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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這才反應過來,湖上那麼大的霧,那人怎麼就這麼眼尖一眼就看見了降旗。

分明有詐。是內鬼。

攝政王從最開始就摸透了蘇使君的狠辣,一早就料定了蘇使君會趕儘殺絕,故意這麼說的。

……

金陵渡口一戰,謝紓用三萬兵馬以少勝多,大破蘇晉遠十萬大軍,蘇晉遠一敗塗地失去先機,在退兵途中又遭謝紓留守在後方的兩萬將士堵截,被一舉捉獲。

不過一月,江南道超半數的蘇黨繳械投誠。

蘇晉遠自一方霸主淪落為階下囚,不堪受辱在獄中自裁。

自裁前,他見了謝紓一麵。

他告訴謝紓他可以供出所有黨羽,但謝紓必須答應他:“不要為難你母親。”

謝紓應了。儘管他的母親默許了蘇晉遠殺他立威。

蘇晉遠一死,江南道徹底大洗牌。

蘇氏不複舊日輝煌。蘇涔一家作為蘇氏旁支亦受牽連。

在蘇晉遠死後,蘇涔之父被查出與一年前的礦山貪墨致百人死一案有關,被處以極刑。

蘇父行刑當日,當年受害的百姓舉街歡呼。

除蘇父被處以極刑外,其家眷被儘數充為官妓,蘇涔亦在其中。

坍塌的新堤也開始重新修建。

謝紓按照先前的約定,將朝廷的建材生意給了李成。

李成為了這筆大生意,自姑蘇回了金陵。

慈善會之事進展比想象中順利。明儀還在姑蘇辦了間慈幼局,收留無家可歸的孩子。

入冬之時,慈幼局落成。

明儀在姑蘇的日子平淡且充實。每日打理完慈善會的事,會去慈幼局走一趟,瞧瞧裡頭的孩子們。

謝紓離開姑蘇已近三月。

姑蘇的第一場雪在冬至。

南方濕寒不易積雪,大雪過後,地上鋪了薄薄一層雪,孩子們卻異常興奮,追著跑著到院子裡打雪仗玩。

明儀看著孩子們臉上難得的笑容,心裡暖暖的,對雲鶯道:“天冷,玩得出汗易著涼,吩咐膳房,今日午膳為孩子們多備些薑湯。”

“是。”雲鶯笑著應了聲,轉身去了膳房。

院子裡,三歲大的小黃毛屁顛屁顛地跑到明儀跟前,扯著明儀往院子裡走:“殿下娘娘,泥和窩們一起來玩呀。”

小黃毛進慈幼局前,瘦得皮包骨頭,如今臉上開始長肉了。

小黃毛年紀尚小,還不怎麼能理解尊卑之分。

他聽慈幼局的嬤嬤們說,他和這裡的孩子們能有飯吃,有暖和的被子蓋,都是因為殿下娘娘。殿下娘娘常常來看他們,還笑得很溫柔,所以他們都最喜歡殿下娘娘。

明儀被小黃毛拉去了院裡打雪仗,吃飽了飯的小孩子,身子特彆靈活,明儀根本不是對手,被砸了好幾個來回,連連往後退。

她邊躲邊往後退著步子,退到了一旁角落,忽地撞上了一堵人牆。

那堵人牆高大、挺拔,身上的淡香很是熟悉。

明儀驀地眼睛一酸。

是他回來了。

謝紓從身後擁住了明儀:“夫人,我回來了。”

“回來以身相許了。”

明儀剛在眼眶裡打轉的水珠,被他這話給憋了回去,轉過身伸手捶了他幾拳,輕哼了聲:“誰要你以身相許了?”

“自然是夫人。”謝紓捉住她的拳頭,低頭封上了她的唇。

天上飄著點點細雪,落在明儀臉頰、鼻尖。

雪是涼的,他的唇卻異常溫熱。

離彆太久,明儀沉浸在謝紓的溫熱裡,彼此相融,她好想時間能在此刻靜止。

可謝紓卻忽然放開了她。

明儀一愣,上前圈住他的脖頸,微紅著臉抿唇:“還要!”

