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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月亮逃跑 停戈換魚 4412 字 1個月前

今日充當車夫的巧娘子,坐在門口的馬車上。

元奉真上了車,對她說,“去白雲穀。”

信徒們歡呼雀躍,跟在神女的車駕後。

太子與房冶緊跟出來,太子激動地招呼侍從,“快駕車,緊隨神女。”

陶遜已提前收到消息,帶領著幾十個手下,披堅執銳,武器塗上毒藥,騎著高頭大馬,在山穀埡口迎戰元奉真。

他腸肥腦滿,無法騎馬,是坐在太師椅上被人抬過來的。

“元奉真,聽說你要來殺我。”

黑衣神女戴著黑紗鬥笠,從車架上走下來,一言不發。

陶遜看到她拿著父親的劍,又見山穀狹窄通道兩側的山峰之間,站滿了信徒,他湧起了殺意,正好借自當防衛的借口,殺元奉真揚威。

他歹毒地說:“你先來招惹我的,彆怪我手下無情。”

他揮手,身後的弓箭手開始做準備。

太子急忙讓隨身的侍衛去救元奉真,房冶也帶著房氏的精兵要上前。

元奉真開口,“我自己來。”

她話音落下,山穀間被突如其來的白霧遮蓋,有什麼龐然大物從雲層俯衝進陶遜的陣營。

慘叫聲絡繹不絕。

有人喊“有龍”,有人恐懼“有鬼”。

陶遜在喊:“奇門遁甲陣!”

元奉真提劍,緩緩走進了白霧中。

慘叫聲逐漸平息了。

等到白霧散去,元奉真踩著一地的屍首,提著陶遜的首級走出來。

以一戮百,毫發無傷,猶如神跡。

漫山遍野的信徒激動萬分,跪拜,高舉雙手,山呼“神女萬載”!

太子見染血的元奉真向他走來,眼中浮上病態的狂熱。

他噗通跪下,元奉真走到他眼前,他就跪伏在地,虔誠地%e8%88%94乾淨了她%e8%a3%b8足足背上的血。

他的臉貼著她的腳踝,白得無暇,連血也是香的,幾乎想鑽到她的裙子裡。

在場唯二站著的人,是房冶和陶守靜。

元奉真對上房冶的臉,見他的瞳孔微微放大,她想,他終於看清楚了嗎,神女身後的屍山血海。

神靈若是罪惡的,他還願意繼續追逐嗎。

元奉真越過房冶,把陶遜的人頭遞給陶守靜。

陶守靜看遍地跪拜的信徒,神格已成,他已經製不住她了。

“你作出了選擇。”

元奉真用行動迫使他作出決定,“很好,你將繼承我的天師令。”

第六十九章 069

元奉真成為五鬥教的繼任天師後,決定永遠用黑紗遮蔽麵容。

從此以後,世人無法再窺探她的真麵容,無從猜度她的喜怒哀樂,她是沒有性彆的神,沒有喜好沒有情緒的神——如此,所有人才會畏懼。

她算儘人心,對自己也毫不手軟。

原來神權,可以高於皇權、父權、夫權,她隻有端坐在神女的神案上,才不會感到窒息。

太子目睹了神女的殺戮,如癡如醉,可惜他護送神女回郡後,立刻就要返回國都,去迎娶一個他看不上眼的貴女,來鞏固儲君的位置。

他對神女的癡迷,天下側目。

他挑選太子妃時,隻問左右近侍,該女比起神女如何。

選來選去,勉強夠得上神女美貌的,性格著實乏味,那些才智不遜神女的,又嫌姿色乏善可陳。

太子非常遺憾。

他離開前,再一次跪在元奉真的腳下,跟她剖明心跡。

他帶了半輩子虛偽的麵具,第一次對人如此坦白,他讓元奉真等他,雖然他迫不得已要娶幾個高貴的妻妾幫忙爭奪皇位,但他的心永遠是她的。

他坦誠告白,元奉真也坦誠地拒絕了他。

太子不甘願得到如此結果,試圖抱她強行求歡。

元奉真厭煩十分,用鞭子把他抽打一頓,扔出門外。

太子憤恨不甘地踢踹著元奉真的房門。

侍從都躲了出去,安靜的校園裡隻剩下他的喘氣聲。

他咬牙切齒地拋下狠話,“元奉真,你遲早會是我的人。”

