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23歲了,彆人這個年紀早都畢業了而她才是個大一新生,可她看起來比十八歲的同屆同學更朝氣蓬勃,一條大辮子紮在頭上,後腦勺都透著期盼。
彆的新生都像無頭蒼蠅,巴巴渴望學長學姐們的幫助,唯獨她不用,甚至有禮貌地拒絕了團團圍過來的學長們,指了指身後倆門神。
哥倆一人站一邊,太風光了。
有女生好奇地問嶽佳佳:“他們是你誰?”
她笑著說:“是我哥!”
宋亦一早和本科北大的研究生同學查好了報道流程,肩上還擔著體育總局的任務,領著嶽佳佳去過各種手續,寧放則很清楚學校的每一條通道,像個活地圖,讓這個漫長的流程節省了一半時間。
最後,宋亦作為家長陪嶽佳佳去見輔導員,寧放沒進去,等在走廊上。
作為一個運動員,從市隊走到國家隊,嶽佳佳真是住宿舍住的夠夠的了。宋亦自然能理解她,和輔導員談了十五分鐘,事情辦妥出來。
三人站在走廊上都笑了,笑著笑著,嶽佳佳眼眶紅了。
她飛快低頭,不想叫哥哥們瞧見,其實哪兒瞞得住,都瞧見了,沒告訴她。
等她情緒平複了,一道往外走。
嶽佳佳都有點不敢相信,她現在是大學生了,大學生!
她沒按照大部分運動員那樣報有關專業,反而選擇了北大中文係。其實這也有跡可循,打小看遍了宋老師和唐老師的書架,為了治結巴站在院子裡背詩,追喜歡的人也隻會笨拙地給他念自己喜歡的情詩。
她是真的喜歡這個。
心裡的那些彷徨無助在那個金燦燦的早晨,在寧放凶巴巴替她做決定的那一刻,消散乾淨。
她突然發現,其實她一直想回到校園繼續讀書。
女孩走著走著倏爾調皮地倒著走,安靜地看著倒退中的校園和她的兩個哥哥。從此以後,她的人生邁入一段新的旅程,這一路,重要的人仍舊在身邊,她很知足。
...
走到停車場,宋亦從後座拿了個大紙盒出來,盒子上有個被咬了一口的黑色蘋果。
裡麵是一台筆記本電腦,是他送給妹妹的入學禮物。
寧放目婁了眼:“冠軍就是冠軍,夠有錢的。”
宋亦催他:“甭廢話,你的趕緊拿出來!”
寧放的禮物沒那麼貴重,後座上提出來一個袋子,是個粉不禿嚕的書包,整好能把電腦放進去。
兩份入學禮物的價格差了老遠,但寧放沒覺得沒麵兒,他就是個公務員,萬八千的電腦他攢攢也能有,但手裡所有錢都給大姚應急了。
在嶽佳佳這兒沒有價格的區彆,她隻看送的人是誰。
她仍記得七歲時可羨慕哥哥們的大書包了,爺爺允諾等她上學了,也給她買大書包。
現在,寧放給她買了大書包,像是替爺爺完成了他的允諾。
第105章
寧放突然想起什麼, 問宋亦:“應該沒人大學混不到畢業證書吧?”
宋亦:“你就不能盼著點好?”
“未雨綢繆不是。”
嶽佳佳還感動著呢,癟著小嘴巴:“我肯定能畢業!”
寧放笑了:“逗你玩呢,傻不傻。”
車停在樹下, 蟬鳴震破了天似的, 宋亦驀地說:“我要出去一趟。”
寧放沒多想:“去哪?”
以為他去彆的城市比個賽,幾天就回。
“美國。”
嶽佳佳問:“集訓嗎?”
