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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直接去了林家在這邊的老宅歇息。

各家的老宅都是有人守著的,稍微收拾一下就能住。

黛玉早就沒了姑蘇老宅的記憶,但林家老宅這邊的老仆卻認得她。

見黛玉如今生的好,身體也非常健康,林家老宅的仆人一個個感懷得眼睛都紅了。

林家可不像賈家那樣,自詡什麼積善之家,做好事從來不留名,對家裡的下人如何,都是表現在行動上,而不是嘴巴上。

除了那些生性涼薄的刁奴,正常積年的老仆,都對林家忠心耿耿,一心盼著主家長命百歲。

對待傅天澤這位林家將來的姑爺,林家老仆也非常的恭敬。

並不因為傅天澤是神仙弟子的身份,而是他和黛玉有婚約在身,且他對黛玉很好。

這都是肉眼可見的。

在林家老宅歇息了一晚,第二天傅天澤也沒急著去閶門,而是先讓他身邊的兩個小廝去閶門那邊打聽打聽甄家的消息。

貿然帶著甄英蓮前去,找到了人還好說,沒找到人,還容易叫甄英蓮被人非議。

畢竟她從小就被人拐賣了。

有些人說惡毒吧,偏偏有些時候還能做一些善事,說不惡毒吧,背後指指點點,非議他人,造成的惡劣影響,又足以逼死人。

隻能說,什麼事橫豎都有兩麵性。

為了保護甄英蓮,當然是謹慎些好。

黛玉可是很喜歡這個學生來著。

因提前知道甄英蓮的身世,黃粱和落月兩個小廝目標明確的去閶門外十裡街的仁清巷打聽當年被火燒光了的甄家。

算來甄英蓮被拐已經快滿十年,這麼長的時間,也不知道甄家還在不在這兒,又還有沒有人記得甄家。

黃粱兩個到了仁清巷,一路打聽到了甄家原址,原來的甄家已經被火燒光,整個仁清巷大半的屋子都是後來重新修建的,包括甄家原址這上頭新蓋的青磚房。

門上掛的匾額已經不是甄家,甄家隔壁的葫蘆廟也新蓋了屋子,不再是佛廟。

想來是地契被人買走,蓋了房子住。

黃粱二人商量一下,挑了那些老舊的宅院打聽。

果不其然,這些人都是常住在這裡的老人,多半都記得甄家。

甄家當年怎麼說也是閶門這一代被推選出來的望族,平日也是樂善好施的善人,在閶門也是小有名氣,再加上當年甄家的事也著實轟轟烈烈,雖隔了八#九年,但仍然有人記得甄家。

打聽了一圈,終於在一個老人口中打聽到消息。

甄家當年被一把火燒光之後,便搬去了莊子上住,可以說是損失慘重。

但當年匪盜猖獗,那近年又水旱不收,甄家夫妻在莊子上過的也是膽顫心驚,難以安身,加上唯一的女兒也找不回來了,夫妻倆便折邊了家產,投奔了甄夫人封氏的娘家,去了大如州。

大如州是江蘇通州治下如皋縣的雅稱,原先是在揚州治下,先帝時期被劃歸到通州治下。

江蘇省的通州,又稱南通州,為了區彆於順天的通州。

南通州離揚州很近,邊上挨著長江,順著長江的河流下去,路過鎮江,過了鎮江就是揚州。

倒是離蘇州有點距離。

黃粱他們將消息帶回來,傅天澤就告訴了甄英蓮。

黛玉是知道傅嫣柔在蘇州的,路上傅天澤就跟她說了,知道傅嫣柔在蘇州城女扮男裝博了個小詩仙的名號,這讓黛玉也有些憧憬和蠢蠢欲動。

這還沒同傅嫣柔相聚呢,就要去如皋?

