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亦抱歉地笑了:“我不知道。”
寧放捏著鼻子看嶽佳佳又涮了一根豆角。
忍著沒說她糟蹋東西。
還好,她放下筷子不吃了。
...
寧放結賬出來看見小丫頭隔著衣服揪肚皮上的肉,明明沒什麼區彆,非要問他:“哥,你瞧瞧我,是不是胖了?”
她簡直要窒息了,扼著脖子:“厄!我現在懺悔來得及嗎!”
他終於忍不了了,呼一下彎腰把人捧起來,眉眼凶悍,說:“多十個你我都抱得動,彆逼逼!”
說完把人摁著腰放到肩上,就這麼扛著走。
嶽佳佳朝後麵的宋亦求救,宋亦一攤手,知道寧放考完興奮著呢。
“咱們去哪啊?”她拍拍哥哥的腦袋,沒大沒小的。
寧放的手放在她腰間軟肉上,威脅:“再淘?”
她就不敢動了,乖乖讓他扛著,萬幸酒吧離得不遠,幾步路就到,寧放就這麼走進去,裡頭的熟客都笑著問:“喲,放爺,好久不見,這扛誰呢?”
“我家小豬。”寧放懶洋洋地答應著。
他嗓子壓的低,場子太燥,大抵隻有嶽佳佳自己聽見了這句話。
陳浩幾個見他來了,都笑,說就猜到你得來,手癢吧?
寧放把嶽佳佳放在最前排小桌上,拍拍膝蓋:“叫人。”
嶽佳佳:“浩哥!山雞哥!胖胖哥!李林哥!”
宋亦跟著一塊打招呼。
陳浩嘖嘖嘖:“真是蓬蓽生輝啊蓬蓽生輝,來,冠軍,快坐,喝什麼?哥請。”
宋亦和嶽佳佳兩個正兒八經運動員沒碰酒,陳浩讓人給他們調了無酒精的雞尾酒,還送果盤薯片。
宋亦頭一回來,四處看了看,見嶽佳佳不怎麼好奇,問她:“你來過?”
“啊?”
宋亦指指這裡:“寧放帶你來過?”
她不敢說實話,怕他生氣,怕好不容易緩和的關係又弄僵,於是搖搖頭,下一秒緊張地扭開臉,怕被他瞧出破綻。
...
昏暗的酒吧裡,年輕人三三兩兩湊在一起,說笑,喝酒,罵人,親%e5%90%bb。
台上,寧放頂著一張與此地氣質不同卻又意外融合的臉,跟樂隊的人小聲說了幾句,李林笑著起來了,鼓棒朝天空一拋,寧放揚臂握住。
有熟客叫罵:“操!今兒什麼好日子?”
有女孩尖叫:“啊啊啊啊!!!”
嶽佳佳看著宋亦,宋亦也不知道。
接著,寧放走向舞台的最後麵,坐到了李林的位置上。
被鼓環繞。
他穿一件黑色骷髏頭大t恤,撩起袖子,修長結實的手臂抬起,在空中轉了一圈鼓棒,當第一個鼓點敲下時,嶽佳佳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她太意外了!
陳浩的吉他撥動第一個音符,大家都暫停了正在做的事。
這個前奏……
這個前奏嶽佳佳不知道聽了多少遍。
在寒冷的操場上,在無人的練習室,在枯燥的橫杆上。
這是寧放最愛的歌。(林肯樂隊03年新曲《numb》)
這是寧放最愛的樂隊。
陳浩的英文意外的標準,當他嘶吼出聲,世界仿佛都安靜了。
嶽佳佳聽得懂每一個單詞。
喜歡這首歌裡的每一句歌詞。
她知道,對於寧放來說,其寓意更深。
能跟唱的很少,宋亦站在嶽佳佳身邊,忽然大聲吼了一句。
寧放笑了,他的位置沒有燈光,但他吸引了全場的矚目。
他似乎賦予了鼓生命,他操控著,儘情敲擊著,用儘全力,無比肆意。
不成魔不成活,這本該是他,是最初的他。
他在宣泄他的痛苦,他的高興,他18歲前的一切。
有人大聲喊:“我操有什麼是你不會的?”
