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1 / 1)

惜道:“此事與你何乾,是我自己願意的。”

這頭剛哄完,那頭又輕蔑地看向薑菱,語氣嫌惡:“若說身份,你怎麼說也是正經官宦人家的姑娘。若論不知禮數,當年有人為了訛婚,可是連跳湖都做得出來。你這又算得了什麼?”

這前半句話明著是安慰柔娘,實則是內涵薑菱家草莽出身。

至於這後半句話,指的是三年前春宴,薑菱不慎落水為鄭柏所救之事,二人的婚事本還未定下來,出了這事便隻能儘快成親。

鄭柏這話裡話外都是薑菱高攀他令國公府的意思。

程茵卻是笑了:“這話也虧那鄭柏說得出口。”

令國公府早就敗落了,不過占了個一等公爵的虛名,裡子早便掏空了。平寧侯卻是實打實重權在握新帝寵臣。

當初平寧侯府並不是非令國公府不可,反倒是令國公府迫切想借平寧侯府起勢,少了平寧侯府這顆大樹,再想攀附彆家可就難了。

薑菱是會水的,當初落水她本就能自救,那鄭柏還非要跟著跳下去,美其名曰:擔心姑娘出事。

如今倒反賴起薑菱的不是來了。

薑菱紅著眼站在原地,望著昔日口口聲聲說愛她疼她的枕邊人翻臉無情的樣子,喉嚨哽咽得發不出聲,眼淚無聲的從眼眶滾落。

鄭柏見薑菱一句反駁的話也無,反更來勁,冷笑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柔娘有了身孕,本是我令國公府之喜,不想你如此不賢善妒,連個有身孕的妾室也容不下,合該一封休書打發了去,和離也算便宜你了。”

平寧侯此刻剛巧與幾位重臣一同跟在攝政王身後議事。

幾人經過花園假山附近,隔著假山就聽見了鄭柏奚落薑菱的那句話。言辭間隻數落薑菱的不是,卻隻字不提他與人苟且珠胎暗結之事。

平寧侯氣得牙癢癢,男子三妻四妾本也無可指摘,可當初鄭柏為與他家結親,曾親口許諾若娶了他阿妹過門,隻對他阿妹一心一意,便是無子,十年之內也絕不納妾。

好一個軟飯硬吃,明明是鄭柏背信棄義在先,卻反咬一口,指責他阿妹不賢善妒。

然他卻無證據駁斥鄭柏。當年他隻當君子一諾千金,並未讓鄭柏立下字據。

令國公府原也是英烈之家,不曾想好地裡發了爛芽,出了這等十成十的偽君子,說過的話許過的諾全似放屁。

礙於身旁幾位重臣和攝政王在,平寧侯強忍著沒發作。

卻不想那鄭柏自以為占理,又狠狠添了一句:“你無才無德,本就不堪與我相配。入我令國公府三年連個蛋都沒給我下,倒不如那院裡的母雞能乾。”

圍觀眾人都沒想到鄭柏會說出這種話來,皆是一臉錯愕。便是假山後幾個與令國公府交好的老臣也覺得這話太過了。

再不濟也是曾經同床共枕過的妻子,怎可如此羞辱?

平寧侯大怒,若不是被身邊人強攔著,此刻怕是早已上去把鄭柏給剁了。

薑菱的眼裡再也沒有眼淚,眼神空洞,隻怔怔地望著漆黑夜色。

鄭柏從來都沒看上過薑菱,若不是當年為了借勢,像薑菱這種土包子,他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他早就憋了一肚子窩囊氣,此刻見隻有薑菱那粗魯野蠻的哥哥不在,隻有她一人在此,一股腦兒就把這些年心中悶氣給發了出來。

正覺神清氣爽、無比暢快之際,忽聽身後傳來一道不鹹不淡的女聲。

“我說,你這麼想要人給你下蛋,當初怎麼就不找隻母雞跟你拜堂?”

