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底。

房倦之睡得淺，半睜開眼看了會元蕙如，起身，“餓了？”

剛吃完的元蕙如：“……”

有種被他當豬養的錯覺。

元蕙如告訴房倦之：“我要出個門，去墓地，今天是爸爸的周年祭。”

房倦之密切留意元蕙如的安全，因此元蕙如說完後，他和往常一樣，寸步不離，起身和她一塊出門。

元舒華一早躲出去，表明了她不想一起掃墓的立場。

媽媽有選擇是否做某事的權利，元蕙如心裡有淡淡的怨，但也沒怪罪她。

她帶上爸爸最愛的梅子酒，買了一束花，在房倦之的陪伴下，來到墓園。

墓地有人定期清掃，元蕙如把帶來的東西擺在墓碑前，隻順手拔了幾條剛長出來的小草。

她抹去爸爸照片上的灰塵，綻放了一個大大的笑容，爸爸最喜歡看她沒心沒肺的樣子。

“爸，我來看您了。”

房倦之走開一會，把空間留給元蕙如。

元蕙如跪在地上，給酒杯倒上一杯梅子酒，像之前和爸爸聊家常般的說話，“隻有這麼一杯啦，多的沒有，我親手釀的酒，媽媽說好喝，整整一瓶都被她嘴饞偷偷喝掉了。”

“這樣也好，”元蕙如歎口氣，絮絮叨叨地說，“您的身體也不能多喝酒。”

她跟爸爸彙報了最近一年發生的事。

“您用儘方法，甚至提前安排和媽媽離婚，不僅把我和媽從巨額債務中摘出來，還給我們留了一輩子也花不完的財富。”

“對不住了，爸爸，我最終還是選擇了麵對。”

“終究是那些被我們家連累的人也很可憐，我無法成為那個心安理得的既得利益者。”

“您留下的錢，我說服我媽，一分沒拿。好消息是，大部分的債務都還完了，剩下小部分，不多，我和債主們說好了，約定了可執行計劃，慢慢還。”

“我想，如果我再聰明點，再細心一點就好了，這樣我就能在您站上高樓的時候，提前攔下您。”

“今年發生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把我的生活攪得天翻地覆……但沒關係，我會找到解決方法，好好地活下去。”

“您為了讓我下半輩子生活得更好，甚至願意付出自己的命。所以，我無論如何都會珍惜我的性命。”

元蕙如靠著爸爸的墓，腦海裡什麼都沒有想，就靜靜地坐著陪爸爸發一會呆，她抬頭望著天空，大概上天明白她的心情，天氣由於晴轉陰，炎熱的天時反而舒適。

房倦之回來了，也很沉默地看著她。

看完爸爸，元蕙如順便去看方淩的墓，也給她送了一束花，她和爸爸的位置隻隔了兩排，也算是可以遙相照料。

方淩泛黃的照片衝著她笑，元蕙如也回了一個笑容。

走出墓園的時候，房倦之拿下掉在元蕙如頭發上的落葉，他突然說，“這幾年辛苦了。”

很普通的一句話，卻聽得元蕙如眼眶一酸，她掩飾地轉頭。

處理爸爸後事的時候，被詭異嚇得魂飛魄散的時候，她都沒有哭。

這一刻為何這麼脆弱。

元蕙如抬頭，看著樹冠的某一個角落，刺目的光線照得她眼睛微微眯起。

光線一暗，房倦之抬手擋在她眼睛上方，遮住了光線，“這裡隻有我在，想哭就哭。”

元蕙如心想，狗男人，當初單凡對她有今天一般體貼，當年怎麼也不會走到分手。

她這麼想，就想笑，卻盯著房倦之的掌紋，落下眼淚。

她一哭，房倦之就露出手足無措的表情。

“房倦之，我妝花了。”元蕙如不用照鏡子，也知道她變成了花臉貓。

房倦之有些手忙腳亂，用紙巾給她擦眼淚，“我幫你畫。”

元蕙如：“你會嗎？”

房倦之：“我學。”

元蕙如眼前一片模糊，“真奇怪，人一哭起來好像連智齒也開始痛了。”

房倦之像失去了理智思考的能力，“先去拔個牙。”

元蕙如：“我上次哭這麼慘還是我家鸚鵡死了，你知道鸚鵡怎麼叫的嗎？”

房倦之：“喵。”

元蕙如：“……”

元蕙如紅著眼跟著房倦之從計程車上下來，發現不是回家，他讓司機在最近的購物廣場下車了。

房倦之好聲好氣地和她商量：“先吃飯好嗎？”

中午的飯點早過了，元蕙如情緒低落，也沒有吃東西的胃口，她蔫蔫地搖搖頭。

房倦之說：“買衣服好嗎，買包呢？”

花錢購物確實是元蕙如過去解壓的方式，她總算反應過來，房倦之在想辦法哄她開心。

第十九章 019

這很不房倦之。

過去房倦之也送她禮物，小則幾萬塊的包，高則百萬出頭的珠寶。

他專門寫了一個軟件，AI 爬蟲自動抓捕全網社交平台女生們分享的吃喝玩樂動態，根據龐大數據庫，自動生成禮物清單，逢年過節，他就在上麵選擇話題度最高的禮物送給元蕙如。

那幾年，基本是全網女生在流行什麼東西，元蕙如就能收到什麼禮物，裙子是頂流網紅同款，連口紅都是最熱色號——托元蕙如的福，房倦之寫的女友禮物網站在男同胞間廣為流傳（連紀念日卡片祝福語都能 AI 一鍵生成），基本杜絕了“直男禮物惹怒女友”的慘劇。