宋亦攥了一下左手手腕:“舊傷,出去治。”
他沒對外公開過這件事, 也沒時間進行係統治療, 原本的小傷拖到現在已經是個大麻煩,這才不得不停下腳步。本來早要走,到底等嶽佳佳入學了他才放心。
這件事隊裡瞞的滴水不漏, 就怕對手針對他的左手,他隻對他們倆說實話, 敞開了自己最脆弱的地方,不擔心他們會背叛。
寧放問:“什麼時候傷的?”
病痛對於運動員來說都是家常便飯, 宋亦不在意:“忘了。”
嶽佳佳的心一下就揪起來了,她就是這麼退役的。
寧放很直接:“能治好嗎?”
她急切:“肯定可以!”
宋亦笑著:“恩, 我也覺得。”
寧放幽幽瞅著這人, 忽然問嶽佳佳:“要不要喝咖啡?”
誰知小姑娘搖搖頭,看著馬路對麵生意很好的奶茶店:“我想喝那個。”
寧放拍了宋亦一下:“跟我走。”
嶽佳佳抱著書包想跟上, 他指指她腳丫子:“等著, 彆過來。”
她突然露出寧璿那種哀怨的眼神,也不知道哥哥們要說什麼悄悄話。
買的人挺多, 兩個大高個排在隊伍裡, 剛開始都沒說話, 往前挪了兩步後寧放忽然問:“還回來麼?”
宋亦一怔。
寧放看透了他:“不回來了?”
宋亦低頭, 手傷是借口, 這一兩年,他確實打算不回來了。
寧放淡淡道:“過去就過去了,沒必要。”
宋亦低低說:“我心裡過不去。”
他做過什麼抹消不了。
他一直覺得沒做錯,當年,不管是為嶽佳佳好還是為自己出口惡氣,他都覺得沒做錯。可當寧放放棄為自己澄清的機會成全他開始,他仿佛掉進冰水裡,一下就清醒了。
他很愧疚,就連現在這樣站在一起排隊說話都覺得愧疚。
他想堂堂正正地活著,他希望有一天能對嶽佳佳坦誠一切,但他知道,絕對不是現在。
在沒有正式道歉前,他很難再繼續與他們相處下去。
那會時時刻刻提醒他,他就是個小人。
寧放不太懂嶽佳佳喜歡喝哪款,扭頭問宋亦,宋亦斂起眼裡的情緒,報出那天嶽佳佳在寧璿學校門口喝的口味。
兩人轉身,看見馬路對麵,小姑娘巴巴期盼著,很聽話,愣是沒挪動半步。
她從車頂冒出腦袋的模樣讓宋亦心底一片柔軟。
“給我點時間。”他對寧放說。
寧放點了下頭。
宋亦忽然問:“你呢?就繼續這麼下去?”
寧放:“不然呢?”
宋亦說:“她還喜歡你,你呢?”
他以為寧放不會說實話,但他聽見了一句真話:“不知道怎麼開始,也有點怕。”
宋亦看著頂天立地站在太陽下的男人,什麼時候聽過他說怕?
寧放說:“五年前我差點沒熬過去。”
說完抬腳往對麵走,皺著眉問嶽佳佳:“不加糖你喝個屁?乾脆喝白開水好了!”
“你不懂!”小姑娘捧著涼沁沁的奶茶狠狠吸了一口,腮幫子鼓囊囊的,說自己最近太放縱,胖了好幾斤。
寧放懶得管她,坐進駕駛室。
車緩緩駛出去,宋亦坐在副駕駛,看著亮到晃眼的路麵,說:“我走前,咱們一起吃個飯吧。”
嶽佳佳當然點頭,問:“吃什麼?”
“出門的餃子回家的麵,咱們包頓餃子?”
嶽佳佳眨巴眨巴眼:“我不會。”
然後繼續眨巴眨巴大眼睛,瞧著哥哥。
寧放嗤了聲,窮儘嘲諷之意。
一個兩個的,都煩人。
宋亦:“我就想吃餃子。”
寧放:“超市冷凍櫃裡多得是,我給你買兩包。”
...
