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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月亮逃跑 停戈換魚 4356 字 1個月前

治病,此乃他五鬥教的規矩,教派隻渡無罪之人,贈送符籙前,要求信徒先自懺生平。”

說話間,那些喝完符水的信徒,謝過道觀裡的道士,從地上跌跌撞撞地起身回家。

離去前先往功德箱貢獻香油錢,雖然被打得傷痕累累,但卻通過一碗符水洗清了過往罪孽,人人神清氣爽。

連幾個重病的人,躺在擔架上被抬過來治病的,喝了符水稍作歇息後,竟然能下地自行走回家去。

太子見證奇跡的誕生,驚訝地問:“符到病除,真有那麼神奇?”

這個問題,易辛回答不上來。

房冶淡淡地說,“治病的原理很簡單,先取藥材熬藥,再用藥汁浸泡符紙,符紙曬乾後自帶藥性。”

“如此一來,信眾喝的其實不是符水,而是藥水,能治病也不稀奇了。”太子恍然大悟,“世間之事,果然瞞不過阿冶的法眼。”

謝晦生對這些愚昧村夫很鄙夷,“陶神仙好一手攻心計,治好了病是醫術高明,治不好,便是信徒罪孽深重,沒有誠心悔過。”

太子笑盈盈地看引路的道士,“玄機道破,也不過如此。”

引路道士聽幾位貴客輕易勘破了道觀機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隻當沒聽到,在前方加大步伐。

太子與陶守靜座談了半個時辰。

他不擅長清談,對道法也沒有什麼深入的了解,全靠房冶、謝晦生與陶守靜論道。

走出院子,太子立刻詢問,“他的水平如何?”

房冶不改懶散,神情顯得意興闌珊,簡單點評,“淵博,中規中矩。”

謝晦生更改早前不屑的態度,“陶先生乃真名士也,有經天緯地之才。”

兩人驚才絕豔,名冠帝都,太子利用他們當鑒彆器,他們的見解,他全盤接受。

太子搖頭,“孤尋的是長生之術,不是山中丞相,一介野道士,要什麼經天緯地的治國之才。”

易辛剛才差點在清談中睡過去,摩拳擦掌地說:“接下來該讓我們去見神女了吧。”

太子總算又提起點精神,房冶與謝晦生對神女興趣缺缺,元奉真是陶守靜教調出來的徒弟,大抵是不如師父的。

房冶跟太子告彆,要去遊覽當地的風景。

太子不由分說拽住他的道袍,“不行,你得陪孤一塊去。”

元奉真正在做麵見太子的準備,說準備,其實是身邊人跑進跑出忙成一團,她手執經書,膝頭躺著一隻打瞌睡的玳瑁貓,曬著太陽看書。

被雇來幫忙元奉真打理起居的巧娘子,昨天當灑掃下人,今日充當貼身侍女,正對著幾包茶葉犯愁,“待會要泡蒙頂石花茶,還是顧渚紫筍茶?”

元奉真翻過一頁經書,“顧渚紫筍。”

巧娘子拍掌叫好,“神女英明!紫筍茶湯清幽高爽,啜飲入口如嚼鬆柏之魂,有名士風味,正切中貴客的喜好。”

她說完,望向元奉真的眼神更加崇拜了。

元奉真被她熱情的目光盯著,不明所以地回看她一眼。

太子什麼好東西沒吃過,再好的茶也搬不上台麵,既然做什麼也討不到好,隨便應付就行。

不讓用蒙頂茶,隻是因為她愛喝,此茶昂貴,信徒難得供奉給她,好東西當然不能便宜外人。

巧娘子興奮地碎碎念,“太子殿下就要來了,您緊張嗎?”

不等元奉真回答,她先自答了,“我緊張死了!我這輩子見過最厲害的人是縣老爺,這回算是光宗耀祖了!”

