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開始的那個問題,這種級彆的金水沈曜也應該沒有幾支,不過現在顧炤更想知道的是另一件事:“它是誰發現的?”
醫生正收拾著東西,手上一頓,緩緩道:“第一個提取金水的人叫拉斐爾·齊格飛。”
很熟悉的名字。
“有什麼需要可以再叫我,”醫生笑了笑,說,“我就住在樓下。”
他走以後,沈時年抬起頭看向顧炤,問道:“你在想什麼?”
“我懷疑金水和Naglfar是同一種東西,”顧炤沉思道,“左修是拉斐爾的學生。”
“有可能。”沈時年點頭。
“究竟是不是,問一下就知道了,”顧炤眯著眼睛看向他,“要一起麼?”
昨天晚上的情景還曆曆在目,再次看見顧炤穿上監獄長的衣服沈時年的目光難免一暗,忽然發現這一次自己並不是扮演跟班的角色,而是另一間牢籠裡的犯人。
顧炤用鞭子抬起他的下巴,與他保持著一段距離,問道:“我昨天弄疼你了?”
沈時年:“……”
顧炤接著用恩賜的語氣說:“為表歉意,我決定帶你出去玩玩。”
沈時年拚命抑製住心中的遐思,跟著顧炤走進那間牢房。
左修的日子依舊不好過,如果說之前他隻是意識模糊,那麼現在他連“自我”這個存在都無法感知了,但他畢竟在顧炤的精神海裡,就連崩潰與否也受顧炤的控製。
顧炤沒有動用自己心愛的小皮鞭,因為那是隻有沈時年才能擁有的獎賞,他打了個響指,冷水從天降,左修一個哆嗦後徹底清醒,渾濁的眼睛卻仍然映不出任何影子。
“一件事,”顧炤言簡意賅道,“給我講講你的拉斐爾老師。”
左修張了張嘴,很久以後才發出聲音:“……他是一個天才。”
“哪方麵的天才?”
“生物醫學,植物學,材料學……還有藝術。”
“具體點。”
左修想了想,堅定地回答:“他是全世界最偉大的科學家。”
顧炤輕輕“嘖”了一聲。
左修不允許誰有看低他恩師的意思,進而解釋道:“他比任何人都更了解神,如今諾亞人掌握的基因技術百分之八十都是源自他的理論,包括你也一樣……如果沒有他,你現在還是個普通人!”
“我不是他創造的。”
“確實不是,”左修冷笑,“你的父親的本意就是讓你做一個普通人,他在你身體裡加了密碼,而老師破解開了。”
“他見過我?”
“沒有,很遺憾他沒能等到你出生,但他留下來的公式給了我啟發。”
顧炤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你似乎比他更聰明一點。”
“你懂什麼!世界上研究物理的人有那麼多,但最偉大的隻有牛頓一個!他是開拓者,天生高於所有人,任何榮譽都應該獻給他,以後不管出現多少人都隻能看著他的背影,隻有仰望他的高度而已!”
顧炤無視他瘋狂的論調,問道:“金水是他提取的?”
“是,”左修說,“這隻是很微小的發現而已,他的智慧遠不止如此。”
“比如?”
“超金屬,”左修說,“唯一可以控製衰敗期的東西。”
第90章
邁巴赫s680的後座秉承了“商務精英”式的寬闊大氣, 空氣中有股祖馬龍男士淡香水的味道,很難辨認出這是車裡自帶的還是誰噴在身上的,三個西裝革履的男人並排坐在一起, 凝重的氛圍能將所有東西都凍結在一起, 車上的暖氣像是壞掉了一樣。
坐在中間的顧炤沉著臉扮酷,他其實很想講兩個笑話, 但一左一右兩個冰塊讓他不得不選擇融入其中, 特彆是帶著墨鏡的沈曜, 簡直酷得沒朋友,阿爾·帕西諾看見了都會哭著說你比我更適合《教父》。
顧炤猜對了, 這身西裝就為出席某個場合準備的,具體情況他還不知道。說起來這還是顧炤第一次看見沈時年穿如此正式的西裝,以前隻在長川的餐廳裡見過他穿侍者製服, 當時的感覺就很驚豔,現在更是不用說,如果不是有沈曜和司機在, 顧炤一定會坐在他腿上。
街道兩旁的摩天大廈慢慢消失,車輛駛入郊區, 穿行在兩排法國梧桐之間, 最終進入一處墓園。
顧炤下車後, 北半球冬季還算溫暖的陽光落在他身上,入眼是一片草地,十字架形狀或是石碑狀的墓碑成行排列, 層層推至遠方, 四周靜謐而安寧。
不少墓碑前都擺著花,顧炤隨便瞥了一眼,其中一塊墓碑上刻著某位上世紀著名百老彙女星的名字, 她的隔壁則是享譽世界的商業巨頭。
在看見一眾英文字母看見“沈檮”這個兩個中文字後,顧炤明白為什麼車裡的氣氛為那麼沉悶了,原來他們是要來祭拜沈時年的養父。
“我應該帶一束花來的。”顧炤說。
沈時年搖頭:“他有花粉過敏症。”
顧炤不知道他的養父是個什麼樣的人,隻能從沈曜的樣子推測出一部分,他應該是一個不拘言笑的男人,從來不會帶兒子去遊樂園,更不會像顧炤他老爹一樣帶他玩賽車,隻會定時參加家庭聚餐,父子倆吃一起頓飯什麼的就已經是最親近的行為。
沈曜背對著兩人,淡道:“我想跟他單獨聊聊。”
這個“他”肯定不是指的顧炤。
顧炤後退一步,指了指他們來時的方向,看向沈時年,沈時年則向他點頭。
司機還在車上,顧炤一進去就說:“可以放點音樂嗎?”
