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頁(1 / 1)

我母親當時的痛苦嗎?”

“嗬嗬嗬嗬……”延安帝卻嗬嗬笑起來。

“朕體會不到,朕是皇帝,朕一生負的人太多了,我都不記得你母親長什麼模樣了……”

延安帝狀似癲狂,消瘦得見骨的單薄身體,呼哧呼哧的仿佛隨時都能被氣吹破。

烏麟軒額角青筋暴跳,他就知道延安帝一定死不悔改!

烏麟軒恨不得現在就掐死他,但是他朝著床邊走了一步,就停下了。

因為陸孟在外麵喊他,“殿下,天黑了,我有點怕。這行宮空曠得像個鬼宅,我們走吧。”

烏麟軒腳步霎時間頓住,他回頭看了一眼,天還沒有徹底黑下來。

最後一縷陽光穿透雲層,帶著未儘的暖意,照射進了敞開門的屋子,像是在給他引路。

烏麟軒把邁出去的腳收回來了。

他後退一步,沒有再看延安帝一眼,也沒有再說一句話。

他伴著一室的腐爛味道,和延安帝苟延殘喘的喘熄,快步走向了門邊。

走向他的光。

從屋子裡出來,烏麟軒在門口看到了提著燈,站在那兒笑%e5%90%9f%e5%90%9f等著他的陸孟。

他眸色猩紅,看向陸孟的眼神裡麵是惡鬼一般未儘的凶煞。

下人們劈裡啪啦跪了一地,隻有陸孟走近他,挽住了他冰涼的手。

他害怕了。

陸孟小聲摩挲著他的手說:“不怕不怕,姐姐在呢。”

烏麟軒:“……”

他瞬間就從那種可怖的狀態抽離,瞪著他說:“你是誰姐姐?”

“我比你大。”

“行行行,你大你大,你最大。”陸孟一手提燈,一手拉著他說:“我們回家吧。”

烏麟軒直覺不能再接下去了,按照他太子妃的性格,再接下去肯定都是葷話。

烏麟軒感覺到兩個人交握的手,傳遞過來的溫暖,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氣,活過來了一樣。

他轉移話題說:“天還沒黑透,你點燈乾什麼?”

陸孟拉著烏麟軒,在昏暗的天幕之下,轉頭笑著說:“照亮回家的路啊。”

陸孟不能讓烏麟軒殺了延安帝,這樣他今後很長一段時間的午夜夢回,就都會是那個老王八。

她怕他陷在黑暗之中,看不清前路,自然要為他提上一盞燈。

就像……他們成婚的第二天早上。

命運就是這樣神奇,他們明明是兩個世界的人,卻相遇,他們明明不是一條路上的人,卻最終殊途同歸。

第124章 鹹魚觀禮

四月初七,延安帝駕崩。

國不可一日無君,太子登基,帝號隆成,國號要在帝王喪期一年之後擇改。

欽天司擇選吉日,四月二十三,舉辦登基大典。

大清早天蒙蒙亮,陸孟就跟著烏麟軒起來了。

這一次不是她被迫早起,烏麟軒為了不吵到她睡覺,都是去隔壁換衣洗漱。

但是陸孟這幾天都沒有睡好,烏麟軒要登基了。

要登基了哎!

這就好比自己公司要上市了,自己的大老板要評選最優秀青年企業家了。陸孟怎麼可能不激動?

她必須要親眼見證一下烏麟軒登基。

雖然他在延安帝死的當天,已經宣布遺詔被百官擁為皇帝,但是那不是沒辦儀式嗎!

就像扯證了卻沒有辦婚禮的情侶,在陸孟看來那不算!

陸孟迷迷糊糊爬起來,隨便穿了一件衣服,就循著聲音跑去了隔壁,對一眾圍著烏麟軒的太監喊道:“讓我來讓我來!戴冕旒我來!”

