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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場, 亦或是即將赴死的斷頭台。

“先做個自我介紹怎麼樣?”顧炤對她道,“我也許根本就不認識你。”

“有什麼意義麼?”女人反問他,“你是來殺我的, 認不認識我根本就不重要。”

“你說錯了,”顧炤反駁她,“這個問題對我來說很重要。”

女人笑了笑, 挑著眉問他:“那我先問你一個問題,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昨天晚上, ”顧炤回答, “我在街上看見你了。”

那天顧炤在回酒店的路上遇見從混亂中匆匆逃跑的就是眼前這個人, 他當時就想追上去,卻沒想到遲了一步,還被當成衝突人員帶回警局。

他看見的女人本應該有一頭璀璨的金發, 美豔卻帶點狡黠的麵孔, 或許他還應該護住後頸肉,因為這個人已經不止一次用麻醉劑給過他教訓。

但他真正看見的卻是那層偽裝下的真麵目。

“你進步了很多,”女人由衷地讚歎, “老實說,一開始我還是有點懷疑左修那家夥是不是在吹牛,幾個月前你和我想象中的神明可差得太遠了。”

顧炤沒有說話,手指輕輕一碰,他麵前的刀叉突然彈跳起來,迅速朝對麵刺去,金屬物帶起的風將蠟燭都吹滅了,女人在光亮減滅的瞬間消失不見,這是她的老把戲了。

光學迷彩,可以使她混入所有環境中,想騙過人類的眼睛其實非常容易,人能看見那麼多東西,其實都是光在不同的物體上以不同的狀態反射而已。

樹葉之所以呈綠色,不是因為它本身具有“綠”這個特質,而是它不會吸收綠光,所以反射出來的就是綠光,一切黑色的,白色的,紅色的,藍色的,所有的色彩都遵循這個原理,換而言之,如果一個人擁有控製光線的能力,那麼他想要你看見什麼,你就隻會看見什麼。

玩這種隱身遊戲,隻是最低級的做法。

隻要她願意,可以把彆人眼裡的自己變成任何模樣。

“我有點好奇,”顧炤對著空氣說,“我看見的哪一個才是真的你,或者兩個都不是?”

女人出現在他身後,手掌自然地放在他的肩膀上,指甲正對著頸部動脈。

“猜猜看?”她眨了眨眼睛。

“這個問題不是你親自回答的就沒有意義了。”

女人笑出聲,收回手,旋著腳尖挪動位置,從桌子的另一側撈起酒杯,然後掀翻了桌子上所有東西,坐了上去。

好在蠟燭剛才就已經熄滅,不然酒店的地毯可就遭殃了。

女人將臉頰左側的頭發撩至耳後,慢慢附身,貼近顧炤的臉,問他:“你希望我是誰?”

顧炤抬眸,對方的麵龐在他眼裡放大,他不假思索地說:“我希望你是狄安娜,那樣的話現在你就可以死了。”

“不,”女人伸出一根手指比劃在他唇邊,“你其實更希望我是景瑩瑩。”

她話音落下,金發就褪色成濃重的黑色,五官也調整成顧炤最熟悉的模樣,她盈盈淺笑,臉龐又驕傲又漂亮。

“你和我不一樣,”景瑩瑩說,“你討厭殺戮和死亡。”

顧炤淺淺地呼吸著,說:“我會習慣的。”

那套錯失目標的餐具又重新活動起來,一隻抵在景瑩瑩的喉嚨,一隻對著她的心臟,顧炤瞬息間就可以徹底殺死這個騙子。

可偏偏就是在這個時候,房間門被猛烈敲響,顧炤怔住,眉頭緊蹙,他還沒來得及判斷對方又在玩什麼把戲,門外的人就已經沒有耐心等他們去開門了。

隻聽嘭的一聲巨響,門鎖被人強行破壞,室內光線與走廊光線的交界處,麵色焦急的秦肖出現在門口,手裡拿著一把漆黑的Glck,直指屋內。

顧炤愣了一下,他的精力全放在對付景瑩瑩上,完全沒有注意到有人在朝這邊靠近,最要命的是這個人現在最不應該出現在這個地方!