太子駕到的時候,她跑去偷看了。

隻看了一眼,目眩神迷。

她跟元奉真比劃道,世界上竟然有那麼大那麼華麗的馬車,那麼多衣裳華貴的侍從,年輕的太子殿下和世家公子,他們下車的時候,她的眼睛都不知道先看誰,隻覺得眼前有祥雲在飄,一群神仙人物從仙宮走下來。

她紅著臉告訴元奉真,“您待會一定要看看那位穿道袍的公子。”

她不知道怎麼描述那位公子的氣質和容貌,不停地強調說“好看得不像世上的人”。

元奉真不以為意,一名道童氣喘籲籲地跑進來,送來了陶守靜的親筆信,看道童的神色,師父今天不太順利。

時間緊迫,信紙上隻有寥寥幾句情報,介紹了來者的身份。

除了太子殿下,充當幕僚的有清河房氏、陳郡謝氏、會稽易氏。

元奉真頗有興致地揚起眉,來的是那兩位名揚天下的公子。

當今天下,世家門閥的權勢高於皇權,其中最煊赫的世家無非是房氏、謝氏兩族,她倒要看看,門第高貴的貴族公子,是名副其實還是虛有其表。

道士來報,“神女,太子他們已到了。”

元奉真悠然地拿起另一本經書,“讓他們等我……半盞茶的時間。”

靜室。

太子等人神情各異,除了房冶,每個人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他們身份高貴,從小到大誰見到他們不誠惶誠恐,這個元奉真比陶守靜還傲慢,竟敢讓他們等她。

太子臉頰邊的笑渦更深了,他暗忖著,待會一定要找個借口,把元奉真扒光衣服綁在馬後拖行示眾。

易辛最沒有耐心,作為不折不扣的紈絝,又懷念起被他留在繁華帝都的美人們。

他家世最低,在這種無聊的氣氛下,不得不主動出來說話取樂。

他唯一擅長的話題隻有女人。

但他坐在一本正經的房冶和假正經的太子身邊,感覺如坐針氈。

太子還沒有納妃,按照禮製府中倒是養了不少姬妾,也笑納了很多臣子贈送的歌伎,那些女人他享用了沒有,易辛是不清楚的,但現在太子正營造不近女色的賢明儲君人設。

房冶嘛,真真正正的白紙一張,從小體弱多病被家族寄養在道觀,後來身體養好了,卻迷了上修仙之術,乾脆斷情絕愛,出家修道了。

易辛注目房冶風流的眉目,越發覺得他可惜了。

他頗為誠懇地說,“阿冶,我回去給你送幾名舞姬吧,我沒用過,還是乾淨的,不過你沒有經驗,第一次還是找有經驗的女人引導比較好……”

房冶打了個哈欠,謝晦生聽不得這些%e6%b7%ab言穢語,先一步發作了,“易辛,閉上你的嘴。”

太子笑嗬嗬地在一旁拱火,“靈問,你家中至少有四名填房丫鬟,你在矜持什麼?”

謝晦生刻薄地回答:“太子殿下,論言談風度,寧王殿下比你小三歲,遠在你之上。”

太子的笑容差點掛不住了。

易辛見狀,把案幾上茶杯推到地上摔得稀巴爛,“哪門勞什子道姑,也敢讓我們等!”

他正要揪著隨侍的道士發火,忽然聽到一道悅耳的嗓音伴隨著清風吹入,“貧道有失遠迎。”

他看向聲音的方向,一名道袍少女,從門口屏風後頭繞了進來。

她頭戴鬥笠,鬥笠四周垂落的黑紗一直遮到腰部,看不清麵容,但腰肢纖細,身姿極美,讓人聯想到絕代佳人。

易辛的怒氣,不由得消失了一半。

幾個男人的目光,不由被她道袍下不著鞋襪的雙腳吸引,地磚玄黑,道袍玄黑,黑白對比,更顯得那對%e8%a3%b8足色澤瑩白。

易辛重重吞了口唾液,就沒見過光著腳到處跑的女子,低聲說,“蠻荒之地的女人狂野,比京都的淑女攢勁多了。”

