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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月亮逃跑 停戈換魚 4380 字 1個月前

,皺紋溝壑,還是能夠從她的舉止動作間,找到舊日美人的氣韻,她拍打著童年元蕙如的被單,給她唱搖籃曲:

——月光光照地堂,妹仔你乖乖睡落床。

“姥姥,太姥姥,再往前數無數代,祖祖輩輩,都很重女輕男。”

“元氏女按母係計算世係血統,財產由祖母傳給母親,由母親傳給女兒,由女兒傳給孫女。”

“隻要生出女兒,概不從夫姓,一律要姓‘元’。”

“姥姥去世後留下很大一筆財產,按照她的遺囑,不給舅舅們,全部給了媽媽和我,這也引起了另一場家族紛爭。”

房倦之總結:“聽起來像是母係氏族的傳統。”

“有區彆的,”元蕙如說,“從古至今殘留下來的母係氏族,一般是某個小山寨,憑借著地勢偏遠,避世而居,從信仰到生產製度,擁有一整套維持社群運轉的機製。”

“我們元氏女,是孤身融入了主流生活,以卵擊石,在長達數千年的封建思想教化中,未曾動搖,保留了長達兩千三百年的女氏族譜。”

房倦之說:“像是一個奇跡。”

元蕙如:“可不是嘛。”

在現代社會,元蕙如的冠姓權尚能引起一場家庭惡戰,何況在那個女子沒有丁點話語權的古代社會。

元蕙如接著說,“對了,姥姥提過,元氏女祖上曾出過很厲害的大巫,這麼費心延續女子血脈,是祖宗覺得,大巫的神通隻通過女性子嗣傳遞。”

房倦之微微揚起眉。

元蕙如不太好意思,摸著鼻尖說:“我也幻想過,我會被詭異糾纏,說不定是具備不得了的血脈,被覬覦上了,像唐僧肉……小說不都這麼寫的嗎。”

她這麼中二的想法,沒想到房倦之卻點了點頭。

他說:“沒得到唯一解之前,一切選項皆具參考價值。”

吃完晚飯,元蕙如送計叔下樓。

計叔由剛進門的躊躇滿誌,變成了失魂落魄,他原想從討好元蕙如入手,沒想到申廚子已經獲得了登堂入室上門做飯的機會。

縱使如此,他還是強打精神提點元蕙如:“無論過去談戀愛時發生過什麼不愉快,接下來好好跟道長相處。”

“他搞不定你的事也沒關係,這種名門正派的道士,背後還有道行高深的師父師叔祖,我們先搭上他這條人脈,再讓他幫忙介紹其他得力的人手。”

送走計叔,回到家,申廚子也功成身退了,廚房裡傳來說話聲。

“謝謝你,洗碗機洗不乾淨,果然還是手洗比較好。”

元蕙如無奈歎氣,“媽,道長是客人,怎能讓人家洗碗。”

走到廚房門口一看,果然房倦之站在碗槽前,元舒華倚著冰箱和他聊天。

元蕙如連忙走進去,“我來洗吧。”

“不礙事,”房倦之的嗓音像被水汽泡軟了,很溫柔,“地滑,外頭等我。”

元蕙如路過元舒華時,聞到一股熟悉的梅酒香味,元蕙如看著元舒華手上的高腳杯半響,沉著臉拉開一旁的櫃子,發現她今年新泡的梅子酒,已經看到罐底了。

“媽,”元蕙如忍無可忍甩上櫃門,“我說過這瓶酒彆喝的。”

“怎麼了?”元舒華無措地放下手裡的酒杯。

元蕙如一股熱氣直衝顱頂,顧不上還有外人在場,低喊:“這是我要帶給爸爸的酒。你知道,爸爸最喜歡的,就是每年新釀的梅酒。”

元舒華訕笑,試圖來抱元蕙如,“對不起,媽媽忘記了。”

元蕙如躲開她的懷抱,“你該不會連幾天後爸爸的祭日也忘了吧?”