秦肖看見屋裡兩個人,更是不明所以,刹那間無數個想法從腦海閃過,千言萬語隻彙聚成一個單詞。

“Shit!”

一向斯文有禮的秦肖也忍不住爆了粗口,神情相當震驚,他不敢放下執槍的手,因為他已經完全弄不清現在究竟是什麼狀況。

今天他向老板請了假,陪景瑩瑩玩了一整天,幾個小時前兩人結束晚餐,商量好明天去什麼地方後就各自回去休息了。但就在幾分鐘前,景瑩瑩忽然給他發了條求救短信,因為這家酒店就在他住的公寓附近,所以毫不猶豫地就趕過來了。

顧炤的出現無疑是給了他一個大“驚喜”,他還沒來得及思考對方為什麼會在這裡,就迅速被另一個“驚喜”衝昏了頭。

瞬息間一枚子彈貫穿他的額頭,緊接著咽喉與%e8%83%b8口這兩個要害也被擊穿,景瑩瑩從裙擺下翻出來的槍還沒褪去劇烈摩攃產生的高溫,她的動作一點遲疑都沒有,連眼神都是冰冷的。

顧炤下意識地衝出去,接住秦肖即將倒地的身體,他可以堵住流血的傷口,卻根本無法緩解超金屬對秦肖身體的破壞。

怪不得從自己踏進這間屋子開始就沒有看見這個女人有絲毫的畏懼,她並不是什麼亡命之徒,而是早就給自己留好了退路。

她無法對抗擁有絕對力量的神明,但是控製某個神明在乎的人卻是輕而易舉的。

景瑩瑩越過餐桌,推開窗戶,城市上空的冷空氣瞬間灌滿整個房間,站在窗戶的欄杆上朝顧炤丟過去一樣東西,然後落下一個飛%e5%90%bb。

“再見了,親愛的。”

她向後仰躺去,纖細的身體在夜幕中劃成一條優美的直線。

她拋過來的是一支純度尚可的金水,並不能代表她還有良心殘存,她不在乎秦肖的生死,而是秦肖活著遠比死了的作用更大,當然半死不活的狀態是最好的,因為這樣顧炤才不會不顧一切地追上去。

顧炤沒有猶豫,直接注射進秦肖體內,看見對方的五官似乎是因為疼痛抽搐了一下,他因為緊張而險些停止的呼吸終於又開始緩緩運作。

景瑩瑩那三槍全部打在要害上,就算是金水也很難保住秦肖的性命,顧炤將他從地上抱起來,以最快的速度衝出酒店房間,然而一般的醫院對這種程度的傷口根本沒辦法,所以他現在隻剩下一個選擇。

*

上東區的某棟大樓裡,女管家陳潔敲響了主臥的門,現在是淩晨,如此冒失地打擾主人休息並不是她作為金牌冠軍應該做的。

但她這是逼不得已,事態的嚴重程度已經超過她能獨立處理的範圍。

“進來。”屋內傳來低沉的男聲。

沈曜似乎並沒有入睡,他的絲綢睡衣一點褶皺都沒有,%e8%83%b8口光.%e8%a3%b8的皮膚是如陶瓷一般的質感,他半睜著眼,目光冷峻,姿態慵懶又不失絲毫威嚴。

“先生,”陳潔說道,“顧先生來了,他還帶了一名客人。”

“誰?”沈曜問得乾淨利落。

“他的一位朋友,”陳潔補充道,“隸屬瓦爾哈拉,是楚先生的秘書。”

沈曜當機立斷:“帶我去見他。”