驚鴻一瞥,元奉真斂衣盤腿坐在他們麵前的蒲團上,素足掩沒在衣裙裡,袖口伸出兩隻白玉般的手腕,自然垂落在膝頭上。

那對手,也是極美的。

無法想象那黑紗下是怎樣的一張臉,又必須是怎樣的一張臉,才配得起這對美麗的手足。

連最正經的房冶也呆愣了。

元奉真似沒發現他們的失態,甚至沒有看到地上摔碎的茶杯,落落大方地問,“聽說諸位是來找我論道的?”

易辛笑嘻嘻地說:“神女,太子殿下駕前,帶著鬥笠很不禮貌吧?”◎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說完,抬手就要來揭她的麵紗。

第六十三章 063

易辛的手還沒碰到元奉真的麵紗,忽然見到黑紗化成數條黑蛇,直衝他門麵。

他嚇得大喊出聲,跌坐在座位上,對她的綺靡想法全拋諸腦後,隻覺得這個女人可怕。

易辛被侍從連灌下數盞熱茶才堪堪回過神,房冶和謝晦生已經跟元奉真聊開了。

也不知道元奉真用了什麼說辭,連笑麵虎太子也不再勉強她拿下麵紗。

甚至除了他之外,三人全被元奉真拿下了。

易辛是聽不懂他們在談什麼的,一會大道化虛,一會經法誥訣,說是談經辯道,但大部分情況下,是元奉真在說,其他人傾耳聆聽,完全失去了在陶守靜那辯得有來有往的從容。

元奉真見解精妙,言語風趣,連對修道全無興趣的太子,也聽得入迷。

謝晦生的眼睛迸發前所未有的神采,膝蓋往前脫離開半張席子,恨不得把耳朵湊到元奉真身前。

房冶不動聲色,但早已停下了盤朱砂手串的動作。

易辛察言觀色完畢,頹然坐回去,他在元奉真手上吃的虧,討不回來了。

房冶與謝晦生渾然忘我,一場清談下來,不知不覺,天色已黑,兩人尤不過癮,又約了元奉真明日再論道。

太子原本的行程,黃昏返回郡守家中參加宴席,如此耽擱下來,隻得在道館裡再住宿幾天。

這也等於變相承認了陶守靜師徒道法高深,太子不得不在推薦名單上添加陶守靜的名字。

太子平素最恨受人擺布,今天卻沒有產生任何憋屈的情緒,尤其看到房冶、謝晦生一副吃癟的模樣,更是叫他心情大好。

他才學平庸,這兩人的盛名長期壓他一頭,連父皇母後訓斥他都要提房冶謝晦生如何如何,如今他們一並被元奉真壓製,就像是他打敗了他們一樣,數年鬱氣一掃而空。

太子大笑離去。

謝晦生和房冶相顧無言,屏退左右,一前一後走去客房。

月光如水,謝晦生心有餘悸地敞開衣襟,“幸好元奉真不是男子,否則哪有你我出頭之日。”

房冶沒答話,謝晦生聽到細微的聲響,定身回看,見房冶一頭撞到了銀杏樹的樹身上,似乎魂魄還留在元奉真那。

向來淡定自若的房冶失態至此,謝晦生好笑,“你對神女一見鐘情了吧?”

房冶慢悠悠地整理道袍:“謝晦生,你知你為何不受歡迎?一針見血點出真相的人,最招人恨。”

“寧攪千江水,莫動道人心,舟楫未動,你卻道心大亂,”謝晦生哈哈大笑,“一場清談便丟了心,房冶,你有能耐。”

他調侃,“若麵紗下是張絕世醜女的臉,你如何是好?”

房冶說:“容貌不重要,她……光彩奪目。”

“房冶,我勸你與她保持距離。”

謝晦生嘴頭不饒人,卻有七竅玲瓏心,他的眼前重現元奉真驚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