“啊?”元舒華說,“我那天約了人練舞,墓地我很害怕的,要不你一個人去看爸爸吧?”

她漂亮的鳳眼緊張地瞪得通圓,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看著元蕙如,天真的殘忍。

一年前,身為上市公司董事長的父親從高樓一躍而下,消息傳來,元舒華的第一反應,也是這樣瞪著無辜的雙眼問她:“你爸欠了好多債務,他死了會連累我們嗎?”

元蕙如像被重擊,%e8%83%b8口堵著一口淤氣,眼前頓時湧上薄薄的水霧,她深呼吸,抬起頭,才沒讓眼淚往下落。

“媽,爸才過世一年。”

房倦之把洗碗巾擰乾擱到碗架上,“蕙蕙,陪我到樓下走走。”

他擦乾手後,走過來拉著元蕙如往外走。

元蕙如也想到戶外換換新空氣,沒有反抗。

快走出廚房的時候,元舒華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寶貝,媽媽有權利往前走,你也是。”

夜晚的小區很熱鬨。

小公園裡,有家長帶著小孩在玩健身器械,走在林蔭道上,時不時遇到小學生踩著滑板從身邊呲溜過去,某塊空地上,還有三五個老太放著音樂在跳廣場舞。

元蕙如知道房倦之愛清靜,儘量把他往安靜的區域帶。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元蕙如看了房倦之一眼,“家庭變故,生活條件一落千丈,的確是很容易引發精神疾病,精神病狀又伴生幻覺。”

房倦之卻捏了捏她的掌心,“你爸的事,想跟我談談嗎?”

“你的口%e5%90%bb像心理醫生。”元蕙如把手從房倦之手中抽出來,“不想。”

房倦之也不勉強,懶散地伸了個懶腰,汲著道鞋跟元蕙如在小區亂逛,偶爾會站在高處四下望,倒像是直接勘測上風水了。

元蕙如想起計叔的教導,她的抗拒有點拒絕配合了,於是說:“我爸……當時很轟動,相關的報道,你可以去查新聞。”

房倦之“嗯”了一聲,抬手摸了摸元蕙如的腦袋,他展露的同情,元蕙如並不受用,又扭頭躲開了。

“小區是老小區,有三十多年曆史了,是我姥爺單位發的職工房,我爸出事後,我和媽媽就搬進來,住了差不多一年。”

元蕙如質詢地看著房倦之。

房倦之說:“布局合理,氣息明澈通暢,不是凶地。”

元蕙如:“那就好,家裡隻剩這套房了。”

房倦之:“明天我想對食物和水進行取樣,送一份樣本做檢測。”

元蕙如呆了呆:“你的調查方式……很科學,我以為會跟其他人一樣,上門了直接開壇做法。”

房倦之的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會有這個流程,不急。”

手機忽然響了。

電話是發小張彩尋打來的。

張彩尋目前在某中歐國家旅居,得知元蕙如被詭異纏上後,三天兩頭打跨國語音過來慰問,元蕙如每天的行動都跟她同步,包括重逢房倦之的事。

張彩尋咋咋呼呼的聲音響起:“誒我想起來了,房倦之,不就是你那位住宅麵積 1100㎡的千億豪門前男友?”

元蕙如:“啊?”