這座空中彆墅表麵上隻有三層,實際上樓下還有幾層樓也是歸沈曜所有,其中一層是一家不對外營業的私人醫院,之前帶來金水的醫生平時就在那裡工作。

這裡的空間不算大,各種設施卻非常齊全,有兩名醫生以及三名護士,秦肖傷得很重,醫生們也隻能奮力搶救。

在整個手術的過程中顧炤守在手術室門前,四周的牆壁白得晃眼,入鼻全是消毒水的味道。

沈曜在女管家的帶領下很快就過來了,而顧炤卻始終沒有說一句話,他像是一座雕像,身上每一個地方似乎都在冰川裡塵封千年。

沈曜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他很清楚這件事會牽扯上萊利斯,一旦牽扯到那個人,不管什麼事情都有可能變得極其複雜。

手表裡的指針一分一秒過去,沈曜一邊打電話安排下屬在酒店那邊封鎖消息,一邊觀察顧炤的神色,就在他掛電話的時候,一晚上沒說話的人終於開了口。∴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大哥,”顧炤的語氣很禮貌,“我想請教你一個問題。”

沈曜:“……”

“你……殺過人嗎?”

沈曜:“……”

片刻後,沈曜終於給出答案:“我是一個商人。”

顧炤試探道:“哪種商人?”

“普通商人,”沈曜補充道,“遵紀守法,按時繳稅。”

顧炤忍不住提了一句:“按時還是按量?”

沈曜掃了他一眼,神色貌似不太友善。

“……對不起,”為了他和沈時年的將來著想,顧炤決定不招惹他,“大哥就當我什麼都沒問吧。”

“我手裡還有個盛宏門,”沈曜繼續說,“盛宏門裡絕大多數都是諾亞人,在某些情況下,我們與瓦爾哈拉並無區彆。”

沈時年聽他話鋒轉變,立即仔細聽起來。

“我做生意的時候和普通人打交道,無論如何都必須遵守普通人類的規矩,但在盛宏門裡,我們的對手不是人類,而是怪物……”頓了頓,沈曜換了一種說法,“這個時候連我們自己都是怪物,怪物與怪物之間廝殺是不需要講規矩的,隻比誰的爪牙更鋒利。”

顧炤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英俊的五官完全暴露在敞亮的燈光下,非常平靜。

沈曜也不說話了,他給顧炤遞了支煙,手工卷製的古巴雪茄,味道濃鬱醇厚,不出一會兒就飄起煙霧,好在這是他家裡的私人醫院,不會有護士來趕他們出去。

顧炤隔著若有若無的白霧打量這個眉眼深邃的男人,沈曜長得可一點都不像怪物,即使是作為商人,他的照片也似乎更適合在出現在娛樂板塊收割流量。

但他清楚地認識到,這個男人的爪牙應該相當鋒利。

“我差一點就可以殺了她,”顧炤吐字十分清晰,表情看起來也非常清醒,“隻差一點。”

“但是你沒有動手。”沈曜直接道破,他能肯定這不是因為雙方實力的差距,即使是在怪物裡,顧炤也永遠會是他們當中最凶猛的那一個。

顧炤又開始沉默起來,久到他指間的煙火都近乎熄滅了,他輕輕抖了抖煙灰,說道:“有時候我會覺得這隻是命運給我開的玩笑,或者隻是一場夢,隻要我醒了一切都會恢複正常。”

“這不可能,也不可以是一場夢,”沈曜盯著他的眼睛,語氣忽然變得嚴肅起來,“你昨天對我說的話現在就忘記了?”

顧炤一愣,反應過來他是什麼意思,慢慢揚起嘴角,笑著說:“那可不一定,沒準他還是會愛上我呢。”

沈曜卻不以為然:“那又怎麼樣?命運還沒有寬容到能讓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在一起。”

顧炤的笑容僵住,他意識到對方說的一點也沒錯,如果他不是神的孩子,對於沈時年來說他就隻是無關緊要的普通人而已,也許在高中時就會被沈時年當成騷擾他的變態。

雖然很多事情都是不需要理由的,但是每個陷入愛情裡的人恐怕都會想對方究竟是喜歡自己哪一點,在此之前顧炤都十分自信地認為沈時年是被他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