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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打發時間的佟念一愣,盯著手邊結成冰的咖啡,幾秒鐘前它還冒著熱氣,景瑩瑩也發現了異狀,她正在塗的指甲油凝固了,刷子怎麼也拔不出來。

船艙外的溫度計降到最低,但是此時室外溫度遠不止溫度計能顯示的零下80℃。

隻有瓦爾哈拉的技術人員給出了最準確的答應,所有人在無線電耳機裡聽見那個數字時都愣住了。

零下273.15℃,這個在物理上隻是存在於理論中的數字,也就是所謂的“絕對零度”,物體所能達到的最低溫度。

在“絕對零度”的侵蝕下,即使供電係統沒有出問題,船艙裡的暖氣也根本起不了作用,等待他們的隻有死亡,這個過程會比想象中的更快,但是誰也五官給出一個具體的數字,因為在此之前誰也沒有感受過這種程度的低溫。

而這一切的源頭,甲板上層的商業街上,時伊人緩緩拔出那把插在她身體裡的刀,麵前的女人表情凝固在最後一刹,現在她和冰塊並沒有區彆。

雖然有一部分細胞在低溫下可以保持活力,但是絕大多數情況下細胞直接被凍死的可能性更大,這個女人已經死了。

時伊人看著沾上血跡的裙子,皺了皺秀氣的眉頭,瞬間又舒展開。

沒關係,她還有很多時間,可以去換更好看的裙子。

她又哼起歌,轉身走進店鋪裡,隻可惜店鋪裡每樣東西也全部結冰了,她隻是輕輕打了一個響指,冰塊就從各種衣服上脫落下來。

她還沒來得及挑選,腳下就忽然傳來震感。

按照道理來說,絕對零度下的動能應該為零,就算此時船體炸開她腳下也應該很平穩才對。

時伊人不得不回過頭。

一個人隱藏在白茫茫的霧氣裡,身影高大卻模糊,時伊人看不清他的臉,卻從心底升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恐懼。

是的,恐懼,這種感覺她已經很久沒有過了,讓她想起很久之前和姐姐一起從塔裡逃出來的時候,%e8%83%b8`前似乎被什麼按壓著,一隻無形的手捏著她的心臟,心臟拚命地跳動著想要掙脫束縛。

那個人緩緩朝她靠近。

青年的臉逐漸展露出來,她不自覺地向後退,背脊抵在鏡子上。

鏡子裡,青年的麵容鍍上一層模糊的光圈,但這並不影響他英俊的容貌,他看起來很年輕,表情和眼神都很平淡。

不……不可能……

不可能有人能夠給她如此強大的壓迫感!

時伊人驚恐地瞪大眼睛。

除非……他是那種可怕的存在……

第59章

冰雪戰馬嘶鳴咆哮, 重裝騎士手裡的長.槍劃破空氣,突破一切阻礙, 猶如驚雷般朝青年刺去。

他緩緩抬眸,長.槍從頭部碎裂開,細碎的銀光四散而去,仿佛空中有一台看不見的粉碎機,能夠將接近他的任何東西瞬間破壞。

更令人驚歎的是,這種扭曲的破壞力被他精密地掌控著,每一塊碎片都經過最完美的切割, 從角度到大小, 這是機械工藝都無法比擬的精準度,如造物主的鬼斧神工。

時伊人實在不理解他究竟是什麼東西, 但是此刻求生本能告訴她自己正處於劣勢,莫大的恐懼已經徹底淹沒了她。

她咬著牙,眼眸裡印出青年從容的麵龐, 牙關死死閉合著,手指忍不住顫唞……但她不能退縮!

騎士還在衝鋒,女王怎能避戰?

