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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那名心理醫生,就是左修的老師,拉斐爾。

景瑩瑩要是知道她做的所有事都是在幫她的仇人實現心願,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我還有彆的選擇麼?”

“有,”顧炤淡道,“我恐怕不能任由你活著了。”

“我可以死,但我姐姐不行,”景瑩瑩說,“沈時年有沒有留下什麼線索?”

顧炤將這幾天發生的事給景瑩瑩簡單說一遍,景瑩瑩若有所思道:“他隻能在一個地方。”

隨即,她掃了一眼仍舊處於昏迷中的時間,說道:“這家夥曾經是真理之匙的教主,信徒很多,每一個新入教的人都會去那個地方拜見他,但是沒有人知道究竟在哪裡。”

“你知道?”

“當然,”景瑩瑩笑了,“它不在紐約,在大西洋上。”

“大西洋?”一直沒有說話的佟念開口了,“那些人並沒有說感覺到坐過船啊?”

“因為他們本來就不是坐船去的。”

“……飛機?”佟念又問。

景瑩瑩公布正確答案:“是空間傳送。”

這原本應該出現在科幻電影裡的詞被她輕鬆說出口,不過也並不奇怪,這個連神都存在的世界,空間傳送根本算不上什麼。

而且在這間屋子裡還有一個空間係諾亞人呢。

“等等……”滿半拍的佟念突然反應過來,指著時間說,“不會是這家夥乾的吧?”

“不完全是,”景瑩瑩解釋道,“他是被逼的,有人脅迫他,並且用他的血肉創造了傳送‘門’,我隻知道其中兩個。”

“帶我們去。”顧炤急切地說。

他越顯得著急,景瑩瑩就越不慌不忙,她慢吞吞地說:“我需要洗個澡,再換身衣服。”

“你不需要,”顧炤直接否決,“你隻需要明白,你隻有在時間醒之前有作用。”

景瑩瑩一愣,顧炤說得沒錯,如果時間醒了,那麼她的最後價值也沒有了,憑借之前惡劣的表現,顧炤恐怕真的會殺了她。

她其實並不畏懼死亡,她唯一擔心的是她的姐姐也會和她一起死。

“那可以先把這個解開嗎?”景瑩瑩抬起被困在一起的手。

“當然可以,”佟念走過去為她解開繩子,“把你綁起來隻是因為你剛才做噩夢了,到處亂滾,怕你被自己撞壞了。”

“謝謝。”景瑩瑩很禮貌地說了一句,卻在繩子被解開的瞬間往佟念臉上來了一拳。

佟念毫不費力地接住。

“我以為你隻是普通人。”景瑩瑩說。

“一開始,我對你也是這種想法,”佟念無奈道,“可是你一點也不小心,當著我的麵在遊輪上殺了一個人。”

景瑩瑩皺眉:“我好像已經對你洗過腦了。”

“那點程度隻有對劉彥這種普通人才會有用,”佟念說,“所以這是你犯的第二個錯,如果你不對我洗腦,我應該隻會把你交給公安局。”

景瑩瑩一腳踏在他的鞋子上,這回佟念卻沒有躲。

“我當時是為了救你!”景瑩瑩惡狠狠道,“像你這種正義的夥伴就該死在那群混蛋手裡!”

佟念沒有理會腳麵傳來的疼痛感,而是直勾勾地看著景瑩瑩,一副想說什麼的樣子。

但是他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第103章

沈時年召集的金屬不斷填補著他失去的血肉, 明明傷痕累累的臂膀卻流不出任何血液,他像某種怪物一般佇立在教堂中央,無數條金屬手臂包裹著他, 如果不是這些東西在他的身體內部鏈接著斷裂的骨頭, 他很有可能已經倒下去了。