陸孟在這些天定製龍袍反複修改尺寸的時候,已經和內侍學了一些穿龍袍的手法。

但是陸孟還是起來晚了,烏麟軒一身黑金色的龍袍已經穿上了身,金線繡製的怒龍穿過他的肩頭盤在他的腰背,腳踏雲彩栩栩如生,仿佛隨時要從烏麟軒的衣服上麵騰天而去。

陸孟見過這龍袍好幾次,但是第一次見烏麟軒這樣端端正正穿好,她看了一眼,呼吸都窒了窒,頓時就徹底精神了。

好家夥。

壓迫感太強了,他剛才回頭的那個樣子,冕旒還沒戴,就讓陸孟覺得無法呼吸了,四肢發軟了。

烏麟軒回頭發現是陸孟,表情頓時柔和了下來。

問她:“吵到你了?怎麼這麼早就醒了?”

“我當然是起來伺候你啊,今天這種日子我怎麼能不在。”

陸孟還抱怨道:“我都提前跟你說了,我要給你穿龍袍嘛,你非不叫醒我。”

烏麟軒看了陳遠一眼,陳遠立刻帶著其他的小太監退開,衣服其實已經穿好了。

烏麟軒卻作勢要解開:“要麼我脫了,夢夢再穿一遍?”

陸孟:“……”你哄小孩呢?

“算了,都穿好了。”萬一她再穿不好,耽誤了吉時就不好了。

陸孟把視線放在冕旒之上,說:“我給你戴那個!”

烏麟軒笑著說:“好。”

但是陸孟個子不行,烏麟軒今天穿的又是厚底靴子,活活比平時還拔高一截兒,他低著頭,陸孟也夠不著他腦袋。而且冕旒沉重,不好戴。

陸孟想要站凳子上,烏麟軒怕她摔了,最後無奈,半跪下讓陸孟給他戴。

陳遠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瞪了一眼在這兩位跟前伺候的時間短,見識少,現在表情都裂開,嘴裡能塞拳頭的小太監。

這兩個小太監立刻閉上了嘴。

但是心裡還是驚濤駭浪。

新帝登基這樣的大日子,還未出龍臨殿,祭祖和告祭天地還未做,帝王先給宮妃跪下了算什麼?

這要是讓滿朝文武知道,這位娘娘絕對要遭殃了。

陸孟表情卻淡定極了,認認真真按照她學的,給烏麟軒把冕旒戴好。

還忍不住嘟囔:“真的好沉啊!”

“這得有十多斤吧?頂在腦袋上一天,可怎麼好。”陸孟抬手撩了垂珠,顆顆飽滿的血紅色玉石,實在是分量不輕。

烏麟軒起身,陸孟又給他係脖子下麵的帶子。

“放心吧,天天早上就頂那麼一會兒,”烏麟軒伸手給陸孟抹掉眼角一點眼屎,哭笑不得說:“你都還沒睡醒,這幾天你晚上都不安穩,我登基,我怎麼覺得你比我還興奮。”

“要是想要給我穿龍袍,以後有的是時間。”烏麟軒故意道:“以後你每一天早上都起來給我穿,我等著。”

“想得美!”陸孟不上當,雖然她現在被烏麟軒這身打扮已經衝昏了頭,氣勢太足了讓人看一眼就腿軟。

但是她必不可能起大早天天伺候他。

“我就是很興奮,皇帝哎!”陸孟拍著烏麟軒肩頭說:“我這輩子加上上輩子也沒搞……”沒搞過皇帝。

陸孟把嘴裡的話咬了回去,烏麟軒眼睛一眯,伸手彈了下她腦門。

慢條斯理道:“休要胡言亂語。”

陸孟乖乖應聲:“好好好,不胡說。”

眼睛卻瞪得滴流圓,在烏麟軒身上上上下下的逡巡。

烏麟軒抬手張開五指,壓住她腦袋,湊近說:“管好你的眼睛。”

