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衷覺得，他們在房倦之麵前，都很蠢，很低級。

邱妍回來了，話題結束。

再開一局。

邱妍打出一張紅桃皇後，這一張牌出得很有技巧。

她要讓房倦之贏，又不能讓他贏得了無生趣，於是整晚費力記住所有人的牌，大腦不停運轉計算概率，比跑馬拉鬆還累。

她忽然問房倦之，“您女友的牌風怎樣？”

房倦之垂眼看手上的牌，唇角帶了笑，“神秘莫測。”

元蕙如打牌不記牌，不計算，全靠直覺打。

任性的打法，憑著讓人無從猜測的詭譎多變，意外地大部分時候都能贏。

問她為什麼對他一見鐘情，也是回答第一眼的印象好。

沒調查清楚底細就追人，不怕碰見壞人？不怕，因為直覺從未出錯。

邱妍揣摩他的神情，不是滋味，“她聽起來是位很有趣的姑娘？”

房倦之隨意扔出一張牌，聲色不由地放柔，“任性，拿她沒辦法。”

人人都要演戲，元蕙如是直接掀桌走人的角色，不讓她走門，她就跳窗。

什麼事情不開心了，哪管彆人自不自在，她一定要先哭，沉浸在她的世界，叫他再也打不開她。

是真真正正被父母嬌養著長大的女孩。

邱妍半真半假地歎息，“真可惜，我為房生心機費儘，還奢望您可能會被我打動哪怕一點點。”

她從男人無動於衷的眼睛，明白她心機枉費。

人隨景移，如果此刻坐在他對麵的是他心愛的女朋友，她肯為他費心，他隻會覺得受用，憐惜，受寵若驚，高低要捧著哄著怕她失落。

可惜她沒有被偏愛的資格。

邱妍托著臉龐看房倦之，“房生這樣的人，真的很好奇您情場失意時的樣子呢。”

氣不過，他越是傲慢從容，越想看到他愛而不得在泥淖裡狼狽的樣子。

房倦之拿起計分表，淡淡掃過滿頁數字，“我又贏了。”

“是，”表兄立刻出來打圓場，“倦之無論做什麼，總能贏，包括情場，一定也能笑到最後。”

第八十七章 087

時鐘轉到夜間 11 點，關老的朋友們陸續道彆。

人聲鼎沸的宅邸歸於寧靜，關老對他的生日宴非常滿意，尤其是房倦之給足了他麵子。

他這位金貴的外孫，就是他最值得炫耀的奢侈品，時不時拿出來敲山震虎，裝點門戶。

他慈愛地輕撫房倦之的背，“早點休息，明晨陪外公去茶樓喝早茶。”

邱妍最後一個來辭彆。

舅舅盯著她失落的背影離開。

“倦之，下次把你女朋友也帶回來，我們幫你把把關。”

房倦之成年後，他的感情動向，家族裡人儘皆知。

長輩本不該插手晚輩的情感，那位身世普通的女生呢，也隻是女朋友，還不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但舅舅看著他苦心孤詣安排的籌碼作廢了，不甘心，忍不住要敲打房倦之。

他評點元蕙如：“女人嘛，好比男人的腕表，關乎男人的體麵，找伴侶，一定要找名牌貨，拿得出手的……“

他的滔滔不絕戛然而止。

他看到房倦之倏然掀起眼簾，目光深不見底，猶如來自森寒的海底，定定看了他一會，幾秒的時間被感官拉扯得漫長，看得他後背冷汗滾滾落下。

關老暴怒，他原本對兒子加塞相親環節很不滿，這會更是在心裡狂罵他愚鈍如豬。

沒人敢做房倦之的主。

“喝酒喝懵腦了，”關老厲聲喊來兒媳，“架下去醒酒。”

又給房倦之賠不是。

漆黑天空，飄雨如織。

擁有喜歡的女孩後，終於學會推己及人。

房倦之切身地感受到了關茉莉的痛苦。

他是絕不會讓元蕙如身處這種境地的。

房倦之從一旁的管家手中接過黑傘，撐開，走入暴雨中。

“我明早的飛機，先回酒店。”

“台風天趕什麼飛機，再說外公已經幫你安排好客房了。”

關老焦急地在身後喊房倦之的名字，三邀四請好不容易人來了，還沒來得及談合作，怎會甘心放他離開。

房倦之頭也不回。

剛回到家，就在微信上找元蕙如。

元蕙如發過來一張她帶著安全帽的照片，背景是亂糟糟的畫框和泡沫堆。

【布置畫展中，沒空見麵。】

房倦之：【我去找你。】

元蕙如連發幾個開心轉圈的表情包：【我怕我看到你會分心耶。】

房倦之順著她的話說：【好，等你忙完後見。】

對話框上方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元蕙如有好幾分鐘沒回複。

元蕙如：【……要三天後呢。】

房倦之：【三天後見。】

元蕙如徹底不回複了，好像是生氣了。

房倦之把她的照片收藏進相冊，抽空反省了一下最近的所作所為，自覺已儘到男友的職責，重看一遍兩人剛才的對話也沒發現什麼問題，遂滿意地去忙他的事了。

再見麵，元蕙如和關茉莉一起嫖娼，在他的屋子。

“沒有嫖……”

元蕙如的眼睛一個勁地往旁邊瞟，最後放棄狡辯地，誠摯地對房倦之鞠了一個躬，“對不起。”

固定姿勢三秒，見房倦之沒扶她，元蕙如自己直起腰了。

相對無言。

她和房倦之也許是性格使然，無論什麼矛盾，始終吵不起架。

房倦之揉了揉眉心：“我讓司機送你回家。”

