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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時年怔住,完全想不到顧炤會給出這樣的答案,這讓他有點措手不及,追問道:“那我們……”

“炮.友,”顧炤偽裝出坦蕩的眼神,“你應該是什麼意思吧。”

這個詞對於十多歲的沈時年來說太具衝擊力,瞳孔似乎都震了一下,顧炤一邊觀察他的神色一邊暗笑,卻沒想到沈時年的表情突然嚴肅了起來。

“不可能,”他說,“我不可能做出這種事。”

從這棟老宅來看,沈家就是一個非常守舊而傳統的家族,更何況沈時年一開始是在修道院長大的,本來觀念就十分傳統。

他能主動問另一個男人和他是不是戀人關係就已經違背了《聖經》的教條,現在兩人不僅是同性戀,而且還有婚前不正當行為,這個衝擊對沈時年來說可真夠大的。

“哪種事?”顧炤裝傻似地歪頭,然後又意味深長地笑了,“原來是這種事啊……怎麼不可能呢,我看你還挺喜歡的。”

在沈時年震驚的目光下,顧炤慢慢脫下外套,從下網上撩開衣服,形狀完美的人魚線與腹肌暴露在空氣中,他的%e8%83%b8`前還有一道傷口,被紗布包紮著,%e8%83%b8肌在紗布下微微起伏,隱約能看見關鍵點的形狀。

沈時年瞬間彆過頭。

顧炤惡劣地笑了,但是他怕牽扯到傷口,動作幅度不是很大,一隻手撐著桌子,這樣緊繃的動作讓他的肌肉線條更加明顯了。

“為什麼不敢看,你以前不是很喜歡嗎?”

在這古色古香的房間裡,顧炤感覺自己像是一隻狐狸精,去誘惑進京趕考的書生,書生越是不敢看他他就越是來勁,一定要讓這個漂亮的書生栽自己手裡。

“不逗你了,”顧炤笑夠了之後就將衣服放了下來,“我也有事情要問你。”

沈時年轉過頭來,終於敢與他對視:“什麼事?”

“你不知道,”顧炤說了句似是而非的話,“必須得問他。”

“他是誰?”

顧炤微笑道:“他是我的戀人。”

在顧炤說出這句話的瞬間,沈時年感覺一陣頭暈目眩,再次能看清時發現已經處於一個陌生的地方。

課桌,黑板,複雜冗長的函數算式,還有頭頂吱呀呀響的風扇。

這裡是……學校?

數學老師在黑板上講題,他的同桌已經睡著了,正當沈時年疑惑的時候,老師突然點了他的名字。

“沈時年,你來說答案。”

他條件反射地站了起來,黑板上的算式熟悉又陌生,但並不算難,他脫口而出就是一個答案。

“正確,請坐下,”數學老師嚴肅的麵容總算舒展開,“看來還是有人在聽課的嘛。”

在沈時年僅存的記憶裡,他並沒有在常規學校裡讀過書,他的所有知識都是聖心福利院的嬤嬤們教的,但是這裡每個人都知道他的名字,放學的時候還有人問他要不要一起回家。

學校裡麵的香樟樹很茂盛,佇立在道路兩邊,有人給他打招呼,他禮貌地點頭,卻想不起那些人的名字。

快要到校門口的時候,他突然產生一種異樣的感覺,像是有什麼人在門口等他一樣,情不自禁地加快步伐。

邁出校門口一隻腳,就聽見一個聲音。

“嗨,”那個人說,“要和我一起去網吧嗎?”

沈時年偏過頭,身穿另一種校服的高個子男生正對他笑著,俊逸的五官在夕陽下無比奪目,他的眼睛很漂亮……像星星,又像是某種璀璨的寶石。

男生輕輕一躍蹦下台階,來到他麵前,伸手在他眼睛前晃了晃:“嘿,聽得見嗎?”

“顧炤……”沈時年念出他的名字。

“怎麼了,”顧炤歪著頭問他,“不想去網吧嗎?”

