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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席間氣氛陡然一凝。

眾人麵麵相覷,神情錯愕。

攝政王今日的確在雲胭閣買了不少首飾,可那些首飾都是送去宜園的。

長公主與攝政王不睦已久,成親三年,長公主從未踏進過宜園一步。

前陣子還傳出兩人就快和離的消息。

用腳指頭想也知道,攝政王買那些首飾定然不是給長公主的,多半是給今早在馬車上那女子的。

這話不是擺明了是諷刺長公主,給長公主難堪嗎?

角落有人忍不住埋頭輕聲私語。

“長公主素來高傲,哪裡忍得了這番暗嘲。”

“忍不了也得忍,難不成還能當眾翻臉,親口承認自己夫婿背著自己在外養了彆的女人不成?”

“紙包不住火,攝政王和那女人的事私下裡早就傳遍了,長公主再死撐又有何用?”

“這兩人本就不甚相配,和離也不過是遲早的事。”

崔書窈所想與席間所私語的一樣,她得逞一笑,朝留意著明儀的臉色。

正等著瞧明儀窘迫的樣子,卻忽聽地上傳來“咯噔”一聲。

是明儀佩戴在脖子上的紅珊瑚琉璃吊墜鬆了,掉在了地上。吊墜沿著青石地磚“骨碌碌”滾到崔書窈腳邊。

明儀微笑著看向崔書窈,不疾不徐道:“勞煩崔表姐替我撿一下吊墜。”

崔書窈愣了愣,視線落在腳邊的吊墜上,猶豫了會兒,彎腰拾起那枚吊墜。

這吊墜是以紅珊瑚珠串成的,中心綴著七彩琉璃,一看便知價值不菲,隻不過這樣的吊墜,明儀沒有一千也有幾百,普普通通沒什麼特彆的。

崔書窈正如是想著,明儀急匆匆從她手裡奪走吊墜,在看見吊墜完好無損後,又將吊墜小心護在懷裡。

“幸好沒摔壞夫君剛送給我的墜子。”

此時此刻,接風宴男賓席。

“如此說來,你今日缺席早朝,就是為了去接殿下。”程之衍遞了杯素酒給謝紓。

謝紓垂眸盯著杯中晃蕩的酒水,平聲道:“也不儘然。”

“你不覺得,今日早朝我不在,有的人更難受嗎?”謝紓麵色淡淡,“花同樣的時辰,能做更多的事,達成更好的結果。不好嗎?”

程之衍:“……”

謝紓一慣都是那副理智淡漠的樣子,程之衍對他能說出這樣的話,一點也不感到意外。

女賓席與男賓席之間相隔不遠,謝紓隱隱聽見女賓席傳來喧鬨之聲。

他循聲望去,一眼便望見了被人簇擁在中心的明儀,她正笑得一臉燦然,似是發生了什麼令她極為愉悅的事。

謝紓低頭飲下素酒,輕淺地挪開目光,沒把這事放心上。

接風宴上,朝謝紓敬酒道賀者眾,謝紓忙於應對,隻是觥籌交錯間,他忽察覺席間眾人看他目光莫名變得有些奇怪。

總覺得那些目光震驚之餘,還透著點不敢置信的錯愕。

謝紓正疑惑,剛順路從女賓席過來的平寧侯舉著酒盞朝他走來,笑著對謝紓道:“真沒想到,王爺你與殿下如此恩愛。總以為你不苟言笑、清冷持重,原是把熱情似火那一麵獨獨留給了殿下。”

謝紓:???

第8章

一刻鐘前,接風宴女賓席。

崔書窈愣愣地看著明儀從她手中奪走珊瑚吊墜,在聽見明儀握著吊墜滿臉嬌羞地喊出“幸好沒摔壞夫君剛送給我的墜子”後,腦袋一懵。

半晌後,反應過來的崔書窈:???

