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見人雜不好說遇到什麼情況,為了保險起見賈瑜去鐵匠鋪專門打了一批東西又去雜貨鋪訂了些用具。
作為紈絝子弟日常玩意兒賈瑜熟得很,彈弓飛鏢準頭很足,一般人瞧不起這點東西,不過看似不起眼的東西稍微變變形式就是殺傷力不小的武器。
彈弓石子換成鉛塊,飛鏢用鋼製邊緣開刃,誰要是不長眼他做出什麼也隻能是正當防衛。
遠程攻擊不缺近身也得保證。
賈瑜找鐵匠鋪打了四把長短不一的匕首,又去裁縫鋪特製了幾套上下內部各兩個細長口袋的衣服在外穿。
這要是還不能保證安全那在京都可能被馬車撞死。
一切準備妥當後也差不多要動身了。
賈瑜將屋裡人都遣走收拾好了行李,要帶的東西沒多少,準備的都是花的以前的存款,賈珍給的大大小小的銀票沒動過都貼身放在衣服內兜裡,飛鏢匕首也在身上掛著,彈弓小鉛球放在荷包裡,包袱裡也就三四身衣服和點散碎銀子,丟了都沒什麼關係。
折騰幾天停下來再看多少有些滑稽,好好的榮國府三爺不當,一身行頭朝著上不了台麵的飛賊靠了。
賈瑜在屋裡走了幾圈坐在鏡子麵前看鏡中人發了會兒呆。
鏡子中的人沒什麼變化,發髻齊整衣著鮮亮,怎麼看都是個養尊處優的貴公子。
大概這就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冷靜下來想想這一趟實在是沒什麼必要,為一個素未謀麵的姑父沒必要,就他這點微末拿不出手的本事也沒必要。
不過準備工作都做了七八天臨時不去好像也不太好。
賈瑜看著鏡子微微一笑,他做過出格的事兒不少,再來個離家出走好像也還不錯?真正的不成器總得比彆人多點特彆的。
約定的碰頭的時間是寅時,還有五個多時辰。
賈瑜站起身深吸口氣出門左拐輕輕叩門。
難得有個可以告彆的人臨行不說幾句好像缺點什麼。
“誰?”入秋天黑得早,黛玉從賈母處吃過飯回來紫鵑便插了門。
“是我。”
“姑娘,是瑜三爺。”紫鵑回身看向黛玉,黛玉正要換衣服聽是賈瑜又將衣服理好。
“叫他進來。”
賈瑜進屋隨手關上門,屋內隻黛玉紫鵑兩個。
“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黛玉看賈瑜穿著整齊疑惑開口:“一會兒還要出去?”
何止是要出去。
賈瑜點頭坐下看了眼紫鵑,這丫頭聰慧機靈也會說話,就是不夠放得開,對上彆人先想著怎麼把事兒擺平,好也不好,至少不如他好。
“陪我坐會兒。”賈瑜將凳子拉開,黛玉將人瞥了一眼才坐下。
“這幾日都沒見你影子,又是去哪瘋了?”
“在學堂上學,聽不下去,不如你講得好。”
“那你說說講的什麼?”黛玉好整以暇地看著賈瑜,賈瑜想了想開口道。
“沒聽,睡著了。”
“呸,你這張嘴裡沒幾句實話,寶玉今兒還跟我說這幾天沒見過你,早早出了門便不知去了哪裡。”
寶玉可真是,自己不把他的事兒朝外說他可好,倒打一耙。
去揚州還不知道多久能回來,照寶玉這張會打小報告的嘴說不定等自己回來黛玉都不認人了,是該找人管管那倒黴孩子了。
“我有個表舅來了,說我天賦異稟要帶我出門曆練幾個月,這幾日我便是跟他在一起。”
“出門?”黛玉眉頭緊蹙,“去哪裡?”
