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確實也是打算讓烏麟軒求她回建安王府。
這在陸孟的計算當中,卻沒想到烏麟軒低頭這麼早。
在陸孟的計算當中,烏麟軒起碼要過兩三個月才會來。也有可能就不來了。
沒想到他這才幾天……竟強撐著來了。
“夢夢。”烏麟軒叫了陸孟一聲。
他臉上沒有故意偽裝的脆弱,隻有真實的蒼白和憔悴。他甚至眼下有了青黑。
但這在陸孟看來,他更真實。
陸孟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
她湊上前,抬手將自己的手掌放在烏麟軒的手中。
烏麟軒立刻攥住了她。
陸孟看著烏麟軒的雙眼說:“王爺,你答應我的,一定要說話算話。”
烏麟軒拉著陸孟,將她拉到自己的麵前,拉到自己的懷中。
“嗯。”烏麟軒抱住了陸孟,閉上了眼睛。
片刻之後他又悶悶地咳起來。
陸孟枕在他肩膀上,也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腰。真的瘦了不少,過年那時候就瘦了。這幾天更是消瘦得厲害,腰都快有她細了。
算了就這樣吧。
他這麼有誠意,就不等兩三個月了。
烏麟軒感覺到陸孟抱他,手臂忍不住又收緊一些。強忍住咳嗽的欲望。
在陸孟的耳邊說:“我們不要再吵架了……”
他真的受不了。
他知道自己應該痛恨,應該放棄這個女人。他的尊嚴不允許被踐踏。而且這個女人對他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
大到烏麟軒害怕。怕他自己如果不克製,終有一天要為她“烽火戲諸侯”。
他明明不該是一個多情之人。
怕到他這麼多天一個安穩覺都沒有睡過。
但是相比害怕被影響。烏麟軒更害怕那天親身經曆過的,她死在自己麵前的感覺。
比起其他的恐懼,烏麟軒更害怕失去她。
他怕得能撐著起身就趕緊來了。他不敢篤定那吃下去便立刻死去的藥,她手中到底有沒有。
陸孟根本也不喜歡吵架,浪費腦細胞。
她自然答應得很爽快:“嗯!”
陸孟沒有去街上看花燈,而是讓婢女開始收拾東西。
把緊要的東西先帶著,今天就回建安王府。
再留在將軍府中確實是不太合適。也不知道烏麟軒都乾了什麼事,最近求見建安王妃的人越來越多。
而且越來越難打發。
陸孟還是回到建安王府躺著,躺在烏麟軒的後院,什麼事情都讓烏麟軒去處置最好。
陸孟的東西有點多,金銀財寶還是放在將軍府鎖著。
她帶走的都是一些隨身用的東西。她養的玩意。踏雪尋梅,還有她因為到了冬天食欲不振,有點瘦了的幾條魚。
回王府的馬車上,一開始兩個人還沒怎麼說話。
大概是因為那天吵架的後遺症。他們倆竟然有一種生疏的感覺。
但很快這種生疏的感覺就沒了,烏麟軒他隻要不做狗的時候,是真的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的。
他說話溫溫柔柔,又因為生病沒有那麼無懈可擊的完美。
看著陸孟的眼神疲憊當中帶著縱容,沒有任何的算計和幽深。
讓陸孟渾身放鬆,沒多一會兒兩個人就湊到一起,輕聲細語地說話。
“槐花到了南疆,他以後會跟在我姐姐身邊。”陸孟說:“你不用擔心他會乾什麼壞事,你不用擔心他會對你不利。”
長孫纖雲的眼中是半點不揉沙子的,光明磊落果決乾脆,令人仰止。她身邊的人如果行差踏錯。她是會親手解決的。
烏麟軒今天一大早也接到了這個消息,點了點頭。如果是在長孫纖雲身邊,那確實不用再擔心槐花為誰所用。
他勾了勾唇可能是想對陸孟笑。但是因為實在是太虛弱,笑到一半又咳起來。
陸孟半跪在烏麟軒麵前,伸手到他身後,給他拍著後背。說:“你應該先養好傷,急著過來做什麼……我又不會跑。”
烏麟軒聽了陸孟說這句話,抬起眼看她,眼中神色有些激動。
他摟住她的腰。把頭埋在陸孟懷中。
陸孟猜對了。
烏麟軒就是怕她跑,才會這樣急著來的。
他這幾天都在引出蠱蟲,一次又一次,用藥物清洗他的血液。
他並沒有來得及反省什麼,疼得徹骨的時候,他的念頭淩亂。有朝中局勢,有大位,有他的王妃。
但人在沒有理智的時候,想的事情才是最真實的訴求。他得抓住她,不能讓她跑,也不能讓她死。
她已經嚴明根本就不愛自己。烏麟軒不敢讓她一個人待在將軍府,怕她趁機跑了。
陸孟被抱著腰,抬手摸了摸烏麟軒的頭發。
馬車晃動的節奏當中,陸孟看著不遠處放著沾染了烏麟軒吐的血的帕子。
大概是被那一抹紅給刺了眼睛。她到底還是有了那麼片刻心軟,說了一句話安撫他。
“我從沒想過離開王爺身邊。”
因為這世上沒有比你還牛逼的boss。
“我就隻希望和王爺以後好好的。”這是實話。
陸孟抱住烏麟軒的頭,手捏著他的後頸,一下一下地掐。
她說:“我們以後好好的吧。”
烏麟軒收緊手臂,悶悶“嗯”了一聲。聲音有點變調。
生病的人總是格外脆弱。尤其烏麟軒才因為蠱蟲,在死去活來的邊緣反複橫跳過。
這應該是他一輩子最脆弱的時候。
陸孟聽到了他抽鼻子的聲音,有些驚訝的瞪眼。
這個時候他特彆想把烏麟軒的腦袋挖出來,看看他是怎麼哭的。
他哭起來真得很好看。
但她又不敢確定,就問係統。
“是不是哭了!是不是哭了?”陸孟興奮地問。
係統:“損不死你。”
“哭了!”係統聲音都大了一個度。
陸孟笑了。
她一肚子的壞水,隨著馬車的節奏亂晃。
她假裝要推開烏麟軒,順勢看看他。就聽到烏麟軒悶在她懷裡,混著輕微鼻音的聲音傳來。
“你真的一點也不喜歡我嗎?”