有人笑:“你丫不是貝斯手嗎?老娘為你學了貝斯!”
“姥姥的,又要報班了!”
“放爺!”
“放爺!”
“寧放你丫為什麼不跟我談戀愛!!!”
宋亦低頭看,看著沉靜在音樂裡的嶽佳佳。她在笑,她鼓起勇氣大聲跟唱,她舉起手隨著陳浩搖擺,她的聲音很好聽,發音很準,她也在嘶吼,以那樣甜嫩的嗓音用力咆哮——
像一隻小獅子,一隻招人喜愛的小獅子。
宋亦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嶽佳佳,看到了她眼裡的熱烈。
“我已身心疲憊,
靈魂卻驟然覺醒,
我隻想做我自己。”
嶽佳佳唱啞了嗓子,眼眶發燙,濕意往上湧。
她看著寧放,寧放也在看她。
第68章
嶽佳佳最後出來時腳都是軟的。
她這輩子第一次體驗樂隊演出, 直接被炸毀,是靈魂的碰撞,是自由的呐喊。
喜歡到全身脫力。
兩個男孩站在她身邊, 都獻出自己的臂彎, 小臉激動得漲紅的女孩將自己的手穿過他們的臂彎,輕輕借力。
她的手掌滾燙,在這十年來最熱的夏夜緊貼他們的皮膚, 如一團小火球。
誰都沒說話, 將喧囂留在身後,沉默走在寂靜的五福胡同。
回到小院,躺在藤椅上齊齊望天, 看天上的星星。
驀地,寧放說:“等08年, 我去給你們加油。”
他枕著手臂,腿那麼長, 越過中間的女孩,踢了下宋亦:“還沒看過你比賽呢。”
宋亦轉頭看著身邊的嶽佳佳, 再低頭看自己的左手。
內心牽拉著。
然後做出決定。
還有三年, 往後三年他唯一要做的,是得到代表國家隊參加奧運會的資格, 並且拿到金牌。
他說:“那就這麼說定了, 到時候我們在鳥巢等你。”
我們。
寧放笑了,腿無賴似的壓在女孩腿上, 不肯抬起。
嶽佳佳就這麼讓他摁著, 低頭看自己的手, 她的手上也有一層薄繭, 未來三年, 將會無數次地拋起彩帶,無數次跳躍旋轉。
她的考試在三年後。
寧放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拍拍她毛茸茸的小腦袋:“睡覺。”
嶽佳佳跟著要站起來。
宋亦摁住了她的手:“你等會兒,我有事跟你說。”
寧放瞥了眼,上揚的眼尾勾著女孩,朝她露出一枚梨渦。
嶽佳佳注意到了,就有點著急想進去戳一下。
一下就好。
月光灑滿小院,宋亦的左手攥成拳,如果細看,會發現他罕見地有些緊張。
無論考試還是比賽,他都沒有這樣過。
“佳寶兒。”他看了眼嶽家小屋,見寧放似乎在找東西,收回目光,灼灼看著嶽佳佳,“咱們都要更努力,約好了,到時候要一起去比賽。”
嶽佳佳點點頭。
他伸出小拇指,她笑著勾住,上下晃了晃。
一百年不會變。
“等比賽完……”宋亦沒鬆手,“等拿到金牌,我有話要對你說。”
有什麼話現在不能說?有什麼話要等三年?
小姑娘拉了拉哥哥袖子,好奇地想早點知道。
宋亦笑了,眉眼溫柔:“不急,你會知道的。”
寧放趴在地上,勾出床下一個粉紅紙盒。不知他什麼時候藏的,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不存在的灰塵,神情有些得意。
他扯了扯T恤,突然拉長調:“嶽小豬!我手機呢?”