沈時年想起書房裡對方也是歪著頭用如此無辜地表情,然後慢慢撩開了衣服……

“……不。”他感覺呼吸有點局促。

“又拒絕我,”顧炤失望道,很快又恢複了神采奕奕的樣子,“那算了,我跟朋友去了。”

他說完就轉身離開,沈時年朝他離去的方向看去,發現馬路對麵站著幾個男生,正在對顧炤招手,示意他跑快點。

酸澀的滋味從心底炸開,沈時年忽然不受控地朝顧炤跑過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顧炤停下腳步,疑惑地回頭。

“你改變主意啦?”他問。

沈時年微微張開嘴,但是不知道說些什麼,氣氛就這樣僵硬著。

然後顧炤卻淺淺地笑了,對他的朋友們大聲喊道:“你們先去吧!”

“好了,”顧炤對沈時年挑眉,“說吧,你想去哪裡?”

沈時年搖頭:“不知道。”

“這可難到我了,”顧炤撓頭,馬上就有了主意,“我知道哪裡好玩了,跟我來。”

他率先走一步,感覺沈時年沒有追上就回過頭,一邊朝他招手一邊往後退,臉上的笑容格外燦爛。

好像有一大口新鮮的空氣湧入肺部,沈時年覺得自己全身的血管都活絡了起來,他跟著顧炤走了過去,不管少年會帶他去什麼地方。

第109章

顧炤帶他來的是一家電玩城。

沈時年上一次接觸這種類似的地方是在拉斯維加斯, 他在賭場裡追殺獵物,不得不偽裝成賭客,因為他的年齡看起來太小, 所以還在臉上貼了胡子。

那可是個混亂的地方, 為了躲避風塵女的糾纏他還往對方的領口裡塞了好幾百美金的鈔票,那天晚上贏了多少籌碼他都記不清了, 到最後他也一分錢沒要, 所有心思都放在追捕獵物上。

電玩城裡的燈光讓他想起了賭場, 但這個地方又似乎不太一樣,因為所有客人年紀都比較小, 絲毫沒有賭徒的樣子。

顧炤發現了他的遲疑,問道:“你以前沒來過?”

沈時年點頭。

顧炤倒吸一口氣,笑了:“有時候我都懷疑你是不是從異次元來的, 平時你都有些什麼娛樂項目?”

娛樂項目?

福利院裡的音樂課算麼?大哥沈曜經常帶他去盛宏門名下的武館練刀,其他的……如果把滿世界追捕獵物當成旅行,把每一次的偽裝當成遊戲, 其實他的娛樂內容還是很豐富的。

“……看書。”沈時年最終還是挑了個最正常的。

顧炤扶額,突然攀著他的肩膀, 將他帶進電玩城內。

顧家少爺從來都不缺零花錢, 但他隻換了十塊錢的幣, 收銀台的小姐姐看見他來了嘴角似乎抽[dòng]了一下,等顧炤轉身後才低聲說了句什麼。

沈時年聽力敏銳,聽見她說的是“他怎麼又來了”。

很快沈時年就明白收銀員為什麼要這麼說, 顧炤率先來到推幣機麵前, 將手裡十個幣全部丟了進去。

嘩啦嘩啦的聲響很快就從出幣口傳來,附近其他顧客都看了過來,估計是沒想到這玩意真的能吐出幣來, 而且居然一次還掉這麼多。

顧炤分了一半幣給沈時年,告訴他什麼比較好玩,他們先來到街機區玩《拳皇》,“選這個吧,這個強,”顧炤誠心向沈時年推薦,“版本王者,打誰誰輸。”

沈時年按照他說的選了以後,居然在第一局就被顧炤選的角色摁在牆角捶,顧炤一邊揍他一邊狂笑,甚至還指揮他該按什麼鍵。

“我可沒騙你,這個就是版本王者,”屏幕裡出現笑道,“隻不過我玩這遊戲就沒輸過,強的不是角色,而是我。”