“不成……”謝紓目光閃爍。

為什麼?明儀不滿地瞪他:“你今天真要齋戒?”

謝紓也不想,隻是……

“殿下娘娘。”

明儀聽見聲音腳底一麻,緩緩轉過頭,看見了站成一排呆呆朝她看來的孩子們。

“……”

第66章

明儀立刻推開謝紓,故作鎮定地撣了撣衣袖,想裝作什麼也沒發生的樣子,心裡卻壓抑不住羞臊。

雲鶯瞧見動靜,忙過來拉走一串睜著眼好奇的孩子們。

明儀通紅著臉,埋怨謝紓道:“都怪你!”

“嗯。”謝紓剝開她沾了雪水的發,低頭啄了她一口,“怪我。”

明儀小聲道:“不能在孩子們麵前失了禮數。”

“我明白。”謝紓摁她進懷,一把橫抱著她,推門進了不遠處的庫房,“去孩子們看不見的地方,繼續。”

明儀:“……”

庫房幽暗,窗門緊閉,兩人的呼吸聲回蕩在其中。明儀被擺到冰涼的大鐵箱上,她透過窗前的昏暗光線尋見謝紓寬闊的肩膀,抬手攀上他的背。

窗外響起孩子們在院中玩雪的歡聲笑語,明儀的心驟然緊繃了起來。

明明她和謝紓是有名分的,此刻卻陡然生出一種背德之感。

沒關係他們是夫妻,沒關係孩子們不會知道,她在一牆之隔的庫房裡做什麼。

牆外孩子們稚嫩的聲音傳來。

“殿下娘娘腫麼不見了?”

“被辣個怪叔叔捉走了!”

“窩們要去救她嗎?”

“不要了,雲鶯姐姐說,辣個怪叔叔能讓殿下娘娘高興。”

空蕩幽暗的庫房一角,謝紓低頭在明儀耳邊笑問:“殿下娘娘,現下高興嗎?”

明儀仰著頭張唇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殿下娘娘,捉走你的是誰?”他用他的方式“拷”問。

明儀:“……”壞叔叔。

謝紓:“嗯?”

“唔……”明儀抿緊唇,“謹臣。”

謝紓:“嗯?”

明儀斷斷續續回道:“謝、謝紓。”

謝紓:“嗯?”

明儀眼裡含著水:“夫君。”

聽到這聲久違的“夫君”,謝紓滿意地笑了,在她額前輕柔地印下一%e5%90%bb,小心翼翼地回喚著明儀:“夫人。”

“我這是不是算成功上位了?”

明儀:“……”真是恭喜你了呢。

慈善會的事也告了一個段落,前不久明儀收到了第一筆善款,一切都很順利。

江南道百姓苦蘇晉遠久矣,在其倒台後,江南道各地徹夜不宵禁舉辦燈會慶賀。

太湖畔沿岸飄著河燈,映照著湖麵格外絢爛。

很快兩人就要回京。臨行前夜,明儀隨謝紓一道去了太湖賞燈遊湖。

兩人乘著小舟一路飄去了湖中央,蓮花狀的河燈似繁星般點綴在夜湖之上。

靜謐的夜色下,湖岸邊的喧鬨歡呼聲尤為清晰。

這本該是令人開心的時刻。

謝紓靜靜地望了眼湖岸,眼裡的情緒瞧不分明。

明儀卻懂,是因為他的母親。

蘇晉遠倒了,溫氏自也無法脫身。無論如何,溫氏都是謝紓的母親。為人子女,不會希望自己母親有事。

寂靜冬夜,小船在湖中央搖擺。明儀遞了杯暖過的素酒給謝紓:“夫君,喝點暖身。”

謝紓回神,輕笑著接過明儀手中的酒,暖意順著酒杯傳進他掌心。

明儀看著他輕聲問道:“溫夫人可還好?”

