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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月亮逃跑 停戈換魚 4320 字 1個月前

來人的惡意。

惡意濃稠像有實質,針紮般湧進元蕙如的四肢百骸,她產生了小動物在生死關頭的直覺:她要躲好,一定不能被發現!

身旁並沒有任何避身場所,元蕙如最後忍著對神像的恐懼,爬進了一處石洞,躲在了巨大石像的手臂之後。

房倦之推過來一張紙:“記得神像的樣子嗎?”

元蕙如有美術功底,描繪出她看到的東西並不難。

哪知道元蕙如搖搖頭:“我不知道它們的模樣。”

那些神像臉上蒙著黑紗。

元蕙如向房倦之比劃了人臉上蓋著頭紗的模樣。

“夢中,我始終處於一種極度恐懼的狀態,根本沒有閒心去細看周圍的事物。”

“我在夢裡很快就被那個人抓到了。”

“是神像告的狀。”

當元蕙如躲在神像身後,加入它們之後,才發現它們是某種活物。

耳邊響起竊竊私語,像身處一個大市場,無數人在身邊交談,即使元蕙如聽不懂那些私語在說什麼,但她知道,它們在不停地交談。

那些不懷好意的視線依舊聚集在她身上,她能看到,當神像們竊笑之時,那些蒙住臉的麵紗,也在微微抖動。

那充滿惡意的腳步聲,快速朝著她藏身的位置而來。

元蕙如被從神像身後揪了出來。

元蕙如看清了神秘人的模樣。

那是個一襲白衣的女人,臉上罩著與心口齊平的黑紗。

好像是另一個神像。

夢裡的元蕙如在掙紮之間,掀起了女人的黑紗。

她被激起了怒意,橫豎要死了,臨死前要看看是死在一個什麼倒黴玩意手上。

然後元蕙如看到了媽媽的臉。

房倦之聽到這裡有些意外:“伯母?”

夢裡的元蕙如當然不認為這是自家媽,她質問這個女人為什麼要假扮母親的樣子。

這女人也很乾脆,被識破後,也不掖著了。

她像扯食品密封袋,兩手一左一右扯著臉皮,撕裂了臉上那層皮,它像脫衣服那樣,脫下了她的人皮。

元蕙如看著“媽媽”的臉,扭曲,裂開,最後那團由人體肌肉和筋膜構成的人形,告訴元蕙如:“你母親的皮囊,我穿膩了,我想要你的。”

整個畫麵相當“畫皮”,隻是看怪談的時候,如果覺得這一幕害怕可以扭頭跳過,元蕙如卻被迫目睹了詭譎恐怖的全過程。

夢中的元蕙如簡直要嚇死了。

那詭異撲過來要奪取元蕙如的軀殼,元蕙如拚命地躲,拚命地跑。

四麵八方的神像由竊笑,改為了哄堂大笑。

人都曾做過這樣的夢:你在前頭亡命奔跑,身後有詭異或者殺手窮追不舍,你在夢裡感到了真實的恐懼,沒有理由地確信,隻要落在那東西手上定會生不如死。

最後的結局,是你大汗淋漓地從夢中醒來。黑暗中驚魂未定,意識到是個夢境後,劫後餘生般慶幸。

元蕙如的噩夢,卻沒有結束。

她慌不擇路,終於跑出那個地獄般遼闊的佛窟,她跑到了無星的荒野中,有無邊的蒹葭……腳下的觸?感不是堅實的大地,她低頭——看到了屍山血海。

她行走在屍骸堆疊的高山上,連綿不絕的山峰, 血肉特有的綿軟,腳板直觸粘稠的血液,無數人的骸骨拚成她腳下的路……

元蕙如終於在夢中崩潰了。

那個詭異沒有再跟上來,它忌憚地停在屍山血海之外,不甘又陰沉地告訴元蕙如:“我一定會找到你的。印記圓滿的時候,我就會成為你。”

