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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災荒頻頻,國庫空虛,實不該在這時候沉醉享樂。”

程茵總覺得,自明儀從江南道回來後,變了很多。

“成吧。”程茵道,“那到時候便叫上阿菱,咱們三人一塊喝些小酒慶賀一番。”

雖不辦生辰宴了,但想到那日是自己出生的大喜之日,明儀覺得確該好好同好友一塊慶祝一番,便應下了。

明儀隱隱約約記起先前謝紓生辰時,自己還刻意提醒謝紓要替她準備生辰“驚喜”的事。

她當然明白,所謂的“驚喜”是不需要提醒的。

大概是潛意識裡覺得,如果不提醒,對方不會記得。

這兩日,除了程茵和薑菱怕她“情傷未愈”趕來陪她之外,來的最多的便是父皇從前的舊部。

那些人自己不好過來,便派了夫人或是胞妹前來。

多是以過來人的口氣勸合,千萬莫要衝動和離。

當年謝紓要同明儀成親,最高興的莫過於這群自父皇死後家族日漸式微的老臣。改朝換代,攝政王強勢,借著她與謝紓的婚事,重新融入朝局。

他們不希望看見明儀與謝紓分開,這於他們而言是弊大於利之事。

“誰不是這麼過啊?離了攝政王未必過得比從前舒坦。”

的確,謝紓足夠優秀,也足夠依靠。京中為利而合的聯姻比比皆是,湊合湊合便過了一輩子的不在少數。

她和謝紓似乎也能那麼“湊合”著過一輩子。

起初明儀隻是悄悄將謝紓藏在心裡,漸漸地開始想成為他的心上人,成親後,又貪心地想占據他整顆心。

這份貪心似乎過於出格。

可她不甘心永遠得不到謝紓的心,就這樣和他將就一輩子。

三日後,宮宴之上。

雖不知攝政王為何忽然要辦宮宴,但他親設的宴席,無人不給麵子,京中有頭臉的官員貴眷皆悉數到場。

唯獨缺了長公主。

聯想到二人之前的傳聞,眾人也見慣不怪。

隻瞧著攝政王似乎臉色異常陰沉,眼底青灰一片。

乘風去長公主府送了不止一次請帖,還托雲鶯看在從前的情分上,定要將請帖送到殿下手中。

雲鶯應下了,想來這請帖殿下是知曉的。

這場宮宴,攝政王是刻意為殿下而設。

可殿下沒來,大約是不想看見攝政王,刻意回避了這場宮宴。

明明是夏日,可攝政王周遭卻似冰封萬裡般凝滯。誰也不敢接近。連乘風也隻站在一旁不語。

卻有人不怕死,遞了杯素酒給謝紓,一副“我懂你”的樣子。

程茵和薑菱都是程之衍身旁最近之人,他自是知曉明儀和謝紓兩人各種曲折之事的。

“你上回想遣我去蜀中,是不想同殿下分開吧。”程之衍敬了謝紓一杯素酒,捏著杯盞在桌上輕敲了幾下,斜了謝紓一眼,“幼稚。”

謝紓:“……”

“今日設宴又是為何?”程之衍輕嗤,“彆告訴我,你繞這麼大一圈子,就是為了見她一麵。”

“更幼稚。”

謝紓輕輕哂笑了聲,垂首望了眼杯中素酒,一飲而儘。

“謹臣。”程之衍與謝紓相識多年,交情匪淺,沒有外人在的時候,他皆是直呼謝紓表字。

謝紓:“你想說什麼?”

“原本裴景先留任一事,你多留點心,就不會鬨成現下這般。明明有條大路,你非往死胡同裡走。你做什麼非要這般迂回曲折扭扭捏捏?”程之衍反問,“向殿下低頭很難嗎?”

程之衍口%e5%90%bb揶揄:“你連身都獻了,還差低頭嗎?”

獻身?