巴赫的鋼琴曲在車廂裡響起,顧炤靠在窗邊,指尖在腿上輕輕打著節拍,從他這個角度完全看不見那邊發生了什麼。
沈曜取出煙盒,抽出兩支,一支第給沈時年。沈時年本想回拒,猶豫用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沈曜熟練地掏出打火機點燃,然後將小小的方形金屬物丟過來。
沈時年摁下去,火苗蹭出,香煙另一頭逐漸冒出一縷青煙。
他並非不能忍受煙草的味道,每次顧炤抽煙的時候甚至會悄悄湊過去,但是沈曜給他的這支味道和顧炤習慣抽的完全不同,他有些不適應,一開始就被嗆了一下。
沈曜是故意為難他的,專門挑選了這種味道最烈的,連一些老煙槍都受不了的味道他這種新手怎麼搞得定。就算他曾經是瓦爾哈拉的王牌獵手,跟死神扳過手腕,拆得了戰鬥機還能徒手撕坦克,但此時看上去就是個為扮成熟而偷偷抽煙的小孩。
墓地如死一般寂靜,等到沈曜抽完半支,才緩緩開口:“你知道父親是怎麼死的嗎?”
沈時年搖頭。
他確實不知道,沈曜將消息封鎖得很死,絕大部分人連這裡有一塊屬於沈檮的墓碑都不知道。
“他死在ICU裡,”沈曜說,“他在裡麵待了兩個月,隻清醒了一次,醫院通知我過去,我沒有去,你知道為什麼嗎?”
沈時年依舊沉默。
沈曜始終背對著他,開闊的肩膀如山巒般沉重:“因為我知道他一定會讓我帶他離開,像他那樣的人不允許自己以那種方式苟活於世。”
“他是一個驕傲的人。”沈時年說。
沈曜突然轉身,直視他的眼睛:“如果是你,你會怎麼選?”
沈時年思考片刻,說:“和你一樣。”◢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我不這麼認為,”沈曜沉聲道,“你是不畏懼死亡的人……並不僅僅是因為你自己不怕死,彆人的死你也不在乎,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嗎?”
“記得,”沈時年回答,“在福利院裡。”
“其實在帕德瑪夫人把你帶到父親和我麵前之前,我就已經見過你一麵了,你在教室裡,和彆的孩子一起上音樂課。那是我第一次聽見你唱歌,也是最後一次,”沈曜走進一步,目光始終在沈時年身上,“教室裡有幾十個人,但我隻注意到你一個,因為你離窗戶最近,整個人都被陽光包裹,看起來就像是天使一樣。”
“我不記得了。”
“你沒必要記得,對你於你來說那隻是一個普通的下午而已。”沈曜語氣平淡,繼續說,“後來我回道福利院的接待室,帕德瑪夫人拿著一堆小孩的資料給父親看,我找到了屬於你的那一份,帕德瑪夫人就向我介紹你,她說你原本最危險的一個,用了很多年時間才通過測驗獲得離開福利院的資格。她還說,你雖然通過了測試,依然不能被當成普通的小孩看待,因為你的測驗數據全部都保持在及格線的臨界點……像是偽裝出來的假象。”
沈時年毫不顧忌地與他對視,眼神裡流露不出任何情緒,沒有否定也沒有承認。
“後來父親問我最想帶誰離開,我第一個說的就是你,他顯然和我有同樣的想法,我們都想給你一個家。”
“大哥……”沈時年目光似有觸動。
“彆看父親那副對誰都漠不關心的樣子,他其實就是一個家庭觀念很重的中國男人,他愛你也愛我,所以在你決定加入瓦爾哈拉成為獵手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後來他告訴我,你其實從來都沒有從地獄裡出來,我們能做的隻有向你伸出手而已,至於你願不願握上來那都是你自己的選擇……而且我們都知道,你渴望的從來都不是安寧和救贖,你可以像天使一樣待在陽光裡,但心裡永遠有一片地方是什麼東西都進不去的黑暗。”
沈曜輕輕敲打煙杆,細灰抖落在地,然後沉默地抽著剩下來的半支煙。
“曾經我也是這麼以為的,”沈時年開口,“後來發生了……一些變化。”
沈曜看向另一個地方,顧炤的背影剛才就是從那裡消失的:“是因為這個嗎?”
“是。”沈時年承認道。
沈曜沒有再繼續問下去,似乎對緣由和改變都不感興趣,轉頭看向墓碑,說得:“他能聽見你說出這句話,一定會很高興的。”
“還有一件事情我想知道。”沈時年沉聲道。
兩人回來時,顧炤差點因為聽古典樂睡著了,沈曜不再和他們擠在後座,而是去了副駕駛。
空間變寬了,壓抑的氛圍卻沒有減緩,沈曜是第一個開口的人:“我要去公司,你們有什麼打算?”
“不知道。”顧炤答得很乾脆。
沈曜通過後視鏡看他:“你們來到紐約就一點目的都沒有嗎?”
“當然有,”顧炤說,“有人給我們留下了一個線索,但是現在還不知道他想表達些什麼。”
沈曜沒有繼續說話,顧炤卻從鏡子裡看見了他的表情,於是繼續說道:“你的公司在萊克辛頓街道17號,你有四個助理,其中隻有一個叫馬奧多的可以進入你的辦公室。而你的辦公室在57樓,對麵就是福迪玩具公司的總部,每周星期五他們的CEO都會在辦公室裡和他的婚外情人幽會,他以為沒有人知道,但是你的視力是普通人的十多倍,什麼東西都看得一清二楚。”
沈曜:“……”
“你甚至覺得他選情人的眼光很爛,因為那個女人隻有……”
“閉嘴。”沈曜冷道。
顧炤笑了笑:“你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