她的手中出現一把足足有兩米長的騎槍, 一匹戰馬朝她奔來, 她抓住韁繩一躍而上。

冰雪戰馬高速移動著, 破開空氣與水霧,如穿梭在雲間的獵鷹, 張開鋒利的爪牙向獵物俯衝。

“鏘——”

騎槍揮刺出去的瞬間, 青年周圍的地麵猛然突起, 連最深層的鋼鐵骨架都暴露在空氣中,為他抵擋著這一次攻擊,與堅冰摩攃出震耳欲聾的聲音。

這次碎裂開的不止是騎槍, 還有樹立在青年周圍的盾牌,時伊人從戰馬上躍下,手裡騎槍的殘骸霎時間化為一把巨劍。

巨劍泛著冰藍色的冷光,光滑的劍身印照出天空的色彩,劍刃鋒利得閃出絲絲細光。

而那些碎裂的鋼鐵和地板的混合物也在此時有了新的形狀,竟然也是一把巨劍,外表和時伊人手裡的完全不同,那是一把暗金色的龐然大物,花紋複雜又華麗,劍身堅固無比,生生擋下她這當空一擊。

勝利之劍格朗姆!

青年握住劍柄,劍身上的花紋像是被注入生命般流動起來,他隻是輕輕一揮,比寒風還強烈數倍的力道差點將時伊人掀飛,那把冰雪巨劍也裂開好幾條縫隙。

“你是誰?”時伊人的長發向後翻飛亂舞,她逆著風發出質問。

青年似乎是愣了一下,空洞的眼眸霎時間恢複了一些神誌,這個問題明顯讓他也產生了疑惑。

我是誰?

他皺起眉頭,這個問題讓他無比煩躁,乾脆拋在腦後,現在最重要的是解決掉眼前這個麻煩的女人。

其實他連為什麼要殺了這個人都不知道,他不記得她是在什麼時候惹怒了自己,但是心裡一直有一句話在重複。

他想,應該是這個世界上不需要兩位王,人類頂禮膜拜的神明隻需要有他一個就足夠了。

更重要的是,他討厭寒冷,寒冷中夾帶的悲傷讓他尤為厭惡,在寒風中他好像失去了什麼東西。

青年並沒有出口解釋,而是繼續揮舞勝利之劍,時伊人起身逃竄,她身形極快,不一會兒就來到觀光台邊緣,勝利之間落下來的時候直接將觀光台劈出一個巨大的豁口。時伊人踩上邊緣的欄杆,衣裙和長發一起在空中翻飛,腳下是凝結成冰川的大海。

她毫不猶豫地跳下去,青年也緊隨其後,她赤.%e8%a3%b8的腳尖踩在冰麵上,猶如滑雪運動員那般從容優雅。

這是她設的陷阱,在冰麵上她的優勢進一步擴大,無論後麵的人走到哪裡都有冰牆阻攔,很快冰麵上就形成了一個迷宮。

而那人並沒有和她玩捉迷藏的興趣,每一麵牆都被勝利之劍毫不留情地粉碎,兩人之間的距離越縮越短,時伊人卻突然停止了步伐。

她並不是不想再繼續遊戲,而是這個時候遊戲才剛剛開始。

兩人之間隻有不到五米的距離,而時伊人腳下的冰麵卻忽然活動起來,先是逐漸上升,然後又變成手掌的模樣,而她站在掌心,任憑那雙從冰麵裡伸出來的手將她托起。

不僅是手,很快又有一顆巨大的頭顱從冰麵裡冒出,冰雪巨人正在掙脫牢籠,每動一下都能帶來強烈的震感,原本被固定在冰層裡的遊輪都開始搖晃。

這是一副極其令人震驚的場麵,此刻出現的巨型怪物正如北歐神話裡從冰川中誕生的霜之巨人伊米爾,肩膀的寬度幾乎比肩遊輪的長度,福爾圖娜號在它麵前都顯得如此渺小,更彆說與人類身形無異的青年。

青年麵對這一幕始終保持著從容,在他眼裡這種大家夥隻能用笨拙來形容,他舉起勝利之劍,一躍至五米之高,劍尖插入巨人的腳踝,再接力繼續向上攀爬。

巨人抬腳彎腰,遮掩了半邊天的手掌朝他拍來,強勁的掌風超過最囂張的風暴,青年臨危不懼,反而從它腿上跳起,迎著手掌過去。

勝利之劍揮砍在掌心的位置,這是力與力之間最純粹的較量,勝利之劍不愧於它的名字,所到之處無所不破,巨人被他切下三根手指,而他翻過手指的斷裂處,沿著手腕一路飛奔至小臂。