“阿柔姐姐那裡……”

黛玉不清楚傅天澤是怎麼跟傅嫣柔商量的,欲言又止。

相處日久,傅天澤也漸漸摸清楚了黛玉的脾氣,也猜到她的心思。

便道,“我沒告訴姐姐來了姑蘇。”

“啊?”黛玉還以為傅天澤聯係傅嫣柔,是有相聚的意思,結果是她想多了?

傅天澤看出了點什麼,“你想見姐姐?”

“倒也不是。”她雖然有些想念傅嫣柔,但更多的是好奇傅嫣柔在姑蘇的名氣怎麼打出去的。

就光靠作詩?

傅天澤笑著道,“我們先去找甄小姐她母親,等找到了她母親,我們安置好她們,再來姑蘇找姐姐更妥當。”

甄英蓮這裡畢竟被拐走了許多年,想必她娘盼著她回家,早一些讓她們相聚,也是做了善事。

倒是他姐姐這邊,暫時沒什麼特殊情況,應該會繼續待在這裡,他們安置好了甄英蓮母女,再來找傅嫣柔,也來得及。

聽了傅天澤的打算,黛玉被說服了。

這時,黛玉注意到邊上黃粱的神情有些不對。

“他這是怎麼了?”黛玉示意傅天澤看他的貼身小廝黃粱。

傅天澤看過去,注意到黃粱的神情,便問,“有話就說,不必支支吾吾的。”

黃粱小心的看了眼甄英蓮,道,“小的今日在仁清巷打聽甄家消息的時候,聽那邊的老人說,甄家當年在閶門也是出了名的積善之家,資助過不少人,好多年前,甄家隔壁的葫蘆廟曾經住過不少花光了盤纏的趕考舉人,據傳當年有個叫賈雨村的舉人住在葫蘆廟裡,就得到過甄老爺的資助,還考中了進士。”

傅天澤一直沒有對甄英蓮說起過賈雨村和甄家的往事。

因為甄英蓮連門子見死不救,都有些想不通,更何況賈雨村受過她家的資助,卻眼睜睜看著她淪落火坑也故作不知,甚至……有點落井下石的味道。

這事兒若是說給甄英蓮聽,這位曆經坎坷的甄家小姐怕是更要受不住。

見死不救,和忘恩負義、恩將仇報,那可是兩碼事。

門子的事花點時間,尚且還能想通,但這賈雨村恩將仇報,怕是這位生性善良的甄小姐一輩子都想不通為什麼。

這事兒傅天澤也沒跟小廝提過,也沒想過會以這種方式叫甄英蓮知道,一時間也愣住了。

黛玉倒是私底下聽傅天澤說過細節,深恨賈雨村的無恥。

還曾道,若是當年便知道賈雨村是這種人,她是萬萬不會讓父親聘請這種人在家裡做西賓的。

他哪裡配做個傳師授業之人?