房倦之就是這樣，對他來說，他最寶貴的東西是時間，他不會把時間浪費在他認為無關緊要的事項上，給元蕙如挑禮物陪她逛街吃飯，在他看來是最沒必要的消遣。

一段戀愛他談得既敷衍又聰明，氣人的是，你還橫豎挑不出他的錯點。

元蕙如感到很羞愧。

她不該順著情緒在房倦之麵前大哭一場，還在崩潰下說出“鸚鵡是怎麼叫的”之類的蠢話，這讓她顯得很可憐。

元蕙如更低迷了，“不用了，我們回家。”

房倦之堅持：“我想逛。”

元蕙如用陌生的目光看他，“那走吧。”

房倦之習慣地走向某國際頂奢品牌的精品店，這是過去元蕙如經常買的某個牌子。

元蕙如堅持過店門而不入，現在她消費不起，也不想花房倦之的錢。

房倦之妥協了，“去其他你喜歡的。”

這下輪到元蕙如帶路。

元蕙如直接離開這個格調典雅的廣場，去了隔壁另一個平民購物中心。

她很能適應生活，就算消費降級，也能迅速發掘其他購物樂趣，例如能作為大牌平替的快時尚品牌。

正好有夏季促銷，元蕙如對房倦之說：“女裝一樓，男裝部二樓，你逛你的，我逛我的。”

話這麼說了，房倦之還是跟在元蕙如身邊，陪她看女裝。

賣場放著輕快的音樂，身邊往來著快樂的年輕人，元蕙如站在琳琅滿目的貨架之間，心情被拉升了不少。

這次來剛好碰到新品上市，品牌本期花重本邀請了她喜歡的設計師合作，按照她暴發戶時期的做派，必定是全係列買下收藏的，但今時不同往日，她很出息地想，至少要全部試穿一遍。

元蕙如搜刮了兩衣籃新品，美滋滋跑去試衣間排隊。

排在隊末的時候，又想起還有設計師出的幾條腰帶忘記拿了。

一來一去，又要重新排到隊末。

房倦之提著衣籃，主動提出幫元蕙如排隊。

元蕙如返回來，發現房倦之在排隊的隊伍，已經前進了一大半，而房倦之本人，成為了隊伍話題的中心。

“道士也來逛超市這麼時髦的嗎？”

“前麵是女生更衣室沒錯吧……”

元蕙如後知後覺，房倦之今天穿著道袍直接跟她出門了，半高馬尾分外抓眼，排隊也排出了世外高人的氛圍感。

元蕙如頂著視線壓力蹭到房倦之身邊，竊竊私語又變成了：“嚇！這年頭道士也能談戀愛嗎？”▓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元蕙如：“……你去旁邊等我吧。”

房倦之淡定自若地在走到一旁的長條等候椅，同坐在椅上的一排男士齊刷刷地抬頭，目光追隨房倦之坐到他們中間。

元蕙如試穿了所有新品，心滿意足，不愧是她押寶的設計師，實穿性和設計感兼顧完美。

設計師眼看是紅起來了，如果當初不是因為缺錢，把收藏的設計師早期作品在二手市場上賤賣了，現在價值能翻大幾倍，比買理財產品還值當。

她試穿完，挑了幾件合適的，又特地翻開下擺背麵看一眼標簽價格。

幾件衣服加起來，也是貴的。

她提著衣籃，走出更衣室，把衣服還給在外頭的工作人員。

房倦之走過來，“不讓我看看？”

他理所當然地延續著交往期間的相處風格，女朋友試穿衣服，男朋友在旁給建議，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但是他過於自然，元蕙如也無法表現得大驚小怪。

身邊的人幫腔，“是呀，穿出來讓男朋友過目，才知道好不好看。”

還有人笑，“男人隻會說可以、不錯的，哪裡看得出每件衣服的區彆。”

元蕙如沒吭聲，這很危險，她在心裡說，沒有邊界感的相處，很容易讓人又沉溺進去。

工作人員問：“有喜歡的嗎？”

元蕙如挑了三四件，最後猶豫了一下，隻要了一件剛需的半身裙。

元蕙如還要去買橡皮筋。

房倦之說：“我買睡衣。”

於是他們分開，房倦之往二樓的男裝部走去了。

元蕙如趁機挑了幾件內衣，回來的時候，看到房倦之等候在出口旁的收銀台。

他已經買好單了，手上提著十幾個購物袋。

元蕙如想他怎麼一口氣買了這麼多睡衣，但也沒多想，排隊付款。

等到她時，收銀員算好賬，房倦之站在她身邊，主動出示付款碼，依舊是男朋友的做派，元蕙如不動聲色地抬手，把房倦之的手機推到一邊，出示了她自己的。

“吃點東西。”

兩人買完衣服出來，房倦之站在商場扶梯前的平麵導航圖前，再次建議。

元蕙如難受的情緒過去，終於感到餓了。

茶歇時間，剛好喝下午茶。

她想房倦之今天辛苦陪她出來，應該請房倦之吃飯感謝一下，就說，”你選擇想吃的吧，我都行。”

沒想到房倦之直接去了咖啡館，元蕙如發現是她在國外時最喜歡的一家店，甜品非常好吃，沒想到在國內開了連鎖。

元蕙如猶豫看房倦之，記得他不喜歡吃甜品，他卻說，“我想吃。”

意外吃到懷念了幾年的甜品，元蕙如徹底高興起來了。

隻是她不過是去個洗手間，房倦之又把賬結了。

元蕙如氣鼓鼓地看著房倦之。

房倦之無辜地，“怎麼了？”

元蕙如說，“我薄有存儲。”

“沒事，”房倦之說，“我很貴，委托結束後，足以讓你一夜返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