謝紓朝他冷笑:“汙言穢語什麼?”

“不是嗎?”程之衍放下手中酒盞,“你不要忘了,當初的春宵度隻有一杯。喝了春宵度的人是她,不是你。”

“你清醒的很。”

“謹臣,沒人逼你,你自願的。”

“當年你為何急著出征西北?為了誰,你心裡明白。”

謝紓低眸不語。

程之衍說完,起身道:“你乾坐在這也於事無補,早些回去吧。”

回去做些有用的。

謝紓眉間略帶微醺的醉意,飲下最後一杯素酒,放下酒杯起身。

宮宴尚在繼續,高台之上舞樂不斷。

謝紓與程之衍離席而去,出了麟德殿,走在太液池旁宮道上。

舞樂之聲漸漸遠去,太液池旁花園林立,亭台樓閣,宮道迂回曲折,離出宮門還有一段距離。

花園假山旁傳來幾聲嬌笑,似有幾位女眷在那處醒酒。

謝紓正欲繞道而行,卻聽那幾位女眷說道:“崔姐姐如今可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再瞧瞧公主府那位。”

“不是說和夫君恩愛得很嗎?結果就這。打腫臉非要充胖子。你是沒看見,那日在英國公府清涼宴上,她臉有多難看,就差哭出聲了吧。”

“噓,可彆說了,小心她一生氣,再讓你背五百遍佛經。”

“怕什麼,她今日有不在,這就隻有我們。”

那女眷剛說完這句話,一抬眸陡然看見前邊有兩道身影,走近瞧清是謝紓之後,忙不迭跪下求饒:“臣女酒醉一時口不擇言,王爺恕罪。”

嘴上這麼說,心卻想著,雖說她是出言不遜,衝撞了長公主。隻如今朝廷正欲籠絡自家父親,況且攝政王本就與長公主不合,倒也不至於為了個和自己不合的,失去大好助力。最多也就被罰禁足幾個月,還能怎樣?

卻聽謝紓道:“恕罪?”

“我恐怕沒這麼大度。容許他人隨意冒犯我的妻子。”

第49章

謝紓聲音微沉,帶著一股莫名的壓迫感,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眼前這位大周的掌權人,極少在各家飲宴露麵。

話音一落花園假山旁的女眷跪了一地。

傳聞中攝政王清傲孤高,並非與人斤斤計較之輩,且極有容人之量,封王至今,幾乎從未因私事耽誤過朝政。

夜幕之下,謝紓的臉在如霜的月色下尤為冷峻肅然。

夏夜樹梢蟬鳴,無儘重複的蟬鳴回蕩在耳邊,更激得在場眾人心慌意亂。

崔書窈亦在那幾個人之中,隻不過方才她並未出口說什麼,就算攝政王想要治罪,也治不到她身上。

且如今裴家正是得勢之際,她多少有些飄飄然。見方才“恭維”自己的姐妹要被問責,上前一步求情道:“攝政王息怒,我夫家表妹,尚年幼不懂事,還請王爺看在她父親黃侍郎為朝廷效力多年的份上,從輕發落。”

崔書窈這話一語雙關。表麵看是求情,實則是將以家世相逼。

謝紓連看也未看她一眼:“你夫家哪位?”

程之衍在一旁輕咳了幾聲,提醒了一句:“正是裴景先。”

也不怪謝紓不知,他這人常年埋首公務,某些不重要的蝦兵蟹將,他真的懶得記臉。

謝紓沒看地上跪的那一片,冷笑了聲:“來得正好。”

崔書窈被這聲笑激得渾身一凜。

未等她反應,謝紓便道:“裴卿才德兼備,隴西少不了他,本想著下月底讓其動身回任上,不過眼下瞧著,下個月底還是太遲了些。”