嶽佳佳收起自己的尾指,噠噠噠跑走,發尾扇在宋亦肩頭,留下一抹清香。
宋亦籲出口氣,心裡輕鬆一些,他往後仰,鬆開左手。
他塞上耳機,播放今天寧放敲的那首歌。
屋裡,嶽佳佳一進去就感覺被人攥住了肩膀,她被帶著往裡走,一直到裡屋才停下。
她的房間沒開燈。
她的背貼在門後。①本①作①品①由①思①兔①網①提①供①線①上①閱①讀①
她辨認出了寧放的臉,他彎著腰,眼睛很亮,像一隻鎖定食物的野狼。
危險而迷人。
“哥……”嶽佳佳一開口就嚇到了,她嗓子徹底歇菜,啞得像是抽了一整條煙。
自己覺得難聽,緊緊抿住唇,隻單純地看著他。
“你拿我手機了?”寧放靠近,嗓子也很啞,相比之下他的呼吸更重,像是他的鼓棒,一下下敲在鼓皮上。
小姑娘搖搖頭,沒拿哥哥手機。
“我找不著了。”
她想開燈,想幫他把家裡都翻一遍。
他的手從她肩膀滑下來,摁住了她的手,同時,他輕輕抱住了她。
嶽佳佳在這一瞬感覺到屬於男孩熱烈的呼吸和結實的身體。
他們是如此不同,她柔軟地嵌在他懷中,又是如此契合。
上一次擁抱是兩年前,那天,寧放穿了一身讓他很難受的黑西裝,她穿了一條黑裙子。
那是隻有她知道的秘密,那是無比脆弱的寧放。
他們在那一天徹底失去了繼續做小孩的資格,被迫長大。
她在那一天決定,要一直陪在他身邊。
“謝謝。”寧放輕輕地對她說。
嶽佳佳聽懂了,他在感謝她的陪伴。
她很難過,她直到這一刻還在難過那一天的寧放,變成孤兒的寧放。
寧放察覺到了她的情緒,手掌放在她的脊椎上,往自己%e8%83%b8口摁,擁抱更緊,安慰無聲。
這一隅悄悄地在發生著什麼,外頭,宋亦換了個坐姿,藤椅咿呀響。
嶽佳佳緊張地一顫,寧放在她頸側低笑,臉埋在肩窩裡嗅了一下:“你噴香水了?”
她下意識搖頭,身體不由自主滾燙起來。
粘膩的細汗貼在後背,她怕被發現,小聲呢喃:“哥……”
忽然,寧放拉開距離,笑著捏她臉:“膽子真小。”
“哥,哥你還找手機麼?”她不敢瞧他。
寧放伸出一條腿,牛仔褲口袋緊繃,顯出一個手機的形狀。
他準備出去,卻被一隻小爪子扯住了衣服。
院中,宋亦摘了半邊耳機,問:“找著沒?”
寧放自如地應答:“找著了。”
嶽佳佳的手指輕顫,仰頭小聲問:“哥,你現在有女朋友嗎?”
寧放是很意外的。
他沒想到她敢這麼問。
他挑著眉梢:“出乎意料啊小豬。”
嶽佳佳一鼓作氣:“你回答我。”
寧放正色道:“沒有。”
那隻小爪子攥了攥,最終鬆開。
“想說什麼?”他抵著她,有點不想讓她跑。
她搖搖頭,把他推出去,哢噠鎖上門。
捂著要著火的臉蹲在地上。
失神片刻,忽然發現床尾有一個紙盒。
她盯了兩秒,輕輕坐下,小心翼翼地揭開蓋子——
一件白色的連衣裙安靜地躺在裡麵。
...
第二天,寧放和宋亦在家又做了一遍高考試卷。
這個過程很快,稍微掃了一遍題目就把答案寫下去了。他們特地背好了答案,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