“沒定好,總歸是離京。”
“你要跟著?”黛玉輕聲開口。
賈瑜沒有回答隻定定看著黛玉,再過幾年這孩子就是大姑娘了,就她這模樣長大後要沒人護著說不定還不如秦氏。
她性子又純又直的,真碰上賈珍那樣的說不定還不如早早死了好。
秦氏死不死的跟他沒關係,可是,他是想讓黛玉好好活著的。
“府裡和我外家不合多年沒有來往,我那表舅估計也沒人知道,他厲害得很,跟著他出門沒什麼好擔心的。”賈瑜說著看了眼紫鵑,紫鵑微微垂下頭當沒聽到。
她有什麼好擔心的?
黛玉想反駁話到嘴邊卻開不了口,還沒來得及細想心頭便湧上一陣酸澀,身邊人來去總是太過匆忙了。
“我叫晴雯過來跟你一陣子。”
“叫她過來做什麼?”
“她嘴厲害,你這兒紫鵑雪雁都指望不上,再有人讓你不痛快讓晴雯替我罵。”
“哪兒用得上她,”黛玉想推拒又聽賈瑜繼續道。
“當初要她過來我鬨了一場,想著怎麼都是鬨了順便也把她賣身契要了來,養她幾年除了氣我沒做過什麼正經事,在你這兒也算物儘其用了。”
放往日大概是要調侃幾句的。
黛玉隻覺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喉嚨呆呆看著麵前的燈籠,賈瑜同樣沒有說話安靜看著黛玉。
二人沉默半晌賈瑜起身。
“時候不早了,早些睡吧,等我回來再過來看你。”
“嗯。”
第18章
黛玉因賈瑜臨行作彆輾轉半宿臨近天明才有了些困意,沒等完全睡下就聽外麵人聲嘈雜腳步淩亂,心道可能出了亂子便直接起了。
“現在什麼時辰?”
“剛過卯時,”紫鵑上前侍候黛玉穿衣,想及剛剛聽到隔壁寶玉房裡的動靜眉頭皺起,“姑娘,外頭怕是鬨了事兒了。”
賈瑜昨兒剛過來作彆今兒一大早就出了事兒,想來跟賈瑜脫不開乾係,黛玉心下擔憂穿好衣服就要去正院探探情況,人剛出門王嬤嬤就將人攔了下來。
“姑娘慢著,”王嬤嬤進了屋直接將門插上,“外頭事雜和咱們扯不上乾係,這時候不好出去。”
黛玉目露擔憂,王嬤嬤怕人著急將自己打聽來的消息說出來。
原來是昨晚半夜子時賈瑜去榮禧堂叫門,號嗓好大一會兒生生將賈政叫了起來,進屋之後不知說了什麼賈政發了好大火氣,先是將王夫人叫醒又把王熙鳳叫了去。
幾人不知道商量了什麼大早將府裡有頭有臉的奴才都召集到榮禧堂,說了小半個時候後又派人去東府叫了賈珍。
賈珍過來後不久又將寶玉拉了過去,事情鬨得大老太太聽到了動靜怕寶玉受責難叫人攙著也去了榮禧堂。
賈母去了賈赦邢夫人也坐不住了,一連串下來兩府能主事兒的人都去了榮禧堂。
“現府裡大小主子都在那邊站著,姑娘去前院見不著人也是白跑一趟。”
“再者說這樣的事兒隻有躲著的道理哪兒有特意過去湊的理兒,咱們去了也隻是叫人不喜。”
黛玉又打聽了迎春三姐妹,聽王嬤嬤說三人房裡也早有了動靜但都裝著無事不開門才消了出門的心。
過了半晌外麵沒了動靜黛玉沒叫人跟著出了門,寶玉被人叫去榮禧堂屋裡隻剩守夜的襲人等著,黛玉過去安慰幾句去了賈瑜住處。=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賈瑜屋子沒鎖,黛玉進了屋點上燈才看賈瑜被褥整齊疊著不像睡過的樣子。