茶水已經涼了,元蕙如端起小杯一口悶了,苦澀的茶水她向來喝不慣,她皺起了眉:“從這晚以後,我每晚都會夢到它。”

元蕙如夢到它嘗試了很多方法,終於離開佛窟,一路翻山越嶺,直奔她所在的省市。

這個詭異頂著元蕙如的臉,一開始,它還是個拙劣的冒牌貨,比起元蕙如,它的一舉一動更像是元蕙如的媽媽,它穿著元媽媽喜歡的優雅風套裝,用五十多歲婦女的腔調說話。

出於一種無法理解的惡趣味,它每路過一個地方,會故意去找元蕙如的同學、朋友、親戚聚會,它和元蕙如認識的人聊天,借著他們的印象修正它的舉止。

漸漸地,它越來越像元蕙如。

元蕙如清醒時度過一天,夢裡則看著另一個“自己”度過截然不同的一天,吃飯、旅行、訪友、休息,喜怒哀樂一並共享,很快,元蕙如也分不清她和它的區彆。

房倦之直言不諱:“聽起來像不入流的恐怖片。”

不入流。元蕙如咬牙,毒舌犀利,房倦之還是那個房倦之。

“房……寧拙道長,我們相識一場,你知道我個什麼樣的人,心大,事不逼到眼前不急,鐵打鋼鑄的唯物主義者,你看看我現在被迫害成什麼樣了?”

元蕙如把她的臉,往房倦之的跟前湊了湊。

房倦之注視元蕙如氣色紅潤的臉:“……”

“噢對不住,我化了妝,上了腮紅,你看不出來正常。”

元蕙如把臉收回去,改把她瘦伶伶的一雙手擱到房倦之的桌前。

房倦之眼神微動:“瘦了。”

“沒夢見那倒黴玩意前,我 168 的身高,體重 110 斤,現在我隻剩下 90 斤,且還有進一步暴瘦的可能。”

“曾經我一年到頭活蹦亂跳,熬幾天大夜依舊神采奕奕,現在我三天兩頭生病,走路一百米就喘氣,整天精神萎靡。”

元蕙如一錘定音:“那玩意兒在吸我的精氣神。”

“除此之外,”元蕙如擔憂地說,“它的行為越來越極端了。”

元蕙如在夢裡窺探到,這東西也做飯,每餐它會從菜市場買來活物,一般是活魚和雞鴨鵝。

元蕙如切身感受著,用刀背把亂蹦的魚拍暈、細致地去除魚鱗、鋒利刀刃緩慢剖開柔軟的魚腹;對付雞鴨鵝,則是先把脖子那一塊的毛拔掉,在地上放一個碗,菜刀毫不遲疑地一抹,翅膀的毛羽在手掌中虛弱地掙紮,血像流水一樣落入瓷碗中……

它享受殺戮,喜歡欣賞獵物臨死前的眼睛,它做了一桌肉食卻不吃,金色的夕陽透過雪白的窗簾落在她的身上,它看著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肉塊,愉快得每個毛孔都在唱歌。

很快,它不再滿足於屠殺小型家禽,它買了成套的工具,不知從哪裡搞來一頭又一頭的活豬,開始肢解這種構造接近於人類的大型生物。

有一次,一位鄰居受不了豬臨死前的嚎叫,過來拍門,等他看清客廳血淋淋的場景以及血淋淋的持刀人時,魁梧如小山的壯漢直接被嚇暈了。

“它的刀法越來越精湛了,我感覺它要開始殺人了。”

元蕙如在現實中,連給蝦去頭也不敢,這個詭異的日常令她煎熬萬分。

每天醒來,她都會覺得她的指甲縫散發出血腥味。

“元居士。”房倦之看了元蕙如一眼,元蕙如立刻知道他想說什麼。

她從隨身的包包裡,拿出了一疊檢查證明遞給房倦之。

不僅有幾家精神科門診的鑒定書,還有市醫院出具的包括腦部檢測在內的全身檢查報告,所有的檢查結果都是正常、健康、一切良好。

唯有精神科直言不諱地指出:

——患者具有輕度幻覺症狀,疑因家庭變故長期處於精神壓力過大的狀態,對腦部神經從的健康產生了影響,從而導致了幻覺的產生,建議患者通過積極參加社會活動、跑步健身等方式轉移注意力,從而緩解症狀。

“不是人格分裂症,寧拙道長。”元蕙如說,“曾經我也在想,是不是我分裂了兩個人格,晚上另一個人格在街上到處亂逛,做些平時我不會做的事情。”

“我做了測試。”☆思☆兔☆網☆

“我搬出獨居公寓,回家和我媽一起住了,在家裡和門口都安裝了監控攝像頭,我檢查了所有錄像,每天晚上我都老老實實地躺在床上,睡到了天亮。”

房倦之翻閱完最後一頁醫生簽字,把元蕙如的體檢報告放到他手旁。

“被吸精氣,夢中的另一個自己具有危險的反社會傾向,聽起來,依舊像是自我幻覺下的困擾?”

元蕙如:“您說話的口%e5%90%bb,比起道士,更像是我的心理醫生。”

房倦之露出了今天的第一個笑容,微微的笑意猶如梨花之上冰雪消融,撫平他身上淡漠的氣質:“向我求助的大數人,比起道士,的確更需要一位好醫生。”

“元居士,想請我下山,你需要再多加把勁。”

元蕙如直起腰板:”我還有證據,證明那個玩意,從我夢中,跑到了現實裡。”

房倦之提起茶壺,再次給元蕙如的茶杯續上水:“什麼證據?”

第三章 003

元蕙如從包裡拿出手機,解鎖後,戳開一個微信聊天框,推到房倦之的麵前。

這是元蕙如和某一位高中同學的聊天,聊天的內容很簡單,無非是高中同學突然找到元蕙如,問元蕙如離開雍市了嗎,他想給她送一些當地的土特產。

【元蕙如家酒店:我什麼時候去雍市了……】

【幫我砍億刀:就昨天啊,我們不僅在雍市的市博物館碰到,還一起吃了頓飯呢。】

元蕙如提醒房倦之看聊天記錄上的時間:

“3 月 24 日,我的同學說在雍市和我吃了一頓飯。但我媽媽,我家裡的監控和小區的監控可以證明,那天我一直在家,從未出過門。”

“更不存在什麼跨越大半個祖國,去到一個陌生的省份和一位老同學聚餐。”

微信聊天裡,元蕙如就“見沒見麵”的問題,和高中同學吵了起來,緊接著,同學氣憤地去餐廳調了監控,最後,以同學失魂落魄的道歉為結束。

【幫我砍億刀:見鬼了,監控顯示我一個人走進餐廳,並叫了一份雙人套餐!從頭到尾隻有我一個人對著空氣自言自語!】

【幫我砍億刀:服務員和老板對我印象深刻,我去看監控也不敢阻撓我,因為他們都覺得我有病!】

元蕙如又讓房倦之去看她的微信聊天置頂。

一長溜的微信名。

“你還記得我剛才跟你說的嗎。那玩意兒為了模仿我,到處接觸我的熟人。”

“這個同學找我之前,我已經提前夢見了他的經曆。那玩意兒和他聊了什麼,吃的什麼飯菜,我後來跟同學對了一遍,跟在夢裡看到的一模一樣。”

“之後我找了夢裡所有出現過的熟人,他們都說,我真的找過了他們。”

“我開始懷疑這是一場騙局,所有親朋好友聯合起來,跟我開了一個惡劣的玩笑。”

“但,不可能,”元蕙如苦笑搖頭,“我這些親戚同學,有些人彼此不認識,還有上了年紀的長輩,性格古板,不可能和我開玩笑。”

元蕙如說到這裡,看到房倦之微微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