謝紓淡淡回道:“她很好。”

“蘇晉遠臨終前犧牲所有黨羽保了她。”

明儀微愣,驚異於蘇晉遠這般狠辣無情之人會為了一個女子放下所有。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安置她?”她問。

謝紓抿了抿素酒:“她不需要我安置。”∴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蘇晉遠死後不久,她便住進了他喪妻的首富表兄府上。”

謝紓說得很隱晦,明儀卻聽懂了他話裡的意思。

蘇晉遠屍骨未寒,溫氏便已經找好了下家。

明儀看了眼謝紓,不知該說些什麼,一時無言。

謝紓卻看得極淡,當年他的母親也是這樣對待他的父親的,如今會以同樣的方式對待蘇晉遠,一點也不奇怪。

謝紓道:“從前我母親也傾慕過我父親,不同於彆的女子含羞帶怯畏畏縮縮的樣子,她很熱烈也很主動,當然她也極美。克己到極致的父親為她背棄了婚約,不顧家規迎娶了她。”

明儀很少聽謝紓提起自己的父母,頭一回知道這段塵封的往事。

“我母親不是個喜歡寂寞的人。”謝紓道,“可惜我的父親是個隻知埋首正事的沉悶之人。”

“他們從來都不是合適彼此之人。”

明儀從謝紓口中聽到合適一詞時,恍然回想起三年前謝紓回絕她的話——

臣想尋個合適的妻子。

從前他也覺得他們不合適。

明儀心裡墜墜的,飲了杯暖酒,側頭看向漆黑一片的湖麵。

謝紓看著她道:“祖母總說我像父親。從某種意義上講,我的確和他很像。一樣的冷漠,一樣的忙碌,一樣的自負,一樣娶了美豔主動的妻子。”

“但,這並不代表著我們會和我父母一樣。”

“明儀。”謝紓喚了明儀一聲,“我們不可能不合適。”

明儀愣了愣,回望了他一眼。

謝紓緩緩開口:“我會變得‘合適’你。”

明儀睜圓了眼,心砰砰亂跳:“怎麼‘合適’?”

“若你嫌我沒趣,我便學著有趣。”

“我的確很忙碌,但不會再沒有任何交代,惹你不快。”

“很抱歉過去的數十年裡習慣了自我,但往後不會隻有‘我’,有的隻會是‘我們’。”

我們……

明儀的臉漲得撲紅撲紅的,思考著為什麼會從‘我’變成‘我們’,末了她領悟了。

“你……”明儀顫著眼睫,“你是不是心悅我,不是一點點的那種,是很、非常、特彆。”

她以為謝紓會說“是”,可他沒有。

“何止心悅。”他說,然後低頭%e5%90%bb了她。

完了……她撐不住了。

明儀心想。

水流輕拍著船身,小船晃蕩搖擺,謝紓壓了上來。

明儀仰躺在小船上,眼底是綴滿夜空的繁星。

“夫人。”謝紓在她耳邊問,“什麼時候回宜園?”

看見他急著想上位的樣子,明儀逗了逗他:“我若執意不回呢?”

謝紓愣了片刻,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故作委屈,笑問:“一定要父憑子貴嗎?”

從他上回千裡送“種”便能看出他的決心,隻不過她的月信一向不怎麼準,難為他上回千裡迢迢趕來,隻可惜天不遂人願,他剛撒完種,夜裡她的小日子提前而至。

謝紓頓了頓,麵容極為誠懇地道:“我會努力的。”

明儀:“……”你已經很努力很努力很努力了。

謝紓悄聲問:“那今晚?”

明儀羞答答地開口:“本宮勉強可以允許你努力一下下。”

次日,明儀和謝紓去謝府告彆了謝老太君,啟程回京。

慈幼局的孩子們,依依不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