太子悶悶不樂地離開陰歧郡,回京都之前,以聖旨急召的名義,強壓著他假想中的情敵房冶一起回去了

巧娘子告訴元奉真:“房道長臨走時的臉色難看得,好像下一秒就要砍下太子殿下的頭顱造反呢。”

元奉真一笑置之。

陶守靜起事在即,她在深山中,每日訓練軍隊,監督兵器製造,忙得不可開交。

和房冶分彆半年後,有一日忽然從京都穿來消息,皇帝急病駕崩,彰懷太子即位。

皇帝死得蹊蹺,信徒密報,說是太子殿下急欲掌權,把皇帝常用的丹藥置換成了毒藥。

無論如何,彰懷太子成了彰懷皇帝。

新帝的第一道聖旨,就是速召神女來國都,舉行祈福法事。

元奉真推辭不過,隻得奉命前往。

她到宮中,做了半個月的法事,彰懷皇帝每日下朝後都來看她作法,笑渦深深地盯著她看,也不知道在盤算什麼壞主意。

她不動聲色,等到法會結束,找了借口要跟彰懷皇帝請辭回鄉。

這時,傳來消息,師父的一名心腹弟子,向朝廷告發五鬥教即將造反,陰岐郡郡守立刻帶兵捕殺了當地數千名信徒,並下令通緝陶守靜。

陶守靜被迫倉促起義,頃刻間,四方信徒紛紛響應,戰事蔓延至全境諸州二十八郡,無數吏士被殺,每日接連有城池失守,叛軍聲勢浩蕩,由南北上直往京都攻來,舉國震蕩。

彰懷皇帝似是早已預計了叛亂的發生,他立刻召將點兵,命令軍隊前往鎮壓五鬥教之亂。

元奉真見勢不妙,召集城中的信徒裡應外合,在黃昏之際,逃出皇宮。

彰懷皇帝帶領著禁軍,興致勃勃地追逐著她。

神女騎著信徒供奉的駑馬,另有十幾個信徒騎馬,可憐地拱衛著她,彰懷皇帝用貓戲耍耗子般的玩樂心態,並不急著抓拿他們,而是不緊不慢地恐嚇著他們,把他們追到窮途末路,堵在城門之前。

“神女,”彰懷皇帝坐在馬上,笑嘻嘻地用馬鞭指著她,“隨朕回宮吧,隻要你今晚服侍得朕高興,便饒恕了你禍國的罪過。”

元奉真冷臉看著眼前緊閉的城門,城牆牢不可破,城裡城外圍著數萬訓練有素的禁軍,事出緊急,她來不及具體籌謀,今天要逃跑是有些難度。

僵持之下,又有一陣馬蹄聲傳來,聲勢浩大,似乎來人不少。

元奉真看到燈火搖曳,房冶領著一支房氏的親衛趕來。

他們許久未見,房冶寫信告知她,他回京後恰逢祖父病逝,隻得逗留在家中服喪。

彰懷皇帝說:“阿冶,你來得正好,神女會妖法,你精通法術,有你在,她逃不了,你快把她擒拿給朕,切莫傷了她。”

元奉真偏頭看房冶,“房冶,你說過要永遠追隨我,還算數嗎。”

皇帝驚疑不定地看著房冶手下人數眾多的精兵,強行笑道:“阿冶,你不會背叛朕吧?”

房冶說:“陛下,神女不願跟你回宮,就放她走吧。”

皇帝怒極,“你難道不怕朕立刻下令殺你滿門?”