傅天澤和黛玉二人都不由自主的去看甄英蓮。

叫他們意外的是,甄英蓮對賈雨村的恩將仇報並沒有太激烈的反應。

似乎是注意到傅天澤和黛玉的關注,甄英蓮心中了然。

這兩位少爺小姐是真的心善,明明素不相識,隻是路上遇到她這樁不平事,就堅持管到底。

她坎坷這麼多年,就沒見過傅天澤這樣的人。

也讓她知道,這世上壞人多,好人也同樣不少。

隻是她從前沒有遇見而已。

素不相識的傅天澤,隻是路遇不平,就管了她的閒事,還要幫她尋親。

而受過她家恩惠資助的賈雨村,多年後遇到對他有知遇之恩的舊人之女,卻能恩將仇報。

隻能說,千人千麵,這世上有傅天澤這樣的好人,就會有賈雨村這樣的惡人。

她早就想明白了。

何況,與門子不同。

她當初想不通,是因為當初拐走他的拐子租的是門子家的房舍,朝夕相處了一年半載的時間,甚至那拐子還曾私底下問過她許多事,諸如還記不記得從前的事。

當初她隻以為門子心善,關心她。

後來知道真相,方才明白,這門子隻是想摸清楚她還記得多少事。

發現她完全不記得從前的事,便當做從前根本沒有見過她,不認識她這號人。

大抵也是不願意惹麻煩,雖然自私自利,倒也能理解。

畢竟她家對門子沒有什麼恩情,他沒有義務救她。

但能眼睜睜的見死不救,也足以說明,這不是個好人。

“傅少爺,林小姐,我很好,不用擔心我。”甄英蓮笑著寬慰道。

見她還有心情反過來寬慰他們,傅天澤忍不住道,“你不生氣嗎?”

換做他,怕是恨不得扒了賈雨村的皮,抽了他的筋,再將其挫骨揚灰。

如此才能一解他心頭之恨。▽思▽兔▽在▽線▽閱▽讀▽

甄英蓮平和得仿佛跟自己毫無關係,這叫傅天澤和黛玉都很詫異。

“生氣又能如何?人死債消,他都已經死了,我為了這已死之人生氣,氣壞了身體,也太不值當了,”甄英蓮說著一頓,“何況,我娘還等著我回去呢。”

聽了甄英蓮的話,傅天澤感慨,“你可真是心%e8%83%b8寬闊之人。”

這要換了那等心%e8%83%b8狹窄的,遇到這種人,怕是不用猶豫,賈雨村死了又如何,他不是還有妻兒?

父債子償,遷怒其妻兒,也在情理之中。

當然,傅天澤做不出這種事。

第65章 事畢

次日一早,傅天澤一行就登船前往如皋。

如皋本就臨靠長江,雖隻是個縣城,但也設有碼頭。

船停靠在如皋,是第四天。

因不是直線,還要繞路,花費的時間就稍微多了些。

到了如皋,傅天澤帶著眾人尋了家客棧歇息一晚。

次日就跟著甄英蓮手上的親緣線指引,直接找到了封家。

傅天澤一行人雖年紀小,但衣著打扮一看就出身大家。

封家人自然不敢怠慢他們。

“敢問甄夫人可是住在此處?”問話的自然不是傅天澤,是他的小廝黃粱。

封家回話的是個老頭,一聽問的是甄夫人,下意識的就想說不是,但轉而想到那個出家多年的女婿就姓甄,他不由得恍惚起來。

是找他女兒來的?

“我家女兒的丈夫姓甄,不知道貴人要找的甄夫人是不是她?”封肅壓下心頭的激動,問道。

想當年,那個到任的太爺為了一個嬌杏,就給了不少好處,這一行看上去可比那位姓賈的太爺要富貴多了,若真是來找他女兒的,應該也少不了好處吧?

傅天澤看人一向毒辣,隻一眼就看出這封肅的為人,當即不喜的皺起眉。

甄家夫人住在這裡,隻怕日子不好過啊。

“你女兒的丈夫可是姓甄,名士隱,曾住在姑蘇閶門外十裡街仁清巷的那位?”黃粱問道。

封肅見他將女婿過去的舊居說得分毫不差,當即激動的道,“是是是,貴人可是要見我女兒?我這就請她出來。”

黃粱看著他這熱情的模樣,忍不住皺起眉。

他跟著傅天澤也算見慣了趨炎附勢之徒,而眼前這位封家老太爺,活脫脫將那趨炎附勢這四個字演繹得淋漓儘致,叫人作嘔。

“不必了。”黃粱一口回絕了他,也不理他,轉回來對傅天澤道,“少爺,就是這兒了。”

說著一頓,“甄夫人在娘家日子怕是過得不好。”

傅天澤早就看出來了。

他揚了揚下巴,讓人領路,我們進去看望甄夫人。

黃粱應了一聲,又走回去跟封肅搭話。

這次過來,黃粱換了個態度,顯得有些傲慢,趾高氣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