這就是他能成為瓦爾哈拉王牌獵手的原因,隻要大腦還沒有停止思考, 他就有辦法維持戰鬥機能, 隻不過很少有人能能將他逼至如此地步。

對方很強, 非常強。

四名主君天使不過是受控製的傀儡,教堂裡每一個身披鬥篷的教徒都有著毀天滅地的力量, 縱使是執行過無數凶險任務的沈時年也未曾見過如此陣仗,他竭儘全力保持呼吸平穩,可惜受傷嚴重的他已經無法將氧氣輸送到身上某些部位。

“如果那時候我遇見的是你該多好, ”老人混沌的眼中映出沈時年的慘狀,“跟你比起來,時間簡直就是個廢物。”

“他……”這短短一個音節幾乎是從他的喉嚨裡硬擠出來的, 但他還是接著說了下去,“……不……不是……”

“因為你沒有見過他像狗一樣淒慘的樣子, ”老人回憶起往事, “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 他被下水道的鱷魚咬掉了一隻胳膊……那些鱷魚都是被富豪們遺棄的寵物,從某種程度來說他也是被遺棄的,可是他卻沒有像鱷魚一樣即使在如此肮臟的下水道也要拚命活下去的意誌, 那個時候他甚至沒有想反抗。”

不知道是老人話裡的哪個詞刺激了沈時年, 他的呼吸忽然亂了,麵容也變得猙獰起來,控製著金屬手臂再次發出攻擊, 堅固的牆壁在這一刻終於倒塌了一部分,隨著他的逼近,老人的表情竟然逐漸變得興奮,他盯著沈時年問:“你還是很在乎他,多麼了不起,我甚至不敢相信你會為了神殺死他。”

圍繞在沈時年身邊的金屬化為兩把鋒利的刀,竟在刹時間斬殺四名紅衣主教,他的眼裡一片猩紅,咬著牙也止不住鮮血從嘴裡噴湧而出。

為了這一擊,他撤掉了幾塊用於修補身體的金屬,劇烈的疼痛以及滔天的怒意幾乎要把他的身體徹底撕碎。

“我……我一直……”沈時年的聲音極其沙啞,每一個音節裡都是無法掩蓋的痛苦,“一直……都在找他……他……”

被送去聖心福利院的第一年,他想儘一切辦法逃跑,卻一次又一次地被抓回來,每次逃跑失敗後都會被關禁閉。禁閉房很狹窄,很黑,無論睜眼還是閉眼都是那天在船上的情形,母親偏執又瘋狂,卻帶著慈愛的眼神,時間害怕的表情和悲淒的哭喊,還有自己手裡,淌著血的刀……

如果當時,他沒有帶時間逃跑。

自責到極限的時候,他就會啃咬自己的手臂,當禁閉結束後嬤嬤們打開房門就會看到滿身是血的他,從此以後他關禁閉的時候總是被穿上束身衣。

他是聖心福利院最難管的孩子,修女嬤嬤總是說,如果他再不聽話,下一次審判日他就會被帶走,可他不在乎,他隻想逃出這個地方,去把他的弟弟找回來。

帕德瑪夫人的到來使聖心福利院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那個女人告訴他,如果想要找回失去的東西,就要控製住自己,再想儘一切辦法變強。

一開始他就是為找尋時間才會成為獵手,可是後來他在執行任務的途中目睹了許多,成長了許多,逐漸明白斬殺惡鬼是正義之舉,獵物如果不被清除,就會有更多人遭遇如他一樣的悲劇。

可他從未料想過的是,自己最渴望見到的人,竟然也成為了那樣的怪物。

他曾無數次詢問自己,他所堅持的正義是什麼,因為忍受不了如暴君般殘忍的母親離家出走,甚至還帶上了無辜的弟弟,可是這條路真的是時間想走的嗎?如果他和母親一樣天生就是怪物呢?如果自己也和母親一樣,也是殘忍到目空一切的人呢?