陸孟憋笑。

烏麟軒知道她想什麼,咬牙切齒道:“龍袍不行。”隻有龍袍不行。

這是烏麟軒的一個新的底線。

這是他畢生追求的生殺大權,他不肯褻瀆,也不讓陸孟褻瀆。

陸孟收斂了表情,心說底線嘛,就是用來踩鬆的,咱們天長日久,看誰熬得過誰。

她投入烏麟軒懷抱,臉在他龍袍上蹭了下。

烏麟軒也抱住她,頭頂珠簾輕輕晃動。⊥思⊥兔⊥在⊥線⊥閱⊥讀⊥

“再去睡一會兒吧,我要先祭祖,中途要換上祭服,祭拜列祖列宗和告祭天地,反正很多流程要走,你要是想要看我受百官朝拜,就先睡一覺,等到你睡醒了,我讓人帶你去朝會殿的偏殿。”

“嗯。”陸孟說著打了個哈欠,有點耍賴似的,抱著烏麟軒不鬆手,身體重量都掛在他身上。

烏麟軒摸著她的頭發,這時候陳遠低聲提醒,“陛下,吉時要到了。”

陸孟睜開眼,打了個哈欠說:“陛下快去吧,登基要緊!”

烏麟軒笑起來,低頭想要親親她,但是珠簾打了陸孟一臉,還沒親成。

陸孟捂著腦門說:“儀態!注意儀態!”

烏麟軒悶笑故意又打她一下,這才端正態度和表情,轉入正殿,朝外走。

烏麟軒的儀態是陸孟見到過最好的,陸孟總叫他大小姐是有原因的。

就比如他此刻走出殿內,但是頭上珠簾都不怎麼動。

陸孟就不行,首飾一多,就容易亂飛,步搖一類基本上不戴,打臉。

她這輩子也學不好,索性也就不學了吧。

陸孟看著烏麟軒的身影出了龍臨殿,被陳遠和一眾侍婢簇擁著,有種吾家大兒初長成的感慨。

但烏麟軒今年已經二十四了。

一轉眼,他們就已經認識了這麼多年頭了。

陸孟感慨了一下,就又打了個哈欠,去睡覺了。

再醒過來已經正午,陸孟被伺候著洗漱穿衣,問辛雅:“陛下祭祖回來了沒?”

“時間差不多了吧,先不吃飯了,給我找一身太監服換上,我要去觀禮。”

辛雅早就被烏麟軒交代過,很快伺候著陸孟換洗好了,帶著她去朝會大殿的偏殿。

這時候外麵陽光正好,朝會大殿門大開著,地上鋪著豔色的紅綢,一路蔓延到石階之下。

朝會大殿兩側巨粗的盤龍柱應當是才刷了金粉,在陽光之下簡直刺眼。

殿內,現在隻有太監靜立,最高處的龍椅上盤踞著九條黃金雕刻的金龍。

一打眼不像個椅子,活像個榻一樣寬大。

陸孟曆史不行,不知道皇帝登基的流程,不知道龍椅應該是什麼樣子。

當然就算曆史學得好,這世界也不是真正的曆史世界。一切都是不可考據的。但是這不妨礙陸孟無論看哪兒,都覺得新奇又壯觀。

朝會大殿的天頂高的抬頭都看不清頂,這地方說話會有回音吧……

正在陸孟眯眼研究頂端的時候,突然厚重悠遠的禮樂之聲響起。

之後是眾人的腳步聲,紅毯的儘頭,烏麟軒被扶著走在最前麵,他身後跟著滿朝文武百官。

樂聲合著烏麟軒的腳步,他眉目在珠簾之下看不真切,但是露出的一角下巴,卻是威嚴且莊重。

他一步步朝著最高位走來,全程目不斜視氣勢凜然。

待他在龍椅之前站好,轉過身,陸孟聽到太監高聲喊道:“跪——”

這朝會大殿確實是有回音的,陸孟所料不錯。

但是也有許多的小太監,將這一聲“跪”層層疊疊地傳開,一直傳到殿外那些進不得大殿的官員耳朵裡。

而後陸孟看到了什麼叫做真正的百官朝拜。

官員全都跪好,烏麟軒一撩龍袍,坐下了。

太監繼續對著殿外喊:“拜——”

這一聲之後,百官俯首,對著龍椅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