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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引來了一場史無前例的海嘯,那是1737年的十月。”

“加爾各答氣旋……”顧炤表情凝重,“我在地理課上聽過。”

地理書上的加爾各答氣旋是從孟加拉灣席卷而來,以每小時兩百千米的速度襲擊了當時印度最大的城市,幾乎將整個城市都淹沒在海水裡,造成的傷亡估計最低是三十萬人。

“是不是很熟悉?”時間問。

顧炤說:“你的意思是,棺槨裡的人和引發黑色風暴的是同一個人?”

“完全正確,”時間微眯起眼睛,“證據就是公爵的祖輩從棺槨裡拿出來的那枚金幣。所以說,公爵在看見酒館老板手裡的金幣時不惜花大價錢也要買下來,後來他建造了這艘遊輪,將遊輪的命名為福爾圖娜,因為他相信,總有一天那個引發災難的人會來拿走屬於他的東西。”

“我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了。”顧炤沉聲道。

時間挑起眉毛,等著他揭曉答案。

“這是那艘中國的貨船,”顧炤打量著四周,“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它應該就在福爾圖娜號中間,以這種方式在海上漂泊了數十年。”

時間鼓掌,笑著說:“很好,那你應該也知道這艘遊輪的主人這麼多年來一直在等待的是誰了吧?”

第49章 (捉蟲)

顧炤靠在椅子上, 略顯疲憊地說:“我從來都不知道,我老爹還有這麼大能耐。”

“他在你麵前是什麼樣的?”時間問。

顧炤想了想, 腦海裡浮現出顧沉的臉,他總是穿花裡胡哨的衣服,臉上的表情也總是沒個正經……唯一正經的時候是他握著方向盤在賽車場裡飛馳,隻有高速攝像頭才能抓拍得到。

他活了那麼久,汽車發明出來也不過兩百年而已,在此之前他會有什麼樣的愛好呢?會是賽馬麼?

顧炤記得他很小的時候,老爹總是來接他, 每天放學都能看見戴著墨鏡的男人靠在最騷包的車上等他, 老師家長和同學的注意力都被那個人奪走了。

同學總是對顧炤說“你老爸真酷”,顧炤表麵哼哼唧唧說他哪裡酷了, 心裡其實對他崇拜得不行,心想自己長大以後也要像他一樣成為人群焦點。

顧炤不知道他老爹彆的方麵行不行,反正他在父親這個職位上肯定是稱職的, 而且很少有人比他做得更好。

對於一個父親來說,有什麼比讓兒子崇拜他更值得自豪的事呢?

於是顧炤回答道:“他是一個很好的父親。”

時間不解地看著他。

顧炤緩緩道:“就是讓我覺得長大以後可以成為他那樣的人,即使在彆人眼裡他虛有其表除了泡妞玩車之外就沒什麼能耐。”

“那他確實是個好父親, ”時間雙眸微斂, “我就不想成為我父親那種人, 哥哥應該也不想。”

顧炤雖然對沈時年的家庭狀況很好奇,但是這個時候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搞清楚:“所以你說的未來究竟是什麼意思?”

時間回過神, 繼續說:“其實我也不太清楚, 有關神的一切信息其實都是基於想象的, 除非親自去問你父親,可惜他現在已經不在世上了。不過我們可以他的死亡推測出,神這種高級生物也是有生命界限的, 而且在存在某種衰敗周期。”

顧炤認真聽著,試圖理解他話裡的每一個字。

“我想,這種周期應該連他自己也無法對抗,”或許是怕顧炤聽不懂,時間又提出一個問題,“你知道瓦爾哈拉為什麼要獵殺實驗體麼?”

“因為實驗體的狀態都不穩定,容易崩潰,然後造成災難……”

時間笑了:“是不是很熟悉?”

顧炤皺眉,沉思片刻:“你的意思是……這其實是一種必然現象?”

“對,”時間點頭,“這根本就不是什麼科學實驗後遺症,而是基因越趨近於神,某些方麵就和神越相似,所謂崩潰可能隻是神幼年時的一種狀態而已。你想想,為什麼高級生物會來到地球,把自己的基因放在地球人身上,他們的目的是什麼呢?”

顧炤瞪大眼睛,震驚得無可複加。

“……這是一場實驗。”他呢喃道。

“對!這其實就是外星人的實驗而已,他們的目的並不是將基因散播到地球人身上,而是想通過地球人培育出讓他們擺脫衰敗周期的基因。”

“這樣說的話,我們豈不是和實驗室裡的小白鼠一樣?”顧炤眉頭緊鎖。

時間盯著顧炤的眼睛,輕聲道:“所以我才說,神奪走了人類的未來。”

人類繁衍後代,發展文明,用幾千年的時間推動曆史進程,實際上就是自我催熟的韭菜,等著所謂的“神明”來收割?

“而且可以確定的是,宇宙中不止人類一個樣本,還有其他星球生物也和我們有著同樣的命運,”時間繼續說,“你的父親,那位從文明開端就一直伴隨人類成長的神明,就是一名觀測者,他的目的大概是記錄人類進化的狀態,以及等時機成熟後就召喚他的同伴再臨地球。”

他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很多信息顧炤都很難消化,特彆是關於他老爹的,這裡麵每一個字都太令人難以置信了。

“但是,即使是無所不能的神明,他還是犯了一個錯誤。”

時間用極其複雜的神色看著顧炤,聲音又輕又緩,像是在述說什麼古老的故事:“他愛上了一個女人,並且在地球留下了自己的後代,從此以後他的命運就和地球人聯係在一起,再也不能高高在上,無情地看待人類生命逝去。”

“……”