沈時年人生幾乎都在愧疚與懺悔之間度過,在第一次將刀刺入時間心臟之後,他把刀揮向了自己,那一刻他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禁閉室裡,幼稚到想用自己的疼痛乃至於生命來贖罪。▂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沒有……被拋棄!”沈時年抽離那塊支撐心臟的金屬,將其轉移至刀刃上,這樣的長度才能勉強觸碰到對方的身體,他大張著嘴嘶吼著,“我從來都沒有拋棄他!但是……每個人都要為他做的事付出代價!”

這才是他的正義,這才是支撐他活到現在的信念!

真理之匙在信徒間大肆斂財,走私和販賣違禁品,甚至將“神的力量”贈予教徒,讓他們在外界製造混亂,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邪教,而他們的教主,則是一名瘋狂又冷血的少年。

幾年前,他在這間教堂找到時間的時候,曾詢問過對方是否受到脅迫,而時間當時的回答是,一開始確實是迫不得已,後來他真的把自己當成了神明,他可以拯救誤入迷途之人,也可以隨意處罰他們。

那時候他的樣子,幾乎和沈時年記憶裡的母親一模一樣。

成為獵手之後,沈時年才看到那份記載著“實驗體Z597”的全部資料,她的母親在生下他之前曾經滿世界遊蕩,一般躲避獵人的追擊,一邊在每一個到達過的城市留下她的記號,就像是在玩遊戲一樣,直到有一天記號突然消失了,獵人們再也無法找到她。

誰也沒有預想到的是她居然愛上了一個男人,並且為那個男人生下了一個孩子,可她終究還是控製不住殺戮的衝動,於是男人發現了她的真麵目,可那時候她已經懷上了第二個孩子。

在沈時年的記憶裡,那個男人並不能算是父親,在他們兄弟倆受罰的時候他從來沒有站出來阻止過,他對Z597的恐懼已經超過了作為父親的本能,甚至在母親不在的時候將怒火發泄在兩個孩子身上。

他能理解時間都痛苦,也正是因為這份理解,他決定親自送對方離開這個世界,瓦爾哈拉早晚都會派人來殺死他,比起再讓時間再去憎恨另一個人,還不如讓他繼續恨自己,因為沈時年很清楚,憎恨很少帶來除了痛苦之外的東西。

當沈時年朝著老人揮出那一刀後,他已經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停止了跳動,千瘡百孔的身體終於不堪重負,他跪倒在地,刀尖沒入對方身體裡,無數枚彩色玻片的光折射在他身上,光影斑駁間,他好像看到了一抹熟悉身影。

有人說,人死之前會看到一生中最美好的東西。

麵對生命最後的幻影,一生都在用堅強與懺悔鑄就銅牆鐵壁的他竟然流下了淚水,他已經說不出任何一句話,卻在心裡默念那個人的名字,仿佛一直念下去就會把那兩個字刻進靈魂裡,無論是下地獄還是上天堂都能永遠記得。

在他徹底閉上眼睛之後,被利刃貫穿心肺的老人忽然露出了詭異的笑容,然後難以自持地大笑起來,聲音響徹整個教堂,沒有沈時年控製的金屬瞬時散了個粉碎,老人的傷口疾速愈合著。

“多麼可悲,”他一邊笑一邊說,“多麼愚蠢!”

隨即,他有很快冷靜下來,用最平淡的語氣說:“無聊至極。”

最後一個字出口的瞬間,他的瞳孔驟然放大,無形的手扼住他的咽喉,教堂外晴朗的天空霎時烏雲密布,電閃雷鳴隻是頃刻間的事。

教堂裡的十字架倒下了,彩色玻璃全部碎裂,狂風席卷了一切,就像是神罰一般。

他來了。

老人瞬間意識到了這一點。

可他還是沒有露出恐懼的表情,眼睛裡依舊是偏執又瘋狂的神色。

……他如同自己預想的那般強大。

就在他這樣想著的時候,沉重的拳頭狠狠地砸在他臉上,下顎骨直接開裂,老人乾癟的嘴唇顫唞著,緩緩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