第62章 鹹魚哄狗
陸孟沒想到烏麟軒竟然會問出這種問題。
這種問題,大部分的時間都是男女之間弱勢的一方會問出來的。
就算烏麟軒現在看上去很脆弱。他也是一隻蟄伏的惡狼,絕不是弱勢的一方。
他隻是在不利於自己的情況之下短暫地翻出了肚皮。嗚嗚叫著示弱。
一旦敵人放鬆警惕,他就會發起攻擊直接扼住對方的喉嚨。
陸孟絕不會認為烏麟軒現在示弱,他就會從一條大尾巴狼變成家養的忠犬。
陸孟摸烏麟軒的頭發的動作頓了一下。
烏麟軒緊張地屏住了呼吸,整個人都僵住。
他其實也沒想到自己會問出這種問題,話出口烏麟軒再想收回來就來不及了。
他告訴自己不必太在意,就算不愛又如何?
她還不是要跟自己在一起?
但是心之所向。很多時候是不由自己控製的。
就像烏麟軒最開始隻是容許自己對這個女人,有一點點的小縱容。發展到如今,這個他以為隨時能夠舍棄的女人,已經敢用命威脅他了。
烏麟軒非常後悔。
他是一個羞恥感非常強的人,他不敢抬頭。埋在陸孟的懷中,甚至有些不敢聽她的答案。
這種事情若是傳出去,烏麟軒是真的沒臉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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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麟軒把自己陷入了一種無法忍受的境地。
但是在他要鬆開陸孟裝作若無其事的時候,陸孟停住的動作又繼續了。
低頭親了一下他的頭頂,輕聲說:“那倒也不是。”
我至少很喜歡你的長相。
誰不喜歡一個三百六十度無死角。連生病黑眼圈都這麼好看,還會哭唧唧的小狗子?
這世界上通透的人那麼多,沒有幾個能透過皮肉看向皮下三寸的白骨。
而且陸孟綜合考慮了一下。兩個人現在各退一步,夫妻雙雙把家還。
陸孟以後要靠人家吃飯,哄boss開心算是基本操作。
陸孟本來隻想做一個二十四孝好員工。但是現在兩個人之間牽扯到了感情,而且一時半會兒牽扯不清。
烏麟軒想要的那種全身心的愛慕,毫無自我的奉獻。原女主角能給,陸孟是給不了的。
但幾句好聽的話陸孟還是會說的。她是真的不想再跟烏麟軒吵架了。
玩心眼又玩不過。
所以陸孟適時的退讓,斟酌著不能讓他覺得假,又不能讓他太當真,以後抓住這個把柄脅迫自己妥協。
陸孟進可攻退可守地說:“我那天說的話,不全是真的。”
陸孟沒有特指是哪句話。讓烏麟軒自己去理解。
烏麟軒沒想到陸孟會這麼回答他。
他激動得呼吸都急了,這一刻心裡爆發出的歡喜毫不作假。
這回不需要羞恥,裡子麵子也都有了。
烏麟軒從陸孟的懷裡抬起眼看她。他的眼睛本來就很好看,又細又長。現在眼睛素日的狠戾都被亮晶晶的光代替,還微微泛著一些紅。
自上而下的角度看,無論什麼樣的人見了烏麟軒這樣,都很難不心軟。
“夢夢……”烏麟軒壓著聲音叫了聲陸孟。
陸孟順勢低下頭親%e5%90%bb了一下他的眼睛。
烏麟軒閉上了眼,睫毛顫了顫。
他並沒有相信陸孟說的話,他不是一個會相信彆人隨口說出的話的人。烏麟軒從來都隻相信事實。
她的種種行為,並不像她說的那樣。
所謂士之耽兮猶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脫也。
在烏麟軒看來,真的喜歡上他的女人,絕不會像他的王妃這樣。
可她願意退讓,願意說這樣的軟話,尤其是在現在這個時刻,讓烏麟軒心裡很舒服。
蔓生出純粹的開心。
在烏麟軒看來,女子大多多愁善感,容易揪住一件事情不放。
性子越是剛硬,便越是容易對一些事情耿耿於懷。例如他的母妃,到死都覺得延安帝不肯去看她,是因為怕過了病氣。
其實隻是厭惡罷了,隻是她不想承認罷了。
烏麟軒很害怕兩個人吵架之後會變得生疏。生怕找不回兩個人在一起那種輕鬆愉快的感覺。
現在看來他的王妃根本沒有記著那些事,這太好了。
隻要她一直這樣,烏麟軒願意更縱著她。
他已經重新給他定製了王妃印,這一次是純金的。
他最喜歡的那種材質。而且怎樣都摔不壞。
烏麟軒抱著陸孟。手掌在她的後背壓著,輕輕地撫著,像是在撫摸一塊失而複得的珍寶。
這塊珍寶沒有瘢痕,一如從前讓他愛不釋手。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