崔書窈蹲在地上,耳畔反複回蕩著謝紓所言,久久未出聲,等反應過來之後,整個人差點攤倒在原地。

攝政王在花園被衝撞一事,立刻傳到了不遠處的宴席之上,今日宴席四品及以上的官員家眷皆有出席,有不少人聞訊前去查探究竟的。

剛到當場就聽見了謝紓這番話,立時炸了開來。

謝紓未在那地方久留,言簡意賅地說完轉身離去。*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夜色沉沉,謝紓沉默走在宮道上,玄色的衣袍似融在幽暗的夜色之下,目光森冷。

理智上謝紓明白今日之事該怎樣處理才對朝堂最為有利,以往處理任何事,他皆是以朝堂為先。

但顯然,有些莫名其妙的東西戰勝了他的理智。

程之衍緊隨其後,瞥了他一眼:“其實你也清楚,今日那些人會如此出言不遜冒犯殿下,多是因你而起。”

“也難怪外人覺得你與殿下合不來,你的確一直挺不待見殿下。”

謝紓冷眼瞥他:“我?”

程之衍給了他一個“不然還有誰”的眼色。

準確來說,謝紓不是特地不待見明儀,隻是他本就淡漠,所有人都沒被他放在眼裡過。

程之衍隨便挑了個例子。

“其實殿下自年幼歲時起,每年生辰都會給你下帖子,你一次也沒赴過約。當然我明白,你這人一慣不喜飲宴,尤其是奢靡的飲宴。怕是這種在你眼中‘無意義’的帖子,看都不會看一眼,沒去赴約也不足為奇。”

謝紓隻從他話裡抓到了關鍵點:“年幼時?”

這個詞與他的記憶相悖,因為在他記憶裡,與明儀相識之時,她已是快過及笄之年的少女,用年幼一詞似乎不妥。

“你可還記得多年前,我曾托你臨摹複原一副碎畫,其實那副碎畫是殿下的……”

謝紓微一愣,猛然記起明儀問過他一回,問他可知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心悅她的?

這事之後她再沒提起,卻在今日有了答案。

“原先我覺得上天不公,怎麼我娶妻千難萬難,你就隻要隨隨便便畫個畫就能俘獲夫人芳心。”程之衍笑了,“眼下見你被夫人嫌,我又覺得上天是公平的,你欠的債,早晚要還。”

謝紓:“……”

深夜,長公主府。

明儀剛在淨室沐浴完,正由雲鶯服侍著回屋就寢。門房急急來報,說是薑菱薑姑娘來了。

明儀眉心跳了跳:“就說我睡下了,彆把她放進來!”

明儀會如此反應,皆是因為昨晚,薑菱怕她一個人容易黯然神傷,非要以鐵血好姐妹之名,陪她一塊睡。

這個膽大包天的薑三碗不僅敢爬公主榻,還在她耳邊打了一晚上的鼾,清早起來不反省自己,反要抱怨她晚上搶她被子!

還敢說:“你這搶被子的功力,攝政王一年到頭沒少風寒吧?”

明儀:“……”她還沒同情程之衍,往後餘生夜夜要與鼾聲為伴呢!

今晚,這個女人又來了。

明儀絕不要再在夜裡放她進來。

但最後薑菱還是憑著軟磨硬泡的功夫,進了公主府。

好在她今晚不是來過夜的。

薑菱提著裙子急匆匆跑了進來,一把坐在圓凳上,熟門熟路地捧著茶碗咕嘟咕嘟喝下一大口水才開口。

“今晚你沒去宮宴,錯過了一場大戲。”

“與你有關。”

明儀本對薑菱口中的大戲興致缺缺,畢竟京城權貴是非糾葛多如牛毛,其中也有不少駭人聽聞的。

不過聽到薑菱說此事與她有關,明儀細眉輕輕一挑。

薑菱道:“今晚攝政王在宮中設宴,崔書窈跟幾個她熟識的女眷在花園偷偷說你的不是,暗諷你打腫臉充胖子,裝夫妻恩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