他忽然意識到,似乎賀知也並不是沒有睡覺鎖門的習慣,而是因為知道他可能隨時會踹門進來,才不鎖的。

可是以後,大概就都會鎖了。

失落的回家之後的這一夜,陸戰生幾乎沒能合上眼。

早上聽到院子裡有動靜的時候,他立刻爬起來往外看,結果卻失望的發現是羅姨來給他換藥。

直到中午,賀知也沒來給他打掃洗衣服。

大概以後,也不會再來了。

意識到這點之後,陸戰生在床上躺著,望著天花板發呆發了很久。

他想了很多,關於賀知,關於自己的未來。

想到最後,做了個很重要的決定。

他陸戰生或許是有些年少輕狂,可他向來有自己的堅持,他自認意誌堅定,頑強不屈,長這麼大以來,就從沒在與任何人之間的鬥爭上認過輸。▃思▃兔▃網▃

包括賀知。

某些情況下,他可以向賀知服軟,但絕不會服輸。

既然兵當不上了,那他就另尋一條彆的出路,已經立下的目標,他就必須要完成,他一定要讓賀知重新對他刮目相看。

廣闊天地,大有作為。

陸戰生並不十分清楚這句宣傳語所示的那些地方到底有多廣闊,到底能有多大的作為。

但他相信自己。

無論置身何處,隻要他陸戰生願意,他就能披荊斬棘,走出一條屬於他的康莊大道。

所以,他決定到那裡去。

他要無畏遙遠,不懼未知,去那片廣闊裡,闖一番更偉大的事業,謀一份更光榮的前程。

第38章

下鄉插隊的想法確定下來之後, 陸戰生的行動也是格外迅速,當天下午就去居委會那邊報了名,他甚至沒跟任何人商量。

鄭延都是在兩天之後去居委會領出發通知的時候才知道的, 當時他的心情,可謂極其複雜。

說起來,鄭延當然也不願意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去陝北插隊,當然很樂意陸戰生能跟他一塊去,倆人能做個伴兒,也有個相互的照應。

可這陣子他也認真去了解過不少,陝北那個地方地處偏遠, 氣候乾旱, 在當下算是全國數的著的貧困地區, 尤其他們還是要去農村落戶當農民, 以後的生活不用想都知道必然會很艱苦。

鄭延和陸戰生倆人, 是從穿開襠褲那會兒就混在一起的, 從小打打鬨鬨的一塊兒長大, 跟親兄弟也沒什麼兩樣, 所以如果有機會, 他也希望陸戰生能有個更好的出路。

陸戰生現在還並不滿十八歲,按照政策, 他並不屬於原則上必須下鄉的那批知識青年的範疇, 所以其實是根本沒必要去的。

在鄭延看來,陸戰生大可以留在北京,等待形勢好一些之後分個工作,又或者, 等他們的父母被放出來之後,另尋條彆的路子。

反正, 都比下鄉去做個農民要好很多。

鄭延從居委會到陸戰生家的時候,陸戰生正貓在屋裡給自己換藥。

大概是太疼了,小夥兒在那兒齜牙咧嘴的,一看到他就壓著嗓子嚷嚷:“ 鄭延,你丫故意的吧,不說好了今兒給我換藥的嗎,怎麼才來?”

鄭延這會兒心情很複雜,懶得跟他鬥嘴,在他對麵的沙發上坐下後,直接把從革委會領回來的他的那份通知拍在了茶幾上:“ 你小子先給我解釋一下這個?”

陸戰生瞥了眼,嘁了聲:“這有什麼好解釋的,不是說廣闊天地大有作為嗎,就興你小子去,不興彆人去啊?”

“ 你以為去拉杆子呢。” 鄭延無語道:“ 這可不是鬨著玩的事兒,糧食關係和戶口什麼的都要跟著走,搞不好咱們的一輩子就擱那兒了。”

“擱唄。”

陸戰生給自己擦好藥的傷口貼上紗布,一臉無所謂的扯了扯嘴角:“ 大千世界,在哪活不是活啊。”

“你彆置氣。”

鄭延有些無奈:“ 又不是說當不上兵你這輩子就完了,還有很多彆的出路,你至於這麼破罐子破摔嗎。”

“ 什麼叫破罐子破摔啊,你丫什麼思想覺悟。”

陸戰生把藥瓶和棉球鑷子之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