“你夫君剛送的墜子……”崔書窈難以置信地重複了一遍明儀的話,眼皮跳了跳。

“不錯。”明儀淺笑,“正是今日剛從雲胭閣進的呢。”

崔書窈腦子一時有些轉不過來,明儀手裡怎麼會有攝政王送的首飾,還這麼巧是雲胭閣的?

不光是崔書窈,席麵上在坐之人皆是一臉茫然。

明儀悠悠地掃了眼席間眾人,不緊不慢地開口:“我知道諸位先前聽說了一些不實傳言,誤會了我同謹臣之間的關係。”

在坐的都是精明人,很快就捕捉到了明儀話裡的兩個關鍵詞——

不實、誤會。

“其實同謹臣同乘一輦的女子不是彆人,是我。今日一早本宮已隨謹臣從長公主府遷至宜園,事出突然,還未來得及請諸位來喝遷居酒。”

明儀簡簡單單兩句話,便讓眾人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

也就是說,今日攝政王沒去上朝,是為了去接長公主回宜園,而那批送去宜園的首飾,便是給長公主的。

那個和攝政王在馬車上私會,又讓攝政王為愛一擲千金的“外室”,不是彆人正是長公主。

這事從頭到腳就是誤傳。

崔書窈麵色一白,猶自爭辯了句:“可那昌平伯幼子不是還親眼瞧見……”

“怎麼,你這是不信殿下說的話?”程茵站了出來,“昌平伯府家那紈絝素來是個靠不住的,那會兒他喝了酒,又隔著車簾子,認錯人了也是有的。”

“且還有一點。”程茵理直氣壯道,“雲胭閣出品的首飾,每一件都有獨一無二的記號,是何時何人買的,一查便知。殿下何至於在此事上扯謊。”

“就不怕有些心%e8%83%b8狹窄見不得彆人好的小人,借機大做文章落井下石嗎?”程茵對著崔書窈譏誚道。

崔書窈臉色難看:“你……”

明儀彎眉輕歎一聲:“我本想著,清者自清,似這般無中生有的謠言,常人並不難辨真假,過幾日便也散了,沒什麼好多說的。罷了,崔表姐既是疑我,便將這紅珊瑚琉璃吊墜拿去好好瞧瞧,看看上頭有沒有雲胭閣的記號。”

明儀說著大大方方地將手中吊墜遞了上去。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崔書窈哪還有臉去接。

隻是她不接,程茵替她接了。程茵很快在紅珊瑚珠的背麵找到了雲胭閣的記號,“好心”地拿到崔書窈跟前給她看。

“郡主這回可看清了?”

崔書窈麵色煞白,拽緊手心,難堪地站在那兒一言不發。

一直坐在遠處的成王妃走了過來,盯著那串紅珊瑚琉璃吊墜看了好一會兒,恍然大悟道:“我說這吊墜怎地瞧著這般眼熟呢?方才離得遠,我也不好確定,如今這走近一瞧,倒記起來,這墜子我今日剛在雲胭閣見過的。”

“說來也巧,我今日路過雲胭閣,本也看上了這墜子,隻可惜我看上的時候,這墜子早已名花有主。聽掌櫃的說,是京中某位了不得的人物買去討夫人歡心的。這墜子價值不菲,我當時還想呢,是哪位了不得的人物這麼舍得為夫人一擲千金。不承想卻是攝政王。”

好了,這下不僅有物證,還有了人證。周圍人似嘲似諷的目光,逼得崔書窈臉上一陣青一陣紅的,此刻她如芒刺背萬分煎熬,隻恨不得立刻消失。

當然,此刻大多數人根本顧不上理睬崔書窈,平寧侯夫人的話,將大家的目光都吸引到了那串紅珊瑚琉璃吊墜上。

南海紅珊瑚采集艱難,市價極為高昂,故而不常見,似這般成色極佳的便更罕見珍貴了,足見送禮之人對收禮人的愛重之心。

眾人看吊墜的目光或欣羨或感歎,隻是看著看著卻發現這吊墜上除了雲胭閣的記號之外,還刻了彆的字。

“咦?怎麼這吊墜上還刻了個‘紓’字。”

“‘紓’是攝政王名諱,這墜子又是攝政王送的,大概是攝政王刻上去的吧。”

“可攝政王做什麼要在送給彆人的墜子上刻自己的名字?”