“潑天的富貴終於又來到你身邊,道士沒關係啊,你快問問他,是正一的還是全真的,正一派的道士可以結婚生子的……”

房倦之挑眉。

元蕙如這才發現,通話開了免提。

元蕙如羞愧欲死,要掛掉偏還忙中出錯,按到了跳出的垃圾短信頁麵。

張彩尋還在輸出:“……你先和他複合,再騙他結婚,這樣你家的債務問題迎刃而解,等那什麼詭找上門了,就讓他幫你扛著,打贏了,是他法術神通,打輸了,你英年早婚死老公,千億家產……”

終於掛斷了。

元蕙如垂頭,頭顱沉重得像掛了整顆榴蓮:“您彆往心裡去,我發小打小腦門有坑。”

卻聽到房倦之懶懶地說:“我是正一派的。”

元蕙如:“……哦。”

第七章 007

由於剛發生過尷尬一幕,元蕙如接下來不敢再看房倦之的臉,如過街老鼠隱入樹蔭的黑暗處,全程用氣音和張彩尋聊電話。~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房倦之自有他的消遣,不僅看了小區,還走出大門,勘探了周邊環境。

說起來也沒什麼好探訪的,橫豎是居民區、超市菜市場這些。

等到路邊的大排檔陸續收攤的時候,房倦之終於說:“回去吧。”

元舒華還坐在客廳用投影儀看短劇。

剛洗完的蓬鬆卷發晾在肩膀,明明滅滅翻滾的黑濤。

她豎起耳朵聽門口的動靜,元蕙如一推門進來,她立刻從沙發上坐起來,擰開保溫杯,遞給元蕙如。

熱牛奶的暖香浮動,是討好的熨燙的母愛。

“喝了再睡,睡得香。”

元蕙如接過保溫杯,看到元舒華大拇指上纏著止血膠布,“怎麼受傷了?”

元舒華回答:“用刀撬奶瓶的時候劃傷了。”

元蕙如:“……下次開蓋的時候,試著往右旋轉蓋子看看。”

元舒華摸她的頭,“不生媽媽氣了?”

元蕙如看著在她視野中隻剩上半身的元舒華,又看看她手上的傷口,心又軟了,她很乖地蹭過去,“我愛媽媽。”

“媽媽也愛我的寶貝。”元舒華放心地坐回沙發,噪雜的台詞對話聲重新響起。

元蕙如跟元舒華就是幼兒園小朋友的相處模式,鬨完脾氣後,哪一方拉下臉哄一哄,馬上重歸於好。

元蕙如看時間,已過零點,讓元舒華把電視的聲音關小些,幫房倦之安排住宿去了。

書房裡有乾淨的折疊床,八月的宏市晚上熱得跟蒸爐似乎的,因此隻需要一個枕頭、一床薄空調被就行了。

元蕙如抱著被枕走進書房,房倦之已經把書桌上的雜物收拾好了。

他低頭站在書桌前,拿著一個相框,用右手指腹蹭去鏡麵上的灰,動作輕柔繾綣。

“洗漱用品我幫你擺在浴室了,這是房間的空調遙控。”

元蕙如說話間已站到房倦之身邊,視線投到他手上的相框。

上麵是她和房倦之熱戀期間的合照,地點是羅馬東郊的千泉宮噴泉,典型的遊客照。

相片是元蕙如硬拉著房倦之照的,因此合照裡的房倦之一臉無奈,元蕙如一條手臂在頭頂拚了孤零零的半個圓,房倦之是不會配合她做出此等幼稚動作的。

昨日種種,今日再觀之,猶如處刑。

熟悉的尷尬又襲擊了元蕙如,她把相框從房倦之手裡抽出來,扔回桌子下的雜物簍。

“對不住,我這兩年過得兵荒馬亂的,搬家的雜物還沒來得及整理。”

房倦之依舊很從容,“沒事。”

元蕙如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很真誠地說:“真的,我對道長已沒有任何想法了,希望你在我家能住得自如。”

房倦之對上她坦蕩澄澈的眼眸,沉默了一會,轉頭走到書房的角落,從他背包裡拿出一個黑色小包裹,攤開,把裡麵的東西拿出來,擺在桌麵上。

元蕙如看到大疊空白的明黃符紙,還有筆墨紙硯,以及如同白金般熠熠生輝的高級朱砂。

元蕙如肅然起敬,“道長這是?”

房倦之搭好法壇,懶散坐在書桌前,氣場非常的大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