鄭柏:“……”

這話氣得鄭柏心頭猛地一堵,他轉過頭去,剛想開口罵那個多嘴之人,在看清那人是誰之後,卻生生把話憋了回去。

“是長公主。”假山後的平寧侯一怔,隨即看向站在身旁不遠處的攝政王,那眼神仿佛在說“快瞧,是那讓你熱情似火的心頭摯愛來了”。

謝紓:“……”

第9章

明儀本也不想摻和他人家事,隻鄭柏那張吞過糞的嘴,出口成臟,越說越離譜,她到底還是看不下去了。

鄭柏被明儀拿話一諷,臉上一陣青一陣紅的,很不好看。偏他又不敢輕易開罪明儀。

倒不是他有多懼怕明儀,老皇帝早已仙遊,留下這一個獨女,手中無多少實權,不過空占個尊貴身份罷了,也不能拿他如何。

但她夫婿卻是站在權力頂端的那位。

外頭雖多傳兩人不合,隻如今又聽說那位接長公主回了宜園,他多少有些吃不準那位的心思。

鄭柏隻能忍下這口氣,可他又覺這麼乾站著很沒麵子,下不了台。

那位庶妹慣會察言觀色,見情況不對,忙捂著小腹“哎呦哎呦”裝了起來,哭著說是動了胎氣,要鄭柏趕緊帶她走。

鄭柏借坡下驢,護著柔娘就要走。

“慢著。”明儀叫住二人,“既是動了胎氣,不若請太醫過來瞧瞧,沒得回去自己出了事,反賴彆人。想來這事你令國公府也不是做不出來。”

鄭柏又被噎了句,心裡彆提有多窩火,可他對著明儀卻不敢發作。看明儀那態度,若今日他不低頭,怕是這事沒完。

沒法子,知道是碰上了硬茬,鄭柏隻得硬著頭皮忍氣吞聲服軟:“今日是在下無禮在先,多有得罪之處,還望殿下和……薑姑娘海涵,往後絕不會再犯。”

服完軟又急急道:“在下家中還有事,與內子先行一步,告辭。”說罷,便拉著他那心肝寶貝庶妹灰溜溜地走了。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話說到這份上,再攔也無意義。

明儀沒再管那對狗男女,瞥了滿臉淚痕的薑菱一臉,遞上帕子,冷豔地開口:“行了,擦擦吧。”

薑菱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她吸了吸鼻子,小心從明儀手中接過帕子,正想同明儀道謝,可抬頭望見明儀剔透美豔的臉龐,對上那雙瀲灩嬌%e5%aa%9a的眸子,忽覺周遭一切皆失了色,方知何謂人間尤物。

薑菱看呆了好一陣,到了嘴邊的“多謝”二字,不知怎的就成了:“你真好看。”

話說出口才覺失了禮,忙垂下腦袋向明儀告罪。

明儀聽見薑菱這聲“好看”,微微愣了一瞬,忽就想起白日裡謝紓也對她說過“好看”,心情頗佳,順著薑菱的話,鬼使神差地接了句:“我夫君也這麼說。”

假山後的平寧侯觀摩了明儀擠兌鄭柏整個場麵,心裡一陣舒爽,此刻真心誠意地轉頭對著謝紓認可且恭維道:“您說的對,好看,確實好看。”

旁邊一群馬屁精不甘示弱,忙跟著齊聲道:“好看!”

謝紓閉了閉眼:“……”

見薑菱沒事了,明儀也未在那多留,拉著程茵便走了。兩人又說了會兒體己話,夜色深沉,程茵的長兄程之衍來尋她回府。

程之衍今日著了一身月白蒼竹紋長袍,銀冠一絲不苟地束著,更顯他模樣刻板周正。

程茵平日裡最怵她這位長兄,見長兄來了,巴巴地跑上前去。

也不怪程茵如此乖覺,實在是她這位長兄不好惹。

程之衍是英國公長子,自小含著金湯匙出生,身份貴重不說,品貌才學皆屬上乘,年紀輕輕便在禦史台身居要職。

平日在家中便是個說一不二的,在朝堂上彈劾起犯了錯的臣子來,更叫一個手起刀落,鐵麵無私。

程之衍為人板正,是個硬脾氣,不喜結交朋黨,倒和謝紓關係還成。

這會兒,程之衍不光是來接程茵的,還帶了謝紓的話給明儀。

“謹臣還需留在宮裡處理些事情,許是還要些時辰,他說若是殿下等不及,可隨舍妹一道先行回去。”