房冶淡然回答:“房氏闔族已返回清河祖地奔喪,恐怕不能如陛下所願了。”

禁軍和房氏親衛拔刃相對,但房氏常年擔任中領軍,負責統率皇帝親兵和皇城禁軍,位高權重,軍中大部分人是房氏屬下,皇帝在這種對峙中,並不具備優勢。

房冶抬手,守城的將領是房氏屬下,立刻打開城門。

皇帝氣急敗壞,卻無可奈何。

元奉真騎馬朝城門走了幾步,回頭,“房冶,你呢?”⑥本⑥作⑥品⑥由⑥思⑥兔⑥網⑥提⑥供⑥線⑥上⑥閱⑥讀⑥

房冶放她走,必定會受她牽連,但他是長公主之子,彰懷皇帝的表兄,身後有世家強大的勢力,留下來,雖然會受到懲罰,但不至於有性命之憂。

元奉真不由地邀請,“你要與我一起走嗎?”

她問出口的那一刻,並不了解自己的動機。

也許是因為從此以後他們處於對立的立場,她不想在戰場上殺了他;也許是因為自私的盤算,此去與師父彙合,路途凶險,需要借助他的親衛保護;或許兩者兼有,總之她問出了一個對他來說並不劃算的選擇。

房冶微笑地看了看她,抬起左手,“容我算一卦。”

算卦,是因為處於兩難的選擇,自身無法抉擇,所以提前窺看命運。

元奉真耐心地等待他。

騎在高頭黑馬上的房冶,今日不再穿著往日簡樸的道袍,他恢複了世家貴公子的打扮,白衣華貴,發束玉冠,閉目,掐指,姿態悠遊,風姿舉世無雙。

他很快算好了卦。

他睜開眼,沒有笑意,卻很認真地看著元奉真說:“我跟神女走。”

皇帝簡直不敢相信,房氏跟著神女走了,五鬥教得到第一世家的扶持,叛亂就沒有那麼容易平定了。

他咆哮:“房冶,你想好了,跟她出了這道城門,你就是亂臣賊子。”

房冶策馬走向元奉真,把她從她的馬上抱起來,放到他%e8%83%b8`前的馬背上。

身後喊殺聲震耳欲聾。

叛變的禁軍與房氏親衛,且戰且退,護送著房冶與元奉真,殺出皇城,衝向蒼茫的夜色。

元奉真問:“房冶,你的卦,算出了什麼?”

房冶勾起嘴角,神秘地說,“時機到了,我再告訴神女。”

從這天起,他們並肩走了很遠的路。

先是陶守靜揭竿起義,各地亂軍紛紛響應,天下至此大亂,三年後,陶守靜被謝晦生誘殺,戰死。

元奉真接掌天師令,帶領天下信眾們繼續叛亂,將大江南北席卷入戰爭之中,史稱“蓮神之亂”。

陶守靜曾斷言,若元奉真領兵,3 年內必敗。

但元奉真南征北戰,擁兵自重,盤踞南境,硬是打了 15 年的仗。

一人,窮儘才智,憑借著世家房氏的押注,依靠著底層信徒,直杠朝廷與七大世家聯盟的精兵軍隊,數十次殺得百萬大軍丟盔棄甲。

期間更是一度稱帝,與皇朝劃江而治。

可謂神跡。

第 16 年,終於兵敗。

兵敗的原因有很多,究其原因,戰爭的本質是消耗戰,僅靠孱弱的信眾,打不過訓練有素的兵強馬壯。

朝廷軍隊在神女最後出沒的城郭,抓捕了數十萬信徒,廣而告之通緝神女,聲稱每日坑殺一萬信徒,直到神元奉真動現身為止。

元奉真走投無路,也不想見無辜之人因她枉死,皇帝既要她活口,便很坦然地去投降了。

最後一段路,是房冶送她去的。

戰馬送給了逃命的部將,房冶背著她走路。

走在野草即膝的山道,從藏身的深山,走去最近的駐兵點投降。

成王敗寇,願賭服輸,元奉真走向死亡時,心情很平靜。

巫的直覺是很靈敏,她知道此去定然再無生路。

“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