不像寶玉身邊人不斷,賈瑜向來不用人守夜,晴雯幾個都是辰時過來伺候,趕上賈瑜一整天在外頭閒逛這屋的丫頭幾乎不用過來。
府裡對下人不算苛刻,沒事兒的四處走動說話是常事。
黛玉坐到桌前,桌上有封信,是寫給老太太的,估摸著是說這次出門的事兒。
待人知道賈瑜沒跟人說就離了京估計又是一場鬨騰,黛玉想想賈瑜又想想寶玉微微歎息。
現在外頭亂得很,這信也不知什麼時候能送到老太太手上,他走得這樣急,臨行卻還不忘給寶玉找晦氣。
黛玉看著信亂想一通回過神來外麵已經重新熱鬨起來,被人看見她過來不好,黛玉又看了眼空蕩蕩的屋子轉身離開。
賈家那邊雞飛狗跳賈瑜這邊已經踏上了去揚州的客船。
以往沒出過門總覺得古代交通不便,真上了船才發現是他目光過於狹隘,交通比不上後世高鐵飛機也能算得上是安全方便。
至少周平定的客船沿著大運河途徑滄州、濟寧、徐州、宿遷等地一路南下期間沒任何意外。
周平是倪二介紹的鹽販子,行船一個多月賈瑜和其逐漸熟絡起來對於揚州的形式多少有了些了解。
越了解才越知道林如海這官兒不好乾。
鹽課是國庫征收的大頭,而兩淮鹽區幾乎占據了全國鹽課的一半以上,作為兩淮鹽區的負責人林如海壓力可想而知會有多大,乾得好是不負皇恩,一旦乾得不好將會影響朝廷全年的收入。
揚州是兩淮鹽商的主要活動場地,賈瑜聽周平形容才知京城顯貴雖多卻遠不如揚州奢華,幾十上百兩銀子放大鹽商手上不過是扔河裡聽個響兒。
鹽商不是鹽販子,那幫人往大了說幾乎掌握了整個朝廷的經濟命脈。
按照周平所說,揚州鹽商等級分明,家底千萬以上可稱得上為大賈,百萬兩則為中賈,百萬以下是小賈又叫小商,至於周平這種手頭本錢一共大幾千小萬兩的連商賈都稱不上,隻能叫販。
當今售鹽製度主要為官督商銷,即商戶從專管鹽務的衙門裡買鹽引,拿著鹽引去製鹽場買鹽再運往各地銷售。
其中各項流程又有其他雜稅,一路盤剝下來原本購入價兩三文一斤的鹽賣出去最高可賣到八九十文一斤。
賣也不是輕易能賣的,各個售鹽區大至省小至府縣都在大鹽商手中,他們花費大筆銀錢從衙門購入引岸獲取一個區域的食鹽專賣權,要想在控製地賣鹽就要先給該地引岸所有人繳納一部分費用。
以周平為例,他的主要販鹽地為河南省南陽府南召縣,從購鹽到售鹽整個流程中買鹽和路費成本其實占不了多少,大頭是從衙門購買鹽引的費用以及向南召縣所有商支付賣鹽租地費用。
和彆的行業不同,作為壟斷行業的鹽業可不是銀子充足就能進去的,和官府打不好關係沒有引岸就是本錢再多某種程度上也是為彆人打工。
引岸從哪裡來的?
首先要有足夠的家底能夠保證該地百姓用鹽能夠支撐,其次在鹽業要有一定的資曆,最後也是最重要的,鹽運衙門裡麵要有中高位官作保,確定身家清白底子乾淨。
鹽運衙門是專管鹽務的衙門,常駐主長官是從三品鹽運使,下麵還設有同知副使判官等官職以負責鹽務各項。
巡鹽禦史又稱鹽政,是負責鹽區鹽務的最高行政官員,能夠直接領導鹽運使以及下屬官員。
按照常理林如海手握兩淮鹽務,但實際上可能並非如此。
周平級彆太低隻對明麵上的官職有所了解,但結合原本知道的信息賈瑜發現其中一個很關鍵的地方。
巡鹽禦史是不定級的官職,一般都是由其他官位官兼任,原本品級多少巡鹽禦史的品級就是多少。
很多鹽區直接由當地