說是這麼說,但到最後,寧放還是跟嶽佳佳約了時間去買菜。
那天是個周末,本來沒什麼事,不巧,寧放剛要出門就被提溜到了領導辦公室。
領導三個大點五個小點,就差在他耳邊吼:“你小子上次喝酒寫的檢討書還在我抽屜裡放著呢,再有下回把你掛牆上!”
寧放嘴上應著,頻頻看表。-思-兔-網-
領導見了,態度緩和,想了解了解:“我看你小子最近有情況,這就對了,你也不小了,來,說說吧。”
他不解風情,嘴跟蚌殼似的。
領導噎了一下,沉著臉:“趕緊滾吧!”
寧放聽話地滾了,從北京站到嶽佳佳那兒挺近,下地庫看見她已經出來了,坐在自己的摩托車上。
寧放遞給她頭盔,她想起寧璿的話,這人車都不讓妹妹坐,怎麼還有這麼粉的頭盔?
她問:“頭盔哪來的?”
寧放:“買車送的。”
頭盔緊,他幫忙摁了一下,感覺小丫頭的腦瓜子嗖一下套進了內腔,人還跟著晃了晃。
他眼裡帶笑,聽她嗡嗡地說話:“這個牌子可貴了,就這麼白送啊?”
寧放:“恩。”
嶽佳佳一點沒懷疑,寧放人麵廣她是知道的。跨上車,小爪子攀著他肩膀,從地庫駛出去時,陽光兜頭灑下,她的心情呼啦躥到最高點,彆提多開心了。
寧放騎的不快,專門走有樹蔭的地方,從後視鏡裡看肩膀上冒出來的粉紅腦袋,心情也不錯。
他拉開擋風罩,拍拍她的手,在風聲中說:“我跟你說點事。”
嶽佳佳以為他要說什麼呢,正兒八經的,結果這一路,上了一節安全教育課。
寧放上回在海邊觀察過,她騎車有些小毛病,他把這些統統跟她說明白,希望她往後自己上路能注意。
小車是鐵包肉,摩托車是肉包鐵,一旦出事就不是小事,他還是那句話:“彆受傷。”
...
也就是包頓餃子,但寧放誠意十足,帶嶽佳佳去的是北城最大的菜市場,位置很偏,不在市區。
寧放下車習慣性地先掃了一下各個通道口和周邊,過道有些泥濘,嶽佳佳的小白鞋不一會兒就臟了。
她真是什麼都不懂,跟著哥哥逛攤子,覺得什麼都好,挑花了眼。
寧放心裡有數,到肉攤挑肉,讓老板給他來半拉,意有所指瞧著身邊的姑娘,話全在眼裡。
嶽佳佳捧著臉:“豬豬那麼可愛,一定很好吃。”
寧放:“有你這麼變相誇自個的麼?”
她嘟囔:“我是挺可愛的。”
又去買蔥薑蒜小料,寧放問她:“我包餃子你乾嘛?真等著吃呢?”
小姑娘尖尖的手指戳戳蒜子:“這個一會兒我包了,我可會剝蒜子了,宋爸最喜歡我給他打下手。”
“得了吧,你就會炸廚房。”
最後買白嘟嘟的胖蘿卜。
夏天吃蘿卜最補氣,蘿卜豬肉餡兒的水餃他們仨都喜歡,咬下去帶著甜絲絲的汁水。
寧放又開始招惹小姑娘:“你小時候,一氣能吃30個。”
嶽佳佳立馬:“胡說!”
“不信你問陳奶奶,她家每回包餃子都把你牽過去,喂飽了再送回來。”
“那,那我也給你們帶了,我沒吃獨食。”
“喲,承認了?”
“……那餃子小……”
“小個屁!”
嶽佳佳:“……”
寧放揭她短心情格外好,吹口哨,細細聽,是她那晚在酒吧彈的曲子,兩人走了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