完虐沈時年一局的他是如此囂張,下一局居然說出讓沈時年打十秒的狂言,卻沒想到一瞬間就被沈時年摁在了牆角,十秒過後也沒站起來。^思^兔^在^線^閱^讀^

“你以前是不是玩過!”顧炤簡直不敢相信。

沈時年實話實話:“沒有。”

他現學的。

看他天賦這麼高,顧炤也有點激動了,一邊興致勃勃地教他每個角色的連招,一邊向他介紹《拳皇》的世界觀。

“我第一次玩這個遊戲就很喜歡,特彆是它的名字,聽起來就很帥,”顧炤說,“有時候我會想如果我是裡麵的角色就好了,每天可以跟不同的高手過招,還可以有自己的必殺技……當然還因為裡麵有很多帥哥,八神庵和草稚京我都喜歡。”

顧炤滔滔不絕地講:“不過我最喜歡的還是《魂侍》裡的橘右京,用太刀的長發憂鬱美男子,從頭帥到腳,連最討厭的東西都是‘孤獨的自己’,設定簡直太棒了。”

沒有人會不討厭孤獨,如果有,那他隻是沒有孤獨到極致而已。人始終是群居動物,一棵樹可以在懸崖上安穩地生長一百年,換成是人獨自去了荒無人煙的地方很快就會感到孤獨。

真正的孤獨不是幾年幾個月的獨處,而是明明有人在身邊,自己卻不能從他們身上收獲任何的快樂,好像從來就不屬於這個世界,人世間的悲歡喜樂都與他沒有關係。

沈時年一度認為自己就是這樣的人。

他終於想起來了。

離開聖心福利院後,他擁有了家人,卻失去了至親,曾經奮力尋找的弟弟成為他的獵物,最終死在他的刀下,然而即使是這樣他也失去了瓦爾哈拉的信任,被派遣到半個地球外的玉城執行任務。

他在這裡扮演普通學生,卻被一個耀眼的人纏上了,每周五放學的時候這個人都會在校門口等他,問他要不要一起去什麼地方。

大多數時候沈時年都是不理會的,後來兩人漸漸熟絡,偶爾他也會答應一次,雖然跟如此引人注目的人在一起,他卻變得更像一名普通學生。

除了街機,他們在電玩城裡還玩了射擊類的遊戲,沈時年槍法一流,驚得顧炤連連叫好,後來顧炤想試試這幾個月練拳的成果,去玩了測力機,一拳打出了最高成績,還得意地表示之前的記錄也是他創下達。

沈時年沒有用測力機,他知道自己體質不一般,如果沒有控製好力量這台機器都會報廢。

這天他們玩到很晚,顧炤打電話讓家裡人來接,寶馬X係的豪車停在路邊,駕駛座上下來的人看起來年紀不小了。

顧炤叫他金叔。

金叔一邊替顧炤開門,一邊打量著沈時年,在對上他的目光時,金叔的眼神突然變得銳利而冰冷。

那天晚上,他接到了一通電話。

“抱歉這麼晚打擾您,”對方的語氣還算禮貌,“有些事情您應該很明白,小炤不屬於那個世界。”

沈時年握著手機,一直沒有說話。

“為了讓他這樣尊貴又偉大的存在能以這樣的方式活下去,我們付出了您所無法想象的代價,我相信您一定能理解我們的心情,”金叔語氣平穩,但每一個字都直叩心門,“如果他像你一樣活著,那就太悲慘了,不是麼?”

沈時年放下手機,剛好看見雷蒙發來的消息。

他的獵殺目標又開始行動了,對方很狡猾,一直在和他周旋,沈時年覺得自己很有耐心,但是今天他隻想儘快結束這個任務。

然後他就可以離開玉城,把有關顧炤的一切永遠埋藏在心底,他不清楚顧炤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但對於他來說這都不重要。

彼此維持現狀,就是最好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