顧炤感覺%e8%83%b8腔裡堵了什麼東西,很不舒服,他本以為老爹的死亡已經是那個男人帶給他最大的痛苦了,卻沒想到連那時的痛苦都是男人極力維護的“美好結局”。

“他之所以會自殺,是因為……”

“不要再說了,”顧炤摁著太陽%e7%a9%b4,閉上眼睛,深呼吸,“讓我緩一緩。”

時間果然沒有再說下去。

在這艘藏在遊輪中心的古老貨船裡,昏暗的燈光照在兩人身上,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隔了很久以後,時間才開口,對顧炤說:“其實我還挺羨慕你的……起碼他直到死都還在愛你。”

*

濃黑的夜空與海水相連,雷電劈開雲層,紫色的電光轉瞬即逝,狂風與海水一起翻湧,大雨揮灑而下。

龐大的船身在風浪中仍然能保持平穩,如同海上巨妖,每一間船艙的燈光都像是怪物的眼睛。

觀光平台上空曠寂寥,強勁的風混雜著雨水灌入他的衣服,衣擺狂傲不羈地翻揚,深色的頭發也同樣躁動不安,隻有麵容如寒冰般冷寂。

白玉一般的麵龐被雨水無情澆灌,水珠一粒又一粒地滾下,沒入衣領,浸潤在顏色單調的布料裡。

一把傘舉過他的頭頂。

沈時年沒有偏離目光,他知道來的人是誰。

“為什麼這個時候出來看風景?”帕德瑪問道。

沈時年沉默著,沒有回答。

帕德瑪歎氣:“我一直很難猜你究竟在想什麼。”

“還記得那一次嗎?”她接著說,“在福利院裡,晚上下暴雨了,新來的孩子睡不著,我把你們叫到火爐邊上給你們講故事,還記得我講的什麼嗎?”

沈時年搖頭。

帕德瑪笑了:“你這家夥不會根本沒聽吧?”

“太久了。”他忽然開口。

“……是啊,”帕德瑪抬頭,看向遠處電光閃爍的雲層,“時間過得太快了,一眨眼你都已經長大了。”

沈時年又沉默了。

“我當時講的是美女與野獸的故事,”帕德瑪自顧自地說下去,“同樣是暴雨天,走投無路的女孩敲響了城堡的門,她不知道裡麵有一隻冷漠又孤獨的野獸,也不知道等待她的究竟是什麼……我當時問你們,如果是你們,會不會選擇和野獸待在同一個屋簷下。”

“好多孩子都說會,我一開始以為是因為你們的膽子都很大,後來才想明白,”帕德瑪看向沈時年,“你們不是不會害怕,而是因為你們都是小怪物啊,野獸再可怕能有你們可怕嗎?怪物應該惺惺相惜,互相靠在一起取暖,這樣就不會孤獨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我沒有。”沈時年終於偏過頭與她對視。

他其實還記得。

當時好像就隻有他一個人搖頭,但是並沒有誰在意他的答案,其他人都沉浸在壁爐的溫暖中,而他坐在最外圍,一邊背對著寒風一邊聽帕德瑪講完這個故事。

“我知道,”帕德瑪笑了笑,“你和他們不一樣,如果是你的話敲門的時候肯定會期待些彆的東西,你不適合跟怪物待在一起。”

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就不是怪物。

他隻是比其他怪物更凶,更暴躁,他連同類都會咬傷。

帕德瑪忽然轉移話題:“你好像有很多秘密。”

沈時年怔住,隨後問她:“你想知道?”

“你以為我是偷看孩子日記的家長啊?”帕德瑪微眯起眼睛,嘴角牽起,“你又不是青春期的小男孩,難不成還會在枕頭底下藏成人雜誌?”

沈時年:“……”

“放心,就算你藏成人雜誌也沒關係,男孩子總會長大的,這是沒辦法的事,我不可能什麼都教你,對不對?”帕德瑪似乎把自己代入了單身母親的角色,而現在正是母子情感交流時間。

她繼續扯一些有的沒的:“隻有在你不敢跟女孩說話的時候我才會著急……好吧,就算你不喜歡女孩,遇見喜歡的男孩子不敢去追我也會著急。”

“……為什麼?”

“你長這麼好看,不去談戀愛多可惜啊!”她眨著眼睛,好奇道,“我還不知道呢,你有談過戀愛嗎?”

沈時年目光閃躲,尷尬地偏過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手指已經卷起來了。

帕德瑪把雨傘交給他:“拿著,我該回去睡覺了。”

沈時年接過傘柄後,她就從傘下出去,走進身後早已為她支起的另一把傘裡,老人恭敬地低著頭,傘麵傾斜在她那邊。

“晚安。”隔著雨幕,沈時年與她道彆。

“晚安,我的孩子。”她微笑著,聲音很輕,就像很多年前,她在聖心福利院給孩子們當教母,每個夜晚都會這樣跟她的小怪物們道彆。

轉過身後,走出幾十米,帕德瑪嘴角的弧度才平緩下來,冷著臉說:“安排得怎麼樣了?”

“離我們最近的是一艘俄羅斯的科考船,一百海裡外還有兩艘巡航艦以及五艘遠洋漁船,預估能承載一千人左右,另外還有一艘隸屬日本海軍的潛艇,目前正在商榷中,不知道能不能調過來。”

“順便攔截一下從附近路過的私人飛機,”帕德瑪說,“儘快讓船上的乘客撤離,我們的時間不多。”

“明白。”

“還有,讓各個小組的人都回來,沒必要搜查了,補充精力準備作戰。”

“是,”祁先生點頭,頓了一會兒又說,“其實,我並不是很能理解您的想法。”

“怎麼了?”帕德瑪抬眉。

“我隻是覺得,有時候並不能給年輕人太多自由,他們太容易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