元蕙如被無情地下了逐客令，默默地走到玄關處。

身後跟著沉默的腳步聲。

她穿上球鞋，房倦之看到她鞋帶散了，蹲下來，給她係鞋帶。

她的肚子忽然發出饑餓的咕嚕聲。

她捂著肚皮，有點不好意思，中午隻吃了點泡麵，轉眼間又到飯點了。

房倦之給她鞋帶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抬眼，看她。

她拉下嘴角。

他無奈地，“吃完飯再走。”

儘管被她氣得要死，在她餓肚子的時候，還是會第一時間去做飯。

冰塊倒進攪拌機的聲音，烤箱開始預熱了。

關茉莉偷摸給元蕙如發信息。

【快撈我快把我撈走！】

她大概經曆過什麼陰影。

【房倦之你不知道他，他生起氣來超級恐怖的！】

【我現在就來看酒店，你出門的時候記得把我也撈走！】

元蕙如努力安撫她：【沒事，他挺好哄的。】

【嗬。】關茉莉不信。

元蕙如：【您到我那裡住吧。】

關茉莉痛哭流涕：【今天哪位男嘉賓你比較心水，我改天再給你點。】

元蕙如：【……大可不必。】

元蕙如走到廚房門口，房倦之站在料理台邊擇菜。

她期期艾艾看了一會，沒找到撩撥他聊天的話術。

最後勇敢發言，“我要吃炸牛奶。”

係著圍裙的背影如凝結霜雪般冰冷，無動於衷。

元蕙如雙手背在背後，憂愁如老頭，踱開了。

剛走開三步，身後傳來細微的聲響，她再悄悄回頭。

房倦之打開冰箱拿牛奶了。

意滿離。:-)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房倦之做了四菜一湯，端上餐桌。

元蕙如從碗櫃拿出幾個小碗，盛了一碗白飯，每個菜都打上一點，用托盤端起來。

她裝菜的時候，房倦之起身離開又走回來，把一杯白開水、一瓶蓋藥片放在托盤的空位。

元蕙如抱著托盤，騰出一手，敲響關茉莉藏身的房間。

關茉莉悄咪咪探出頭，爽快地把藥片倒進口中，開水一飲而空，接過托盤，口型再次無聲強調“記得撈我”。

元蕙如拿著空瓶蓋和玻璃杯走回餐桌，房倦之看一眼空瓶蓋，沒再說什麼。

元蕙如埋頭苦吃。

中途，關茉莉吃完元蕙如給她帶的飯菜，端著托盤，躡手躡腳從他們身後經過，溜去廚房。

元蕙如回頭，臉頰鼓囊囊地頂著塊糖醋排骨，“您吃得飽麼？”

關茉莉一麵對房倦之就恢複高冷豔，“嗯。”

“還有好多菜，您再吃一些吧。”

元蕙如把她拉到飯桌前，按著她的肩膀坐下，把托盤空碗拿回廚房，出來的時候，給她又打了一碗香米飯。

房倦之的廚藝很好，關茉莉也加入埋頭苦乾的行列。

這是母子難得同桌和平吃飯的時刻。

全程夾雜元蕙如“這個好吃”“這個一定要嘗嘗”“再吃一碗吧”的勸食聲，倒也不顯得沉悶。

飯菜一掃而空，元蕙如幫房倦之收拾桌子，順勢提出，“茉莉，去我那裡住幾天吧，我們去逛畫展。”

“好呀，你等我一會，”關茉莉看似平靜，實則欣喜若狂，趁著房倦之沒反對快速走回房間，“我去收拾行李。”

元蕙如穿好鞋子，站在玄關處等待她。

房倦之走過來。

夜間降溫，元蕙如衣衫單薄，房倦之脫下他的外套，在她身後撐開衣服，抖一抖。

她收到指令，把肩膀上的手袋掛到鞋架上方的掛鉤，兩條胳膊伸到他展開的外套的袖子裡，他抓著衣襟順勢一裹，把她裹進帶著他體溫的衣服裡。

她昂起下巴看他。

薄橘色的燈光落進她的杏眼，好似她瞳孔裡也升起了一輪暖陽。

除了愛之外什麼都不要的，那一類麻煩的女孩子。

房倦之曾經以為他不具備愛的能力，直到遇到她。

“謝謝你，元小姐。”他說。

元蕙如知道他在感謝她幫忙照顧他母親，“不客氣的，房先生。”

“疲於應付的時候，立刻通知我。”

“不辛苦，”她看著他說，“能幫到你，我其實挺開心的。”

元蕙如抬高手臂，揉了揉房倦之的腦袋。

房倦之不明所以，依舊配合著她，彎下腰，低下頭，讓她不費力就能摸到他的頭發。

“房先生，”元蕙如像撫慰小孩般揉著他的頭，“遇到不開心的事情，也可以找我談談的。”

“嗯。”房倦之很享受地眯著眼，懶洋洋地應。

元蕙如想起關茉莉給他發的“你怎麼還不去死”的語句，又覺得心臟被刺開了一個血流不斷的傷口。

她把他的頭發揉亂，兩隻手改捧住他的臉，直視他的眼睛，很認真地告訴他。

“房倦之，不管彆人怎麼說，對我而言，你能誕生在這個世界上，真的太好了。”

她說完，又強調了一遍，“我非常，非常感激。”

連帶著把他帶到世上的關茉莉，“謝謝房叔叔，謝謝關阿姨，無論他們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把你帶到這個世界上。”

“你的存在，對我來說，就是宇宙奇跡。”

房倦之的神魂，像被無法言狀的東西，凶猛地撞擊了一下，從未體驗過的酥|麻，蔓延四肢百骸。

元蕙如的愛，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