這一幕給了他強烈的熟悉感,似乎他也曾在什麼時候對上過這種龐然大物,重疊的記憶從他腦海裡展開,他抬起頭,眼裡仿佛出現了一座燈火輝煌的鐵塔。

他沿著巨人的手臂向上走,來到它的肩膀,一如記憶裡那樣刺入它的頸部,可是這種有冰雪築成的東西卻並沒有動脈或者彆的提供能源的東西,支撐它行動的隻有一個,那就是站在它另一邊肩膀上的少女。

青年橫踩著巨人的頸部,身體以一種超高難度的姿勢九十度傾斜,拖著刀刃前行,將它的脖子整個切割下來。

巨人的頭顱滾落,如隕石降落般拍打在冰麵上,頓時掀起幾十米高的塵霧,在直線雲霄的響聲中,青年終於來到另一邊肩膀。

時伊人瞪大瞳孔,未曾想過他竟然能做到這種程度,隻能再次凝出一把騎槍迎戰,她的身體並不如青年那般矯健,很快就支撐不住。

此時冰雪巨人還在她的指揮下活動,速度加快了不少,不再那麼笨拙,時伊人踩著它的手臂再次選擇逃走,但是這一次青年卻切斷了她的道路,直接把巨人的手臂也展開。

她和碎裂的冰塊一起往下落,裙擺在空中翻飛,宛若一隻被地心引力牽扯的蝴蝶。$$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青年也跟著跳了下來,勝利之劍直指她的%e8%83%b8膛,他越過了物理法則,以常人無法想象的速度下墜,在兩人落地之前勝利之劍就貫穿了她的身軀。

時伊人瘋狂地咆哮著,向這個世界發出最後的呐喊,聲音回蕩在一望無際的冰原上,卻沒有一個人可以回應她。

不斷下墜,再下墜,最終勝利之劍插入冰麵,而她的%e8%83%b8膛抵在劍柄處,與冰麵還隔開一段距離。

她瞳孔渙散,鮮血順著劍刃滴落在冰麵上,嘴角也染成紅色,眼角泛出晶瑩的淚水。

她看著遙不可及的天空,那裡陰森又沉悶,不會再有海鳥飛過,她創造出來的巨人正在以極快的速度坍塌,包括冰麵也在逐漸融化。

溫度上升了,而她的生命卻一去不返地流失。

死亡並不是一個短暫的過程。

她感覺時間悄無聲息地方慢了,就像卡住的鐘表齒輪,她感受著最後的呼吸,直到沒有呼吸。

青年來到她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她忽然微笑起來。

“我知道你是誰了,”她說,“像你這樣偉大的存在,一定比我更寂寞吧?”

寂寞?

青年目光渙散,從腦海裡搜尋著這個詞,尋找著最合理的解釋。

他寂寞嗎?

最終,他搖頭否認。

雖然有很多事都記不清了,但他知道自己並不是寂寞的人。

為什麼呢?

忽然間他感覺到一陣頭疼,耳膜處產生尖銳的嘶鳴聲,迫使停止回憶。

時伊人接著說:“遲早有一天你會體會到的,寂寞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我好害怕……死亡也很寂寞啊。”

淚水不斷從她眼角滑落,冰雪的女王在此刻卸下了王冠與戰袍,變成了符合她外表的女孩,她本應該如此的,隻是命運讓她沒有選擇。

如果不對抗世界,世界就容不下她。

隨著她最後一滴淚落下,冰川徹底溶解,海浪聲洶湧地襲來,青年捂著頭部,炸裂般的疼痛讓他無從思考,任憑海水將他淹沒。

海水依舊冰冷,這種刺骨的寒冷讓他的思緒更加混亂,腦海裡回蕩著不同的聲音。

“哥哥……”

“哥哥……哥哥……”

一會兒是男孩撕心裂肺地呐喊,一會兒又是女孩輕柔的叫喚,他分不清哪一個是在喊他,也不知道該回答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