“莫不是有什麼深意在裡頭?”

明儀:“……”

怎麼可能會有深意,不過是因為她首飾實在太多,怕分不清哪些是她以謝紓名義買的,所以才讓人在那些首飾上刻了個“紓”字,方便辨認罷了。

大意了,差點忘了這茬。

望著眾人探究的目光,明儀扯著嘴角笑了笑。←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這……她不編個“夫妻恩愛情深”的深意出來怕是不行了。

明儀醞釀了會兒,狀似羞怯地一笑:“這個‘紓’字,也不算有什麼深意了,隻是謹臣他說,吊墜掛在離我心最近的地方,他在墜子上刻下自己的名字,是想靠我的心近一點,望我戴著這墜子的時候念他在心,時刻記得‘紓’在心頭。”

眾人:“……”有被肉麻到。

程茵忍不住悄悄湊到明儀跟前問了句:“攝政王他原來這麼不要臉的嗎?怎麼覺得哪裡怪怪的。”

明儀笑著給了她一個“你閉嘴”的眼神。

程茵:“……”好吧。

墜子的事告一個段落。崔書窈討了個沒趣,沒臉再呆下去,借口身子不適,早早走人。

接風宴接近尾聲,席間女眷漸漸散去。

明儀同程茵一塊離了席,兩人走在無人的宮道上,程茵總算把事情問了個明白。

“如此說來,你同攝政王不僅沒能和離,還要做‘恩愛’夫妻?”程茵目瞪口呆。

明儀朝她做了個“噓”的手勢:“小點聲,此事不宜張揚。”

程茵忙捂住嘴朝四周望了圈,見沒什麼人影,鬆了一口氣:“還好,這地方平常沒什麼人來。”

隻她話音剛落,便從假山深處傳來一陣隱隱的哭聲。

明儀:“……”說好的平常沒什麼人來呢?

程茵:“……”意外。

兩人循聲朝假山走去,看見了獨自一人躲在假山旁哭的薑菱。

薑菱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甫一抬頭對上兩張人臉,嚇得一噎,仰頭“咯”地打了個小淚嗝,像極了伸頭吐泡泡的笨魚。

明儀:“……”

程茵:“……”

薑菱窘迫地漲紅了臉,狼狽地朝明儀行了一禮,灰溜溜地跑開了。隻薑菱剛拐進小路沒多久,小路那便傳來好幾聲爭執。

明儀沒興趣多管閒事,不過程茵素來愛湊熱鬨,不由分說拉著明儀上前去瞧。

看樣子是薑菱不小心衝撞了路過的一對男女。那對男女正揪著薑菱不放。

明儀遠遠認出站在薑菱對麵的高瘦男子,不是彆人,正是薑菱從前的夫君——令國公府長子鄭柏。

至於鄭柏身邊那女子,想來便是與他珠胎暗結的那位弟媳的表妹的繼母的侄女的庶妹了。

聽聞前幾日鄭柏已將那位庶妹娶進門當了繼室。

程茵忍不住湊到明儀跟前耳語:“這鄭柏也不是人了。這才剛和離沒幾日,就把那女的扶正了,扶正便罷了,竟還敢帶來接風宴,是生怕彆人不知道他做的那汙糟事嗎?”

明儀望了眼不遠處那三人。

那位庶妹一看就是老行家了,還沒說上兩句話,兩行“悲戚”的眼淚先掉了下來,對著薑菱就是一頓可憐巴巴的自責。

“都是柔娘的錯,是柔娘身份低微不知禮數,勾引了鄭郎,一切都與鄭郎無關,薑姑娘要怪便怪我好了。”

這番自責引得鄭柏心疼不已,一把便將她護在身後,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