明儀聞言輕輕搖了搖頭:“不必了,你們先回去吧,我等他一道便是,正巧我也還有些事需做。”

程茵眨了眨眼,順著話問了句:“是何事?”

明儀目光微閃:“也無甚大事,不過是閒來無事,想著去藏經閣取些書,帶回去研讀一二罷了。”

“怎的從前未聽說你還愛讀書?”程茵疑惑地盯著明儀,盯得明儀一陣心虛。△思△兔△網△

好在沒多久,程茵便被她長兄給帶走了,明儀這才鬆了口氣,獨自一人往藏經閣而去。

她的確是要去藏經閣取些……書。

藏書閣位於太液池南岸含涼殿旁,閣內藏有各類典籍、棋譜、經書等等,品類繁多,白日倒常有些翰林院的人前來借閱典籍,夜裡卻安靜得出奇。

守門的老太監打開門鎖迎明儀進去,閣內空蕩蕩的,連說話都有回聲。

老太監恭聲問道:“不知殿下要尋何書?可要老奴替您一道尋。”

明儀朝他揮了揮手:“不必了,你忙你的去吧,我自個兒隨意看看就成。”

明儀支走老太監,舉著一盞蓮花琉璃燈,提裙朝裡走去。

走了好一會兒,在一麵積灰的書架前停下腳步。這麵書架放置的皆是些深奧的梵文佛經,宮裡通常沒什麼人吃飽了撐著會來翻閱。

明儀順著書架旁的扶梯上去,抬高手臂取下擺在最上頭的兩本經書。那經書很是厚重,外封上寫著幾個描金梵文佛語,一看便讓人覺得此書高深莫測。

明儀吹了吹上頭的積灰,翻開書冊看了看裡頭的內容。

琉璃燈昏黃的光打在翻開的書頁上,書頁上印著的並非難懂經文,而是一對男女臥於榻上,互相糾纏不知天地為何物的畫麵。

前朝永安帝堵信佛理,常閉門不出研習“佛法”。

這兩冊“佛經”便是那時候留下的。

明儀看著書頁上不堪入目的畫,呼吸促了促,緋紅著臉閉上眼,越想越覺得羞恥,“砰”地闔上書頁,將書冊放回了原處。

暗惱自己怎能做出偷看穢圖這種不齒之事。

可……梅娘說依照祖製,今晚她就要和謝紓行夫妻交合之禮。

雖說以前也不是沒有過,可那僅有的一次,她喝了“春宵度”頭暈腦脹的,記憶零零碎碎的,隻籠統記了個大概,況那事都過去三年了,她哪裡還曉得那麼多。

今晚怎麼說也是成親後的頭一回,總不好在謝紓跟前露了怯。

明儀望著頭頂那兩冊避火圖,心裡似有兩個打架的小人,掙紮許久,最終那一點不甘示弱的小驕傲戰勝了羞恥,咬著牙又將那兩冊避火圖取了下來。

隻她剛把那兩冊書捧在手上,身後忽響起厚重木門摩攃青石地磚的“嘎吱”聲。

明儀:“……”

這麼晚還有人來藏書閣?

來人的腳步聲回蕩在空曠的藏書閣內,守門的老太監恭聲朝來人道:“老奴拜見攝政王。”

“長公主可在?”

“在,在裡頭呢。”

明儀聽見動靜,心裡一慌,手忙腳亂地將書冊塞進了身後的書架。

謝紓的身影由遠及近,明儀長吸一口氣,故作鎮定地微笑:“你怎麼來了,不是說還有事要處理嗎?”

“處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